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回靈符
此時,今上也看到了來人,跟著停下了腳步,「去迎一迎。」說罷,他自己也腳下加快,朝來人的方向走去。
今上心裡有數,此人乃是老頭子的貼身心腹香山,看他這幅驚慌焦灼的樣子,怕是老頭子在宮外出了什麼事?而且……還不是什麼小事。
景泉應聲就要過去,卻發現一個小身影從身邊一閃而過。等他再定睛去看時,卻見比他還落後幾步的賈琮,此時已經到了那人身邊。景泉不由暗自心驚,明明中間隔著十餘丈的距離,這賈琮一眨眼就到了,什麼功夫能快成這樣?
「老頭兒呢,袋子呢?」賈琮也認出這是老皇帝的人,一把托住香山搖搖欲墜的身體,語氣略帶急促地問道。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不妙的預感十分強烈。
若是老頭兒在此時出事,於他又是一樁因果,怕是雙方的糾葛會越纏越深。他就知道,人間帝王什麼的,碰上了於修士就是孽緣,不能好了。
應是體力消耗太大,香山的神智都有些不清了,口中喘著粗氣,喃喃地只有一句話,「御醫,珍寶齋……御醫,珍寶齋……」
賈琮皺眉,雙指併攏點在他眉心,一道靈力透指而出,讓香山猛地一個激靈,眼睛登時清明起來。見他如此,賈琮不再做停留,飛身就朝宮門而去。
老頭子,你可要挺住,不然又是本君的一樁心魔。
正好此時今上也來到近前,香山晃晃腦袋,跪倒急道:「太上皇遇刺重傷,不宜挪動,現正於珍寶齋暫歇,急需御醫診治。」
聽聞『重傷』二字,今上的臉色立時一變,忙命心腹侍衛去找吳御醫,務必要將他以最快速度帶去珍寶齋。然後又吩咐景泉,「更衣、備馬,朕要親自去看看。另外,你去把庫里那株千年人蔘帶上,以備不時之需。」老頭子還不能死,用來吊命,人蔘是個好物。
賈琮一路走得飛快,宮門口的侍衛只覺得眼前人影兒一閃,回過神的時候,卻什麼也沒看到,只以為眼花罷了。
不過片刻,珍寶齋便已在眼前了,此時這裡已經被五城兵馬司團團包圍。畢竟,京城絕對是皇家的地盤,太上皇居然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遇刺了,負責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馬司與步兵衙門難辭其咎。關鍵的時刻沒頂上用,事後用要好好表現,以期能減輕罪責。
賈琮並不在外停留,直接從這些兵士的頭頂上越過,然後一腳踹開珍寶齋緊閉的大門。不過此時他已經放下心來,只因……在門外就聽見了老頭兒中氣十足的咆哮聲。
「吳英奇,你要是不想幹了趁早跟老子說一聲,立刻給老子滾回老家去。倭國的刺客都把刀駕到朕的脖子上了,你竟然一問三不知,要你有什麼用,啊?」一名四十上下的官員,被老皇帝指著鼻子罵得跟孫子似的,罵到激動的地方,乾脆就上腳踹了。
老皇帝肩上纏著染血的繃帶,卻並沒受傷之後的萎靡,反而怒目圓睜,精神頭兒十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老人家迴光返照了呢。
步兵統領吳英奇跪在老皇帝面前,一個接一個的響頭磕在地上,額頭早已見血。即便被老皇帝踹倒,也很快跪正身子,臉上滿是悔恨自責跟滿滿的憤怒。
他當年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是太上皇一手把他提拔起來的。對吳英奇來說,太上皇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如今,爹在自己管轄的地盤上遇刺了,這讓他怎能不羞愧難當,怎麼能不對那些刺客恨之入骨?!
「啊……」老皇帝正罵的起勁兒,一聲強自壓抑卻還是叫出來的口申吟聲響起,登時讓他忘了罵人,又踹一腳吳英奇,「還不去搜拿刺客餘黨,少了一個,朕唯你是問。」
說罷,忙不迭地就轉身斥道:「你們怎麼回事,到底會不會治傷,弄疼他了!輕手輕腳的,會不會?再讓朕聽見他喊疼,都給朕受疼去。袋子,你怎麼樣?你應朕一聲啊……」
也就是在這時候,仙君大人賈小琮從天而降、破門而入。
進門的第一時間,他就將視線鎖定了老皇帝,發現他除了身上挂彩之外,仍舊活蹦亂跳的,半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他要求不高,這老頭兒只要還有口氣兒就行,現在這樣真是再好不過。
他這一闖進來,登時驚倒一大片。還是吳英奇反應快,一個箭步就擋在了老皇帝身前。但等他看清楚來人模樣后,也愣了一下。現場的刺客……都是這麼袖珍么?難怪太上皇身邊那麼多暗衛保護,還是受傷了,刺客長成這樣確實比較難防範。
他走神兒了,老皇帝可沒有。一把將『障礙物』推開,三兩步便來到賈琮跟前,又是不由分說地把人拔起來,喜道:「蟲娃娃你來得正好,快來幫袋子看看身上的傷。這群庸醫看了半晌,什麼法子沒有,氣死老子了。」
老僕袋子被放在角落裡,兩張桌子拼成的床上。賈琮看的時候,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要咽氣了。他身上除了刀劍傷之外,胸口上還插著一根羽箭,這乃是最致命的。大夫們不敢輕動的,就是這一處。
這箭正射在心口上,是一定要□□的,而且晚拔不如早拔。但是,該怎麼拔,由誰開拔,都是問題。在場的大夫沒一個有把握,拔箭不會把人拔死的。
這可是太上皇的人,沒看太上皇那個緊張的樣子,萬一給人拔死了,還不得陪葬啊!即便太上皇誘之以重賞,卻依然無人願做出頭鳥。
但,雖然他們都沒辦法,可太上皇弄個小奶娃來羞辱他們,是不是太過了?!見太上皇把個還沒桌子高的小孩兒當成救星,還堂而皇之的稱他們庸醫,大夫們的表情都不太好。
但是,能有什麼辦法呢?人家不但自己是皇帝,人家還是皇帝他爹,給了你委屈,你就得受著,還得感恩戴德、欣喜若狂、谷欠仙谷欠死地受著。
老皇帝小心翼翼地把賈琮放在老僕的身邊,然後便充滿希冀地看著他。老伴當傷成這個樣子,恐怕也只有蟲娃娃那些神奇的本事能夠救他了。
賈琮果然沒讓他失望,一手從懷裡摸出個玉符,一手已經握住了箭尾。也不等旁人反應過來,便飛快地拔出羽箭,與此同時另一手中的石符已經拍在了老僕的傷處。待他這一切都做完了,才聽見有大夫驚呼「不要」。只是這些叫聲,不管是賈琮還是老皇帝,都把它忽略了。
符是回春符,一沾上老僕的血液便登時見效。因拔箭而想要噴涌的血箭顯得後繼無力,轉瞬便止住了。賈琮怕石符的效力不夠,索性又取了兩張拍上去,效果立刻顯著起來。老僕身上血已經止住,傷口都走了結痂的樣子,臉色也不復方才的慘白死氣。
「好了,他已經沒有大礙了。睡一覺,醒了之後多休息幾日,多吃些補血的吃食,養個十天半個月就好了。」這老僕也是倒霉,老頭兒只挨了一刀,就無意間觸發了石符,袋子身上明明也有石符的氣息,可都傷成這樣了,愣是沒有一滴血流對地方的。
老皇帝聞言喜上眉梢,一高興就把他家蟲娃娃又抱起來對著小臉蛋兒就是兩口。怎麼會有這麼可人疼的娃娃呢?怎麼就偏偏讓朕遇見了呢?怎麼讓朕拐回家了呢?呃,不對,好像還沒拐回家。
又對本君動手動腳的,竟然還敢上嘴了!賈琮怒瞪老皇帝,個沒羞沒臊的老頭兒。卻偏偏看見他一身狼狽,肩膀上還纏著染血的紗布,然後猛然想起若是自己沒忘了交代那一句,這老頭兒就不會受傷了。雖然知道這不能全算自己的錯,可賈琮還是心虛了。算了,不就是啃兩口嘛,只要不啃掉本君的肉,隨便啃。
「給我看看你肩上的傷?」就著被抱的姿勢,賈琮去解老皇帝的紗布。那紗布上面的血跡看著有些刺眼,彷彿時刻在提醒賈琮——這是他的粗心大意造成的。
「不用了,這就是看著嚇人,爺爺早就不疼了。蟲娃娃,還真別說,你那個玉符十分管用啊,爺爺除了挨了這一刀,凡是要砍上爺爺的刺客,莫名其妙就砍傷他自己了。而且這個傷好的也快,這才沒多久胳膊就能用力了。」一切閑雜人等已經被打發了,老皇帝便也不避諱地說起那神奇的玉牌,「就是時靈時不靈的,蟲娃娃,你那玉牌難道還挑人?」
他該怎麼解釋,不是石符挑人,而是他們根本沒用對,老頭兒你能保住命,實在是運氣啊運氣。
「父皇,那玉牌並不挑人,只不過是賣玉牌的人忘了告訴您,到底該怎麼用罷了。」今上一身常服打扮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去了半條命一樣的吳御醫。
老御醫今年可快七十了,三個月內,接連兩次被侍衛拎在馬上,策馬狂奔半個京城,一把老骨頭都要顛散了。當御醫太苦了,從來不服老的老御醫都在考慮告老的問題了。
「嗯?什麼意思?」老皇帝眼睛一眯,瞪一眼姍姍來遲的皇帝兒子,就見他戲謔地點點自己懷裡的娃娃。不由問道:「蟲娃娃,你不會這麼坑爺爺吧?」
「我忘了。」賈琮下意識地對了對手指,這是琮哥兒偶爾調皮被劉媽媽抓到時的慣用動作。
「不但如此,他今天還私闖皇宮,劫持皇子,與侍衛對峙。最可恨的是,還把宮牆拍了個大洞,到現在都還沒能補上。」今上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告狀。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方才在宮裡不還理直氣壯的嘛!
「喔,蟲娃娃,你這可是豐功偉績啊!你說,爺爺該怎麼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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