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忽悠
陸梟把二狗招呼過來,「陳競平和陳競昌的關係怎麼樣?」
二狗子搖搖頭,「兩位少爺都是各做各的。」
「那他怎麼還這麼照顧我……?」陸梟想不明白。陳競昌的死畢竟和陸孝扯上了關係,如果兄弟倆關係好,就該像陳員外一樣遷怒陸孝。如故關係不好,那就更加不需要顧及情面,早該蒙著被子偷著樂了。
「嗨,畢竟是一個娘胎出來的嘛。」
「陳競平不是二夫人所生?」陸梟有點吃驚。
「不是啊,二少爺是老爺的原配所生,和大少爺是親兄弟咧。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陳家……」二狗子長嘆口氣,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陳家多年的陳年八卦給抖摟了個底兒掉。
當年原配夫人身體不大好,生下陳競平沒兩年,人就沒了。沒過了多久,老爺就把妾室扶正了,孟氏便做了陳府的二夫人。
原本兄弟倆該是親親熱熱的,可偏偏大少爺陳競昌從小就被送去學了功夫,只剩下一個小不點兒陳競平,被送到了二夫人的跟前養著。
兄弟倆一下子分隔了好多年,再見面也都已經長成了半大的小夥子。大少爺好動閑不住,二少爺整天悶在房裡,也玩不到一塊,自然也就不那麼熱絡。
按理說陳競平跟著二夫人,應該和二夫人親厚些,可也不。陳競平打小兒就管二夫人叫母親,從不叫娘,不顯得親熱。對陳老爺也是一樣,張嘴閉嘴都是叫父親。這一家子人里,除了叫陳競昌一聲哥,別人都是用尊稱。
「您看,陳老爺急成那樣,二少爺都不勸,二夫人上吊自盡了,他也不難過。」
「二夫人對他沒有生恩,卻有養恩。二少爺是個文人,聖賢書上不都講百善孝為先么?」
二狗子更來勁了,「您是不知道!」他小心翼翼的壓低了聲音,「聽說二夫人可有手段了,當年的大夫人的病,聽說就是她……」
哦——陸梟頓時懂了。
不管二夫人害沒害過人,反正噁心事兒私底下定然是做了不少,自然也不會真心對陳競平好,這內向悶騷的性格,興許就是給憋出來的。陳競平對二夫人沒好感,對生父也親近不起來。如今連親哥哥也沒了,自然是對自己這個「大嫂」多了幾分關照。
陸梟來這兒玩得是種田升級流,走發家致富*絲逆襲的路線,可不是宅斗系列。只要知道陳競平對他沒什麼壞心也就夠了。至於什麼鬼不鬼的,反正陸梟是沒見著。再說了,你見過哪個二次元的鬼魂能活生生弔死人的?二夫人上吊說不定是心裡有鬼。
了解了來龍去脈,陸梟就想打發二狗子回去,誰知道二狗子還說上癮了,「哎哎,大少奶奶我還沒說完呢……」
陸梟立刻虎著臉,「你叫誰呢?」
「……爺,陸爺,」二狗子嘿嘿一樂,「我真沒說完!您不知道,哎呦喂——您那天病得可凶了,神志不清連點反應都沒有,我給嚇壞了,誰知道大夫自己就來了。請大夫的金子也不見了,變成了兩張陽錢票子。」
「行了行了,大晚上的你慎不慎得慌。」
「再一句,再一句,」二狗子扒著門框腆著臉說道,「二夫人八成沒少幹壞事兒,指不定就是大少爺又顯靈了,要不怎麼就趕得這麼巧呢!」
陸梟瞅著他,「我這可不留宿,你自己走回去吧,正好伺候你顯靈的大少爺回府,省得你寂寞。」
一聽這二狗子立馬不說話了,站在門口臉都白了,「那……那二狗先走了啊。」
這熊二狗,給點好臉色就敢開染坊,大晚上的說起靈異事件來還挺得勁,鬧得陸梟心裡冷颼颼的慎得慌。
陸梟把條凳子擺正了,撥了撥煤油燈,掏出銀子來數錢。
都說這錢是經過天下人的手,是□□,能驅邪。陸梟把錢捧在手裡,踏實了不少,不由得盤算起了日後的營生。
不管做什麼買賣,都得要本錢。陸梟剛來到這個世界還人生地不熟,立馬做買賣肯定是要黃的。可他的錢又實在不多,耗不起。
這麼幾個蹦子兒被陸梟翻來覆去的數,突然,陸梟腦子裡彷彿被電擊了一般,刺痛了起來。
陸梟ooc了。
可不是么,陸孝一個斯斯文文的學問人,怎麼可能這麼財迷,大半夜還來回來去的數錢玩。被親近陸孝的人看見,肯定是會判定ooc的。
突然,一股寒氣登時直衝頭頂,陸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他僵硬的回過頭四下看了看,小屋裡除了一張床和一副桌椅,一個柜子,什麼都沒有。
角色扮演只針對委託人的主要親人和離婚對象,只有被人看見崩皮了,才會受懲罰。可都這麼晚了,屋子裡只有陸梟自己,怎麼可能ooc了呢。
這屋裡,明明沒有人……
那究竟是誰在看著他?
陸梟甩下手裡的錢,一串大子嘩啦啦撒了滿地。陸梟也不敢去揀,披上一床被子裹在身上,連床都不敢沾一下,歪在牆角待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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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梟歪著身子倒在地上,最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第二天醒過來時腰酸背痛,脖子還有點落枕,一扭頭就抻著筋疼。
小屋雖然破敗,但採光不錯,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哪裡有什麼神啊鬼了的?
疑神疑鬼的這麼幾天,陸梟也沒看出哪裡真有鬼。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慫,簡直就是自己嚇唬自己。
陸梟從地上站起來,把被褥扔在了炕上,連忙去撿地上散落的銀錢。重新將銀錢包好,重新塞回了磚縫裡。
陸梟來回看了看小屋,終歸是覺得有點怪異彆扭,索性鎖上房門出門溜達去了。
陸孝生活得的地方不是繁華的大都城,街邊雖然叫賣不斷,但大多都是附近農戶挑著擔子來販賣自家種的蔬果。也有貨郎,擔著些香粉胭脂和銅鏡木梳,被些大姑娘小媳婦圍在當中。
路邊的店鋪,也大多是米面糧油,和鐵匠鋪、布店之類的。飯館和茶樓並不多,並不見多麼浮誇。
可見這地方的人並沒有十分可觀的購買力,故而少見奢飾品販賣和小資情調。但這樣也好,陸梟沒什麼本錢,正好可以做些接地氣兒的小買賣。
正琢磨著,忽然看見一位大嬸呼天搶地的奔了過去,兩腿一彎,「撲通」跪倒在了路邊一個流浪漢的面前,直喊大仙。
大嬸從懷裡掏出了塊銀子捧到大仙面前,「我家裡果真鬧黃大仙了呀!大仙您可救救我啊——!」
他們周圍立刻為了一圈人,議論了起來。
陸梟跟著過去看熱鬧,便聽他們說,這大嬸最近幾天平地摔跤,碰巧遇上了這個雲遊的仙人。仙人指點她說,平地摔跤乃是遇上了小人,叫她回家去瞅瞅,少出門。還說,這小人會引出黃大仙來,到時候一看便知。
這大嬸游移不定,便回了家,誰知道家裡竟然真出了黃大仙。一隻不夠,竟有三兩隻。這下子便慌了神兒,來請大仙去幫忙破解,一出手就是一兩銀。
陸梟記得以前看過些雜書,上頭說古代一文錢,就能買一兩個大包子,一兩個土雞蛋。按古代的計數方法,一貫有一千枚銅錢,普通的工薪階層百姓,一貫錢大概能用一兩個月、兩三個月。
而一貫錢就等於是一兩,這大嬸出手真是大方啊。
圍觀群眾有人驚嘆的,有人起鬨的,有人懷疑這是騙子的,可偏偏就沒人覺得大嬸給錢給多了。古人講風水,信面相,對這神神鬼鬼的,果然十分迷信。
陸梟看著大仙收到手中的一兩銀子,眼紅得很。
心想著,老子都嫁給個陰間的鬼魂,一隻腳都踏進陰曹地府了,這說出來的話怎麼著也比這大仙兒有含金量吧?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有一兩銀子入賬,乖乖,無本的營生一本萬利啊!
可是陸梟又沒研究過玄學,哪裡知道怎麼算命看相?不過……倒是可以通過心理學來看面向,畢竟相由心生,愛笑的人自然笑肌明顯,嚴肅的人必然嘴角下垂,憂思過多的人必然眉心有皺紋。
反正他結了冥婚的事情已經鬧得盡人皆知,只要他忽悠的靠譜,誰也說不出什麼來。大不了一開始不要錢,如果對方心智堅毅自然不會上當。如果上當了……那就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了。
正琢磨著,迎面就有一個半大的孩子撞了過來,碰在陸梟身上摔了個屁敦。
孩兒他娘立刻橫眉倒豎的數落起孩子來,「你看看你,平底走路都摔跟頭!你說你還能做什麼好——!還不快和人家賠不是!」
孩兒他娘長得圓乎乎的,這孩子也長了張胖胖乎乎的大圓臉,雖然相貌不靈巧,可透著一股憨傻氣,倒是忠厚老實的樣貌。只是一挨罵,兩條黑黝黝的眉毛就聳成了八字形,整張臉像個囧字。
陸梟突然靈機一動,忽然說道:「這孩子明明生得福大命大,有大智慧。」
孩兒他娘立刻笑臉迎向了陸梟,「哪兒呀,大兄弟可不要誇他,這孩子熊死個人了,傻氣得要命!」說著就斜眼瞪他。
小孩縮著脖子瑟縮了一下,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娘,那張臉怎麼看怎麼就是個囧,那小樣窩囊得十分好笑。
陸梟故意緊皺起眉頭,語氣頗重:「不對,你這孩子明明是逢凶化吉的富貴命,你看他的面相,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兩腮有肉鼻頭圓潤,絕不該是這般面帶鬱氣!」
陸孝算是半個學問人,氣質是頗有一些的,張嘴這麼一忽悠,樣子倒是挺唬人。這位大姐被他說得一愣,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陸梟忽然搖搖頭,「罷了,是我冒昧了,夫人海涵。」
「哎!大兄弟,你別走呀!」大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又好奇又有些焦心的問道,「你剛那話……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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