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聽到兒子這麼說,黃美嬌的氣焰頓時消減不少。「是。是這樣嗎?」她只是想幫兒子拿到應得的東西,但不想為他帶來麻煩。
「媽,我是你兒子,我騙你對我有何好處?」見母親態度開始軟化,閻靖祏繼續動之以情,「現在遺囑內容尚未公開,一切都只是你在胡思亂想而已,也許爸爸會把閻氏交給我。就算他交給靖碔好了,我相信爸爸也不會虧待我,他一定會留給我其他更好的東西。再說,靖碔是自己人,由他接管閻氏有什麼不好?」
兒子的話不無道理,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遺囑內容,要是真被靖祏說中了,閻氏的確是要交給他,那麼她現在的所作所為,不都白忙一場?
雖有不甘,雖有懷疑,但黃美嬌終究還是被兒子說服,「算了算了,我也有年紀了,沒辦法再為你做什麼,如果你真不介意閻氏交給誰,那我強求也沒用。」
「我從來就不曾介意,是媽老看靖碔不順眼,才處處找他麻煩。不管怎麼說,靖碔也是爸爸的孩子,你真要怪,也該怪死去的老爸,他要不這樣到處風流,你也不會佔有欲這麼強,什麼都要霸住。你看阿姨,她原先也和你一樣,但後來她看開這些事後,她的生活會比你不好嗎?如果她和你一樣,是不是也要看我不順眼,一天到晚找我麻煩?」
想起自己的大姊,除了一開始不接受妹妹和自己丈夫有染,對她確實有過不諒解之外,後來不也原諒了她,和她恢復姊妹感情?
拉不下臉來道歉,黃美嬌表情不大自然地說:「閻靖碔,把你的女人帶回去。」
一旁始終默不作聲的閻靖碔,總算吁了一口氣,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同父異母的兄長,再對黃美嬌微微頷首后,走到葉品妮身後,欲解開她手腕上的繩結。
「喂喂!幹什麼?演完親情倫理劇就想走啊,哪那麼容易!」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大概就是現在這個樣子,那幾個從頭到尾都沒吭聲的黑衣男人,突然制止了閻靖碔的動作。
閻靖碔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黃美嬌。
「讓他們走吧,該給你們的錢我會如數付清,這事就到此為止,你們以後也別再找他們麻煩。」黃美嬌對著其中一名黑衣男人說,那人看來是這群人的頭兒。
「讓他們走?有沒有搞錯?當初我們說好的條件除了錢以外,還有閻氏百分之五的股份,你現在讓他們走,如果將來閻氏總裁不是你兒子,那你拿什麼給我?今天沒把鑰匙交出來,誰都別想走!」帶頭的男人雙手環胸,一臉兇惡,他指示著手下道:「你們還不給我抓人?一個都不許跑!」
哼哼,當他們是什麼?現在有機會拿到閻氏的股份,幹嘛要讓這塊到嘴的肥然鍔走?
頭頭一聲令下,拳頭、棍棒瞬間齊飛,緊跟著是黃美嬌的尖叫聲。
閻靖祏連忙拉著母親的手,躲在自己身後,而閻靖碔則是想盡辦法護著被綁在椅子上的葉品妮。兄弟倆的身手是不錯,但對方人數多,他們應付起來其實很吃力。
倏地,一根木棒揮過來,眼看就要擊中閻靖碔的背,葉品妮想也不想地,伸出右腳狠狠往對方膝蓋一踢,只見對方吃痛地跪倒在地,口裡咒罵著:「臭女人!」
因這一使力,葉品妮一個重心不穩,連人帶椅朝後翻倒在地。
挨她一腳的男人站起來,持著木棒欲報一腳之仇。
閻靖碔見狀,一個扭腰后,將膝蓋抬起,順勢甩出小腿,踢中了對方的腹部。
「你沒事吧?」扶起葉品妮,他一面憂心地問,一面解開她手腕上的繩子,未注意到身後有一道光芒靠近。
「我沒事。」她回首,想給心愛的男人一個安心的笑容,卻發現一把亮晃晃的刀子高舉在半空中,心臟一個猛烈抽緊,她驚呼一聲后,一個轉身,身子貼在閻靖碔背上。
貼上他背的那一瞬間,除了他的體溫和清爽的男性氣息之外,伴隨而來的還有背上那灼辣的疼痛。
刀子在她背上劃開一道長長的血口后,狠狠插入她的背,她痛喊一聲,軟倒在閻靖碔溫熱的胸膛里。
「品妮。」大聲喚著她的名,他及時接住她的身子,「你。」見刀子刺進她身體的那一瞬間,他只覺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凝結了。
葉品妮擰著秀眉,長睫微顫,深深喘息著,「我。我沒。沒事。」話落,隱約中好像聽到衛澤欣和衛澤一的聲音,她這才放心地讓自己陷入黑暗。
一股刺刺麻麻,似是要鑽入她心、透進她骨的疼痛在背上蔓延著,沉重的眼皮底下,眼珠子微微滾動著。
朦朧間,她好像看到一個清秀的小男孩,不知什麼原因被一個女人辱罵著,女人恨恨瞪著小男孩,口裡叫罵著雜種。
慢慢地,小男孩的臉變成了一個長相俊美,眉宇間有股散不去的憂鬱氣息,似末代貴族般優雅卻又孤寂的男人面孔。她覺得那男人的眼神里,藏著很深沉的無奈,教她看了心疼不已,好想流淚。
「品妮,該醒來了。」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是誰?是誰在喚她?那聲音好熟悉、好熟悉。
忽地,一道刺眼的光芒襲來,她微抬眼,看到一把刀就要砍上男人的背,她低喊一聲:「伍哥。」然後,淚流滿面。
「品妮,別哭。」又是那醇厚好聽的嗓音在喚她。
她哭了嗎?為什麼?
「品妮,我有聽到你對我二媽說你愛我,那麼。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想法?」男人伸出手指,輕輕拭去她眼角不斷淌落的淚。
他的想法?這男人的語氣好溫柔,他觸碰她臉上的動作好熟悉。是伍哥嗎?
「品妮,我喜歡你。你趕快醒來,才能聽到我對你的情意啊。」閻靖碔眸光繾綣地睇著眼前的女人。
她的髮絲散落在床單上,趴卧的姿勢讓她露出整片白皙滑膩的雪背,一條絲被自腰間往下覆住了她的下半身。她背上有道傷口,被厚厚的紗布覆蓋著,紗布上還有著觸目驚心的血跡。
她小臉慘白地淌著淚,不斷發出囈語,似乎睡得極不安穩。他喟嘆一聲,大掌輕撫著她的發,柔聲喚著她醒來。她昏睡一整天了,也該醒來吃點東西才行。
「品妮,你再不醒來,我就不讓你知道我喜歡你了。」對她,他有諸多情緒,心疼、不舍、愛憐,也抱歉。
喜歡?誰喜歡誰了?她似乎聽到伍哥在她耳畔說他喜歡她。
指頭動了動,長睫顫了顫,然後葉品妮緩緩地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男人飽含憂心和愛憐的深邃眸光。
「伍哥。」一見到他,鐵皮屋裡發生的一切,如同播放電影般,迅速在她腦海重複了一遍。
「我在這裡。」握住她的手,他低首對上她的眸光。
「你。你沒事吧?」她緊抓住那隻大掌,再也不放。
「沒事,大家都沒事。」他輕啟唇,徐緩道:「澤欣在我書桌上發現我記下的地址,他猜到我們會在那裡,便和澤一趕來救我們了。」
她趴卧在床上,「我。我想起來。」她好想看看他全身上下是不是完好。
閻靖碔瞄一眼她的背,澤一為了換藥和檢查傷口的方便,為她縫好傷口上完葯后,沒讓她穿著上衣。他思量了一會兒,才道:「好,我讓陳姨拿件衣服來幫你略做遮掩。」
他正要起身,大掌卻被攫住,「不要走。」葉品妮緊緊抓牢他的手掌。
「品妮,你乖,我不會走遠。你背上有傷口,穿著衣服不方便,所以你現在未著上衣呢,我讓陳姨進來幫你穿上。」
「沒。沒關係的,我。我自己起來。」背上傷口隱隱約約傳來痛楚,她咬著牙,欲撐起自己的身子。
「別忙,我來就是。」他爬上床,眼神調往他處,盡量不觸及她赤裸的上身,然後雙手穿過她腋下,一個使力后,她已坐在他腿上,整張臉埋在他胸懷裡。
這樣的姿勢可以讓她坐著,他又不會看到她的身體正面,避免了尷尬。
為了讓她坐得安穩,又不觸碰到她背上的傷口,他大掌扶在她腰側。「吃點東西,好嗎?」
她在他懷裡搖頭,然後抬首看他,「你。你心裡有我嗎?你喜歡我嗎?」她想確定方才昏迷時聽到的話,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