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潮洶湧
大氣渾雄的正華殿內，站立著一個負手而立的中年人，一身明黃九龍袍，皇室的壓迫與威嚴不顯自露。
而在他的身後，半跪著一個深藍色官服的中年官員，即使年齡大了，依舊難掩一身溫潤謙和。
容顯轉過身來，黃袍上綴著的瓔珞隨著轉身的動作一掃而過，讓半跪著的陳子遇感到一陣寒意，然而面上卻依舊保持著不卑不亢的謙和笑容，再次請辭：「皇上，老臣請辭，願告老還鄉，安享余年。」
頭頂上傳來一聲輕哼，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傳來，「愛卿為朕盡心多年，朕可有些捨不得吶。」容顯雙手交錯著背在身後，輕撫著拇指上的溫潤白玉，眼睛微微掃過低著頭的陳子遇，一抹算計一閃而過。
「皇上，如今江山繁盛，社稷穩定，人民安康，新晉的官員都是真才實學之人，老臣已無用武之地，不如早些退讓的好。」陳子遇平穩著聲音，依舊不願妥協。
容顯靠近一步，勾起嘴角笑的陰冷：「哦，這麼說愛卿對這皇宮是最後的那一點留念都沒有了么？」
陳子遇挺直的脊背驀地一僵，而後抬起頭看著冰涼的大理石地面，笑容依舊溫潤，卻多了些憤恨與不甘，開口仍是無奈：「難道老臣留念了，皇上就會讓老臣見她一面了么。」面上凄然一笑，直直的盯著容顯桀驁陰霾的雙眼道：「既然見不到，老臣不如離開，安享余年，也免得皇上猜忌，還是害了她。」
容顯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陳子遇，面上表情讓人難以猜度，沉默了片刻，似乎是不願追究陳子遇剛剛犯上的言行，而是後退兩步轉過身去，望著殿外空闊的天，沉聲開口：「好，朕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若答對，朕便允了。」
陳子遇無聲地嘆一聲，閉了下雙眼，兩膝跪地再度開口道：「皇上請講。」
「朕問你，作為儲君，你覺得卿兒與淵兒，朕更屬意誰。」
陳子遇目光一冽，眉頭微皺，朝著容顯的背影拜下去，平聲道：「皇上已立二皇子為太子。」
容顯煩躁的皺了皺眉，輕蔑地嗤笑一聲：「朕在問你卿兒與淵兒，無關太子。」
陳子遇靜默片刻，而後彷彿下定決心一般，緩緩道：「七皇子容卿。」
容顯一聽便「哈哈」大笑幾聲，彷彿十分中意陳子遇的回答，揚聲道：「哈哈，愛卿果然懂朕心意，愛卿的請辭，朕，允了。」
陳子遇再拜下，揚了揚聲道：「謝皇上恩典，老臣，感激不盡。」心裡卻是激起了千層浪一般平靜不下，他選擇隱退是明智，看來又一場風雲變幻要在這皇宮裡上演了，只是阿予，我只望你平安。
陳子遇出了正華殿，滿是心事的走在皇宮的小路上，不防對面一個小宮女冒冒失失的跑過來，一下子撞到他身上。
「對，對不起大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小宮女立刻躬下身子跪下來，驚恐萬分的道歉求饒。
陳子遇看著跪著的小宮女，也不過十五六的樣子，長相清秀，莫名就讓他想起當年的阿予，頓時心生憐惜，輕輕地把她扶起來，溫和笑道：「好了，我沒事，你快走吧。」
小宮女低著頭唯唯諾諾的點頭，迅速跑開。
陳子遇望著她跑開的模樣，笑容溫和，又透著歷盡滄桑的無奈與心酸。剛準備轉身，卻看見地上掉下了一條帕子，估摸著是剛剛那個小宮女掉下來的，便蹲下身撿了起來。
上面寫了幾行字，陳子遇稍稍瞥了眼，卻不禁猛地愣在原地。眼裡瞬間漫上不可思議，接著便是滿眼的後悔與痛惜，無奈震驚交錯閃過。
怎麼會……這樣，阿予……
次日早晨，吃完早點的慕小小摸摸肚皮，覺得有好些時候沒見到迷煙了，也不知道這妮子最近過得怎麼樣，便想著要去見她。
轉身想告訴阿白一聲，可是阿白又不知躲到哪裡去了。慕小小這兩日心裡有點不安，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可是日子又在平淡的過著，她又不禁懷疑自己神經質的毛病又犯了。
甩甩頭，找了紙筆，寫下：我去倚醉閣找迷煙。準備擱下筆，但又覺得少了點什麼，猶豫著寫了句：很快回來，莫擔心。
慕小小覺著添的一句話有些奇怪，可是又不想劃掉，便找了個茶盞將紙片壓在了下面，唔，阿白平時喜歡喝茶，這麼放著，他應該看得到吧。
街上人煙開始多起來，慕小小熟門熟路的快速走到倚醉閣。燙金的大字映在漆黑的牌匾上，白日里看著倒是有些正經起來。
自己竟然會覺得楓都最紅火的青-樓牌匾看起來正經，完了，看來自己不正經了！慕小小暗自哎呦一聲，抬腳跨進門檻。
本來女子是被不允許進來倚醉閣的，但由於慕小小職業特殊，裡頭的窯姐兒鴨公們都不想得罪她，加上她與這裡的花魁迷煙是好友，故也沒人攔著她。
慕小小特地挑了個清早，倚醉閣里也沒有尋歡作樂的客人，只有丫鬟小廝在打掃，也沒覺得尷尬，正要溜上二樓去，卻迎面碰上一個年輕公子。
原本在這裡碰上個年輕男人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因為這位公子的樣貌打扮，直叫慕小小愣了一下。
一副偏偏貴公子的好相貌，著一身綉著暗紋的玄衣長袍緩緩自二樓走下來，目中藏著些不屑與高傲，輕搖著紙扇，難掩一身的霸氣與尊貴。
像，實在太像了……太像阿予夢裡的太子了……
慕小小迅速回過神來，擦肩而過的一瞬間與那人視線忽的對接了一下。慕小小感覺心裡「撲通」狠狠跳了一下，扭過頭穩穩心神，繼續往樓上走，彷彿她不曾注意他一樣。
容淵瞟了一眼擦肩而過的緋色身影，撐開紙扇輕搖兩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看來還被蒙在鼓裡呢……不過這樣也好，反正，他的計劃也沒有落空……
慕小小走上二樓，忍不住回過頭又看了一眼，但是那個玄衣公子已然不見了蹤影。
難道，是我多想了？……
慕小小邊想邊往裡面走，走到了右側最裡面的一間屋子前，輕輕敲了幾下。
沒有人。
皺皺眉頭，慕小小加大了敲擊的力度，然而還是沒有人來。不管了，就算我推門進去迷煙也不會殺了我吧。
「哐當——」一聲，門被大力推開。然而，屋子裡只有帳幔被風吹的飄起來，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走出倚醉閣后慕小小心裡依舊難以平定，這是怎麼了……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迷煙也不見了，還有剛才撞見的那個酷似阿予夢中太子的男人。
難道又要接觸到她最不願碰到的東西了么。
順著巷子走回去，經過一個路口時卻突然被一排打手模樣的人攔住。慕小小暗自捏緊拳頭，悄悄後退一步，滿是警惕與戒備。
領頭人往前一步，朝慕小小拱了拱手，悶聲道：「打擾了慕姑娘，我家大人想見姑娘一面，煩請姑娘和我們走一趟。」
慕小小四下里看了看，逃是逃不了了，憑她的三腳貓功夫也反抗不了。看來，只有寄希望阿白看見她的紙條出來找她了……
「好，煩請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