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秦少卿的臉上有三道長長的抓痕,從耳朵后一直連到眉眼處,差一點就要抓到眼睛了。傷口處皮開肉綻,傷口雖然不寬,卻很深,還流著血,看上去很嚇人。
南柯看著秦少卿臉上的傷,心裡有些不舒服,原本這些傷口應該是自己的,是他推開了自己。
秦少卿眼中的深情與擔憂,南柯都看在眼裡,隊伍里有兩對每天甜來膩去地秀恩愛,南柯對於秦少卿的反常,或許一開始是不懂,但是自從出了那次的事之後,還怎麼可能沒有意識到。
南柯抽回手時,秦少卿眼中飛逝的受傷,南柯也看到了,只是他眼中的寵溺實在是讓他有些心慌和手足無措。
他不明白,為什麼秦少卿會突然之間對他有那種想法。
兩人還站在房頂上,彼此都沒有說話,底下全是燒焦老鼠的肉香味,混合著刺鼻的汽油味,濃濃的黑煙不斷向上沖著,被風吹散,已經有些迷眼睛了。
另一邊,武羽和王小虎他們已經從另一個路口跑過來了。
秦少卿看著那單薄的身影,想說些什麼,卻終歸還是忍下了。
看見其他人已經回來了,秦少卿垂下眼,道:「下去吧,他們來了。」
「嗯。」南柯點點頭。
南柯和秦少卿下了房頂,這時才有時間查看眾人的情況,他們也沒比自己好多少。
白瑾瑜和武羽身上衣服沒破,只是上面沾滿了血跡和肉屑,脖子上、手上也有被划傷的痕迹。
相比於白瑾瑜和武羽,其他人就慘多了,身上的衣服都被抓壞或被劃破,爛得東一塊西一塊地耷拉著。衣服被毀壞的地方,大多數就是受傷的地方,都是血肉模糊的,跟以前相比,這一次大家都明顯的,傷得嚴重多了。
蕭雨歇他們也看了眼秦少卿臉上的傷口,急忙問道:「老大,小南,你們怎麼樣?」
沒想到老大這裡會來了這麼多變異老鼠,還真是失算了。
秦少卿點點頭,給了他們一個「安心」的眼神。
雲飛揚見了,舒了一口氣,踢了一腳腳邊的老鼠屍體,嘟囔道:「靠,怎麼哪裡都有這破玩意啊!這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這麼多!」
南柯看眾人情況都不怎麼好,問道:「大家呢,怎麼樣?」
蕭雨歇正拿著一張紙擦身上的臟血,剛才殺怪物時,血全噴自己身上了,此時聽了南柯的話,就抬頭道:「沒事兒,我們那裡老鼠要少一些,就是被它們抓傷了,等會兒消消毒,用點葯吧。」
南柯聽完,就到車裡把藥箱翻出來了,這哪裡是沒事,每個人都掛了彩,皮開肉綻的,那老鼠的爪子可不是擺著好看的。南柯想了想終歸是不放心,又轉身到車裡,從空間了取出一瓶溪水,倒在了藥瓶里。
王小虎看了眼地上躺著的白骨,忿忿地說道:「這幫孫子,就他.媽.的玩兒陰得狠。」
白瑾瑜見其他人傷得都不輕,也是很氣憤,看著那白骨說道:「他們現在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哐當——哐當——
眾人聽到聲音就回頭,二樓的怪物們許是聞到了血腥味兒或是聽到了吵鬧聲,全部擠在了樓梯口,哐當哐當地拍著鐵門,雙眼無神,嘴巴大張著,流著口水,伸著雙手就想出來。
「喲呵,他們也跟著湊熱鬧了,正好本大爺還沒練夠手呢。」
雲飛揚說完就帶著王小虎過去了,蕭雨歇看他實在是憋著火也就沒有攔著他,出一出氣總歸是要舒服點的。
沒想到他們這一次竟是被別人給調虎離山了,先是利用小孩子把他們幾人分散開,然後拋了藥粉引來老鼠和怪物將他們各自絆住,最後個個擊破,可真是費盡了心機呀。
武羽見南柯已經拿出醫藥箱了,就和白瑾瑜幫著大家處理傷口,消毒、噴上藥再包紮起來。
因為得益於南柯之前給的隊服——別看人家黑突突其貌不揚的,可是水火不侵防彈防身啊,這次遇襲,武羽和白瑾瑜可以說是幾個人中傷得最輕的了。因為身上的衣服抓不破,所以他倆只是在露出的脖子上和臉上有幾道抓痕,其他地方都完好無損的。
白瑾瑜和武羽忙著給眾人包紮傷口,南柯拿了藥品也在一旁給秦少卿處理傷口,先用溪水沖一遍,然後再上藥包紮。剛才已經聽了蕭雨歇的講述了,看來這次是大意了,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鎮子里竟然也危機四伏。
白瑾瑜給蕭雨歇處理好傷口,就過來幫著南柯一起了,此時看了秦少卿胳膊上的傷口也是一陣心驚,都見到白骨了,他沒想到秦少卿竟然傷得這麼厲害。
「想不到他們竟然可以利用行屍和變異老鼠,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呢?」
蕭雨歇正幫著回來的雲飛揚消毒,聽了白瑾瑜的話就道:「可能是用了什麼特製的藥粉吧。」
南柯看了一眼地上的黃-色粉末,點頭說道:「你們看地上的粉末,那或許就是引來變異老鼠的東西。等會走的時候,千萬小心,不要沾上。」
南柯說完,就拿著毛巾沾上溪水,小心地擦著秦少卿臉上的血,碰到皮肉綻開的地方更是小心翼翼,手都有些晃。
「別擔心,擦吧。」
秦少卿看出南柯眼裡的小心,心裡一片熨帖。
南柯聽了,心裡有些難受。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狽的秦少卿,在他的印象中,無論是什麼時候,秦少卿都是高大堅挺、高傲從容的,他似乎永遠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而不像現在,臉上被抓出三道血印,胳膊上也全是血。
老實坐在那裡讓他包紮傷口的秦少卿,身上全是血的秦少卿,突然間就讓南柯覺得陌生,讓南柯覺得,原來,他也是一個普通人,遇到危險也會受傷,也會流血,也會需要別人的照顧。
南柯突然覺得,他有點不太了解秦少卿了。
「怎麼了?」秦少卿擰著眉問道。
秦少卿看到南柯久久沒有動作,就捏了下他放在自己臉上的手,南柯的走神兒讓他有些不安。
南柯想收回手,卻被秦少卿緊緊抓住,他瞪了秦少卿一眼,秦少卿緩了一會,終歸是收回了手。
南柯又換了一塊布,都三塊了,還是在流血。他背過身子,又往瓶子里加了點泉水,秦少卿在一旁看見,眼睛亮了亮,臉色也緩和了一些。
白瑾瑜沒有注意到二人的動作,他正低著頭找繃帶,自顧自地說道:「沒想到我們第一次傷得這麼嚴重,竟然不是折在怪物手裡,而是……」
而是什麼,白瑾瑜沒有說完,眾人心裡卻都明白。
末世以來,他們一路上雖然一直都在顛沛流離,雖說這中間也遇到了很多的怪物和變異動物,但終歸是太順利了,碰到的也多是不需要費腦筋就可以解決的怪物和變異動物,跟人類較量的機會太少了。
這次被人類設計和攻擊,也正好訓練下大家,給大家上一課長長見識。
「救我——」
眾人剛上完葯換好衣服,就聽見牆角處傳來了一陣虛弱的求救聲。
宋剛拿著武器就過去了,看過之後,就回頭說到:「這裡還有一個活人,正躺著不能動呢。」
眾人聽了就圍上去看,南柯一看,雖然很艱難,卻還是辨認出這就是之前一直在叫囂的「帶頭大哥」。
秦少卿見了,冷呵一聲:「命倒是挺大。」
南柯見眾人不解地看向他,簡單地介紹了一句:「帶頭大哥。」
王小虎一聽就上前踢了一腳,罵到:「我讓你老大,我讓你撒藥粉,我讓你引來老鼠,你怎麼不來了,來呀!」
那帶頭大哥原本就是被抓得、咬得已經是面目全非、千瘡百孔、奄奄一息了,此時再被王小虎踢了一腳,更是口吐鮮血,上氣不接下氣地哀求道:「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敢了,不要再打我了……」
南柯奇怪地問道:「你為什麼沒有被咬死?」
很奇怪,其他人都被啃得連渣都不剩了,只有他,雖然傷得很重,可是身邊一隻變異老鼠都沒有,而且是周身五十米內都沒有一隻老鼠,這也太奇怪了。
那男人聽了南柯的問話,眼睛閃躲著,哀求著,卻並沒有回答。
秦少卿在一旁道:「他身上除了黃-色的粉末,還有白色的,黃-色的如果是引變異鼠的,那這個白色的就應該是驅鼠的。」
南柯一看,果然,他身上最多的還是白色的粉末,看來這個就是那變異老鼠害怕的東西了,準備得倒是夠齊全的。
邱奇見了,連忙竄過來,抓著他領口就問道:「那孩子呢?你今早抓的那個小女孩呢?」
原本他帶著雲飛揚幾個人去找,孩子沒找到,反倒是連累了眾人受傷,心裡已經是很愧疚和絕望了,這時候帶頭大哥的出現,不啻是又給了他新的希望。
那老大被勒得喘不過氣來,血肉模糊的臉上,眼睛更是凸得老大,邱奇放手后,他就一個勁兒地大喘氣:「我、沒,不是我……不是我……」
「你他.娘的,不見棺材不掉淚,到現在了,還敢不承認!」
王小虎看那帶頭大哥仍是死不悔改,就忍不住又踹了幾腳。
「別踢了,別踢了,我、我說……」
蕭雨歇見那人眼珠子直轉,就呵道:「快說!敢耍花樣,你就——」
蕭雨歇說完就用腳尖碾了碾他的腿上傷口處,他男人尖叫著佝僂著身子咳了幾口血,就一疊聲兒地保證著「不敢不敢」。
「快說,孩子在哪裡?」
「在、在村子西面一個三棟、三棟小洋房裡……」那男人說完后,氣喘不止。
「你應該知道你撒謊的下場。」
「不敢、不敢。」
秦少卿對那男人的回答有所懷疑,眼睛躲閃,沒有直視他們,心裡絕對有鬼。
這一點眾人心裡都很清楚,所以聽了之後,才會都沒有行動。
「他在撒謊!」
這時候,突然有一個女人從前面跑了過來,嘴裡叫嚷著:「他在撒謊,他在撒謊——」
雲飛揚見她衣衫襤褸、臉色蒼白,還有些瘋瘋癲癲的樣子,就連忙把距離那男人最近的蕭雨歇和王小虎拉了回來。
「你還我兒子的命來,我殺了你,殺了你!」
那女人衝過來對著地上躺著的男人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惡狠狠的樣子,倒是像跟他有血海深仇。
不一會兒,那女人身上也沾滿了血,卻仍是不依不饒地撕打著地上的男人。
武羽聽到她口中的「兒子」,再根據王小虎早晨說到的經歷,也就猜到了一些,現在見了那女人瘋狂的樣子,心有不忍,就勸到:「這位大姐,你小心點,別沾到了那藥粉。」
那女人聽到了武羽的勸告,停下了手,抽抽噎噎地說道:「我還害怕什麼藥粉老鼠啊,我老公被他害死了,兒子也被他們吃了,我還有什麼害怕的……反正也就爛命一條了,只要能親手殺了他,就算是死了又怎樣?!」
眾人從她斷斷續續的哭訴中才知道,原來那帶頭大哥自從末世后就仗著自己變異人的身份欺壓鎮上的倖存者。
一開始,他帶著手下靠著殺喪屍和搜集物資也能過活,所以別的倖存者雖然受到欺壓,倒也不是不能活,因此彼此間也是互不相干。可是漸漸地,鎮上的東西都被大家分光了,他就開始打起鎮上倖存者的主意了,先是搶糧食搶女人,糧食沒了,女人玩光了,就開始吃人了。有時候他們並不餓,可還是要吃人。
因為他是變異人,手裡又有招鼠和驅鼠的藥粉,鎮上的倖存者們只能躲著他,漸漸的,鎮上的,過路的,只要留下來休息,是糧食就搶了,還剩下的人就吃了,連孩子和老人都不放過。
眾人聽了那女人的講述,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就聽見那男人的嘶吼聲,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這時候還有勁兒喊。
「救我,救我,我說了那孩子在那裡,你們就要救我——」
「都死到臨頭了,你還敢害人!」那女人給了那帶頭的一腳,轉頭說道,「那孩子是早晨被帶走的一個女孩子吧,我知道她在哪裡。」
武羽拉住了邱奇,南柯看了她一眼,說道:「你要什麼。」
「我要什麼?我還有什麼可要的,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啊,這都是報應啊報應——」
邱奇見她已經瘋瘋癲癲了,著急地在一旁問到:「我的孩子在哪裡?」
那女人見了邱奇,眼裡閃過一絲羨慕,而後說道:「只要你們把他留給我,我就告訴你們。」
邱奇聽了,轉頭祈求般地看著眾人,他知道這個人-大家都不想放過。
秦少卿冷冷地像看死人一樣看了那男人一眼,轉過了頭。
蕭雨歇見了就道:「成交。」
「在東南方向,一個小紅磚房裡,他們以為打暈了我,我就不知道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是這麼給吃了的,我怎麼能繼續睡呢。」
邱奇聽了,臉色霎時間一陣灰敗。
「放心,放心,他們還想著大魚呢,還沒來得及吃她呢,哈哈,他們也沒命吃了,沒命吃了……」
不理會那女人的自言自語,蕭雨歇已經讓雲飛揚和武羽帶著王小虎和邱奇過去找人了。
「既然為惡,就要受罰。可是為什麼你做錯了事,卻要咱們的兒子承擔,為什麼,為什麼……」
白瑾瑜見了那女人的樣子,一陣心酸,外面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嗎?都已經餓得要人吃人了嗎?這個世界還有光明的一天嗎?
南柯看著白瑾瑜臉上神色不好,就撞了下他的肩膀,白瑾瑜看著南柯清澈的眼睛,緩了臉色。
是啊,不管是什麼年代,總有一些邊緣人,他們不顧法律和道德,只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可不管是什麼惡劣的環境,也總會有一些為了堅守心中的正義和道德,即使是失去生命也不會屈服的人,不是嗎?
不管如何別人如何,白瑾瑜知道,他們幾個人是絕不會屈服在末世下的。
找回了邱小西,眾人略微收拾了一番就驅車離開了小鎮。
離開時武羽去問過那個女人她以後要怎麼辦,她說她要留在那裡,說他的丈夫和孩子都在那裡,她要留下來陪著他們。
最後,武羽聽了她的請求,把那個男人丟在了老鼠窩裡——哦,就是那個男人說的那個「村子西面的三棟洋房」里。
南柯一行離開了小鎮就沿著泥土小路一路北行,大路已經開裂破敗得不像樣子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走過大路了。
這一日的路上,他們遇見了一個車隊,大約七八個人的樣子,車子已經被撞得不像樣子了,遇到他們時,他們正一路飛奔,後面追著十幾隻大野牛,個個都跟個小麵包車一樣,肌肉勒得硬幫幫的,怕是有上千斤了。
雲飛揚見了,在一旁摩拳擦掌,好幾天沒動手了,骨頭都懶了,這時候見有熱鬧可瞧,臉上一片興奮地道:「老大,如何,咱們出不出手?」
王小虎在一旁流著口水,嘿嘿地說道:「好久沒吃到牛肉了。」
王小虎說完就和雲飛揚湊到一起哥倆好去了。
蕭雨歇道:「我建議還是下去幫忙吧,正好打聽下那個軍事基地的路線,這麼幾天兜兜轉轉的都沒找到地方,正好問問看咱們是不是走錯了方向。」
武羽道:「我也贊同,最好可以交換到外面的消息。」
南柯道:「可行。」
雲飛揚得到認同,趕緊再接再厲地道:「老大,老大!」
白瑾瑜等人都點著頭,因為要節省汽油,他們現在九人都聚在了房車裡,那輛小一點的車子被南柯收起來了。房車裡的物資都被南柯收起來了,車子里空間很大,之後幾人又把車子里修整了下,加了雙層床板,白天收起來,晚上放下來休息。這樣九個人擠一擠,也是勉強可以住下的。
對於蕭雨歇的提議,眾人都贊同。因為這還是自從離了小鎮之後的十幾天內,他們第一次再遇見人類,儘管場面有點滑稽,但他們需要交流,需要知道外界的消息。
那七八個人被堵截了道路圍攻了,已經全體下了車準備進行殊死搏鬥做最後一搏了。
秦少卿見了,就點頭示意雲飛揚。
雲飛揚收到,嘻嘻哈哈地點著頭,從窗口彈出一把mp5k衝鋒.槍對著野牛就一陣掃射,驚得野牛亂了陣腳,掉頭一陣逃竄,有的甚至還想跑到他們這裡,只是還沒跑到,就又都被出來練手的武羽和白瑾瑜一槍爆頭了。
這野牛倒是皮糙肉厚的,也怪不得那七八個人手裡有武器卻仍然不敵,只能開車落跑。
雲飛揚之前的一陣掃射,打在它們身上,也只是輕輕地給他們擦破了點皮撓了下癢,一個個只是被槍聲驚擾到,受到了驚嚇。沒受傷,仍是活蹦亂跳的,還想過來報仇,幸虧南柯和白瑾瑜是挑了眼睛打進去的,不然還是要麻煩。
咚——咚——
將近一千多斤的大野牛相繼倒在地上,震得地面直晃,一陣灰塵過後,吳俊鵬帶著一群小弟傻愣愣的表情就出面了,他們的內心是這樣的:(Д)ノ,他們的表情是這樣的:( ̄. ̄),紛紛表示自己的小心臟已經被這個霸氣側漏d炸天的見面方式給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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