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樂逍遙綻笑,「我想你應該還沒忘記你侵犯過我,欠我一個人情……」確定姚彩衫臉色變得難看,不得不頷首后,想起了那張倔強的容顏,或許再過不久就要拋繡球了,他時間不多,笑著說了下去:「無論你有多迫不及持,你也得先處理完姚衣衣和姚爾爾再去搶親啊!」
說得有理,姊姊們的事情不了結,他也不安穩。
他的要求和自己不謀而合,姚彩衫不需要想,直接點頭,達成共識的兩個男人,背影是佛阻殺佛,神擋滅神的毅然果決。
【第十章】
安邑坊大街上萬頭攢動,等著開宴喝喜酒的長安酒客,按捺不住的鼓雜訊此起彼落,然後,沽飲閣的大門先開了。
姚衣衣的蓋頭早掉在半途,她不管,動作明快,翻身上馬。
「駕」的一聲,她狠狠抽了一鞭。
波絲雪蹄馬全力向前衝刺,她在一瞬間突破了人群,揚塵而去,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接著,是京醉樓的大門開了,穿著大紅椿茶綢衣的華自芳一臉堅決,英氣逼人,傲不馴禮,趁沽飲閣大門敞開之際,冒雪不請自入。
一閣一樓的大門緊接著合上。
怎麼一回事?怎麼要嫁的新娘子跑了,不是新郎的人又登門而入,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呀?
在大風雪中望眼欲穿,等著美酒的長安酒徒們看得目瞪口呆,對於事情發展看得一頭霧水,不能解讀。
正愣著,隨即沽飲閣的門又開了,絲竹奏樂,鑼鼓齊敲,喜慶聲響,而京醉樓的門彷彿呼應般,跟著打開。
季清澄鄭重地步向沽飲閣。
今兒個是她的大喜之日,一反常態,她穿著漢族的新郎衣袍,壓根沒料到會成親,所以她沒準備苗族的喜袍。
其實也無所謂,什麼都無所謂。
看著正門全部大開,上首端坐著姚家的長輩,沒去多想他們神情為何有異,季清澄一踏進沽飲閣,站定在主婚人位置的男子,穿著和他相仿的新郎袍,詭異地出聲。
「來人啊!關門!」
樂逍遙大喊一聲,轉瞬間,沽飲閣的大門被姚家家丁封上,季家下人們全被擋在門外,季清澄還沒能反應過來,往後一退,硬撞上某物,而後她便被人緊緊抱個滿懷。
她被逼得回眸,迎上了有著一對虎眸的主人。
「姚彩衫,你在幹什麼?!」
姚彩衫一脫平時的孩子氣,笑容很是瀟洒不羈,散發讓人印象強烈的男子氣概。
「來嫁人呀!」
嫁人?他在說什麼?
季清澄還在想,幾步開外,樂逍遙嘆氣之聲大作。
「哪有嬌羞的新娘子不等媒人牽,就自個兒跑出來的!」
姚彩衫一笑,顧盼多情。
「我等不及了,所以就不等了!」他牢牢掃著季清澄,轉頭揚聲喚道:「華自芳,二姊,你們可以出來了。」
季清澄動彈不得,見應他的呼喚,穿著大紅椿茶綢衣的華自芳,和他護著出來的姚爾爾,小小人兒已經哭得快要斷氣,但仍如絲蘿攀著華自芳不放,而自己的僕婦全被拒在門外,正拍門?喊,她自然感到事態有異。
「放開我,姚彩衫,你做什麼,快放開--」
依言被放開的同時,季清澄看清姚彩衫穿了什麼,瞬間失去了言語能力。
姚彩衫單扣著她的右腕,迫近她。
「做什麼?我不是說過了,我來嫁人。」
紅色女孩兒的衣裙,被亂七八糟的套在高頭大馬的姚彩衫身上,醒目異常,可不久前還帶些孩子氣的容顏,此刻卻詭異得俊俏而難以逼視,滿溢著男人味。
確認了什麼是重要,什麼是不重要的,放手一搏后,便不再被世俗常理所束縛的洒脫姿態。
他的視線如張最柔情的網,被捕住的季清澄想要逃脫,卻不可能。
「別胡鬧,說什麼要嫁人的。」她別開了臉不看,生硬說道。
都到這種地步了,才不會輕易讓她逃掉。姚彩衫彎腰,迎視那對明顯動搖了的雙眼。
「胡鬧?你能娶妻,我就能嫁人!」
胡鬧?!
若是胡鬧,那他也沒必要在婚禮前,告知爺爺奶奶爹和娘這個天大而難以消化的消息,害得他們四位老人家到現在還在努力理解,有孕在身的大女兒是要飛奔到心上人身邊,二女兒則是要嫁給站在一旁幫忙溫柔拭淚的男子,而獨生子則要去嫁人,還有原本認定的二女婿竟然是女兒身。
他們之所以沒有阻止,就是因為他再三說明並且保證,這個駭人聽聞的結局絕對會是三個子女的幸福,而這份幸福,亦是當初他們去向菩薩求來的。
季清澄聞言,失去了逃的力氣。
原因很簡單明了,不容懷疑不是嗎?他要來嫁的人,不就是她嗎?
「我要娶的是姚爾爾。」
「想都別想!」
不需要思考的兩把男聲,異口同聲響起,相仿的情節重演,不由得莞爾,姚彩衫心裡有數是誰說那句話,他將心思放在尚頑強抵抗的女子身上。
說服她,將她扣在自己懷裡,是他唯一的渴望。
「你季清澄若要娶妻,我姚彩衫嫁你為妻,你想都別想娶別人進門,就算是我的親姊姊也一樣,我不會讓的!」姚彩衫篤定地道。
季清澄怎能不感到震驚,理智還在努力掙扎,心卻不由自主地崩落。
和情意一併湧出的是無邊怒氣,她狠瞪眼前男子。
為什麼他不能放過她呢?
「你真心喜歡男兒?」她不知道自己介意什麼,但這一回不為誣指,打從心底疑問。
姚彩衫柔柔地笑了,伸手摘了季清澄的新郎帽。
「我喜歡女子,貨真價實的女子。」
季清澄挑釁地揚眸,「那你放開我,去尋找你心目中的女子呀!你應該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但是絕對不包括我!」
姚彩衫拿自己和她沒辦法般,無奈地搖搖頭,大手沒有放開她的手腕,勁道卻輕了些。
「可是在我的心目中,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你!」款款吐訴著情衷,姚彩衫也覺得自己很傻,可是他只要她。「我能娶的人兒有千千萬萬,但讓我想嫁的,全天下就只有你一人。」
唯有觸碰得到的幸福,才能喚作幸福,這世界上太多不合理的事情,他不能全部改變,只好捨棄掉一些,去換取他所要的。
若是不當男子能得到她,那太值得了!
「若是先前沒有發現,那我或許還是不會有這份心,可在知道后,我就不由自主傾心於你,很沒道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心情居然會這麼劇烈的轉變。」
姚彩衫的態度堅毅不容錯認,季清澄怎麼會不認得這種強烈的心情……和自己相同的強烈悸動,他的情意指向自己。
只是……
「太傻了,你這麼做太傻了,你應該可以過著更簡單、更輕鬆的人生。」季清澄努力過了,但聲音還是壓不住哽咽著說道。
姚彩衫的眸光,溫潤得筆墨難以形容。
「你不就常罵我傻嘛!要在這種緊要關頭,我突然聰明起來,那我就不像我啦!」
聽著天真的語調,季清澄已然失守了。
唉,她擋不住了。
「你著了魔了。」她吐出最後的掙扎。
姚彩衫一臉「你終於明白了吧」的清爽笑容。
「所以,你就娶我為妻吧!夫君,讓我成為你的妻,你的人,這一生,唯一能有資格握你的手的妻。」
這局務必要各歸各位,才能各得各的幸福,姚彩衫傾身偎在季清澄耳邊,「我不要『蒙頂石花』,我只要你擱在胸口的『蟬冀』,不需要黃金萬兩,只要給我一片茶葉,無論未來有多少困難,我都能為了你而面對。」
他的言語有著魔力,今她也著了魔。
季清澄不能言語,顫著手將懷中一個小小紙包取了出來,她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她帶著「蟬冀」。
或許只有命運能解釋吧!
她不再保留,忐忑地將茶葉交給大喜過望的男子。
「娃娃親,娃娃情,當年一葉茶,願是你郎君。」季清澄低吟著,乾脆地放棄了抗拒,面對姚彩衫,什麼抗拒都是多餘的,她早該明白,打從第一眼認出他就該明白,和她註定相守的人就是他。
男子二話不說,笑著連人帶茶抱進懷裡,抒了一口滿足的長嘆。
「娃娃親,娃娃情,今日一葉茶,尊汝是郎君。」姚彩衫坦蕩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