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回問蠢
賈璉最近的日子過得很逍遙,每日里什麼也不用干,就待在屋子裡裝病。白天趁著王熙鳳不在,調·戲調·戲丫鬟、媳婦,即便不能得手,卻也佔了不少便宜;晚上有王熙鳳伺候,盡享溫柔鄉的銷·魂。
今日也是如此,老太太把王熙鳳叫去了,他託病就在房裡拉著平兒動手動腳。平日里王熙鳳看得緊,平兒雖已是他的人了,卻還新鮮著。
「你且等她回來,若還敢說這話,我才服你呢。」平兒跟賈璉膩歪一會兒,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推開他整理凌亂的衣裙。聽見賈璉不滿的低咒,笑著回身點點他額頭。
「嗤,爺那不過是讓著她。看哪日她把爺逼急了,爺怎麼收拾她。」賈璉其實有些怕王熙鳳的潑辣,不但是因她身後有個蒸蒸日上的王家,也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在這府上的地位。真比較起來,他還真不一定比他媳婦得臉。
「喲,我的好二爺啊,您這是要收拾誰呢?這麼大火氣,別是被誰勾起了興緻,來沖我撒火兒呢吧?!」他們正說著,王熙鳳冷著一張臉挑帘子進來了。
她本是興沖沖地回來報喜,卻沒想到迎頭就碰上這麼一出,肺都要氣炸了。但想到方才在老太太那兒得的消息,強忍住心中的醋意,並沒發作出來,只狠狠地剜了平兒一眼,吩咐道:「你去給我把那千羅錦的襖子漿洗了,別人我不放心。」
平兒低著頭斂衽一禮,腳步飛快地就退了出去。雖然,寒冬臘月里還要做漿洗的活計,可她還是鬆了口氣。今兒倒是自己放肆了,偏又讓她看見,挨這頓罰也不算虧。
賈璉的臉色也有些訕訕的,坐在那兒整理自己的衣袍。其實他心裡也納罕,今兒這潑婦是怎麼了,居然沒鬧起來?若是往日,怕不是早上巴掌扇平兒了。
他低著頭,許久都沒聽見他媳婦的動靜,不由抬頭看過去,卻見王熙鳳正一臉笑吟吟地打量著他,那一雙丹鳳三角眼上上下下的,直將他看得毛骨悚然。天,她這是作什麼妖兒?!
「呵呵,奶奶回來了,快坐下歇會兒,外面那麼冷,看把這手凍得冰涼。來,我給你捂捂。」賈璉忙拉住王熙鳳的手,將人拉進懷裡坐著,陪笑問道:「奶奶這麼瞅著我,可是我哪裡有什麼不對?」你看什麼呢,那眼神兒,看的他心裡直咯噔。
「我能瞧什麼,不過是瞧瞧我家爺們兒,怎麼忽然就成了皇親國戚了呢。這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竟托生到了老聖人乾兒子的膝下。」王熙鳳心裡滿意賈璉的殷勤,臉色好看了許多,也不故弄玄虛了。
賈璉一愣,旋即也笑了,「快別鬧,老聖人那也是能隨便亂講的。你這膽子也太大了,在自己屋裡還好,若是被外人聽了去,還不定惹出什麼禍事呢。二老爺可是才讓抓進去。」很顯然,璉二爺把這當成是個玩笑了。
「去,誰跟你這麼逗樂,我是那不分輕重的人嘛?」王熙鳳低啐一聲,但很快便嬌笑起來,雙臂環住賈璉的脖頸,「我的爺,咱家大老爺被老聖人認做乾兒子了,真事兒!方才就在榮慶堂,乾清宮的掌事公公親來傳的信兒。還說,過年的時候就要公佈於眾呢。」
她見賈璉怔怔地不吭聲,接著得意道:「還有,那位公公今兒可是給咱們大房撐了腰,老太太已經說了,明兒就讓咱們搬進榮禧堂呢。哎,你聽沒聽見我說的啊?」
此時的王熙鳳,早就忘了她之前有多看不上自己的紈絝公爹,不管是心裏面上,皆是一副與有榮焉的得意神情。對未來,更是充滿了憧憬。公爹成了老聖人的乾兒子,那得有多大的勢力,這年頭總是權在錢前,有了勢力還怕沒銀子?日後,說不定她也混個一品誥命噹噹呢!
很顯然,璉二爺不但聽見了,還聽得非常清楚。他騰地就站起來,根本沒通知懷裡的王熙鳳。只聽這女人驚叫一聲,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直接把美夢摔醒,爬起來跺著腳嗔道:「死鬼,你做什麼……」
可即便是這樣,也沒能攔住璉二爺飛快離開的腳步。此時,他心裡除了「翻身了翻身了」幾個字,便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爹成了太上皇的乾兒子,那豈不是就跟皇上是一輩兒了?那他呢?就該跟皇子們是干兄弟了啊!不行,驚喜來得太猛太快太劇烈,他有些承受不住,必須要去冷靜冷靜。
皇宮裡是沒有秘密的,在老皇帝沒有刻意隱瞞的情況下,賈赦前腳走出乾清宮,他被認了乾兒子的事後腳就傳了出來。所有消息靈通的皇親國戚、勛貴朝臣,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這事。一時間,整個京城的上層建築盡皆嘩然。
老賈家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啊!
一個聞名京城已久的老紈絝,竟然忽然就成了太上皇的義兒干殿下,這叫什麼事兒?!難道,這賈赦給老聖人灌*湯了?不然怎麼能看上他?!
這件事發生地太過突然,事先沒有任何預兆。但大家都是在朝堂上混的,不知道內情也可以腦補嘛。
與乾兒子事件同日發生的,乃是太上皇遇刺事件,這就很巧了。那麼,這兩件事之間,是不是有著什麼關聯呢?
也許……賈赦真的走了狗屎運,湊巧救了遇刺的太上皇?但,就憑賈赦那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廢物,有這個可能么?嗯,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另外,有人也探聽到,賈赦的親弟弟,榮國府的二老爺賈政可是因為刺殺的事情被抓緊錦衣府了啊。這又該怎麼解釋?難道是賈政跟這次刺殺有點什麼關係,然後被賈赦大義滅親?
各種猜測層出不窮,可任何一種猜測裡面都沒有賈小琮的位置。真相,離人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臨近除夕的時候,成功築基的賈琮出關了。迎接他的是劉媽媽、張家的,以及傻爹赦大老爺。
「你怎麼在這兒?」若是之前沒記錯的話,傻爹怕他怕得厲害,什麼時候開始,傻爹竟然敢在他院子里打轉了?築基成功,賈琮的心情不錯,對著傻爹也有個笑臉兒了。
「我,我來躲躲。這些天,府上的門檻都快被人踩斷了,各個都是來打聽乾兒子那事的。也就是你這小院子進不來人,還算平靜些。」赦大老爺還是有些怕,情不自禁地就往老兒子的小巴掌上瞅,他算是被這兩隻小手留下心理陰影了。
赦大老爺平日就不是個好應酬的,只要不斷了他的文玩和女人,讓他在書房裡呆一輩子都行。可這段日子算是遭罪了,不但要跟著宮裡的司儀太監學習禮儀,還得應付來自四面八方的試探、應酬以及攀扯,讓他應付不來更煩不勝煩。所以乾脆就躲進了老兒子這裡,別說,耳根子立馬就清凈了。
賈琮也就是隨口一問,並不在意答案,又問了句,「對了,你那天去乾清宮,老頭兒是怎麼跟你說的?」
「老頭兒?你是說太上皇啊。」大老爺驚叫一聲,然後做賊一樣四下張望了一圈,小聲道:「怎麼能這麼稱呼他老人家,現在那是你干爺爺。這話叫我聽見無妨,若是被別人聽了去,說不定會被御史彈劾的。我跟你說啊,現在多的是眼睛盯著咱家,盯著咱們父子,就等著把咱們拉下來呢。」
誰跟你咱們!仙君大人翻翻小白眼兒,把杵到面前的大頭推開。琮哥兒也是可憐,攤上這麼個蠢爹,還念念不忘的,當成最後的願望。「問你話呢,快說上回在乾清宮犯什麼蠢了。」
「我沒有!我是你爹,我才不蠢!」赦大老爺這話看上去挺有氣勢,但被他用小貓叫樣的聲音嘟囔出來,便氣勢全無了。
他完全是敢怒不敢言啊!
武力值趕不上老兒子就罷了,就連在干老子面前的得寵程度也遠遠趕不上。聽聽老兒子對太上皇的稱呼,光憑這個就能聽出來人家在太上皇面前有多肆意。
而且,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他這個乾兒子的身份還是靠著老兒子蹭上的。哎,一想起來別提多心酸了。
「其實吧,我也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就是那天送你回來的公公把我帶進宮,然後太上皇讓我滾進去啊,我就進去了;然後他們按著我磕了幾個頭,那我就磕了啊;然後等我明白過來的時候,我就是太上皇的乾兒子了。太上皇根本什麼都沒跟我說過啊。」赦大老爺此時神情帶著迷茫,那樣子別提多無辜了。
「就這麼簡單?那你一身灰土、鼻青臉腫的是怎麼回事,老頭兒的兒子打你了?」賈琮覺得應該不會,但還是問了一句。那個當今皇帝似乎對他有諸多不滿,說不準會不會子債父償。
赦大老爺十分誠實地搖頭,「沒有啊,那是我滾進去的時候弄的。你不知道,我滾的時候看不見路,乾清宮的柱子又多,一不小心就滾到柱子上了。撞了個大包,挺疼的!」
「所以,叫你滾,你就真的滾進去了?」賈琮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嘴角,見傻爹竟然還歡快地點頭,好半晌才擠出一個字來,「蠢!」
「你不懂,這才不是蠢。當年,我祖母教過我,也就是你曾祖母,在沒有實力的情況下,要對上位者的話言聽計從,這樣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看,我如今不就驚喜了。」赦大老爺挺不高興,老兒子一口一個蠢字的,他心裡很窩火好不好。這要是以前……哼,早揍這不孝子了。
賈琮忽然覺得傻爹說的挺有道理,他竟然無言以對,誰讓人家是親身體驗者呢。
「對了。那啥,我後天就要去面聖,有沒有什麼要準備的?還有啊,我聽你喊太上皇老頭兒,他老人家是不是喜歡這個稱呼?要不然,我也這麼稱呼他老人家,好不好?這樣也顯得比較親切,你覺得呢?」赦大老爺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跟四歲的兒子打聽事兒什麼的,略有些丟人。
「呵呵……」本君覺得,他會neng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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