第46章

第46章

瑟雷德在走唐淵和希拉的房間之後,穿過長長的走廊。

在行至無人可見的角落中,滿是戾氣的雙眸終是在陰影中幾不可察地閃過一絲羨慕。

在走出陰影之後,他眼底的一切很快就收拾乾淨,冰冷而狠戾,如同藏在陰影中的凶獸,在敵人露出破綻那一刻,給予其致命一擊。

他的腳步很輕,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響。

在走到他自己的房間,他伸出右手,正要推開門的時候,卻在觸及厚重的門板的那一刻忽地停了下來。

然後,門自己打開了。

瑟雷德看到開門的是誰后,就這樣愣愣地站在原處,再也沒了動作。

於是門裡,門外互相看著,陷入了一場僵局。

「為什麼不進來呢?」最終門內的先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輕輕笑著溫柔地問道,彷彿在親切問候著自己的丈夫。

當然,妻子的性別是逆轉的……

沉默了半晌,瑟雷德咽了咽乾澀的喉頭,面無表情地說:「勒斯?」

深藍色的捲髮在*的上半身肆意流淌,銀白色的蛇尾百無聊賴地敲擊地面,正是勒斯。

「我以為你早知道了。」勒斯懶懶地倚在門畔,挑眉,露出懷疑的神色。

「我知道你來了這裡,然而我並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里。」瑟雷德推開倚在門邊的勒斯,徑直走了進去。

「因為我沒地方去啊……」勒斯的蛇尾靈活地擺動,很快趕上了瑟雷德的腳步,看著站在桌子邊的瑟雷德,眼神有些哀怨。

瑟雷德絲毫不為之所動,自顧自地倒了杯清水,濕潤自己乾澀的唇。

然後才回過頭看了勒斯一眼,淡淡地說:「城主的居所里空房間很多,你可以隨意挑選。」

「但我就喜歡你這間。」勒斯收斂了神色,一字一頓地說道,身上的威壓愈發重了起來,他的心情在如此明確的拒絕中變得糟糕起來。

瑟雷德絲毫不受他的威壓影響,語氣沒有一絲起伏,平淡的陳述事實:「我喜歡單獨一個房間。」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勒斯皺著眉頭,神色冷凝地說道。

瑟雷德聽完這句話后,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看著勒斯,眼中不起一絲波瀾,卻愈發顯得冷漠起來。

勒斯看著瑟雷德這種反應,也同樣不發一言,心中雖有些惱火,如野獸一般的金色眼睛卻顯得更加冰冷。

氣氛沉悶,四周的空氣都像停滯了一般,帶著可怕的重量,壓在兩個對峙的生靈身上。

這次瑟雷德把握了主場權,率先開口,冷冷地一字一頓地將語言敲進對方的心底。

「抱歉,我享受孤獨。」

「所以——」

「我並不需要所謂的朋友。」

「一開始沒有……」

「現在也沒有……」

「將來更不會有……」

勒斯聽完后,垂下了頭,捲曲的深藍色長發滑下,遮住他的面容,在瑟雷德無法看清的陰影下,他緩緩勾起唇角,比一般惡魔更尖銳的虎齒露了出來,閃著寒芒,將這個笑襯得愈發冰冷起來。

然後他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很好。」

鏗鏘有力,彷彿聽得見其中兵刃交接的聲音。

勒斯也不願在這徒添嫌棄,轉身就走。指甲陷入皮肉的痛楚沒有讓他清醒過來,而是將怒火越燃越旺。

在走至門口的時候,勒斯停留了一下,冷冷得留下一句詭異而冰冷的話。

「拒蛇者——」

「必以刃償。」

當門再次閉合之後,再次出現了之前的情景,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背對而立。

明明只有幾步路,一扇門,卻彷彿隔了一個世紀,永遠無法穿越時間的界限,無法身處一個世界。

勒斯走入長廊,當身處陰影的角落中的時候,他突然發出一聲嗤笑,帶著濃濃的譏諷意味,那是對自己的嘲諷。

即使能一時氣的放下狠話又怎麼樣呢?

蛇的確是冷血而殘忍的,然而他捨得嗎?

畢竟陪著他的從來就只有這一個啊……

身處門內的瑟雷德在感覺勒斯走遠后,直直望向窗外的黑暗,眼中終於鬆懈般閃過一絲疲憊。

他的承受力彷彿已經到了極限,他微微垂下頭來,視線投向腳下的地板。額前的碎發悄然垂下,在他的眼角投下一片陰影。

彷彿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然而他的脊背仍是筆挺的,宛若一桿寧折不彎的標槍。

孤狼對孤獨從來沒有什麼排斥感,因為那本來就是他的一部分,身處孤寂中,盡情享受孤獨。

這樣的孤狼根本不需要什麼朋友,他所唯一想要的只是一個能和他一樣享受孤獨的伴侶,來走過這孤獨而又寂寞的一生。

然而,這樣的靈魂伴侶……

他真的能得到嗎?

瑟雷德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眼神愈發深邃起來,壓抑著無人可見的翻湧感情。

然後,他輕輕閉上雙眼,語言仿若嘆息,輕得下一秒就會飄散在空氣中。

他說:「勒斯,我從來就沒想過和你……」

「做朋友。」

……

清晨,蔓延的長燈變得亮了起來,將這身處地下的城池印的仿若白晝。

唐淵懶懶地趴在希拉的背上,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哈欠,眼睛半睜不睜,眼角有不甘願,卻被吵醒是的生理性淚水。

他呢喃著抱怨道:「為什麼起的那麼早……」

「你不是說過今天要去巡視一下這個城池的平民生活的情況嗎?」

「那也不需要起這麼早吧。」唐淵聽到這個理由后,直接躺到了床上,朦朧中準備拉過被子繼續睡覺。

「……」

希拉看著昏昏欲睡的唐淵陛下,什麼話也說不出了,他無奈地看著這隻惡魔。

半晌,他只能自言自語地說:「你還能再任性一點嗎?」

「能啊……」

然而唐淵並沒有完全睡過去,他朦朦朧朧地睜開雙眼,看著坐在床畔的希拉,拉著他的一隻手,然後手一用力,將他壓倒在床上。

在躺上那舒服的人肉墊子的時候,他還發出了一聲熨帖的喟嘆。

「……」

所以說更任性的就是把他拖上床一起睡嗎?

但唐淵陛下似乎天生就有一種感染的力量,希拉看著唐淵睡得香甜的樣子,眼神溫柔中糾纏著無奈。

察覺到湧上的睡意,他決定和唐淵陛下一起睡個回籠覺。

然而這種秀恩愛秀的天-怒人怨的事,總有一天會被看他們不慣的世界所打斷。

「砰砰砰」——

沒多久,門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持續不斷,似乎如果門裡面的沒有回應,他就會一直敲下去。

唐淵不得不從睡夢中蘇醒,他雙眸半張半闔,窗外射進房內的光經過漆黑得如同鴉羽一樣的長睫,在眼下投下半圈扇形的陰影,赤色的瞳仁顯得十分暗沉。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那是一個妖異到了極點的笑,渾身散發出一種陰冷感。

暴虐和殺意在眼中糾纏,卻被重重陰影覆蓋住,然而暴風雨前的平靜,永遠只是在昭示這接下來的可怕。

他下意識地看向身下已經醒來,並專註地看著他的希拉。

他……

不想讓他看到他血腥暴虐的一面。

從在乎這隻天使開始,他就在極力避免這種情況,即使是瘋狂地找他的時候,他也很注意自己,除非不得已,絕不在他的面前動手。

因為即使他會愛上這樣一個瘋子一樣喜怒無常的惡魔,卻不會愛上一個殘酷暴虐,視生命如草芥的惡魔。

想到這裡,眼中翻湧的兇惡情緒慢慢沉澱成眼底的紅。

他像變臉一樣眉頭一皺,懶洋洋地露出委屈的重新趴回那具堅韌而光滑的身體上,戳了戳那隻天使的臉,抱怨道:「看來我們的回籠覺沒有了……」

希拉愣了一下,安慰地摸了摸唐淵陛下的頭,順毛地安慰道:「沒關係,等我們回來后,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會一直陪著你。」

唐淵陛下一爪子拍開那隻不安分的手,瞪了他一眼,然後繼續鬱悶地趴著了,也懶得再去還手。

所以說,像摸頭這種嚴重損壞唐淵陛下自尊心的事,在時間久了,長了,又不能拿那個罪魁禍首怎麼樣,成了習慣之後就自然而然了……

「啾」——

唐淵陛下在臉上被親了一口后,卻擺出了一幅研究學術的模樣,皺著眉望著希拉問道:「早安吻不是親嘴上嗎?」

「……但這不是早安吻。」希拉沉默了半晌,他只是望著唐淵剛才那幅模樣,心裡痒痒的,而希拉從來就是一個順從心意自己心意的天使,所以他果斷地親了一口。

「啾」——

「那這就當禮尚往來吧。」唐淵彎了彎眼睛,照葫蘆畫瓢,同一處位置地在希拉臉上親了一口。

然後把還反應不過來的天使拉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道:「深淵歷第五紀三百五十四年月蝕日,殺戮天使希拉欠深淵之主兩個早安吻,隔一天就多欠一個,以此類推。」

「……我可以現在還給你。」希拉沉默了半晌,終於想到了應對方法。

「不可以。」唐淵陛下一臉嚴肅地表示拒絕。

「為什麼?」並不是說什麼不願意,希拉只是單純的百思不得其解,想要知道原因。

「就像花澆多了水就會淹死,早上親的太多,我被你的愛淹死了怎麼辦?」唐淵露出壞壞的笑,眼睛一動不動地這個奇葩答案而呆住,顯得像呆瓜一樣的希拉。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親你?」回過神來的希拉默默問道。

「當然是等我說可以的時候。」唐淵陛下眼中透出鄙視的意味,彷彿在說:你怎麼那麼笨。

「……」無言以對的希拉覺得自己某根筋一直在跳。

「那為什麼會欠下兩個。」希拉頂著那個鄙視的眼神,淡定地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因為你先親了我的臉啊。」說道此處,唐淵的臉上居然浮出了委屈之色,抱怨道:「為了體貼你,我當然只能和你一樣親了臉頰啊。所以這樣一算你不就欠了我兩個嗎?」

「……你真體貼。」希拉一字一頓地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

「那麼這樣我不是永遠也還不清了?」希拉猛地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欠我一輩子,難道你不願意嗎?」唐淵眯著眼睛看他,嘴角兩勾,露出兩個小虎牙,似乎是在威脅道:如果說不,就吃掉你。

「當然願意,求之不得。」希拉又露出了那個溫柔的,只對唐淵陛下露出的,幾乎要將人生生溺斃的笑。

那一剎,冰河始解,幾乎讓人流淚的溫暖降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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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終極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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