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瘋狂世界

自由派的處境越發艱難，看隊長的臉色越來越冷硬，看鷹眼得到的零食越來越少，看獵鷹損耗翅膀的速度越來越快知道了。

基地里瀰漫著一股低沉壓抑的氣息，銜尾蛇經常能看見人們盯著暗無天日的牆壁發獃。他們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喜歡回憶過去的生活，連斑斕的記憶都被鮮血泡褪去了顏色。戰爭吸走了所有人的精氣，他們看不到希望在哪裡。

然而註冊派那邊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如果說自由派是失利在戰場上，那麼註冊派就失利在局勢上。長達半年的戰爭已經讓民眾心生厭惡。布魯斯和提姆的工作卓有成效，他們已經弄垮了好幾個和九頭蛇合作的政客，並且將矛頭直指罪魁禍首。

原本一面倒支持斯塔克的聲音開始慢慢沉默，並且大部分人偶處於觀望態度。或許這個時候是個停戰談判的好機會——

可惜仇恨的種子早就深深植入雙方的心裡，為了這場戰爭他們已經犧牲了太多。很多人的親人朋友為此喪生，這時候停止戰爭又如何報仇？又怎能在此時妥協？

別說托尼不肯答應，連美國隊長這回都不答應了。

已經開始的東西，就不可能輕易結束。他們現在早就不僅僅是為當初的信仰而戰，更是為了自己付出的代價，而緊緊抓住戰爭不放。如果現在放棄了，之前付出的那些就變得毫無意義。這是誰都不願意承認的，所以雙方寧願認為，自己能取的最後的勝利。

哪怕在明眼人看來，他們早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了。

戰爭將托尼逼到絕境，他的武器天賦像井噴一樣爆發（看在上帝的份上，自從他被綁架后，就不做軍火生意了，可如今卻為了殺死同伴而重操舊業）——各種專門製造出來針對超能力者的，用以給普通士兵使用，或是本就無人操作的武器出現在戰場上。

四月的晚上，那天銜尾蛇記得很清楚，當時鷹眼還在和簡陋的地下室和快銀打撲克，自己則盯著監視屏幕上值班。和過去一模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夜晚。

直到在註冊派的內線傳來了消息：托尼研發的一款神秘武器在一個星期後試驗使用。而這款武器，可能十分危險。要知道托尼想來不掩飾他的發明，因為他自信即便有人能盜取，他也第一時間能發明出新的應對發明。

可這一次，他卻三緘其口，甚至將安全等級提高到了紅色超星級別。

「我去通知隊長。」銜尾蛇臉色疲倦地對鷹眼快銀說道，他坐著電梯來到樓上的戰術區。斯蒂夫半個小時前剛開完一場作戰會議，準備後天偷襲斯塔克的能源廠和信號塔。

小蛇進房間的時候，美國隊長靠在椅子上休息，用手臂擋住了水泥天花板上懸挂的刺眼吊燈光線。他還穿著那身制服，盾牌放在隨手可以拿到的地方，以備隨時出發。桌上放著沒喝完的水杯，散亂的麵包屑有一些灑在地圖上。

「隊長，新情報。」銜尾蛇說道。

斯蒂夫隱忍又痛苦地輕輕嘆息呻/吟了一聲，他放下手臂，露出布滿血絲的藍色眼睛（高強度的工作，即便他有血清也被逼到了這種程度），說道：「什麼事？」

疲倦，這是美國隊長此時給人的感覺。不是身體上的疲倦，而是精神上的。他看起來整個人都被內戰的炮火灰塵給蒙住了，在小蛇面前，他多少露出了些憔悴。這是他完全不敢讓其他超能力者看到的一面，這種局勢下，他就是自由派的精神支柱。

聽完銜尾蛇的敘述，美國隊長沉默了一會兒，平靜分析道：「可能是陷阱。托……斯塔克已經失去耐心了。支持註冊法的幾名政客都被趕下了台，現在政府態度曖昧、游移不定，人們也開始厭煩戰爭。鋼鐵俠急於取的重大勝利，來挽回局勢。」

「無論是超級新武器，還是超級大陷阱，都是打擊我們的好方法。」銜尾蛇點頭。

美國隊長揉了揉一跳一跳的太陽穴，閉上眼睛皺眉道：「然而我們必須要有所反應。小蛇，我預感這次不是很好，最後的……就快要到了。」

「你認為托尼會不顧一切？」

「他的脾氣，我們都知道。為了達到目標，他做得出任何事情。現在已經走了這麼遠，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托尼現在就是個只差最後一點就要爆炸的核/武器，而且他要炸，必然是同歸於盡的毀滅之路。

「他本來就有自毀的傾向，過去的傷從來都沒有好過。」銜尾蛇下意識地看著標畫得密密麻麻的地圖，繼續道：「內線會進一步打探情報。」

美國隊長點了點頭，「一個星期之後？我會安排的。」

「你知道只有瘋子才會和洛基合作？」班納博士推了推眼鏡，有些不安地局促道。

托尼已經幾個月都沒在人前脫下過戰甲了，有時候他會懷疑在裡面的到底是不是托尼？聽聽他那一個比一個冷酷的計劃，他認識的托尼真的不會做出這種事。

不過誰知道呢？連他自己不是也……

穿著金紅色盔甲的鐵人手裡握著一顆黃-色璀璨的石頭，在他的掌心熠熠生輝。他從平舉著的姿勢，翻過手心，讓掌心裡的寶石緩緩墜入儀器的核心。而在啟動儀器后，連接著一個巨大的貫穿整個復仇者大樓的機器。

「如果我早一點得到心靈寶石。」金屬聲音冰冷地說道：「就不會有任何人死。」

「可是……」班納皺了皺眉，「你沒把整個計劃告訴巴基，你知道他並不蠢。」

「我沒必要把每件事都和任何一個人說。」依舊是冷漠的回答。

班納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剋制住體內的浩克，「首先這不是『每件事』，調整計劃絕不是小事，你很清楚為什麼要瞞著大部分人，因為他們肯定會反對你。其次，巴基也不是『任何一個人』，他當初可以跟著美國隊長和小蛇……」

「那是因為他明智地選擇不做個通緝犯。」鋼鐵俠一邊調試機器，一邊迅速說道：「人們總是喜歡反對有利的事情，因為他們的眼睛只能看到腳跟旁邊的地方。我沒有想謀殺所有人的自由意志，我只是——」

「你只是想用這個機器改變自由派的思想，讓他們心甘情願來註冊！這件事過頭了，托尼！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班納的臉色隱隱變綠，鋼鐵俠謹慎地後退一步，手裡拿著抑制浩克的注射藥物，這種有強大副作用的藥物被證明對綠巨人短暫有效。

「我相信真正的你還在盔甲之後，否則你不會放任冬兵對小蛇一再手下留情。別說你不知道這件事，你知道，但你不阻止！」

「閉嘴，班納。否則我讓你閉嘴。」金紅色的面部陡然靠近班納，冰冷的機械聲慢慢說道：「我就是原本的我，從一開始就是這樣。而我做的是對的，你覺得我的目的是害他們嗎？是害這個世界嗎？我從始至終都是為了他們！」

班納抿住了唇，托尼確實是瘋了，或者說他從很早之前就開始瘋了，就像曾經正義聯盟的超人，那麼堅信獨/裁才是正義的唯一途徑，那麼確定自己在做對的事情。

超人這麼做是因為失去了妻兒和大都會，那麼托尼呢，他為什麼這麼想？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托尼？」班納恢復了理智，面色也變回了之前的樣子。他的眼睛里含著悲哀和不解，平靜到幾乎絕望，「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他能感覺到那具盔甲後面的人在那瞬間停滯了呼吸，空空蕩蕩的復仇者大樓曾經的公共區域不復從前的熱鬧，顯得冰冷和死寂。

他們兩個人就這麼面對面站著，班納等待著對方的回答，或者又是威脅拒絕。

然而鋼鐵俠卻長長嘆了一口氣，那聲音就像過去的托尼，每次遇到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那種欠揍又無奈的模樣。焦糖色的眼眸里滿是囂張笑意……

「布魯斯，聽我說。」他將手搭在班納的肩膀上，平靜道：「我們不能在現在放棄，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他們不能白死。何況你覺得那些政客會放過隊長他們？」

鋼鐵俠轉身，他撫摸著面前的儀器，就像撫摸著情人似的，「藉助心靈寶石的力量，我們非但能改變隊長他們的想法，甚至能徹底從全世界人們的腦海中抹去這場戰爭。」

班納博士張了張嘴，這回是徹底震驚了。

「為內戰而死是羞恥的，看看歷史上對正義聯盟的評價吧。我絕不會，絕不會讓死去的人受到這樣的侮辱挑剔，我更不想看見更大的犧牲。有了這台機器，人們記得的事情，就是英雄們為了抵抗外星敵人而死。一個更透明，更團結，更有效的新復仇者聯盟將建立。」鋼鐵俠的聲音變得低沉，卻讓班納感到毛骨悚然。

「你真的瘋了，托尼，如果有人要改動你的記憶呢？」

金紅色的鐵人沒有回答，這也就是答案了。然而事已至此，早就沒有任何退路。托尼斯塔克不願意輸，他也不願意殺光自由派。

只要想想隊長死在他的面前，那雙天空般的藍眼睛會空洞無神地睜著，英俊的臉上帶著他怎麼都擦不幹凈的血跡，他破碎的盾牌跌落在地上無人問津，他的身體逐漸冰冷僵硬……這一幅幅場景都能讓他在半夜中驚聲尖叫著醒來。

托尼更加依賴賈維斯和戰甲，除了生理需要，他現在連睡覺都要穿著盔甲。因為這讓他感到安全，這讓他感覺……更不像個人。

好像穿著盔甲下達冷血命令的人，就能夠不是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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