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5番外
15.番外
路承修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冗長的美夢。
他的夢裡，曾經有個眉目淺淡的少年，他總是坐在自己的不遠處，就那麼安靜平和的看著自己，目光溫和而又悠長。
少年的眼裡帶笑，但是他的笑意里卻總是包含了太多自己看不懂的情緒。
他想伸手觸及少年柔軟的發，可是他的雙手卻只能拂過少年的衣側，看似觸手可及，卻始終什麼也抓不住。
人們都說，夢是沒有溫度的。可是路承修卻覺得，夢裡的那個少年，卻能讓他溫暖的不想醒來。
你是誰呢？
路承修想，如果夢外能夠相遇，那他一定會不遺餘力的讓這個少年愛上自己。
「醒醒，快醒醒……」
耳畔，是有什麼聲音在呼喚他。
「快醒過來啊，路承修。」
是誰的聲音，為何如此悲傷？
路承修看著夢裡的少年，少年依舊安靜寧和的坐在自己不遠處。但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少年臉上隱約閃過的不耐。
難道，少年也聽見了那個聲音？
「路承修。」忽然，夢裡的少年輕啟雙唇，對他開口道，「你會一直留在這裡陪我的吧。」
像是清風拂過的感覺，少年的聲音溫柔還帶著些繾綣的味道。
「我……」路承修張了張口，卻發現一個「會」字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我總是自己一個人，」少年眼裡閃過一絲流光，「實在是寂寞了太久。路承修，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我想要的？路承修目光定定的看著少年，反覆張了張嘴。他想說「好」，可是像是有什麼東西一
直束縛著他，拉扯著他，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路承修！別嚇我……醒醒……」
飄散在空中的聲音再次凝聚到他的耳畔，路承修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抬眼看去身邊的少年。
此時，少年臉上已經沒了笑容，他只是冷漠的看著自己，眼底有些陰鬱：「你怎麼就不答應我呢？」
「我……」路承修發現，從頭到尾他能重複出這一個字。
「你會後悔的。」少年說。
夢裡，那是少年留給他的最後一個照面。
「快醒醒。」
在空中飄蕩的聲音再次響起，路承修站在原地，心臟忽然一陣狂跳。他好像忘記了什麼……
身體皺痛起來，來自腹部的疼痛像是刀絞一般。
緩緩地睜開雙眼，入目，是滿眼的紅。一雙蒼白的手無力地垂落在自己面前，路承修有一瞬間的愣怔。
夢外，還是那個眉目淺淡的少年。他就在自己面前，自己觸手可及的眼前。
可是……
「……黎卿。」路承修聲音顫抖著，他顧不得身上所有的疼痛，只是瞪大了雙眼，顫抖著伸出雙手，試圖想要抹去少年身上礙眼的紅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你會後悔的。」
夢裡少年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像是詛咒一般。
「砰砰砰——」耳邊想起了陣陣的槍響，路承修卻恍然未覺。
他努力的爬過與少年之間的小小間隔，小心翼翼的將雙手搭上少年已經冰涼了的雙手。
十指相扣。
已經沒有任何反應的少年緊閉雙眼，眉目安詳，仔細看，嘴角還帶著淡淡的笑容。
似乎在將死之前，他對自己生命的消逝並不感到害怕。
「你怎麼能這麼拋下我？」路承修僵硬著臉，用儘力氣將少年摟進懷裡。
「乓啷——」一聲，路承修微微移動了無神的眼珠，一柄帶著鮮血的瑞士軍刀掉落在他身邊。
他的身後，是人體重重倒下的聲音。
沒有回頭去看什麼，路承修只是緊緊地盯著地上浸染了鮮血的瑞士軍刀。
「小卿！」一聲悲戚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是黎卿的父親。
許多人朝著兩人在的血泊迅速的攏聚而來，路承修看著一個個身著警服的男女，心頭只感到了濃濃的抵制跟厭惡。
快速的將地上的瑞士軍刀拿起，路承修冷漠的看著撲在自己身邊搖搖晃晃的黎父。
「為什麼要有那麼多人跟我搶你呢？」
路承修在少年的耳邊輕輕道：「為什麼他們就不能安靜點？」
說著，他忽然用握著小軍刀的手狠狠在半空中一揮，黎父的警服瞬間被割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小路！」黎父不可置信的看著神色冷漠的青年，但隨即想到他懷裡不知生死的兒子，又勉強冷靜下來道，「你先放下武器……醫護人員馬上就來，小卿……說不定還有救。」
「……呵。」
路承修看著周圍對自己忽然暗防備起來的警察，低低的冷笑一聲：「都是因為你們。」
「什，什麼？」黎父看著路承修，眼裡滿是擔憂與小心翼翼的防備。
「我得去陪他。」
沉默了幾秒鐘，路承修忽然緩緩道。
「他說他一直一個人，好寂寞……我後悔了，沒能答應陪他。」路承修僵硬的臉上忽然浮現了點點的溫馨寵溺，「我想現在應該還來得及。」
「小路你要做什麼！」黎父聽著路承修神經兮兮的自言自語，心頭忽然浮現出一陣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路承修手裡的瑞士軍刀忽然一個轉向，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胸部。
「……」黎父瞪大了雙眼，是滿滿的顫抖與不可置信。
大股大股的鮮血從路承修的胸腹湧出，原本少年身上的略顯乾涸的血漬重新浸染了來自男人的新鮮血漬。
鮮血交融，紅的叫人膽顫。
「這樣，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吧。」
緩緩地執起懷中少年的手，路承修用盡最後的力氣，在少年冰涼的手背上輕輕印下一吻。
「等我。」
他說。
——親愛的，請你在黃泉路上走慢些，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去追趕你的腳步。奈何橋上，請允許我牽著你的手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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