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古代宮廷
2.
楚穆楓走在前面，沈奪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一定是冷漠的，他聽他說：「你說你出自醫藥世家，那便給朕瞧瞧小珏的情況，要是讓小珏醒過來，你便還是回去做你的常在，要是不好了……不只是你，你的家族，朕也一併除去也是無所謂。」
沈奪跟在皇帝身後微微睜大了眼，這哪是將功補過，這他媽分明就是威脅！這人何止是渣啊，簡直沒人性好么！
內屋裡藥味比外間更重了幾分，沈奪想著，單在這裡呆上幾個時辰，這身子就得提早歸西好幾天的節奏。
太虐了。
沈奪看著床榻上躺著的人，閉著眼睛的慕容珏的睡顏還真不是蓋的，看看那濃密且長的睫毛，那挺翹卻秀氣的鼻樑，還有那形狀優美色淡的唇。誒？估計自己現在這張臉閉上眼睛的時候也是這麼個效果吧。
還挺驚艷的。
額，等等，關注點似乎有什麼不對的樣子。
「怎麼樣。」
一旁，楚穆楓看著沈奪在慕容珏身上左摸摸右瞧瞧的模樣，總覺得有些扎眼。
嘖，沈奪那明顯吃人豆腐的行為短暫的停頓了一下，背對著皇帝撇撇嘴。
「情況有點複雜，」沈奪輕聲道，「去外面說。」
天知道，他再在這屋裡待下去就要瘋了，喉嚨里全是血腥味兒，快壓不住了。
內屋外廊。
「就在這裡說，」楚穆楓看著面前與慕容珏有八分相似的人，心頭一陣煩躁，「別給朕耍那些惡毒的心機！」
沈奪臉色白了一瞬，整個人顯得愈發灰敗。
「快說！」楚穆楓看著沈奪皺眉。
沈奪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似是掙扎了許久，才慢慢說：「若華揚說，慕容公子沒有昏迷，陛下信不信？」
楚穆楓自然是不信的。
因為沈奪說出這句話的下一秒，他就被皇帝一聲令下，關到了大牢里。
沈奪靠在牢里供犯人睡覺的雜草堆上想，這年頭說真話怎麼就沒人信呢？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都去哪兒了？
摸摸自己的胸口，那裡還在微微發疼。
沈奪無奈的笑笑，想，華揚你怎麼就喜歡上這麼一個渣，可是苦了哥了喲~等哥給你完成了心愿【任務】，你可千萬要記得多給哥分點兒壽命，哥還想多活兩年啊~
牢里自然是比不過冷宮那個小院子舒服，但大牢里好歹比小院子多個好處，那就是——
「哎，吃飯了吃飯了！」
獄卒拿著一個盛了米菜的小碗放到了牢門口，沈奪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米是糙米，菜也是些老菜梗子，油水是一滴也沒有。
沈奪看著這碗飯，暗自嘀咕，好歹來一趟古代，美酒佳肴沒有享受到就算了，怎麼吃得還反不如他大學時候外面十塊錢一份的地溝油外賣呢。
感覺到附近有一股隱秘的視線一直在他身上晃來晃去，沈奪皺了皺眉，還是將飯捧了起來，用筷子慢慢扒了一口進去……
「咳咳——唔……」
原本被捧在手裡的褐色陶碗「啪——」的一下摔在地上，沈奪用手捂住口鼻，但是一股股鮮血還是不停地從他的手縫裡冒出來。
真是要了老命了。
沈奪想，他可是真是在用生命來做任務。
沈奪這次咳了好久，似乎像是要把肺腑全部從身體里咳出來，臉色慘敗晦暗，一看就是活不長了。
那道視線什麼時候消失的，沈奪不知道，但沈奪卻知道，後來獄卒見他平息了咳嗽，竟然又好心的端來一碗噴香的米飯夾著新鮮的蔬菜肉末。
慢慢悠悠的吃著飯，沈奪表情寧靜又祥和的彷彿不是置身牢房。
這也算是個好的開始，不是么。
楚穆楓從牢房裡走出來，宋長昊侍立在一旁，上前詢問：「陛下可是要如何處置華常在？」
華揚，華常在。楚穆楓想著自己在牢里看見的那陣撕心裂肺，神色間帶了一種莫名的複雜。
「先在牢里關著吧，不要上刑。」
「陛下，可是慕容公子那裡……」
「阿珏那裡朕自會處理，你下去吧。」楚穆楓淡淡道。
「是。」宋長昊有些不甘心的退下。
多看了一眼恭敬退下去的宋長昊，楚穆楓臉色陰沉。
慕容珏極易受人喜愛的事情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他從來不會去計較那麼多罷了。
他是大楚的皇帝，若是真是想得要慕容珏，管他是堂弟還是別的什麼，他只要一道聖旨下去，便是封后，也絕不會有人反對。
他有著屬於帝王的自信，但是他同時希望，他所喜愛的慕容珏是也自願的，自願入宮，自願成為他的人。
強迫來的，華揚一個就夠。
對，他忽然想起了當初讓華揚進宮之前的事情。
那時的華揚是什麼樣子的？
大概是跟一般世家少年一樣，心性跳脫，鮮衣怒馬，再調皮搗蛋這方面總有著用不完的精力。
他第一次見他，是華揚在華府側面花園裡追著一隻笨狗不停地跑，玩的開心又無慮。後來人把狗追累了，賴在地上不動，他人也不嫌臟，直接陪在那笨狗附近，懶散的躺在旁邊小侍們打掃后堆起來的雜草堆上。
當時，他心裡滿是嫌棄，心道這華府公子當真是一絲世家公子的氣度也無。
「皇上，慕容公子醒了。」太監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楚穆楓放下批改奏摺的硃筆，眼裡先是閃過一絲淡淡的驚喜，但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復又平息下了心裡的迫切，淡淡的叫下面的人擺駕，全沒了往日里聽聞慕容珏大小事情后的急切。
「穆楓。」慕容珏見楚穆楓來的時候正被宮人服侍著用著一碗滋補的羹湯。
「阿珏，感覺身上可是大好了？你昏了整整十二個時辰，真是把朕嚇壞了。」楚穆楓臉上浮現著濃濃的擔憂，他接過宮人手裡的碗勺，親自一勺一勺的餵給慕容珏。
慕容珏感受著來自帝王的親身服侍，心裡不停地冒著粉紅色的泡泡，臉上更是面若桃李，絲毫不像是病卧之人。
楚穆楓又遞了一勺湯水餵給慕容珏，且溫柔的開口說：「還好你醒了，你若是再不醒來，朕怕是要把太醫院的那群庸醫全都給拖出去了。」
慕容珏聽聞，臉色一驚，想到了在太醫院任職的相好，不禁急切道：「太醫院的太醫都是好的，穆楓你萬不可為我……為我……」
說著，慕容珏微微紅了眼眶，似有淚滴欲落，卻最終只在眼裡打轉。
「唉，阿珏，朕便知你心善。」楚穆楓接過周圍宮婢遞上的帕子，為慕容珏擦去並不存在的淚水，安慰道，「朕跟你說笑的。」
慕容珏在心底偷偷鬆了口氣，只不過越發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深不可測。
「對了，」慕容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浮現了一股濃濃的擔憂，「我隱約記得我昏迷之前，似乎是華常在要陷害我，可是……可是我真不清楚自己怎麼得罪他了，穆楓，我怕……」
「只不過是個被嫉妒沖昏了頭腦的小小常在，朕已經命人把他關到大牢里了。」楚穆楓聽慕容珏提起昏迷之前的事情，聲音緊了緊，提到「常在」二字的時候，神色都帶了幾分狠厲。
「啊，那華常在也真是可悲。」慕容珏聽著華揚的處境，悲天憫人的說。
「咎由自取罷了。」楚穆楓仔細的看著慕容珏的面龐，不自覺得手掌覆上了他白皙的臉側。
「穆楓。」慕容珏見他動作曖昧，眼波流轉，面色緋然。
細緻的摸索了一下慕容珏的臉，楚穆楓面不改色的道：
「……小珏你方才醒來，還需好好休養，朕先回去了。」
感受著臉頰殘留的掌心溫度，看著帝王沉穩離去的背影，慕容珏痴痴地笑了下，他就說呢，替代品終究是替代品，他這個正主既然回來了，對方就該乖乖退場。
看，天牢，多好的地方啊。
天牢的確是個好地方。
沈奪靠在雜草堆上，看著新來的僅隔著一排鐵欄杆的鄰居，心裡笑的幸災樂禍。
「蘭太醫。」沈奪面無表情的跟對面明顯比他狼狽了幾個等級的男人打招呼。
蘭久忍著一身疼痛，努力睜眼看清對面安靜坐立的人。
不知是不是他疼出了錯覺，看著那人的姿態，分明不像是牢獄中猙獰著的待審犯人，倒像是個在此稍作休息的悠閑過路人。
「你是……」蘭久忍不住往沈奪的方向靠了靠。
「呵。」沈奪低低的笑了一聲，「蘭太醫自然是記不得我這等小角色。」
「華常在！」蘭久靠的進了看清了對面人的容貌，驚聲道。
他蘭久怎麼可能記不得華揚的容貌，單憑他與自己心上人的八分相似之處就夠了！
沈奪見蘭久反應激烈，暗地裡挑了挑眉。
他倒是沒想到，皇帝竟然真就把這人關進來了。要知道，原來的小說劇本里，皇帝可是對慕容珏的小情人們寬容的很。
說起來，楚穆楓畢竟連共「妻」都接受了，所以原劇本里皇帝還是在後來很重用這群情敵的。
不過嘛，都說了這是後來。
現在，慕容珏方才進宮，還未在朝野嶄露頭角，那些遠超現代的技術手段都還未得到施展，作為一個心繫天下的皇帝，楚穆楓如今對慕容珏的喜愛想來還未因慕容珏後來的閃耀與崛起而達到極致。
所以，面對這群扎眼的情敵，楚穆楓以一個皇帝的自尊與獨佔欲，是不可能讓他們歡快的蹦躂到慕容珏面前的。
而蘭久么，不外乎是在他沈奪這隻小蝴蝶翅膀的特意煽動下，撞到槍口上的第一個炮灰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