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回
賈琮一走了之,劉媽媽卻被嚇得不輕。她從沒有見過這麼多銀子,每張面額一千兩的銀票,足足有三十張,那就是三萬兩。這麼多銀子……可怎麼花啊?要不都藏起來?
「大妹子,這銀子雖多,可咱們也不能坐吃山空,不如給三爺置辦點兒產業。三爺如今年紀小,花不了多少銀子,可等日後大了,多的是花錢的地方。我瞧著,這府里怕是沒人替三爺操持,那咱們就得替三爺想得遠些。」張家的看到這麼多銀票也是一愣,但很快就盤算起用途來。
劉媽媽聽了猛點頭,覺得這話太有道理了。想想看,她家哥兒日後是庶出,又鬧成那樣,爵位是別想了,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家產分呢。不如趁著現在手裡有銀子,先置辦些產業,也省的往後日子難過。一想到哥兒日後即便是分出去了,也有富裕日子過,劉媽媽就不由得開心起來。
但,旋即她便面有難色地愁道:「說起置辦產業,咱們兩個女人家,什麼都不懂的,又沒有門路,能行么?萬一到時候被人騙了,豈不是害了哥兒。」
「有什麼不行的,大不了咱們找官牙,也就是多花些銀子,再報出榮國府的名號,想來他們並不敢弄虛作假。不說別的,日後真的被趕出去,咱們總得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啊。」張家的倒是想得很清楚。
「說的也是。」劉媽媽聞言點頭,拉著她的手嘆道:「張家姐姐你可真不像是農家出身,論起見識來,可比我這大戶家生子都懂得多。」
「瞧你說的,我不過是在外面見的多些罷了,什麼見識不見識的。你便不同,一入侯門深似海,怕是連門都沒出過幾回。」張家的笑笑,見把劉媽媽糊弄過去了,心裡才鬆了口氣。
兩個女人琢磨著怎麼給賈琮置辦產業,賈琮卻已經沉浸在妙不可言的修鍊當中。布置了大型聚靈陣就是好啊,修鍊起來就是快啊!雖然遠比不上在仙界的時候,但比起之前那蝸牛爬一樣的速度,這就是乘飛劍了。
賈琮修鍊到鍊氣二層用了兩個月,但布置聚靈陣才幾日,便已經到了二層巔峰。今日過後,必能踏入鍊氣三層。就是……靈石用得太費了些。
翌日,待賈琮再睜開眼的時候,果然已經是鍊氣三層,小嘴微張噴出一口濁氣。感覺到體內自動流轉的真氣,賈琮不禁笑了笑。從這個時候開始,哪怕他不是刻意修鍊,真氣也會自動自發地運轉。
再把注意力放在識海之中,那顆混沌珠正悠悠地自個兒旋轉著,咋看之下同平時並無兩樣。但賈琮細心之下便發現,這珠子比以往他還是琮仙君的時候,轉得要快一些。他雖然看不到,卻能感覺得到混沌珠正散發著一種無形的氣息,緩緩滋養著他受創嚴重,被自己封印的神魂。
此時門外劉媽媽敲門進來,道:「哥兒,已經起了啊?快來擦擦臉,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張姐姐這就給你端進來。哥兒啊,等會兒我與張姐姐要去外面辦些事,您自己在這裡行么?可有什麼想要的,我從街上給你帶回來,好不好?」
一聽她說起吃飯,賈琮方又想起來辟穀丹的事,忙點了許多材料的名稱,讓劉媽媽她們給買回來。他最近一段時間,打算閉關潛心修鍊,不到築基不打算出關了。這時間……估摸著怎麼也得半年左右,需要多煉製一些。等築基之後就好了,身體已能辟穀,也就用不著那玩意兒了。
因他要的東西太多,劉媽媽好半天才記下來,臨走前還在嘟囔著,怎麼要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哥兒越發讓她摸不著頭腦了?倒是張家的勸她,要什麼那都是主子的事,她們做下人的很不必問那麼多。
劉媽媽兩人的置產之行,出奇的順利。不過一天功夫,賈琮名下已經有了一間五進五齣、前後帶花園兒的大宅,繁華地段三間相鄰、前店后宅的鋪面,京郊地界十頃大小、全是良田的農莊三個,以及小湯山上百畝上下用來種菜的溫泉莊子……
「張姐姐,我這心裡怎麼這麼不託底呢?才三萬兩銀子,咱們怎麼就能置辦了這麼多產業呢?那牙子,是不是在騙咱們呢?要不咱還是退一些,多留些銀子在手也好啊。」花錢的時候很痛快,到回來了劉媽媽就開始腿軟起來。就在今天,經她的手花出去三萬多兩,三萬多兩銀子啊!
昨兒哥兒給她的銀票一張不剩不說,起先給她的那五千兩也花了快一千兩呢。現在她后怕了起來,生怕是上當受騙了,把她家哥兒的家當賠個精光。
「退什麼,這回要不是咱們趕巧了,可買不了這些好東西。光是那小湯山的溫泉莊子,就只聽說有買的,沒聽說過有賣的。咱們這個是趕上了,也是三爺的福氣。再說了,地方咱們都去看過,契紙也辦得清楚,能出什麼事兒啊。」張家的把她扶到床上,安撫道。
今兒也算開眼界了,五進五齣的大宅,五千兩銀子抱回家;絕佳地段的旺鋪,也只要三千兩一間;還有那千畝的良田,竟只合四兩銀子一畝;更不用說從來都有價無市的溫泉莊子了,只要四千兩,四千啊!這讓那出到四萬兩都找不著地方買的人情何以堪?這筆生意做下來,也不知道要虧空多少。
這事賈琮聽見了也不過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關注的是辟穀丹的材料,雖然品質比仙界差的遠,但好歹也夠用了。於是留下一句不要打擾,便興沖沖地回去煉丹閉關去了。
只是,他這一閉關,可苦了不少人。比如,有個打算和他偶遇的皇上,就差點在乾清宮摔杯子。
難怪老頭子喜歡這個賈琮呢,原來跟老頭子都是一掛的,專門跟他作對的。前陣子動不動就上街閑逛,跟老頭子打得火熱,等他想見見的時候倒好,竟然學會乖巧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不知道在家裡憋著長沒長毛兒。
偏偏有許多眼睛盯著,尤其是老頭子也不老眼昏花,今上不敢動用強硬手段,別提心裡多憋屈了。一想起來這事,就在心裡暗咒:小混蛋,有本事一輩子別出門,別讓朕逮著你,不然……哼哼!
賈琮閉關,賈母卻也沒有閑著。上次讓老二兩口子請王子騰和工部尚書,結果那兩個一個也沒登門,全都推脫了。賈母氣得腦袋疼,兩三天沒給王夫人好臉兒。這不,一聽說馬道婆出關了,立刻就命人請了來。
「聽您這麼說,這妖孽確實厲害,怕是積年的老鬼附身,這可不好辦啊。」馬道婆心裡飛快地盤算著,這回能得多少銀子。看這老太太焦慮的樣子,怕是能狠狠地宰上一刀。
賈母明白她的意思,心裡十分看不上,口氣十分豪爽,「你只管去辦了那妖孽,有什麼消耗都去找二太太報賬。另外,若是能收了那妖孽,我給你備一千兩謝禮。可還滿意?」
「滿意滿意!這是老太太您的吩咐,就是拼了法力受損,我也得給您辦好了。既如此,那我就先去探一探那妖孽的底,然後再來給您回話兒。」馬道婆面上一喜,忙滿口答應下來,跟著帶路的丫鬟去實地考察了。
離賈琮的院子還遠著,那丫鬟就不敢再往前走了,給馬道婆指了路后掉頭就跑,跟後面有鬼追一樣。看得馬道婆心裡一咯噔,莫非……真的有鬼不成?
馬道婆很清楚自己有多大本事,心裡不由就打起鼓來。若讓她弄個小鬼兒,咒個人那沒問題,可若真要她跟厲鬼打仗,她真沒那個本事。她也就是早年學了點巫蠱邪術,小打小鬧可以,大場面她上去就是送菜。
起先榮國府找她,她只當是小孩子撞邪了,沒什麼大事呢。可如今看這丫鬟的樣子,難道真是厲鬼作怪不成?
但她旋即便搖頭,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有真龍之氣庇護,沒有厲鬼會不開眼地上這兒來生事。恐怕,這是以訛傳訛,那丫鬟的膽子又小,才嚇成那樣的。想到這裡,馬道婆又放鬆下來,暗笑自己也是的,多少大風大浪都過去了,怎麼還是沉不住呢。
她施施然來到賈琮這小院子外,隔著門往裡張望,發現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院落,並沒有什麼陰森詭異的氣息,便更加放心起來。
抬腳便要進去,卻忽然又停住腳步,想了想從懷裡掏出兩張黃符紙來,夾在指尖。她雖沒感覺到危險,但為了萬一起見,還是做些防護好了。
當然,馬道婆也做好了見情況不對立馬撤退的準備,但一踏進這院門,她就明白了什麼叫身不由己了。眼前,是白蒙蒙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身後,是狂追不舍的怪獸,血盆大口隨時能吞噬自己,除了玩命狂奔,她根本什麼都做不了。至於那兩張符紙,早早就冒著黑煙變成了灰。
「你說什麼,馬道婆也被抬出來了?」賈母得到消息的時候便是一驚,滿臉都是驚異。不同於那些和尚道士,她是見過馬道婆法力的,當年也托她辦過事,合作得很愉快。原想著這次也能手到擒來,卻沒想到見她也吃了大虧。難道……真就沒人能治住那妖孽了么?
「老太太,老太太……」
賈母正氣悶,卻見王夫人也不經通報,便闖了進來,臉色越發的陰沉了,喝道:「嚷嚷什麼,還有沒有規矩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也值得你如此大驚小怪,沒得讓人說是小家子氣。」她此時覺得,是王夫人知道了馬道婆的事,被嚇得如此。
王夫人被她喝得臉上一頓,尷尬之後旋即整整面容,斂衽一禮,道:「是媳婦失禮了,請老太太見諒?不過,此事事關重大,還請老太太摒退左右,媳婦有要事稟報。」
賈母見她確實有事,給鴛鴦施個眼色,很快屋裡就只剩下她們婆媳兩個。聽得王夫人一陣耳語之後,賈母的臉上也露出驚訝的神情。
「你是說,元春被聖上招幸了?這……是怎麼回事,是皇後娘娘安排的?還是元丫頭自己的主意?怎麼事先一點徵兆也沒有?」賈母的臉上陰晴不定,飛快地在心中盤算著得失。
能攀上當今當然是好,可當初她們為什麼不打當今的主意呢?皆因,當年四王八公都是支持廢太子的,跟今上並不太對付,彼此心中都有心結。與其把寶壓在得罪過的今上身上,不如去押皇子們。
榮國府趁機沉寂幾年,不去招今上的眼。等到下一任帝王上位的時,才是榮國府一飛衝天的時候。到那時,內有元春為寵妃,外有寶玉為重臣,定能讓榮國府回復昔年的榮光。
賈母的算盤打得很好,如今卻出了岔子。今上只是隨意的一步,就將她的布局整個打亂,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故意。若是無意,單隻是看上元春還好,可若是故意為之,那……
「方才是六宮都總管夏太監命人來報喜,說是元丫頭乃是聖上欽點,想來並不是皇後娘娘或元春自己的主意。」王夫人有些悲喜交加,心情很複雜。
女兒得了聖上的寵幸,說不得一飛衝天就在眼前,按說這該是好事。可只一想到今上的年紀比自家老爺還大些,她就忍不住為女兒委屈。若是元春沒進宮……唉,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
「那夏太監可有沒有說,聖上對元春是如何冊封的?」孫女被今上寵幸,此事已成定局,賈母也沒有辦法。此時,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說起這個,王夫人就露出怨色來,「我就是要說這個呢。老太太,夏太監來信兒,說是元春被寵幸已有幾日了,聖上卻遲遲沒有冊封。您說,是不是有人在這裡邊搞鬼呢?」
賈母沉吟著,默默不語。她明白王氏的意思,是說這其中怕是皇后在作梗,其實她自己也有這種懷疑。畢竟,她們原是要跟人家結親家的,卻忽然撬了人家的牆角。若換成是她,還能不使勁給下絆子?
上房裡,婆媳倆默默相對,卻都沒什麼法子。聖上不給元春冊封,她們總不能替聖上下聖旨吧?現在,也只能期望,聖上不是一時興起,把元春用過即丟,白白讓她折在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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