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秦元與孟武交手(三)
剛問完這話,吳雄就覺得這答案顯而易見,——這曹漢民是偷偷跑到人家媳婦房裡來的,到底心虛,就算聽到什麼響動,哪裡敢跑出去觀瞧?便把話一轉,問道:「你怎麼不搖醒柳氏,讓她出去看看?」
「我搖了,不過我感覺她好象壓根就沒有睡著,因為我碰她的時候,感覺他全身都在發抖,我以為她害怕,心疼,就輕輕摟住她,她立即掙脫我的懷抱,推開了我。我說外面好象有聲音。說是不是出去看看。她想了想,還是沒出去,我們倆又這樣坐著。又坐了一會,我說『天快亮了,我是不是該走了?』她說等一等,她還是去看看再說。然後拉開門出去了,接著我就聽到她在正屋的叫聲,我以為劉虎又在打她了,氣得什麼都顧不得了,衝到了正屋,我一進去,看見柳姐一個人站在那,——當時走廊一角掛有燈籠,屋裡能朦朧看見人,我走過去想問她,就覺得腳下黏黏的而且有點滑,然後聞到一股子血腥味,我低頭一看,就看見地上躺著一個人,也不知道是誰,我嚇了一跳,就聽到柳姐說:『他,他死了,你快走!』我更是大吃一驚,蹲下身看,發現屍體全身是血,臉上還蓋了一塊紅色的手絹……」
秦元和吳雄又相互看了一眼,秦元插話道:「你進去的時候,死者臉上已經蓋有紅手絹了嗎?」
「是的!」
「你碰過沒有?」
「沒有!」
秦元想了想,分析了一下曹漢民的口供,到目前為止。秦元還沒有發現任何破綻,因為他合乎情理。
吳雄對曹漢民道:「你接著說。後來怎麼樣了?」
「我看那屍體很像劉虎,但是臉是蒙著的。所以我蹲下身,大著膽子想去揭開那紅手絹看看到底是不是劉虎,卻被柳姐一把拉住,把我拉出門外,讓我趕緊走,最好出去躲幾天。我那時候也慌了神,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便慌慌張張往外走,柳姐追出來。讓我等等,然後回正屋裡取了一包銀子出來塞給我。我那時也沒了主意,便逃出了劉家,回到住處,天亮了之後,我發現鞋子上有血,就趕緊脫下來刷洗,完了晒乾,然後穿著去跟掌柜的告假。當天就趕回老家了。」
秦元問道:「柳氏當時身上有沒有血?」
「有血,身上沾有血污,我問她怎麼了?她說剛才進屋踩在血泊上摔倒了。」
兩人問完,吳雄吩咐將曹漢民押下去先關著。問皂隸怎麼柳氏還沒有帶到。皂隸說已經帶到了。只因兩位元正在詢問人犯,所以沒敢打擾,在外面班房候著呢。吳雄吩咐將柳氏帶進來。
柳氏進屋。一臉木然地站在那裡。
吳雄冷聲道:「曹漢民你認識吧?我們已經把他抓起來了!」
柳氏神情立即緊張起來,急聲道:「不關他的事!這件事與他無關。你們不能抓他!」
「怎麼與他無關?」吳雄冷笑道,「劉虎被殺那天晚上。他躲在你家裡一整夜,你們兩做了什麼你們兩心裡清楚!當晚劉虎就死了,而你的身上和劉虎的鞋子上都有血,鞋底圖案跟現場鞋印一致,證明你們兩都在屋裡,不是你們兩殺死了劉虎又是誰?你們兩如何勾搭成奸,謀害親夫的?還不從實招來!」
秦元愣了一下,想不到吳雄已經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不過轉念一想,這個推論也非常符合常理,曹漢民雖然不承認有姦情,但是他腳上穿有柳氏做的鞋子,還有那麼曖昧的鞋墊。案發當晚兩人又在同處一屋,說不清道不明。最要命的,還是兩人身上都有血跡,而且都承認當晚進了屋子,而劉虎被殺時又沒有旁人在,這不能不讓人懷疑是二人合謀殺了劉虎,雖然柳氏身高證明她不太可能實施了行兇行為,但是曹漢民的身高沒有問題。因此,吳雄得出這個結論,邏輯上是說得通的,而且也有證據證明。
柳氏臉色慘白,薄薄的嘴唇輕輕哆嗦著,道:「我們……,我們沒有勾搭成奸,更沒有謀害親夫!」
「曹漢民都已經招供了!鐵證如山,你還想狡辯?」
柳氏顫聲道:「他承認殺人了?」
吳雄眼珠一轉,點點頭。
柳氏無力地扶住了牆壁,低著頭,片刻,有淚珠從她臉頰滑落,吧嗒掉在地上。
吳雄和秦元互望了一眼,都沒有說話,靜靜等著。
過了好一會,柳氏才抬起頭,眼圈滿是淚花,道:「他在說謊,他想幫我頂罪,人不是他殺的,是我殺的!」
吳雄和秦元兩人都是精神一振,吳雄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從實招來!」
柳氏道:「沒什麼好招的,我恨他,所以想殺了他,晚上趁他睡著了,我就用鐵棍打死了他。就這樣。」
吳雄搖頭道:「不對,你的個子那麼高,如果是你打的話,會勾到帳幔的,肯定是曹漢民打的,你從旁幫忙,沒錯吧?」
「不是,與他無關,是我打的,我……,我坐在凳子上打的……,當時和他說話,拿了根凳子坐在床邊,他不理我,翻身接著睡,我氣急了,就拿起放在床腳的鐵棍猛擊他的頭,當時我是坐著的,所以沒有勾到帳幔!」
「那為什麼床邊沒有發現凳子?」
「我……,我殺了他之後,把凳子拿開了放在一旁了。」
「你把凳子放在一旁?為什麼?」
「我……,我覺得凳子礙事,就拿到一邊放了。」
「你都殺完人了,還有什麼礙事的?」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當時很亂,就這麼放了。」
秦元插話道:「死者是躺在地上死去的。而且牆上有也有拋甩狀血痕,說明死者曾經從床上下來。並成站立姿勢被擊中頭部的,那時候。你是站著打他還是繼續坐在凳子上?」
「是站起來打的,他一爬起來,我就站起來了。打了幾下,他就倒地了。」
吳雄問道:「曹漢民呢?你殺人的時候,他在那裡?」
柳氏遲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他在哪裡。他沒在我家,是第二天我告訴他的……」
「說謊!」吳雄厲聲道,「曹漢民已經交代,當晚他和你在你屋子裡過了一夜!而且是你叫他去的。你們兩在屋裡坐了一夜!你為何說他沒有在你家!」
柳氏愣了,道:「這是他說的?」
「當然!要不要叫他來跟你對質?」
「不……,不用了,那天晚上,他是在我屋裡來著。」
「什麼時候去的?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天黑的時候來的,大概五更天走的。」
「深更半夜的,他什麼會到你屋子去?」
「我害怕,所以叫他陪我……」
「你害怕?你不是經常一個人住在哪裡嗎?有什麼害怕的?再說了,你丈夫跟別的女人就在正屋。院子里還有人,又有什麼可怕的。」
柳氏抬眼帘看了看吳雄,低下頭,遲疑片刻。終於澀澀地說道:「我……,我喜歡他,晚上睡不著。所以想讓他陪陪我……」
「嘿嘿!」吳雄笑道,「好一對姦夫淫婦。還說你們沒有勾搭成奸,這不是招認了嗎!說罷。你們當晚還做了什麼?」
「沒有做什麼,就靜靜地坐著,我只想讓他陪陪我。就這樣,別的我也不曾敢想。」
「誰知道你們想了還是做了,這件事緩緩再說,你先說案子,——你殺了人之後,讓他逃走避避風,是這樣的嗎?」
「是的。」
「你殺人的時候,他在旁邊嗎?幫手沒有?」
「他沒有,他當時在廂房裡睡著了。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死者臉上的紅色手絹,誰蓋的?」
「是我,」
秦元聽了,皺了皺眉,手絹上的指紋不是柳氏的,這就奇怪了?
想了想,秦元問道:「你打死劉虎用的鐵棍,從哪裡拿的?」
「為了殺他,我事先準備的。」
「你從哪裡準備的?」
「我……,我買的。」
「那家鋪子買的?多少錢?」秦元窮追不捨。
柳氏顯然沒有想這麼細,想了想,道:「很久以前就買的,我忘了才那家鋪子買的了。」
「不對,你剛才說了,你為了殺他,才準備的鐵棍。這麼說,你很早以前就準備殺他了?」
柳氏緩緩點頭:「從他開始跟別的女人鬼混開始,我就想殺掉他了!所以買了鐵棍。」
「你把鐵棍放在哪裡?」
「就放在我住的廂房的炕頭下面。」
「這鐵棍你用東西包了嗎?」
「包?呃——,沒有,就是那樣的。」
「鐵棍一端包什麼布之類的沒有?」
「沒有。」
「你肯定?」
柳氏瞧了秦元一眼,猶豫片刻,才點點頭。
秦元對吳雄道:「先把她關起來吧。」
吳雄吩咐禁卒將她押下去。人押走之後,吳雄問秦元:「大人,你怎麼看?」
秦元道:「她在說謊,鐵棍一頭分明包了東西,才沒有留下血跡,因為兇手將包裹的布之類的帶走了,柳氏看到的只是沒有包布的鐵棍,所以她說沒有包,從這一點看就可知她在說謊!」
「可是,她說她是坐在凳子上打的,這可以解釋帳幔上為什麼沒有血跡這一點,先前我們也是因為這一點就沒有懷疑柳氏作案,現在她自己的解釋完全可以說得通,那我們原先的推測就站不住腳了,——她坐著可以打死者的,說明她有作案的可能!那鐵棍上包有布這一點也是我們推論的,如果能找到合適的解釋理由,一樣可以證明她沒有說謊,人就是她殺的!」
秦元道:「你說的未嘗沒有道理。呃——,這樣吧,我們來做個測試。就知道人究竟是不是她殺的了!」
「測試?怎麼測試?」
「案件還原!」秦元道,「就是讓柳氏按照她自己說的方式用鐵棍模擬一次行兇過程。看現場遺留的血痕,是否跟她說的一樣。如果基本吻合。就證明人很可能是她殺的,如果不吻合,那就證明她在說謊。」
「這個……,能還原嗎?」吳雄從來沒有進行過這種測試。
「試試就知道了!」秦元笑道。在現代社會案件偵破中,秦元他們刑警隊經常要進行這種模擬測試,以確認嫌疑人說的是否符合實際。
秦元吩咐捕頭石猛用布帶做了兩個顏料包,裡面裝著棉花,用紅顏料水浸泡過,其中一個用木棍挑著。高度跟死者一樣。
吳雄和秦元帶著捕快們押著柳氏又返回了她家。家裡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所以捕快傳訊她的時候,她已經把房門關上了,當下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屋來到院子。
秦元吩咐捕快將顏料包放在床頭,也就是發現床頭血泊的枕頭位置。秦元讓人準備了一根跟作案的鐵棍長短輕重一樣的鐵棍,交給柳氏,道:「你現在把你當時怎麼打躺在床上的劉虎的,重新照做一邊!」
柳氏遲疑片刻。道:「當時我很緊張,屋裡又比較黑,看不太清楚,究竟是怎麼打的。我已經忘了。」
「你坐在凳子上打這一點,沒有忘吧?」
「這個當然記得,我是說做當時究竟坐在床邊的什麼位置。我忘了。」
「這個好辦,咱們就把凳子按照一般可能的位置擺放。多擺幾個地點,你一個個測試。」
於是。凳子按照可能的位置擺放了幾處,柳氏分別坐下,然後用棍子多次擊打床頭沾了紅色顏料的包裹。沾了紅顏料的鐵棍隨著柳氏揚起的鐵棍,將粘附的顏料在帳幔上飛灑,形成一道道的血痕。
隨後,秦元又把另一個用木棍挑著的包裹立在地上,也就是從牆上飛灑的血痕判斷死者應該站立的位置,讓捕快蹲在地上,手握木棍,再讓柳氏站在牆對面,用鐵棍猛擊沾有紅色顏料的包裹。
因為從案發現場牆上血跡的形狀判斷,牆上血跡是呈扇形飛灑的,由此可見,當時鐵棍擊中頭部是正側位右上方向左下方擊中的。
秦元讓柳氏擊從各個不同的站立角度擊打之後,在牆上又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測試完畢,秦元讓所有人退出屋外,說自己要用法術查看。於是,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秦元關上房門,自己慢慢比對帷帳里和牆上的血痕,發現有很大差異,柳氏擊打后飛灑的紅色顏料,跟現場血痕行走路線不同!
也就是說,按照柳氏的身高,無論是坐著,還是站著,擊打出的飛灑血痕,跟現場的都不一樣,由此可以推斷,死者不是柳氏打死的!
秦元把吳雄叫了進來,說了自己查出的結果。
吳雄道:「既然不是她,那就一定是曹漢民,我先前就懷疑是曹漢民,把他也拿來測試一下吧?」
「不行,測試只能印證人犯說的話是否符合常理,不能作為證據使用的。所以,如果曹漢民不承認殺人,就算我們讓他進行測試,結果跟兇案現場一樣,仍然不能證明他就是兇手,因為個子差不多的人,擊打出來的痕迹都是差不多的,無法進行同一認定的。」
吳雄道:「要讓他承認也不難。」
「哦,你準備怎麼辦?」
「瞧我的就行了!」吳雄神秘一笑,推門出來,吩咐將柳氏押回大牢關押,然後回到大牢,提審曹漢民。
曹漢民戴著木枷,坐在凳子上,有些茫然地瞧著他們倆。
吳雄將幾張供詞遞給他:「喏,看看吧,這是你柳姐姐的供詞!她已經承認是她殺死她丈夫的,因為她對丈夫已經徹底絕望了。」
曹漢民顫抖著手接過供詞,諾諾道:「我不認識字……」
「好,我念給你聽!」說罷,吳雄將柳氏的供詞讀了一遍。又給他看了畫押。
曹漢民臉色煞白,想了想,一咬牙。抬頭道:「柳姐姐說謊,這件事不是她乾的。而是我殺的!」
「你?」吳雄故作詫異狀,瞧了一眼秦元。悄悄得意地眨了眨眼,「人是你殺的?」
「是!」
「那好,你說說怎麼殺死的劉虎。」
「我前面說的都是實話,只是後來說謊了,那天晚上我坐在椅子上,假裝睡著,發覺柳姐睡著之後,我就悄悄的起來,輕輕拉開門。然後來到屋裡,劉虎沒有關門,我推開門進去,發現劉虎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我就用鐵棍猛擊他的腦袋,他爬起來想跑,我又打了幾鐵棍。他就倒下了。就這樣。」
一旁的秦元追問道:「鐵棍從哪裡來的?」
「鐵棍?嗯……,屋子裡就有,我看見了。順手拿的。」
「你既然準備殺他,為什麼不事先準備兇器?還要臨時在屋裡找?你又怎麼知道那屋裡有鐵棍?如果沒有呢?你又準備怎麼殺他?」
面對秦元一連串的追問,曹漢民顯然有些措手不及,想了想。道:「我開始不準備殺他的,我只是想進去跟他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讓他以後對柳姐好一點。柳姐很難得,他應該珍惜才對。我去了發現他睡著了。見屋角又有一根鐵棍,就臨時想跟他這種人只怕說不清楚。不如直接打死他算了,所以就動手了。」
「死者臉上蓋的手絹呢?誰蓋的?」
「是我,我看著他臉上血淋淋的,就拿了一張手絹蓋在他臉上。」
「手絹哪來的?」
「呃——,我自己的。」
「你的?你用了多久了?」
「很長時間了。」
吳雄在一旁直皺眉。等秦元問完,吩咐先把曹漢民帶回監牢。對秦元道:「他已經承認了殺人,這就行了。沒必要問這麼多。」
秦元現在已經開始知道,古代審案,口供被稱為「證據之王」,只要有口供,沒有其他證據也能定案。這就使古代的刑偵人員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只要人犯招供,案件就了結了,所以,聽到曹漢民供認是自己殺的人,吳雄已經鬆了一口氣,因為曹漢民的身高跟假定的兇犯是相符的,不會因為像柳氏那樣身材太高而會擦碰到帳幔,也就說是,他的口供跟案發現場可以吻合,至於剛才鐵棍的來源問題,曹漢民的解釋吳雄也覺得是說得通的。
秦元搖搖頭道:「這曹漢民好像在編謊!」
「編謊?為什麼?」
秦元嘆了口氣,道:「這案子只怕沒這麼簡單。唉!怕就怕既不是柳氏殺的,也不是曹漢民殺的!」
吳雄一愣:「不是他們兩?那他們承認殺人做什麼?」
「我擔心的是柳氏誤以為人是曹漢民殺的,因為感情原因,而願意替他頂罪。同時,曹漢民也懷疑是柳氏殺的,同樣的原因,也希望給柳氏頂罪,這一來,他們倆都是冤枉的。」
「冤枉的?」吳雄狐疑道,「如果是柳氏殺人真可能是冤枉的,但是若說是曹漢民殺人,我覺得不冤枉。他的供述合情合理,沒有什麼大的破綻嘛!」
秦元笑了笑,道:「這案子還有兩個疑點沒有查清!」
「兩個疑點?」
「嗯,第一個,蓋在死者臉上的紅色手絹,即不是柳氏的,也不是曹漢民的,那又是誰的?」
「呃——,會不會是別人先留在手帕上,被他們倆拿來蓋在死者臉上。」
「不對,曹漢民說那手絹是他自己的,而且用了很長時間了,如果真是這樣,不會那麼乾淨,關於這一點,我確定。」
吳雄眉頭微蹙,緩緩點頭:「大人說的是,如果蓋在死者臉上的手絹不是他們兩的,那又會是誰的呢?又怎麼到了死者的臉上?」
「這就是本案沒有查清的第一個疑點!第二個疑點,是曹漢民提到的把他驚醒的撲通聲,還有腳步聲!」
吳雄有些不以為然:「這個不算什麼,他自己也說了,他當時睡著了,驚醒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夢中聽錯了。所以當不得真的。」
秦元搖頭道:「這聲音能把他驚醒,應該就不是睡夢中的事情,而且。隨後他還聽到了腳步聲,這是他清醒之後聽到的。這再用睡夢來解釋就解釋不通了。」
「這倒也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就說明,案發當晚,除了他們倆和**小桃紅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曾經來過!」
「這個人才可能是真正的兇手!如果這兩個疑點沒有查清楚,就草率定案,這案子是經不起推敲的!」
吳雄緩緩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那咱們繼續查!——可是現在該怎麼查呢?」
「提審柳氏!」秦元道,「將實情告訴他,她一定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吳雄道:「你如何得知她有事瞞著?」
「很簡單。他既然喜歡曹漢民,叫他到屋裡陪她,為什麼不前不後,偏偏選劉虎被殺這一晚呢?」
「或許是巧合呢?」
「這也太巧了吧?就算是巧合,她叫曹漢民到屋裡,僅僅只是她說的,因為喜歡曹漢民,而把他叫到屋裡陪她一夜?兩人卻什麼都沒有做?」
「這個,做不做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兩人瞞著怕出醜唄!」
「不是!」秦元搖頭道,「如果兩人真的勾搭成奸,按照一般的邏輯,作為一個女人。不可能知道丈夫在家,偏偏把情郎叫到家裡來過夜!從柳氏被劉虎毆打這一點來看,她在劉虎面前是弱者。管不了丈夫,所以不可能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再說了。她平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守婦道的一個女子。怎麼一下子就把一個大男人叫到家裡來奸宿呢?而且當夜丈夫還在家!這太不合情理了吧?」
吳雄臉色凝重,道:「沒錯,就算兩人勾搭成奸,也應該是在外面找地方鬼混,最大膽也應該是趁丈夫不在家的時候叫到家裡來。絕無丈夫在家還叫來的道理。——這麼說,那晚柳氏叫曹漢民來,是另有隱情?」
「對!這個隱情或許就是解開這件案子的一個關鍵!必須查問清楚。」
「好!咱們再提審柳氏!」
「她要是死活不肯說呢?」
秦元沉吟片刻,道:「我想我有辦法讓她開口!」
「什麼辦法?」
「你的辦法!」秦元笑道。
兩人再次吩咐皂隸將柳氏提押出來。秦元道:「柳氏,我們現在認定,殺人的不是你,而是曹漢民!」
柳氏急聲道:「真的不是他,是我殺的,我都說了。你們不要冤枉好人!」
「好人?」吳雄道:「你們兩勾搭成奸,也算好人?他殺人,你也脫不了干係,一併都要處罰的!」
柳氏道:「那就處罰我一個人行了,怎麼判都行,砍頭都可以,真的與他沒有關係。」
秦元道:「你先別著急,其實我們也懷疑曹漢民是冤枉的,你也一樣,人可能不是你們殺的,原因很簡單,你們說的矛盾百出,一些關鍵疑點都存在問題,所以,我們懷疑你們兩誤會了,都以為是對方做的,都想幫對方頂罪,其實,你們兩可能都不是真兇!」
「啊?」柳氏一聲驚呼,「你說什麼,不是,不是曹漢民殺的?」
秦元緩緩點頭:「很可能不是,但是,現在他已經招供了,而且現場有他的血腳印,這就已經可以定案,一旦定案,他鐵定會被處死。你想幫他頂罪是做不到的,因為我們已經基本排除了你作案的可能,雖然我們懷疑他是冤枉的,但是,要想洗脫他的冤屈,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到真正的兇手!整個案發過程你都在院子里,你或許可以提供線索,幫我們找到真兇,只有這樣,才能救曹漢民!」
柳氏原先一直很焦慮,對衙門的詢問不太耐煩,現在,心上人可能面臨死罪,不能不讓她重新審慎處理這件事了。
柳氏道:「我該怎麼幫你們找到真兇?」
「你先認真回答我,那天晚上你叫曹漢民去,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別說是你害怕,叫他陪你。這個理由太牽強!現在你必須實話實說,才不會誤導我們,才能儘快找到真兇!否則,倒霉的就會是曹漢民!」
「我明白了,我一定說實話。我叫曹漢民去,是。是讓他幫我一起殺掉劉虎!」
秦元和吳雄互望了一眼,心想這個理由還靠譜。吳雄道:「為什麼要殺他?」
「曹漢民喜歡我,他對我很好。從來沒有人這麼對我好過,這麼體貼關心我過,其實,我期盼我的男人能給我的並不多,只要他真心對我好,哪怕他沒有錢,哪怕他是個小二甚至乞丐,只要真心對我好,我寧願跟他沿街乞討。風餐露宿,吃糠咽菜,心裡也是甜的!」
秦元心裡有些好笑,這種想法太天真了,要知道,只有愛情是不夠的,生存的基礎問題沒有解決,愛情之花遲早必然凋零。不過,對於戀愛中的人。尤其是女人這種情感動物,一旦陷入情網,什麼都不顧了。
吳雄道:「你少扯這些沒用的,說當晚的事情!」
柳氏瞧了她一眼。道:「我在說我為什麼要想殺他,不算是沒用的吧?」
吳雄一愕,道:「好好。算你對,你接著說!」
柳氏道:「這件事我想了很久。這樣的日子我再也不能忍受下去,我想過跟他私奔。但是,我不想過偷偷摸摸見不得天日的日子!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他的娘子!而他是不會休我的,我也不願意被休。所以,我必須殺掉劉虎!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他死。不讓人懷疑到我的身上。那天下午,我讓曹漢民晚上來陪我,就是想跟他說這件事,只要他同意跟我一起殺掉劉虎,我就死心塌地跟他一輩子!可是,他來了,我卻沒有勇氣說了……」
「為什麼?」吳雄問。
「我想了很多,想到當初劉虎娶我時對我的好,想到我們的孩子,想到家人,如果我殺人的事情敗露,我死了,孩子怎麼辦?爹娘怎麼辦?孩子又會如何被人嘲笑?總之,我心亂如麻,瞧著他就坐在對面,卻怎麼都開不了口。一直到四更天,我聽到他找的**離開,我感到特別累,就昏昏地睡著了。其實說睡著了,也是半睡半醒的。所以曹漢民一叫我,我立即就醒了。他說聽到了響動,讓我去看,我去了,才發現劉虎已經被人殺死了!我很害怕,我以為是我睡著的時候,曹漢民殺的,因為他以前就說過,他要殺掉劉虎的。我以為是不是我的行為或者語言給了他什麼暗示,讓他猜到了我的心思,所以趁我睡著了殺了劉虎,我嚇壞了,所以拿了銀子讓他跑出去躲幾天。經過就是這樣。」
秦元道:「你解釋了你為什麼把曹漢民夜裡叫到屋裡陪你一夜的理由,我們也能理解,也很慶幸你及時懸崖勒馬沒有讓曹漢民幫你殺人。不過,這些還是幫不了我們找到真兇,我現在需要你幫忙回憶一下,那天晚上你還聽到了什麼動靜?可以幫助我們發現兇手的線索?」
柳氏低著頭思索著,良久,道:「那晚上我迷迷糊糊的,隱隱聽到有啪啪聲,我半夢半醒的,好象夢見幾個村婦在河邊洗衣服,用洗衣棒擊打衣服,啪啪啪的。」
秦元心頭一凜,這應該就是兇手正在行兇時,鐵棍打在身上的聲音!柳氏接著說:「當時我昏昏的,以為是做夢,所以沒注意。」
秦元道:「曹漢民說了,當晚他聽到撲通一聲,好象什麼東西摔在地上,這才把他吵醒了,又聽到腳步聲,只是沒注意是男人還是女人的。這些聲音你聽到了嗎?」
柳氏慢慢搖搖頭,又用手指撐住額頭,皺眉思索,良久,突然道:「是不是摔倒聲我沒注意,但是好象是有這麼一聲來著,但是想不起來了,不過,先前我說的聽到啪啪聲時,我還聽到另一種聲音,好像是用力時發出的聲音,那聲音是個女人的。」
「女人的聲音?」秦元喜道,「這就是了!你先前不是說你半夢半醒時好象夢見有幾個農婦在河邊洗衣,捶打衣服嗎?肯定是聽到這聲音,所以讓你夢見這情景!」
「女人?」吳雄皺眉道:「行兇的難道是個女人?從作案殘忍手段看,女人可做不出來這麼兇殘的事情吧?」
秦元笑道:「女人發起狠來,並不比男人差!」又問那柳氏道:「你想想看,會是誰呢?」
柳氏搖頭:「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早就告訴你們了,而且這聲音我也不敢肯定是真的聽到了,還是夢裡產生的幻覺。」
秦元背著手在審訊室里轉著圈思索著,突然,他站住了,回身過來,對柳氏道:「先前曹漢民供述,說有個女人懷了劉虎的孩子,又得了重病,所以找劉虎要錢治病,這個女人是誰?」
柳氏愕了一下:「不可能是她吧?」
「為什麼?」
「她身材瘦小,只怕連雞都殺不死,還能殺人?」
「我沒有說兇手就是她,只是多找一下線索,她究竟怎麼回事?」
「她是劉虎在外面找的野女人!還厚著臉找上門來,我見她可憐,反正他不找這個女人也會找別的女人,與其如此,不如把她納回家裡,反正她已經有了劉家的孩子。而且,多一個女人守著,或許他會多顧一下家。所以我就勸他把這女人納回家,可是他不聽,說不要我管,還打了我,曹漢民才生氣的。」
「她住在哪裡你知道嗎?」
柳氏搖搖頭:「是劉虎在外面養的野婆娘,我怎麼知道在哪裡住?或許是哪個窯子里的女人吧!——不過不太像,看她那樣子,不像是那種破鞋。」
「她長得什麼樣子?你能說說嗎?」
「身材很嬌小,模樣嘛,馬馬虎虎,就是年輕,大概只有不到二十歲吧,——男人就喜歡啃嫩草!」
「我請衙門畫師來,按照你說的畫出畫像尋找她,行嗎?」
「可以啊,不過,她真的不太可能是兇手!她太小了,根本打不過劉虎——等等!對了,我忘了一件事,那天,就是劉虎被殺那天,我原本準備讓曹漢民幫我殺他的,所以我把薛醫生給我開的葯加進了湯里,煮了一鍋葯膳雞湯。跟他說是滋補的,準備給他晚飯吃,可是他晚飯沒有回來,所以沒有吃,但是,那天我去廚房做飯,發現雞湯已經喝掉了大半,估計是夜裡他們端去喝了。」
「哦?」秦元和吳雄又驚又喜,「這麼說,半夜劉虎吃了那加了鎮靜安神的雞湯,熟睡了?」
「應該是這樣吧。」
「如果是這樣,那一個弱女子在突然襲擊的情況下,完全可能打死一個成年男子!——曹漢民說過,這女人最後一次來你們家裡找劉虎時,苦苦哀求他拿銀子救孩子,但劉虎拒絕了,女人絕望之下,曾經說過,要是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做鬼也不會放過劉虎的。有這事嗎?」
「嗯,就是我勸劉虎納她回家那天,她這麼說來著,劉虎打了她,還打了我。」
「這麼說,這女人心裡很恨劉虎!」
吳雄道:「你懷疑是這個女人做的?」
「一切皆有可能!」
秦元豎起一個指頭微笑道,「這個女人被劉虎始亂終棄,孩子病危劉虎卻不聞不問,她心中肯定有恨意,而且,他們倆都證實了,這女人當時曾威脅過做鬼也不會放過劉虎,由此可見,至少她有殺人動機!所以,咱們一定要找到她!」
「那好,我馬上派人去找畫師!」吳雄道。
很快,衙門畫師趕到了,按照柳氏的描述,畫出了那女人的相貌體態。經過柳氏觀瞧,有七八分相像了。當下畫師又多畫了幾幅,吳雄將畫交給捕快們,讓他們立即到各街道里坊尋訪此人。
柳氏曾預謀殺人,並為此採取了預謀行為,已經觸犯王法構成犯罪,是要處罰的,所以收監繼續關押。曹漢民雖然很可能不是兇手,但是在找到真兇之前,他的犯罪嫌疑還沒有洗掉,所以也繼續關押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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