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為什麼?」當他們走出那幢小屋后,希拉疑惑地看著唐淵問道。
他明明感覺到唐淵一開始對那個黛妮似乎還有不小的興趣,為什麼在聽到那一段話之後,態度就變得冷淡了。
「因為已經知道答案了啊……」
唐淵從走出那幢小屋開始就十分無聊,甚至百無聊賴地在路邊扯下幾根草,開始搗鼓起來,聽到希拉的問題,他也只是頭也沒抬地說道。
「遊戲太過無聊,玩家自然也不會買賬了啊……」
「那麼,你在做什麼?」希拉看著他手中結成環的草,問道。
「你說這個?」唐淵舉起手中已經粗具輪廓的草環。
「是啊,你看起來很專註,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嗎?」希拉皺著眉問道,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
「這是人界的一種小把戲。」唐淵笑著解釋道,眼中帶著淡淡的溫暖之色,但更多的卻是空茫。
原來……他還記得嗎?
「它怎麼用?」希拉倒是突然來了興趣,盯著那個草環問道。
「它啊……」
唐淵想起小時候許多人玩得那個別有「意趣」的遊戲,他的嘴角的笑意不由深了些,眼中的有著戲謔的意味。
「這個是人類相戀的時候,與對方相互交換的信物,代表著對希望幸福永恆的渴望。」
「可以教我嗎?」希拉望著那個小巧而粗糙的草環,有些心動。
「你真的想學嗎?」唐淵卻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別有意味地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希拉一怔,並不明白唐淵的反問是什麼意思,他疑惑地問道:「為什麼不呢?」
「因為不是人類啊。」唐淵輕飄飄地拋出這樣一句話。
「因為……」
「我們都不是人類啊……」
他重複了一遍,然後毫不留戀地將手中編織了半天的草環扔在草叢中,讓它重新回到大地的懷抱。
「只有無法得到永恆的生靈才會可悲地祈求永恆。」
「而,擁有無盡生命的我們明明可以永恆,又何必祈求呢?」
「更何況,祈求就能得到嗎?」唐淵輕笑,笑容中有淡淡的諷意。
「……的確。」希拉望著茂盛的已經將草環完全「淹沒」的草叢,沉默了半晌,給出了認同。
然而他的心底卻有那麼一瞬間,似乎被針扎了一下,尖銳的疼痛一閃而過,幾乎讓他以為那只是幻覺。
「你似乎很了解人界的事?」希拉突然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他回憶起之前的一些事,唐淵有一段時間一直不自覺地認為自己是人,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感覺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說不定,我就是人類轉生成的惡魔呢?」
唐淵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回頭看著他,說出了這個並不靠譜的答案。
他嘴角的笑妖異而邪-惡,眼中的紅色愈發艷麗,他的頭顱微垂,額上流瀉下來的長發在他的右半邊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無論是天使,還是惡魔,也許會有死亡,也許會有復活,然而卻絕對不會有轉生,而人類更是不可能踏足這片天地。因為幾千年前通往人界的通道就已經封閉。
然而希拉卻莫名地覺得唐淵沒有騙他,他遲疑了一會兒,正想問個究竟。
唐淵卻已經抬起來頭,笑里的妖異和眼底的陰霾盡散,他眨了眨眼睛,微微側著頭,顯得分外無辜,然後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兩顆小虎牙帶著壞壞的味道,他得意地揭開真相。
「當然是騙你的啊……」
那模樣像極了騙人後,還要得意洋洋地告訴你他騙了你的事實,真的是欠揍到了極點。
「……」希拉卻依舊皺著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唐淵湊近希拉,他柔軟的指腹輕輕按在希拉眉心因思慮而微微凸起的地方,然後輕輕將它按了下去。
他溫柔地笑著,卻有幾分無奈,然後輕輕地問道:「你不會當真了吧?」
「都說了是騙人的,為什麼還要想那麼多呢?」
然而,轉瞬他便得意洋洋,鼻子都要翹起來地說道:「這是不是證明我的演技又高超了不少呢?」
「……的確。」希拉看了他半晌,然後給予了肯定的答案,然而他眼中的顏色卻愈發淺淡淺淡起來,甚至帶上了少有的迷茫。
的確,唐淵的演技越來越高,也讓他越來越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到底是謊言,還是真實?
他的直觀感覺似乎已經壞掉了。
而且,唐淵最近越來越奇怪了……
「那我們可以繼續去度我們的蜜月了。」
唐淵調笑了一句,尾音微微上揚拉著希拉離開,決定在這片森林中逛一逛。
……
「看來是時候相遇了呢……」
一隻頂著兩隻短短的白色小角,渾身毛絨絨的,身體肥嘟嘟的,幾乎看不見四肢的魔獸對著唐淵和希拉的方向抽了抽小巧的粉色鼻子,濕漉漉的大眼睛似乎閃著光,喃喃自語道。
然後它絲毫沒有受到那雙小短腿的影響,迅速地朝唐淵和希拉的方向跑去。
……
正在和唐淵陛下一起悠閑地「度蜜月」的希拉猛地回過頭,朝右邊的林叢看了過去。
「又有什麼東西嗎?」唐淵順著希拉的目光有些好奇地看了過去。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一隻小巧可愛的魔獸跳了出來,兩隻濕漉漉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
然後唐淵陛下的臉卻猛地黑了一下,拽住希拉的手,看著他問道:「你不會想收只萌寵吧。」
也難怪唐淵懷疑,因為希拉的注意力一直是放在他身上的,然而這次卻奇怪地提前感應到了這隻魔獸的到來。
至於萌寵,在人界養的還少嗎?而且,他還記得之前希拉不是說過他喜歡動物嗎?(大霧)
「萌寵是什麼?」希拉卻滿頭霧水地問道。
「哼,萌寵什麼的滾蛋吧,你只有我一個……」唐淵聽到這個回答后,滿意地點了點頭。
宅也有宅的好,好糊弄……
「哦……」希拉面無表情地表示接受命令。
「什麼萌寵!我是魔獸王!」
就在他們的交談間,奇薩跳了出來,伸出前面的兩隻蹄子狠狠地剁了一下地面,然而因為體型過於萌寵化,於是連根草都沒跺斷……
「魔獸王?」唐淵懷疑地看著這隻只能做萌寵的魔獸,真的沒有半點威脅啊,魔獸王的力量居然這麼差嗎?
或者魔獸世界是以弱為尊?
或者爭奪王位時是以萌為尊,來個選萌大賽?
不得不說,唐淵陛下的腦洞有時候真的是突破天際……
「你那是什麼眼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心裡說我壞話!」奇薩十分委屈,兩眼因氣憤而淚汪汪的,愈發可愛起來。
「不,我是在誇你長得可愛。」唐淵陛下瞄了他一眼,氣死人不償命地說道。
然而,不僅如此,夫夫齊心,其利斷金,希拉來了次神補刀。
希拉看了它一眼,順著唐淵的話,面無表情地接道:「可愛得不像是是個魔獸王。」
受到雙重傷害,本來血就不多的奇薩血線更是降到了最低處,伸出「殘血」狀態的它不甘心地再次抗議道:「我明明是魔獸王!」
眼中盈滿了淚水,似乎下一刻就會流出眼眶,來表達它破碎的「弱小心臟」。
唐淵居高臨下地看著它,造成了鮮明的身高差,奇薩的身體高度合起來也只到了唐淵的小腿,連膝蓋骨都沒到。
然後,唐淵意味深長地說:「原來魔獸王就這麼高啊……」
最後他還火上澆油地長長嘆了一口氣,似乎為這件事感到頗為遺憾。
最後一記傷害狠狠地刺中奇薩的心頭,造成致命傷害,帶走了他最後的血量。
隨著無人可以聽見的「遊戲結束」的提醒聲——
奇薩……
陣亡。
蕭瑟的風從林間吹過,帶來了幾篇枯黃的葉子,讓奇薩覺得身上涼涼的,厚厚的毛皮似乎沒有半點作用。
「你來找我有事嗎?」唐淵做了一個「力挽狂瀾」之輩,將歪了的樓拖回了正軌。
「……我」正想要說明來意的奇薩卻被忽地打斷了。
「等等,讓我來猜猜。」唐淵將修長白皙的食指彎曲了下,然後摩擦了一下下巴,眉眼自由地放鬆,眼中露出思索的光,然後開始了他的推理。
「……」無言以對的奇薩表示他非常想在唐淵陛下的頭上種蘑菇。居然被搶台詞,奇薩哭暈在路邊。
「你說你是魔獸王?那麼手底一定存在很多魔獸……」唐淵從它的身份入手,開始了他的推理之路。
「當……」
「然」字還未出口,奇薩就再次被打斷了。
唐淵根本不需要它的肯定,就連推理也不過是一時興趣大發,反正唐淵陛下向來我行我素慣了,畢竟有病就是任性……
「而且看樣子你是有求於我,那麼為了求得我的幫忙,應該會有引路的魔獸,帶我們去和你好好談一談……」
「雖然這樣成功率不大,甚至遇到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或者太好的時候,都會造成傷亡……」
「那……」再次被打斷的奇薩認命地咽下了「你還說」三個明顯帶著埋怨意味的三個字。
「如果假設你比較聰明,或許會親自見我……」
「然而現在的你是親自來見我了,卻一個護衛也沒有,當然不排除你喜歡『微服私訪』……」
「……」奇薩表示微服私訪是什麼意思,他不是人,聽不懂,然而屢次的插話失敗,它已決定沉默。
然而唐淵並沒有解釋的想法,繼續說道:「但再聯繫一下最近魔獸攻城,我就是來處理這件事的,但你身為魔獸王卻感明目張胆地出現在我面前,並且尋求幫助……」
「那麼就說明指揮魔獸攻城的並不是你……」
「所以,魔獸王室出現問題了?」
一句話,石破天驚。
「我說的對嗎?我的天使大人。」唐淵看著希拉笑道,眼中是掩不住的得意,鼻子似乎要翹到天上去了。
也許此狀在其他人的眼裡是得意洋洋,欠扁到了極點,然而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幅模樣卻是……
「十分合理,我的唐淵陛下真的是太聰明了。」
希拉見此狀,彎眉,輕輕一笑,溫柔從中溢出。並且十分識時務地說出了這番話,因為這個樣子的唐淵陛下真的是……
太可愛了。
忍住想在唐淵陛下臉上捏兩把的衝動,他只是拉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掌心裡寫下了寫下推理大王的稱號。
對於一個蛇精病來說,得到其他人的認同什麼的,他完全沒興趣,但對待唯一一個能走入他內心的生靈來說,他的每一次讚美,都會讓他感到十分滿足。
「那麼我從此以後就叫唐淵·福爾摩斯了,但聽起來總覺得怪怪的,還是算了吧。」唐淵陛下腦補過後,總覺得十分彆扭,終是忍不住放棄了這個古古怪怪的名字。
「……」
希拉這次並沒有問福爾摩斯是誰,他只是皺了皺眉頭,發現唐淵身上有些秘密沒有告訴他,不,應該只是暫時……沒興趣告訴他,他的眼神暗了暗。
「說起來,你好像還沒有跟我姓呢?」思緒像匹野馬一樣狂奔的唐淵又將腦洞開到了這裡,他還記得在西方結婚之後,妻子是和丈夫姓的。
「什麼?」希拉一時沒有聽明白。
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就盯著希拉開始了思考。
這隻天使住在他的宮殿里……
這隻天使被他養著……
這隻天使和他做的時候,他是在上面的……
所以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能證明希拉才是扮演著妻子的角色吧,而且他還沒有姓,所以他應該跟他姓吧……
在想到這一步之後,唐淵陛下開始變得理直氣壯。
他嚴肅地看著希拉,霸氣側漏地宣佈道:「你以後就跟我姓了。」
「你覺得希拉·唐會好聽嗎?」希拉這次終於聽明白了,無法直接拒絕,只能面無表情地表示抗議。
「當然好聽!」唐淵神色堅定,硬要把這件事坐實。
「……你開心就好。」希拉強大的自制力讓他放棄了捂臉這樣丟人的動作,而且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
「你不願意?」察覺到希拉語中透露出來的濃濃無奈,唐淵拍案而起,拽住希拉的領口,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問道,並透著濃濃的威脅意味。
似乎在說:如果說不,你就等著吧。
「我很願意。」希拉受不了這般「強硬」的「攻擊」,立即敗下陣來,笑著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這還差不多,你以後就叫希拉·唐了。」唐淵陛下旗開得勝,像只大公雞一樣翹起來尾巴。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希拉頭上上的青筋在跳,眼神依舊溫柔,卻在此刻帶上了愈來愈深的無奈。
「如果那個世界是真實的,那麼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加入我的戶口本……」唐淵嘀嘀咕咕地說著些什麼,希拉卻聽不懂。
就在唐淵轉身準備走的時候,希拉卻拉住了他的手,十指緊扣,彷彿生來就是一體。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力道,唐淵回過頭來,給了希拉一個疑惑的眼神。
「無論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你的一切,我都會等你。」希拉露出一個溫柔到了極點的笑,眼中有著淡淡的包容之色。
「……好。」沉默良久,唐淵轉過頭去,輕輕應了一聲。
他沒有掩飾,自然也從來沒有認為對方察覺不了。
然後,他們的距離拉短,直至平行,并行而走,衣袖甚至會相互摩擦……
那是愛的距離。
「等等!」一旁被迫圍觀了整個秀恩愛過程,並且因此心被戳得痛得難以附加的奇薩看著他們要走,慌忙出聲道。
「原來你還在這裡嗎?」唐淵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疑惑地神色,奇怪地問道。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被忽略掉了嗎?
奇薩十分想說:我現在很難受,我想靜靜,別問我靜靜是誰,靜靜就是莫爾……
莫爾,我好想你,嚶嚶嚶……
但想了想,莫爾還是決定不辱使命,完成任務。
「我想請你們幫忙。」奇薩深深洗了口氣,試圖把前面發生的事都忘掉,展現他身為魔獸王的霸氣和王者(八)之風(氣),嚴肅地看著眼前的兩隻說道。
「不用說了,我憑什麼幫你,而且我忙著度蜜月,沒空。」
「再糾纏,就直接殺了你哦……」
唐淵直截了當地給出答案,眼中的紅色愈發深沉,冰冷一片,殺氣的陰冷毫無憐憫之心地壓向奇薩,來證明他所言非虛。
完全沒有之前的表情多樣化,無論是幸福還是憤怒。
無情而又殘酷,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像這樣的蛇精病晚期,無可治癒的病人,你還指望他會多好心呢?又不是做夢。
「我連目的都沒說,你就這樣下決定,也太草率了吧……」奇薩慢慢垂下了眼。
「目的?」唐淵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還發出了一記充滿諷刺意味的嗤笑。
唐淵赤色的眼睛明明是比熔漿更艷麗的顏色,像血,但卻始終沒有熔漿的熾熱和血液的溫熱,反而比死亡更冰冷。
此刻的他,正拿這雙眼看著奇薩,一字一頓地說:「魔獸王室動蕩,那麼你這魔獸王找我的目的不是很簡單嗎?」
「是想讓我幫你掃平障礙,助你登上王座吧。」
奇薩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終於不直覺地對眼前的惡魔生出了一絲恐懼。
因為他說的,一字不差。
「但……憑什麼呢?」
「我憑什麼幫你們呢?對我來說,那種幼稚的遊戲早在十年之前,我就玩膩了……」
「而且,好像真相併不只這麼一點,你似乎還藏了許多秘密呢……」
「但,對這些,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唐淵的嘴唇輕輕勾起一條弧,不露齒,妖異至極,像刀鋒一樣銳利,似要……擇人而噬。
「……」奇薩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正待唐淵和希拉再一次想要離開之際,奇薩突地開口:「如果我能付出讓你心動的報酬呢?」
「心動,你難道會知道什麼東西會讓我心動?」唐淵頭也沒回,仍是語帶嘲弄。
「……我能給你通往人界的辦法。」奇薩沉默了半晌,然後閉上眼睛,一字一頓地輕輕說道。
風無聲無息地拂過樹葉,發出細微的摩擦聲,昆蟲暫隔兩三秒后發出蟲鳴,在這片安靜而又喧囂的深林中,奇薩的聲音清晰可見。
「人界。」唐淵閉上雙眼重複著這兩個字。
那麼會是他知道的那個人界嗎?
如果是,那麼這個世界到底是真還是假,或者……
連同他之前所經歷的人界和這個世界一樣,都是假的?
那麼,他們呢?
「但通往人界的通道,早在幾千年前就被封鎖。」希拉沒有明確提出懷疑,卻直接搬出了事實來指證奇薩話中的不合理。
連天堂地獄之力都無法再次打開之前被封印的人界通道,那麼,在深淵中區區魔獸一族,就能做到這種事嗎?
「然而,通往人界的通道並不只有那一條。」奇薩的這句話不亞於在潛水灘砸下一顆深水魚雷。
然而,對於唐淵和希拉來說,卻並沒有造成多大影響,只是點點頭間便接受了這種認識。
唐淵甚至舉一反三,望著眼前這隻看似可愛的萌寵,語氣十分肯定地說:「你們魔獸一族不是這個世界的生靈,或者說……」
「你們是人界的生靈。」
三界和人道的通道鏈接是雙方相互的,既然在一邊通道被徹底封印,卻並不代表那一端的進不來。
「我們是人界的獸人一族。」奇薩也不否認,大方地承認了事實,並且補充了他們來到這裡,定居這裡的全過程。
「當然現在那裡被人類佔領,我們無計可施,失去了生存家園的我們只能另尋居所,於是隨著一個獸人前輩安居在這裡后,越來越多的獸人來到這裡定居。」
「最後,乃至整個族群都遷來了這裡,形成了深淵的魔獸一族。」
「但我們始終深深懷念著故鄉,所以我們在一開始就預留了重返人界的手段。」
「是嗎?」待奇薩講完這篇長篇大論之後,唐淵的確有些意動,他想去人界求證一些東西,所以他停住了腳步。
但他從不做虧本買賣的唐淵直接質疑道:「我怎麼相信你?」
「我以我的……」奇薩立馬回答道,事關魔獸一族的尊嚴。
「騙了我,就把你們一點一點全部殺死好了。」唐淵嘴角微勾,揚起冰冷而嗜血的笑容。不等奇薩的回答,就自己解決了問題,雖然手段可能,嗯,粗暴了點……
「……」奇薩默默將已經送至口邊的「魔獸王的尊嚴」呑回了肚子里,接連幾次被打斷了的他,現在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為什麼要搶台詞搶得那麼喪心病狂……
「當你將你想要殺死的魔獸聚在一起之後,你可以來找我。」扔下這一句話,唐淵陛下拖著他心愛的天使大人開走,繼續去「度蜜月」以及喪心病狂地秀恩愛,亮瞎魔獸們的雙眼。
畢竟單身狗什麼的是不分種族的……
「最後和你們說一件事。」
「雖然變成魔獸一族后,獸人的能力得到了退化,但魔獸王室卻保留了血脈中的特權。」
「也就是說,成年的魔獸王室中任何一員都有著……」
「變成人型的權利。」
「完全分不清惡魔和魔獸之間的區別……」
奇薩的聲音從風中飄蕩過來,一字一句映入他們的心裡。
唐淵和希拉消化了這個消息后,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就繼續了他們的之前的動作——悠閑地開始了「蜜月之旅」。
魔獸能變成人型,甚至讓分不出他們與惡魔的區別這種事,能吃嗎?
不能。
既然不能吃,那和他們有關係嗎?
沒有。
所以還用管嗎?
當然是……
不用。
……
「那個,瑪麗,哥哥他還在嗎?」
玩的有些晚的阿芙貝爾終於在黛妮的暗中護送下,回到了城主府。
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客廳,發現沒有惡魔,立馬點起腳尖,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音地來到了女僕瑪麗身邊,小聲地問道。
「沒有,回阿芙貝爾大人的話,瑟雷德大人從今天早上有事出去開始,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所以……」
現在是您回去的最好時期。
已經做過很多次這種事的瑪麗孰能生巧,她眨了眨眼,然後配合阿芙貝爾小聲地說道。
阿芙貝爾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然後按照瑪麗提供來的情報,踮起腳尖,像只貓一樣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地朝她的房間前進。
然而,在打開房門那一刻,她渾身僵硬地看著門裡面的一切,甚至試圖粉飾-太平地將門再次關上。
眼看著門縫越來越小,和裡面的一切距離越來越遠……
她馬上就能逃出生天了!
然而,正待她轉身欲逃之際,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那細小的門縫裡傳來。
「阿芙貝爾,你去了哪裡?」
阿芙貝爾渾身僵直,愣在原地,企圖做最後的掙扎。
她的臉上露出僵硬的笑,試圖辯解道:「我沒有去哪啊……如果你看到了我,一定是你看錯了,畢竟很多貴族小姐喜歡仿照我的打扮。」
「是嗎?」門內的瑟雷德只是不痛不癢地拋出這句話,完全沒有疑問句該有的語氣。
這讓阿芙貝爾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心想道:這到底代表是哥哥相信了自己,還是不相信自己。
「進來說話。」瑟雷德淡淡地說道。
「可不可以不進來?」阿芙貝爾在門口磨磨蹭蹭,企圖做最後的掙扎,她還不想接受最終的「審判」。
「不要讓我把話說第二遍。」瑟雷德輕飄飄地拋出一句話,再度對阿芙貝爾「施壓」。
始終是不敢欺軟也怕硬的阿芙貝爾只能灰溜溜地進了門,坐在瑟雷德對面的沙發上。
兩腿併攏,手指相互交握,放在兩腿之間,上半身挺直,雙眼目視前方,一副嚴肅正經,十分認真的樣子。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她目光卻有些飄忽不定,不敢對上瑟雷德冰冷的雙眼,似乎有點心虛。
瑟雷德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這個與他的血緣關係最密切的親生妹妹,一言不發。
一個心虛不敢主動挑起話題,一個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房間的隔音效果十分好,安靜得出奇,氣氛卻有些尷尬。
這場「相持」到了最後,瑟雷德還是打破了沉默,問道:「我之前說過什麼?」
然而這句話一出,卻讓氣氛更加緊張。阿芙貝爾盯著腳尖,怯生生地說:「不準去魔獸森林,見黛妮。」
的確,兄長不允許她去魔獸森林,也不准她去看黛妮,之前是對王所說的都是騙人的……
「那麼你做到了嗎?」瑟雷德緩緩問道。
知道自己的兄長已經知道自己違抗了他的告誡,阿芙貝爾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為了緩和氣氛,她也沉默不語,嘴巴緊緊地閉起來。
然而這種做法似乎在瑟雷德內心燃燒的怒火中添了一捆柴。瑟雷德的聲音愈發冷硬,一字一頓地說:「回答我。」
「沒有。」從來都是被兄長寵愛著的阿芙貝爾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晶瑩的淚水似乎下一刻就會像下雨一樣「啪嗒」「啪嗒」地敲碎在地板上,濺起一地水花。
「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哥哥嗎?」瑟雷德無視了心底細微的疼,繼續施壓,決心給阿芙貝爾一個難忘的教訓。
「我錯了。」阿芙貝爾深識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認錯可減刑的深刻道理。
「原來你還知道錯啊,那你為什麼還要明知故犯?」瑟雷德絲毫不為之所動,似乎鐵了心,準備這次給她一個教訓。
「我以為哥哥下這條禁令是擔憂我的安全啊。所以我才和王他們一起出去見得黛妮啊。」阿芙貝爾委委屈屈地發出細弱的抗議聲。
「是嗎?」瑟雷德淡淡地吐出這兩個字,讓人分不清他的喜怒。
「那麼你知道黛妮的真正身份嗎?」瑟雷德淡淡地問道。
「黛妮?」阿芙貝爾露出疑惑的眼神望著瑟雷德,百思不得其解地說:「黛妮不就是一個住在森林裡,而且實力很強大的惡魔嗎?」
說到這裡,阿芙貝爾靈光一閃,突然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強烈建議道:「哥哥,你把黛妮招攬到城裡來吧,黛妮實力那麼強,一定會對你有很大幫助的!」
「那樣我就不用出城去見黛妮,那麼哥哥也不會為我擔心了啊。」
「黛妮是魔獸。」瑟雷德淡淡吐出五個字,成功封住了阿芙貝爾的語言功能。
「怎麼可能?黛妮明明對我那麼好,怎麼可能是攻城,甚至讓父親重傷的魔獸。」阿芙貝爾不敢置信地朝瑟雷德吼道。
「為什麼不可能?」瑟雷德依舊平靜。
「這不可能,這一定是你騙我,不讓我去見黛妮的借口!」阿芙貝爾直接紅了眼,緊緊盯著坐在沙發上依舊沉穩得可怕的瑟雷德,大聲吼道。
「你認為有哪一個惡魔會住在山洞裡,住在魔獸森林裡。」瑟雷德冷靜得似乎沒有一絲感情。
他用指尖劃過配劍上凹凸不平的花紋,眼神專註,給予阿芙貝爾致命一擊:「而且魔獸不會圍攻一隻惡魔嗎?」
「惡魔的血肉對於魔獸來說……」
「可是最好的滋補。」瑟雷德的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冰冷中帶著血腥。
「因為黛妮很厲害啊……」阿芙貝爾聲音低弱地抗議道,企圖垂死掙扎。
「我從來就不會騙你。」瑟雷德面對她微弱的質疑,只是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阿芙貝爾已經無話可說。
她垂下頭,伸手捂住了臉,淚水順著指縫一滴一滴地滑下。
她現在才明白過來,淚水,是冰冷的。
她哽咽著說:「讓我自己呆一會兒。」
瑟雷德走了過去,手掌放在妹妹的頭頂,輕輕揉了揉,似乎在笨拙地表示著自己的安慰。
他對她說:「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能讓你如願的。」
「有時候它所帶來的更多的是傷痛,然而一瞬間的歡愉已經能抵過所有的傷痛。」
他聲音低沉,似乎隱藏著許多複雜難言的情緒,然而在即將見到陽光的那一刻,卻猛地縮回了黑暗中,因為陽光太過炙熱,它怕被燃燒成灰燼。
然後,瑟雷德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然而在觸碰到冰冷的金屬質門把手的時候,阿芙貝爾卻突然說了一句:「我喜歡她。」
「我喜歡她看著我的時候,眼神中罕見的溫柔。」
「我喜歡她拉著我的時候,心中的細心。」
「我喜歡她不顧自己的形象,陪我一起玩幼稚的遊戲。」
……
「所以,就算黛妮是魔獸,我也依舊喜歡她。」
最後一句甚至帶了濃濃的哭腔。
瑟雷德依舊保持著握著門把手的那個動作,阿芙貝爾說完之後就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沉默重新降臨。
良久,瑟雷德打破了沉默,轉過身來,看著阿芙貝爾的背影,露出一個複雜的笑,裡面既有濃濃的欣慰,亦有淡淡的悲痛和擔憂。
他說:「阿芙貝爾,你很勇敢。」
而我,卻是個膽小鬼……
並且準備將這個膽小鬼一直做下去……
「但,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阿芙貝爾站了起來,面對她最敬重的兄長,她的腰挺得筆直,眼眶微帶紅色,臉上還有淚痕,然而她的目光卻始終是堅定的。
她說:「我不知道我以後會不會後悔……」
「但我知道,如果我現在放棄,絕對會抱憾終身。」
「無論是什麼生靈,只要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在一起久了都會有摩擦,你確定能接受嗎?」瑟雷德提出了現實性的問題,並指出了那個無可迴避的事實。
「而且黛妮是只魔獸,而你是只惡魔。」
「……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阿芙貝爾沉默了半晌,給出了答案。
「那麼這三個月里就去黛妮那吧,試試你們能否磨合吧。」
一句話忽地炸開在阿芙貝爾的心頭,她下意識地抬頭看著他的兄長,他的兄長正對著她笑。
溫柔得幾乎讓人落淚的笑。
隨著年歲的增長,兄長的責任越來越多,他也拚命地變強,兄長已經很少笑得這樣溫柔地笑了。
全然的包容,沒有一絲戾氣,沒有一絲冰冷。
阿芙貝爾拚命想抑制住哭的衝動,淚水卻不由自主地劃過了臉頰。
「哥哥……」
……
瑟雷德站在窗邊,注視著阿芙貝爾離開的身影。
「既然不舍的,為什麼還要她走?」勒斯懶洋洋地站在一旁,挑起眼睛看著瑟雷德。
「留下來,讓你當威脅我的籌碼嗎?」瑟雷德頭也沒回地答到。
「既「既然覺得我這樣卑鄙無恥,你又為什麼要幫我呢?」勒斯臉都黑了,咬牙切齒道,自從拍賣場的事情過了之後,這個傢伙對他的隔閡似乎越來越深了。
「只是為了王位而已。」瑟雷德在看不到阿芙貝爾的背影后,終於回過頭給了勒斯一個眼神。
「……」勒斯直接氣的轉身就走。
待勒斯走出房間后,房間就再次空蕩蕩的,只剩下瑟雷德一個。
他垂下眼,側面照來的燈光在的臉上暈出一片陰影。
沉靜而悲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