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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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拍完,唐薈想從手術台上下來,可是身體還是被綁著,為了營造出那種感覺,也為了讓唐薈能拍出女主的掙扎感,綁的還挺緊的,唐薈掙扎兩下,沒掙脫開,躺在那裡想起來,可惜似乎是沒人想得起要給她鬆綁這件事,所有人都站在一邊,繼續看著她。
唐薈在手術台上翻了個白眼,被攝像拍了下來,導演還坐在一邊的小凳子上,腰上的肉都委屈的擠成了一坨,導演從攝像機裡面看到了唐薈翻白眼,這才如夢初醒一般,趕緊讓人給唐薈鬆綁去,自個也從小凳子上站起來,跑過去,想扶唐薈從手術台上下來。
唐薈揉揉被綁著太久而有些僵硬的手腕,指甲抓著手術台,太用力了,有點裂了,她便向劇組借了把修甲刀,坐在一邊磨指甲去了,末了還不忘記嫌棄地看了導演一眼。
她混了這麼多個劇組,還從來沒有能把這種對導演的嫌棄擺在臉上過。
導演還是笑眯眯的樣子,唐薈自個從手術台上跳下來,隱藏在小房間各個角落,偷偷摸摸看唐薈拍戲的二三線的小演員和新人們也紛紛出來了,或崇拜或敬畏地看著她。
這個角色所有的掙扎吶喊,那麻木的神經下微弱的愛情,被唐薈精確地捕捉到了,並且用面部每一根神經每一根眉毛,以一種最完美的形式,演繹了出來。
甚至是含在喉嚨間的絕望的嗚咽聲,都在飈戲。
這個角色的台詞實在是不多,除了和心理醫生的對話外,其他的戲都是靠表情來演繹,而其中最難表演的,就是這場手術台上的電擊。
這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所有的痛苦和掙扎,不公與恨意,愛情就像是埋在社會輿論下的一朵凋謝的花,沒有人在意,但卻是整部戲的精髓。
甚至在最後一幕,她們從海上的一塊石頭上雙雙跳入海中,她們看不到的是,在巨大的岩石下面,開著一朵潔白的花。
那是永不消失的愛情。
或許開拍前還覺得唐薈只是一個只有臉蛋憑藉著炒作和緋聞上位的花瓶,可能背後還隱藏著金主,一部戲一部戲地給她投資,才讓她現在火的大紅大紫。但是這才短短一兩個禮拜的接觸下來,很多人才知道,唐薈從來都不是靠她這張臉上位的。
她在娛樂圈同樣出眾顯眼的顏容確實讓她加分了不少,給了她不少的捷徑,但是最後成就她輝煌的職業生涯的,還是她精湛絕倫的演技。
如果說她在《一顧不負》裡面飾演的皇后洛衾月,一半靠演技,一半靠臉,演技比起當時已經從藝了十多年的宋離墨女神來說,還是有不足的地方。但是她如今經歷了或大眾或小眾這麼多部戲的磨練,拍過小眾懸疑,拍過大流的長篇電視劇,現代古代,仙俠玄幻,宮廷鬥爭,她樣樣都拍過,甚至於演過的角色,都沒有相似的地方。
她比起圈裡面的從藝多年的老戲骨來說,也許經驗還有些許的不足,但是已經形成了自己獨有的特色。
而她那張臉,也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在這個娛樂圈,靠臉吃飯,絕對不能長久。
唐薈在哪裡都沒有架子,就算現在大紅大紫了,也從來沒把自己當做過大牌,幾年前她拍戲是什麼態度,現在還是什麼態度,有問題就請教,如果別人來問她,和她探討劇情演技什麼的,她自然也是樂意之至。
雖然她對外的形象依舊緋聞纏身,但是近幾個月以來,隨著圍在她身邊的桃/色緋聞的逐漸消失,也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她精妙的演技起來。而她在圈內的形象也是溫和有禮而謙遜,不做作,不虛偽,不刻意結交朋友,也混出了一副淡然處世的模樣。
唐薈有時候也會被人拿出來和宋離墨比較,唐薈雖然比不上宋離墨在圈裡面如日中天,穩固了十多年的女神形象,但是也有人指出,她也有宋離墨剛入圈的時候的模樣。
當然,她比宋離墨冷淡的近乎不近人情的樣子要好得多。
唐薈本來拍完了這一幕戲,拿著修甲刀修指甲,看起來老神在在的樣子,入戲快齣戲更快,但是一干剛剛在圍觀的小演員們一湊過去,才發現,唐薈其實在發獃。
她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拿著刀,像是在修指甲,又像是在借著這麼個名頭,想一些事情。
事實上,他們在這一兩個禮拜,也經常看見唐薈坐在那裡看劇本,看著看著就發起呆來了。
導演老是喜歡到處說,唐薈是因為特別喜歡他的劇本才接這麼一部怎麼看怎麼撲的電影,唐薈當時路過,準確無誤地對著導演翻了個巨大的白眼,眼睛裡面明晃晃的嫌棄,都要快溢出來來了。
不過有時候他們看著她對著劇本發獃,覺得沒準導演說的是對的。
圍在唐薈的人越來越多,唐薈才回過神來,看著身邊的一群人,抱歉地笑了笑。
他們確實經常在拍完戲之後來找她商量劇情什麼的,這麼久了也就形成了一種習慣。
身邊的女配男配們還在和唐薈探討著劇情,本來是一部小成本電影,連導演都有幾分玩票的性質,但是因為有唐薈在場,劇組的人竟然都認真的對待了起來。
這是件好事。
而且,導演還笑眯眯地表示說,有新的投資方給電影注資,所以大家不用再勒緊褲腰帶了!
劇組們聽聞了這個消息,頓時歡天喜地喜大普奔,在高興的同時,更加擔心導演的體重了。
導演你可別吃了!
我們有錢也不是您這個吃法啊!
唐薈看他們鬧騰,唇邊露出了一抹笑意。
這種劇組,她還從來沒有經歷過。
或許高瑞讓她自暴自棄地拍一個女同片,是真的有他的用意吧。
整個劇組在休息的時候鬧哄哄的,導演被他們圍在中間,也不知道在笑一些什麼事情,突然導演電話響了,導演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一下,他出去接個電話。
唐薈還在翻劇本,也不參與他們之間的鬧騰,把視線轉回了劇本上,正看得入神的時候,導演進來了,手上還拿著兩隻烤的金黃的油餅。
導演啃的滿臉油光,讓他本來就又大又圓的腦袋看起來像是一個剛剛出爐的大包子,末了還討好一般的遞了個油餅給唐薈,說道:「我可就給你一人了,快吃快吃,這家的油餅可好吃了,要是讓他們看見了,肯定又要跟我鬧。」
唐薈:……
在一邊看著的劇組眾人:……
「喂喂喂我們都在一邊看著呢!什麼叫讓我們看見了!你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於是又鬧起來了。
導演被他們拽進去之前,把還沾著油光的手機朝著唐薈揮了揮。
「我們新金主在外面等你,說是你熟人,想跟你聊幾句,還專門囑咐我,讓你親自去接,說你看到他一定會很高興。你吃完油餅就去吧——」
唐薈:……
誰要吃你的油餅啊。
不管劇組怎麼鬧騰,唐薈還是出去了。
出去之前還隱隱有些期待,自己的熟人,無外乎就是那麼幾個,會是誰呢?
導演雖然逗,玩的開,但是起碼的原則還是有的,起碼拍戲的時候謝絕外人參觀,能讓導演指名道姓地讓她出去接人,估計和她也不是什麼普通交情的朋友。
他們劇組拍的隨意,就隨便找了家看起來古樸甚至破舊的醫院就開拍了,醫院外面還栽著一棵巨大的參天大樹,據說當年是為了辟邪而栽的,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或許幾百年幾千年,醫院也不知道換了多少人接手了,依舊屹立不倒著。
醫院外面是寂靜的小巷,這家醫院的位置十分巧妙,明明是處在n市的市中心附近,卻又在市中心最隱蔽的地方
n市向來沒有春秋只有冬夏,春寒倒完了,日頭也一天比一天長了起來。滲透著熱意的陽光從巨大茂盛的樹縫裡面照射下來,把人烤的暖烘烘的,映在地上,映出了隱隱綽綽的斑駁。
微風拂過,吹起了唐薈的頭髮,唐薈伸手去撫,一片葉子就那麼又有轉轉地落了下來,伴著日光,飄在她的頭頂,帶來了一陣暖風的味道。
醫院外面沒有人,唐薈環顧了一下周圍,還是沒有人。
不是說讓自己去接人呢?這人跑哪去了。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陣輕柔的觸感,像是衣服布料摩擦的感覺,有人伸出了手,輕柔地摘掉了落在她頭髮上的落葉。
唐薈回過頭,驚詫地瞪大了眼睛:「二叔?」
唐二爺站在唐薈身後,擒著一抹笑意,款款而笑,溫潤爾雅。
他還像是那年,唐薈奶奶去世的時候,唐薈匆匆趕回來,而他卻記錯了唐薈火車的到點時間一樣,看起來溫和而又無害,卻又讓人能安心下來。
褪去了那日唐薈住院的時候,他流露出來的瘋狂。
他曾經在九年前迷迷糊糊地接人接錯過時間,卻又溫柔而又笨拙的表示,她還有他在,要她不要擔心。
他卻也在一年前,在她受傷的時候,跑到了她的病房,對她說要她幫忙。
「別這麼自私,想想你父親。」
「那個簫悅,是給你吃了什麼葯,讓你鬼迷心竅到仇都不肯報。」
「二叔,我不能答應你。」
那麼瘋狂而又銳利惡毒的咒語,唐二爺被她拒絕,摔門而出,冷漠而又偏激。
一年沒見了,他又來做什麼?
唐薈往後退了一步,驚詫中帶了點驚懼,盯著他的眼睛,復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眼睛里的光慢慢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