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易青綰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卻又聽師漓說了一句，「也沒什麼好看的，和沈歡長得那麼像，難怪是親兄弟。」
聽趙瑾瑜說沈歡和楊絡離是親兄弟的時候，她真的是嚇了一跳，不過她已經答應趙瑾瑜要保守秘密了，除非是在易青綰面前，在別人面前是絕對不會亂說話的。
聽她這麼一說，易青綰才稍稍放下心來，只要她沒為了楊絡離神魂顛倒的，什麼都好說。不過趙瑾瑜也真是夠寵著她的了，就連這種事都敢告訴她？
「這幾天你都乖乖在家，哪裡都不許去，否則就再也別想出門。」板著一張臉告誡了對方之後，易青綰也沒有向她仔細解釋一下將來這幾天會發生什麼事，只叫蓯蓉她們看緊她——敢亂跑就直接綁起來。
七姑娘一聽就垮下臉色了，可是剛想向哥哥求救，便見師衍非常贊同的點點頭，順便笑著告訴她——如果真的敢亂跑，他這次真的會打她。
這是親哥哥嗎？
那夫妻二人交代完這件事便進了府，想了想幾天後會發生的事情，師衍卻沒有在易和染面前那般輕鬆了，「到時候守在師家的人不會很多，你一定要小心。」
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只要一想到易青綰會處在怎樣的危險中，他的心就七上八下的沒個平靜的時候。不是他不信任易青綰，而是他不相信自己，他不敢想象萬一出了什麼意外他該如何自處，他承受不起那樣的後果。而且這家中不僅僅只有易青綰一人，還有他的母親祖母他的親人們。
師家驍勇善戰的只有男人們，那些女眷一個個都是老實本分守著后宅度日的柔弱女子，不知能不能經得起這樣的大風浪。
「放心。」以往都是他對她說這兩個字，今天反倒輪到她來安慰他了，「不會有事的。」
比起前一世那些腥風血雨，這一世這點小波浪確實掀不起什麼大風/波來。相較之下，她還想趁著這個機會為他添一個幫手。
「到時候我會讓林江榭去你那邊。」看著他一臉詫異的表情，她才提起了前些日子發生的那件事。千秋跟著林江榭在那個宅子住了一段日子，雖然不明白公主這個命令的意義，但還是盡職盡責的勸著那個古古怪怪的男人。而事情的關鍵就在於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為什麼事情勸他，最後反倒還要林江榭親自為她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在為什麼事情煩心，這一來二去的，林江榭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她來安慰什麼了，乾脆主動找上易青綰任由她吩咐，只求不要再把千秋留在他身邊。
這男人雖然性子孤僻古怪了一些，但也單純的可以。
而這次的事情，剛好提供了一個機會，讓他和師衍像上一世那樣聯手。易青綰不敢確信林江榭一定會回到軍中，但是好歹也要為他鋪好這條路，讓他自己選擇要不要再次踏上去。
「你很相信他嗎？」聽她說完之後，師衍只是這樣問了一句。
易青綰遲疑了一下，該說是相信林江榭這個人嗎？不，她一開始只是相信他的本事，只不過現在只有他一個人與她境遇相同，這樣的心境下總會對彼此徒增幾分信任。她是如此，林江榭也是如此，不然不至於一直留在京中任由她擺布。
最終，她還是點點頭。
「那就足夠了。」師衍的神情輕鬆了不少。雖說他與林江榭的相識並不愉快，他甚至一度視這個男人為敵，但是只要易青綰信任對方，他也可以嘗試著信任。
易青綰沒有回答，只是悄悄握緊了他的手，過了片刻才輕聲道，「你可以讓我安心嗎？」
這不像是一句問話，兩人已經走到房間外，師衍笑了笑，乾脆鬆開手托住她的背將她打橫抱起。身子突然一空，易青綰反應過來之後不由輕輕捶了他一下，「別鬧了，又不是小孩子。」
她總覺得這樣的舉動是那些懵懂的少年少女們才會做的，而她早已經是可以為人娘親的年紀。可是師衍就是不肯放下她，還抱著她來到鏡前叫她看清自己的模樣，「還有很久很久呢……」
他沒有說清楚到底什麼是很久很久，可是她明白。
即便相處的時光再久，他們也還年少，在此之後也會有漫長的幾乎看不到盡頭的時光等著他們一起走過。他們還會在一起很久很久，永遠都不會改變……
就算沒有明說，在師衍離家第五天之後，師家的人也隱約能察覺出京中要出大事了。
比起上一世來，這一世易青綰沒有參與到這次的爭鬥中，師衍一走，她便安心留在了師家為他守著這個府邸。在此之前，易和染親自將沈卿和孩子送到了師家，他說，「現在宮中反倒不安全，我身邊只有她一個人，不如讓她和孩子呆在這裡。」
師家好歹也是個將門，如今又有易青綰坐鎮，高手如雲，他思來想去之後還是覺得讓妻子在此避避風頭最好。
易青綰答應他會保護好沈卿，倒是沒有問他太皇太后怎麼辦。
易和染一走，師府便禁止所有人出入，又被京衛指揮使司的人保護起來。在此之前，易青綰叫林江榭去了師衍身邊，然後將千秋沈歡等人召回師家，包括沈歡在她出嫁時帶來的那些左驍衛們，各個都是皇宮大內的絕頂高手，這些人負責守在內院附近。
至於這東廂附近，則是沈歡本人親自坐鎮。老夫人等人都被接來這小院住下了，院子里有千秋蓯蓉等人，每人都是一身勁裝兵刃在手，被師衍留下的連/城則是獨自坐在房頂上俯看著小院。
最後，與易青綰、師漓、沈卿一同坐在屋子裡的只有趙瑾瑜一人。
這一次易青綰召回了自己所能召回的所有人，自然不能落下他，而且指名讓他留在自己和師漓沈卿的身邊，趙瑾瑜聽說之後只覺得「受寵若驚」。
「您也太信我一些了。」話雖是這樣說的，他的神情倒是悠閑得很。
「如果有誰能在你眼皮底下殺了我們幾個，那我派再多的人守在這屋子裡也沒什麼意義。」易青綰從不會看輕他的本事，這句話也是在說一個事實。
趙瑾瑜只是笑了笑，算是謝過她的讚賞。一旁的師漓憋了許久都沒說話，偷偷看了一眼嫂子的表情，覺得她大概不會生氣了，這才慢慢挪到趙瑾瑜身邊小聲跟他說著話。
易青綰在一旁看著他們兩人，心裡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若說相配，單從容貌上來，這兩人可以說是天生一對。但若是論年紀，趙瑾瑜已經可以當師漓的爹了；論出身，世家嫡小姐和浪跡江湖的殺手，怎麼都是不相干的兩個人；論經歷，師漓涉世未深天真單純，趙瑾瑜早已經歷經滄桑。
說到底，除了樣貌之外，沒有一處相配的。
偏偏師漓真像是對這個男人著迷了一般，才沒說幾句話就已經然不住咧開了嘴角，那眼睛亮晶晶的，目光中滿是憧憬。沒一會兒，她又因為閑著無聊非要纏著對方講個故事聽聽。
能講的故事，趙瑾瑜早就在之前那些日子裡講盡了，眼下一時想不出什麼要說什麼，乾脆將目光在這屋內掃了一圈，最後停在了那架古琴上，笑著扭頭問道，「想聽什麼曲子？」
七姑娘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連嘴都有些合不上了，「你還會彈這個？我嫂子都不會。」
在一旁聽著的易青綰忍不住挑了挑眉，這小丫頭誇別人就誇別人，何必還要帶上她。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趙瑾瑜會彈古琴這一點竟是真事。
那古琴本是放在屋子裡當做擺設的，趙瑾瑜拿過來之後還是擺/弄了許久才終於調好了琴弦，易青綰坐在旁邊盯著他的動作，只覺得不可思議，「你們門派連這個也教？」
這自然只是一句調侃。她真是想不出他是在怎樣的情形下被迫學會這種看似於他無用的本事，總之，一定絕非出自自己的意願。
而趙瑾瑜連笑意都未減半分，「逼不得已的時候，什麼都學得成。」
指尖撫過琴弦，弦音如涓/涓流水一般流淌過在場諸人的心頭。窗子是敞開著的，一襲白衣的文雅少年就坐在窗邊撥/弄著這古琴，和煦的陽光灑在他的背脊上，連帶著在他垂在耳畔的幾縷髮絲上染上了點點光芒，這光芒太耀目，他逆著光亮坐在那裡，對面的易青綰等人幾乎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依稀看得見他唇邊淺淺笑意。
琴音悠揚，屋裡屋外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這曲調甚至沖淡了大戰在即的緊張氣氛。院子里有幾個姑娘已經忍不住回眸向窗子這邊看來了，但是能夠看到的只有那略顯清瘦的背影，不知為何，竟讓人徒生悲涼之感。
師漓一開始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再後來便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斂起了笑容，獃獃的望向面前的男子，移不開目光，卻又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明明是很開心的一件事，可是看著看著就覺得悲傷的不能自已。她從未有過這樣悲傷的感覺，因為不是為了自己傷感，而是為了眼前這個人。
也許她自己還沒發覺，可是一旁的易青綰卻已忍不住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這小丫頭看向趙瑾瑜的眼神已經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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