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夏日日頭雖然長，但是夜幕總歸是要降臨的。很快阿梅的房間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兩個人又不說話，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對方的情緒。

但是阿梅能夠感受到阿蘭在極力地剋制自己。因為聽到了阿蘭喘粗氣的聲音。

「好，我幫你去借，明天一早就去。我希望你早點去蕭、山，還有你不要再跟媽提要錢了，知道了嗎？你只會讓她為難。這個家也需要安寧，而你就是那不安定因素，只要你走，大家都能夠鬆口氣。」

阿蘭的鬆口，讓阿梅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能夠找到這些書了，而且還不用去收購站里找書，這樣就很好了。至於阿蘭後邊的話，阿梅表示不在意，已經都看清朱家的每一個人了。連朱媽媽都是希望自己不在這個家裡的吧。既然在這樣，還有什麼留戀的呢？

「好，我也不願意為難她，不過我覺得，你也該是弄點書來看看。萬一有機會，依你的聰明和充分的準備，應該有很大的把握考上大學。當然了，讀書明智，即使是沒有這個機會，你多看書總是好的。我想你不可能一輩子就做紡織女工的吧，總也想要爬上去，就像原來在班級里的時候，從最小的幹部拍上去一樣。」阿梅看在阿蘭幫自己的大忙的份上，才稍微提點一下，只是阿蘭到底聽不聽進去，就不是阿梅關心的事情了。

「哼，讀書，我覺得我初中畢業就不錯了。我連高中都上不了，哪裡有考上大學的機會。我幫你借書，也不過是為了不讓媽為難而已。你拿到書，早點走吧。咱們家裡也省得一天到晚紛爭不斷。你知道媽在私底下哭了多少次嗎？你從來都不會幫媽想想，只圖自己高興。」阿蘭不屑地對著阿梅說道。

阿梅，沒有辯駁，只是笑著。只等幾年後看看阿蘭如何後悔，對於這樣聰明的人後悔，阿梅最喜歡看到了。

「信不信由你，至於我答應的事情，只要你幫我辦到，我又何須為難她。明天你去借書，我跟著你去。很快要走了，怎麼說也好多看看這裡的弄堂。」阿梅一點都不在意阿蘭的態度，只要幫著自己借書回來就行。

可惜，阿梅的這個美好願望，讓阿蘭左右為難。阿蘭毫不猶豫地拒絕。

阿梅這才意識到，自己這人的德性名聲到底臭到了什麼地步。也甭怪一家子人都厭惡自己，連阿梅都有點自己懷疑自己的人生。這十幾年來，全部時間都放在讓人憎恨上。不過這不是自己不出門的理由。

「放心，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我在路口等著你。我之所以跟著你一起去，只是想要看看是否有符合我心意的練習冊，習題之類的。算了，索性我先看看課本再說吧。至於其他的，等我以後賺了些錢之後再說。」阿梅不想要把這個事情攪黃了。這才鬆口說道。

阿蘭這才放心。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在路口等著我。我盡量多幫你借點書來，你多看點書也好，省得在舅舅家裡又出去惹是生非，讓舅舅為難。明天一早我帶著你去。你早點休息。」

說完也不給阿梅說話的機會，就直接出了房間。

阿梅不挽留，直接上床休息，等著明天去借書。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阿梅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到底是年輕就好，恢復得快。

還沒有感嘆完呢，阿蘭就進來了。

「起床了，不是說要跟著我去借書，這就走，乘著她還沒有去上班。」

阿梅立馬就從床上起來，穿衣洗漱。早飯扒了一口泡飯，也就得了。

沒有騎車，也沒有坐車，而是徒步跟著阿蘭在弄堂里穿梭，沒有記住多少路，阿梅是已經暈頭轉向。不知道哪裡是哪裡。就這麼放生在這裡，估計阿蘭的目的都能夠達成了——讓家裡少一個阿梅，也讓家裡安寧。

總算在阿梅忍無可忍的時候，停了下來。兩個人站在一個小院子面前，看著就比阿梅她們一個院子住三家人的要高級很多。而且這一個院子就只住一家人。

阿梅履行諾言，靠在小院子對面的一個電線杆子，就等著阿蘭去借書。

阿蘭叫了門，很快就有一個跟阿蘭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出來。

「阿蘭，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這幾天準備在家裡好好地陪陪你媽嗎？順便看著你大姐的。這會兒怎麼有空過來。你就不怕你大姐又發瘋嗎？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這女孩子不防阿梅就站在不遠處，驚訝地對著阿蘭問道。

阿蘭很尷尬地朝著身後看了一眼，這才對這女孩說道：「文紅，你別說了，我大姐正在後邊等著我呢。而且自從她出事之後，一次都沒有鬧過。」

叫蘇文紅的女孩子一聽，皺眉朝著阿蘭的身後看去。果然阿梅正站在那兒朝著這邊望過來，估計兩個人說話的內容，也讓她聽去了吧。

「你怎麼就帶著她來這裡了？不怕她又發瘋，弄出什麼事兒來，上次我領教過她的本事了，我可是怕了。」想起來上次去朱家，不過兩個人笑鬧地聲音打點，就讓阿梅這貨給臭罵了一頓，還讓甩了兩個巴掌。你說這蘇文紅不鬧脾氣就怪，沒有怨恨上阿蘭已經算是很厚道了。

「好了，好了，這個事兒也是我的錯。我明知道她的脾氣，還帶著你們去我家。都是我的錯。不過這回她可真的是有事兒。你也不要跟她計較，她都要去蕭、山當知青了。你就當是她罪有應得吧。只是你也得幫我一個忙。否則，她又要在家裡鬧起來了。其他我都不怕，我句怕我媽傷心。」阿蘭拉著衝動，準備跟阿梅動手的蘇文紅，仔細地勸著。

「該，就該是讓她去吃吃苦頭。我聽說種地，地里可都是螞蟥，就讓她去哭去吧。對了，你有什麼忙要我幫的，事先申明啊，她的事情我一概不幫的。我可不會因為她心軟的。」蘇文紅幸災樂禍地說道。

阿蘭知道蘇文紅也就是嘴上厲害而已。真的求上她了，也是一個仗義的人。

「文紅，還真的是她的事情。她就是說要借書，初中和高中的都要。你就當是幫幫我，讓她早點那書走人吧。你姐姐不是高中畢業了嘛。她的書你們應該都有，就借給我吧。好不好嘛。」

「就她，造反的時候她可是走在前頭的。看書，我看她認不認得全書上的字還是兩說呢。算了，看在你的份兒上，還有朱媽媽的份上，我就借給你了。不過你可得愛惜一些書啊。」蘇文紅看阿蘭可憐地祈求樣子，也就心軟地答應了。

阿蘭高興地保住蘇文紅。

「謝謝，文紅你可是幫了我大忙。那咱們這就去。等她拿到書，就讓我媽打電話給舅舅他們村子，讓舅舅來接大姐過去。家裡就可以消停了，你以後也能夠到我家裡耍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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