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相親
弓月點背,父上母上就她這麼一個獨女,就是轉移一下注意力都是不可能之事,這就是說,雖然她不長進這事上沒有姐妹弟兄可比較是件好事,但也意味著但凡父上母上有個什麼心血來潮的,也沒個誰可以分擔,一準兒的只能瞄準她。更何況,她這十三萬歲的年紀在這兒擺著,母上總是說在她十萬三歲的年紀上,弓月已經斷了奶滿地跑了。
是以,為了弓月的終身大事,她母上月妙月也算是九重天上相當拼的母上了。
關於弓月的親事問題,整個九重天相親界是說什麼的都有,明著不敢說,背地裡卻是熱鬧精彩,做神仙是個來日方長的差事,什麼八卦花邊的,最是喜聞樂見。
就比如說弓月眼前丈外坐著的這位。
一抬眼驚見弓月面無表情中又似帶著一分嗤笑的看著他,忙不迭的坐正了身子,緊張的連面前的磯案都隨著他這突然一正的動作抖了三抖。
弓月也不惱,搖著扇子笑的和藹:「說什麼呢,瞧你們笑的高興,也說給我聽聽?」
對面丈余之外已是不動如山的男子扯了個乾巴巴的笑,看向弓月的眼神卻露著些許不甚在意的意味,擺了擺手道:「族中閑事,族中閑事!」
弓月倚著個巨大的貝殼制的舒適坐榻,打著扇子扇了兩扇,愣是把那男子給盯的發了毛,這才收了視線。
這位皎龍池王的三兒子晴平,見天兒的跟眾仙友言之他乃是一龍之王之三太子,天知道,他爹那隻龍可不是四海之內,不過是看守九重天上的皎龍池的,一個破池子而已,說好聽點,九重天上的真命天子下凡,需從他那皎龍池中潛入下界才坐得上龍椅,說是鍍金,可在她弓月的眼裡,那不過就是個真命天子的洗澡池子。
弓月琢磨著,這又是誰牽橋搭線給她娘親推薦的這麼一個大神。
晴平沒什麼特點,容貌普通仙術平平結交的仙友還不如他的大名響亮,而他本人之所以有點聲名,就是因為他身為一名男子卻比這九重天上的女子還要更能八卦的一張嘴。
半晌后弓月支起了身子,卻是用力過猛,險些將這個大貝殼給摁的翹翻天去,垂著眼也睨見了對岸那邊隱隱憋笑的動靜,弓月倒是半點不覺得尷尬,起身收了扇子走人:「那個……晴平,格調這種東西固然重要,可這深山老林的,興師動眾搬這麼個大貝殼過來,委實有點品著遲霖的沉茶卻啃著肉包子的感覺,而且……」她微微一笑:「還是海味的。」
不等對岸的人回應,弓月已是捏了個仙訣招來祥雲,眨眼的功夫就已騰雲而起了。
晴平愣愣的站起身,還沒反映過來自己怎麼著了就被對方出了局,他看了看那個空空的大貝殼,又看了看弓月漸遠的身影,咂舌道:「海味?這是什麼意思?」
小廝仰著頭,看著弓月這不是越飛越遠而是越飛越高的架勢,脖子都挺的呼吸不暢了,順嘴接道:「腥氣唄!」
「蛇族,長的是好看,可她蛇族還怕腥氣?!這麼個挑法,她不知道她自己已經是九重天上的釘子戶了嗎……」
弓月走得並不遠這,下面這二人話當然飄得進她的耳朵里。她一邊的嘴角往上一撇,手裡的摺扇搖的不疾不徐。
左右人家說的也是實話,她有什麼可計較?
九重天上相親界的釘子戶,她弓月知道自己這個頭銜。
可讓她掛上這個頭銜的,就是這九重天上相親界的男仙們。早多少年前,她就在相親界闖出名頭來了,彼時她也算是相親場上的新人,為了相親,也是多少下過些心思的,奈何還真不是她歲數高眼光跟著就一起上漲,這九重天上的適齡男子也見了七七八八了,說真的,都是活了上萬年的人,誰有點什麼事,誰不知道啊。
不說遠的,就說今天這個晴平,早在一千五百年前,弓月就和他相過一次親了。
不過很顯然,晴平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關於神仙的記憶這種東西,一些沒太大影響的瑣碎之事,就跟凡人的一個夢似的,夢醒后,也就忘的差不多了。
晴平不記得,弓月卻記得,一千五百年前,晴平就是搬了這個一模一樣的大貝殼軟塌,那時弓月對相親之事還不像現在這般抵觸,也是精心裝扮一二的,但卻並沒誤了時辰,還早到了。可這來的早了,也未必是件好事,遠遠的,還在想著以什麼優雅的姿態從祥雲上下來,就看見底下一群人圍著晴平,個個撅著屁股趴著斗蛐蛐。屁股撅的最高的就是晴平,斗的興起還晃了晃,弓月在他屁股上方垂著首看了一陣,朝著他的屁股剋了個石子就走了。
而晴平,眯縫著眼回頭,也就只看了她一個遠去的背影而已。
就算沒見過她人,但是也知道名字的。
晴平,八成是覺得這對於凡人來說也是個不想記得的夢,把她的名字選擇性遺忘了。
弓月搖著扇,覺得自己完成了這次的相親工程,高高興興的回玄蒼去了,心裡想的卻是這一千五百年過去了,晴平的品味也是毫無長進。
回去路過遲霖的茶林,弓月下了祥雲歇腳,看著遲霖烏黑的臉色,她當下就是一笑,手一揚,拋了個東西到遲霖的手裡。
遲霖手掌一攤,一枚閃著幽白銀光的東西在手心浮起,烏黑的臉色立即就是一亮。
一抬眼,弓月卻已是飛遠,咯咯的笑:「不用謝我,不過是順手從晴平的身上拔了個鱗片,拿來炒茶,記得往玄蒼送些……」
去相親,還從人家身上拔了個鱗片……
遲霖險些破了仙功笑出聲來。倒是當事人弓月全然不覺得這是什麼欠妥之事,搖著扇子已是回玄蒼復命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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