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死纏爛打
何氏哪敢接魏大山遞過來的錢，即便她想嫁女兒，也覺得李雷更適合一些。
李雷是青山鎮的，李嶺村離孟嶺村近便，而且李家兄弟不僅種地還賣布養家，凡是青山鎮的人都知道李家一年四季皆能吃飽飯，何況他家賣布自然在穿著上也挺不錯，至少不會破衣爛衫。
相較之下，魏大山雖然有門手藝，以後也能像他叔叔那樣掙二十文的工錢，但何氏也聽說他家爹娘身子都不太好，魏老爹常年下不了床，需要不少葯錢。
若按家境來比，兩家差不離，但李雷爹娘身體康健，不僅現在能下地幹活，以後還能為兒子帶娃娃們。要是按脾性來比，何氏也覺得李雷憨厚本分一些，魏大山那性子有些難以捉摸。
這樣一來，李雷當然稍勝一籌。
但有一點讓何氏和孟貴感覺不妥的是，李雷和魏大山都沒有請媒人來，畢竟平時說親都得托媒人的，如此方顯莊重。若是對方的父親與媒人一起上門來提親，就更顯對方有誠意了。
魏大山見何氏不肯接錢，她眼睛也只是在李雷身上打量，他大概猜出何氏偏向誰了。孟貴向來遇事難以選擇時便低頭不吭聲，瞧不出他有什麼想法。
李雷瞅著魏大山，很是不悅，「大山兄，你明知我對丁香的心意，你怎能做這種事來壞我的好事呢？」
魏大山一臉的無辜，「李雷小弟，話可不好這麼說的。你不是說……你爹娘不同意這門親事么，我家父母可是沒說一個『不』字。況且因你偷偷來瞧丁香被村裡人瞧見了，差點毀了丁香的清譽，我來提親是為了幫丁香的。」
李雷噎住了，「大山兄你……」
李雷的哥哥李霄見勢大笑道：「魏大山，你說的也沒錯，只要丁香還沒訂親，誰上門提親都可以，李雷可以，你自然也可以。至於說我爹娘不同意之事那可不能瞎說，之前我爹娘是有些擔憂，但我弟弟說若不能娶丁香，他此生都不再娶親，我爹娘豈有不同意之理？」
魏大山頗吃驚，這個李雷真有那般痴情么，竟然非丁香不娶！他還真不太相信。
魏大山笑眯眯地點頭，「既然如此，咱們都不必多說了，看丁香姑娘如何選擇吧，咱們爭來爭去也沒意思。」
丁香卻突然起身，輕描淡寫地說：「你們倆我誰也不嫁。」說完她便走過去與海棠、紫葵坐在一起。
本來紫葵今日是要去鎮上梧桐書院的，因下暴雨山路不好走，她與靈芝商量好了明日再去。
紫葵見丁香這樣回答有些心急，她掐了掐丁香的手背，然後貼在丁香的耳朵上說：「二姐，你好歹選一個呀，他們倆家境都還過得去，否則爹娘要把你嫁到燕子嶺去，那裡每年都會餓死人，到了秋冬還要去外面乞討，那日子咋過呀。」
海棠也覺得二妹不能錯過這個機會，頻頻向丁香眨眼示意。
可丁香現在根本不想嫁人，一門心思想做她的買賣。至於嫁人，至少要自己喜歡對方吧，這可關乎一輩子的幸福，她不敢草率。李雷這人雖然看上去還不錯，可她真的對李雷沒什麼感覺，何況她與李雷他娘還鬧僵了。
婆婆若瞧不上她，嫌她家名聲不好，往後這日子肯定苦不堪言，怕是婆媳關係都能讓她掉一層皮。
魏大山這人瞧著倒是比李雷更能擔事一些，而且身材高大下地幹活肯定比李雷要強。丁香對他雖還沒有喜歡之情，也談不上厭惡，可畢竟不熟，誰知道兩人性情合不合。
她可不會像這裡的姑娘，根本沒搞清對方的情況就稀里糊塗地嫁過去，好像這一輩子由一次賭注決定。
丁香心思已定，誰也不選，便對她的爹娘搖頭示意。
何氏和孟貴其實還挺中意李雷的，但因海棠之事已讓他們成了驚弓之鳥，不敢隨便答應。何氏客客氣氣地說：「李家兄弟，大山，你們若真有誠意，最好還是托媒人來一趟較好，我家丁香要是嫁人肯定按照規矩來，絕不能隨便應下哪門親，否則會叫人笑話的。」
「是是是。」李家兄弟和魏大山趕緊點頭，誠惶誠恐的樣子。
丁香卻道：「娘，不必了，我現在真的不想訂親。」
何氏剜了她一眼，「閉嘴！都多大了還不懂事！」
孟貴起身，似乎有送客出門之意。李雷兄弟和魏大山趕緊站起來，何氏把李家帶來的東西往李雷懷裡塞，再把那掛泥巴肉遞給魏大山，然後由孟貴送他們出門。
此時外面的雨已小了一些，李家兄弟不僅穿上蓑衣，還撐開油紙傘，他們只是褲腿上有些泥，身上都挺乾淨。而魏大山滿身泥水，一副狼狽的模樣，與李家兄弟比起來確實有些不像樣。
魏大山跟在李家兄弟後面走著，並沒搭話。走了不久，他趁李家兄弟走遠了，他又趕緊調頭跑了回來。
何氏見魏大山又回來了，臉色不太好看，「大山，你這是……？」
「我……我……，丁香昨日好像說今日要去賣豆芽，只是雨大得很，她肯定沒法挑擔去賣。我正好要回家，這一路上可以挑著擔順路幫她賣賣，豆芽放久了應該不好賣吧。」
丁香在屋裡聽見了，趕緊走出來說：「你的好意我領了，但我不能讓你幫這個忙，豆芽不比豆腐，多放個一日半日的沒事，我明日去賣就成。」
魏大山故意咋呼地說：「明日會下更大的雨，你瞧這滿天烏雲，還有那東邊層層密布一般，沒個兩三日這雨是下不完的。」
丁香抬頭瞧著天，皺眉道：「真的假的？娘，你看看這天，明日真的還會下么？」
何氏本對雨勢有些觀察力，畢竟這麼大年紀了，見的雨天也多。可這次雨下得突然，以前初冬幾乎沒有打雷下暴雨的，這回很是反常，她也說不好。
魏大山可沒什麼觀天象的天賦，但他一口咬定，「明日絕對還會下大雨，我村裡有一位老人很會觀天象，每回他說下雨就不可能是晴天！」
這時紫葵跑到門口，著急地說：「我和靈芝明日還要去書院呢。」
「沒事，到時候我牽我家的牛來接你們，你們坐在牛上就不怕滑下山去。」魏大山根本不等人家點頭就顧自跑到前面的溝里將手裡一掛肉洗得乾乾淨淨，然後拎過來放在桌上。
紫葵小聲地對丁香說：「二姐，你聽見沒，他家還有牛呢！」
這裡的人家幾乎都是十幾戶共一頭牛，要是哪家有頭牛，那都算是很了不得的。
丁香白了紫葵一眼，心想你就這點出息，有頭牛就把你收買了？
丁香在猶豫著要不要讓魏大山幫忙，她也實在是不捨得讓那三十斤的豆芽爛掉，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讓人幫忙就等於欠了一份人情。
沒想到魏大山不由分說，就把放在牆角的擔子給挑了起來，「這豆芽被雨淋一淋沒事吧？你放心，我今日就能將這些賣光，明早來給你送錢。」
何氏忙道：「大雨天的讓你幫忙本就不好，哪好讓你明日再跑一趟,錢等你來幹活時再給也不遲的。」
「雨天在家閑著也是閑事，我明日正好來接紫葵去書院。」魏大山說完就挑著擔子衝進了雨里。
丁香瞧著心裡有些不忍，便終究還是沒有去攔他。何氏忽然想起什麼，拎著那掛肉衝進雨里，「喂，大山，你的肉！」
魏大山聽見了也不回頭，送來的禮怎能收回去呢，何況他是故意放下的。
何氏只好拎著肉回來了，她哪能追得上魏大山。
紫葵站在門口笑道：「二姐，魏大山是在討好你呢，要不你嫁給他得了。」
丁香戳她的腦門，嗔道：「你這丫頭也太好收買了吧？」
「才不是呢，其實我是不太希望你嫁給李雷。」紫葵嘟著嘴道。
何氏甚覺奇怪，「為何，你二姐嫁給李雷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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