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7保護
一開春,秦王就親自去了北疆,討伐左谷寧。真正的戰爭卻是直到八月才打響。這一個多月下來,戰事不能說不順利,畢竟,秦王對北疆戰場極其熟悉,一來就打了幾個勝仗,把匈奴主力消滅了小大半。
但是,匈奴人不像漢人,沒有城池,更沒有有固定住所,左谷寧一看和秦王過招沒勝算,直接帶著部隊轉移了地方。
匈奴人都是馬上生活,跑起來自是順手。但秦王找起來就費勁了,總不能帶著大部隊深入草原吧。要真是如此,估計,還不等開戰,他們的人就都迷路,再也走不出這大草原了。
就這樣,除了一開始的幾次勝仗,之後兩軍就沒有交戰過。在這裡耗著吧,勞民傷財。撤回大慶邊境吧,又覺得不夠痛快,畢竟,左谷寧的主力還沒消滅呢。
秦王以為左谷寧怎麼也是個漢子,當年可是膽子大得很。現在倒好,當了多年匈奴王,反而放不開膽子打了,躲躲藏藏,像個什麼樣子。
是繼續戰,還是退回來,總得有個章程。反正,已經給了匈奴足夠的教訓,這一戰也打得值了。
秦王和一些手下,雖然也知道僵持著不是辦法,但他們還是希望狠狠打擊匈奴,讓他們至少二十年翻不了身。秦王現在已經讓人將派在匈奴的細作召回大半,就為了能尋出匈奴大軍逃跑的方向。
這戰爭僵持著,朝中倒是沒有了太多要求大軍撤回的聲音。因為,現在最大的關注點不在北疆,而是太子之事啊。
這不過一個月,宮裡宮外傳了個遍,雖然都是高門內部悄悄議論,可也知道,這上面的天又要變一變了。
多少人可惜,這樣會做人又能幹事的太子,就被後宮一個女人害得失去繼承權,還真是倒霉了。一個王朝出明君那也不是多容易的事情,眼看太子越來越優秀,卻在這子嗣上栽了跟頭,真是沒法子的事情。
也有人慶幸,當初自己女兒沒被選入東宮,傷了多少心。回過頭來一瞧,原來是命好啊。要真嫁給太子,沒有子嗣不說,地位也沒有了,還圖什麼呢。
不管這些人怎麼背地裡議論,卻沒有一個人敢拿到明面上說。前陣子,有個言官提了一下太子這個事情,要求更換太子,當場就被正康帝撤了官職,亂棍打了一頓。滿朝文武,誰還想給自己找不痛快呢,只好封口。
正康帝不是不想換太子,而是心疼兒子。這兒子也是傻,將這個消息這麼快透露出去,得承受多少壓力。怎麼著也能找一個妥當法子不是,做什麼就這樣說出來。
當早朝散了,正康帝留下太子,拍拍他的肩膀,有些悲傷道:「君玄,是父皇對不住你。當年沒有照顧好你,現在,又讓你受這種罪。」
太子倒是笑了,「父皇怎能自責,這消息是兒臣自己透漏出去的,自然想到了這帶來的壓力。父皇,如果不說明這些,那以後廢太子、立新太子,都要經過一些波折,多少會引起一些人的想法。不如明說了,也讓眾臣不再對兒臣寄予什麼希望才好。」
太子想的明白,他積攢了這麼多年的資源,總會有人想靠著他政治上再進一步。而新太子太小,要積攢人脈,鍛煉能力,還需要多年的歷練。他不能讓自己成為新太子的絆腳石,尤其新太子不僅是他的兄弟,更是恩人的兒子。
「父皇,你不要難過。這些都是兒臣自願的。兒臣知道,現在只有四弟才是最合適的人選。但他還太小,還需要歷練。兒臣不希望給他造成困擾。宸妃娘娘也對兒臣有大恩,就當兒臣這是在報恩不就行了嗎?」太子看正康帝有些悲傷,便繼續勸道。
正康帝拍了拍太子的肩膀,這個兒子真的長大了,懂得進退,也懂得感恩。
「君玄,說這些都還早,等以後再提。你放心,即使你不是太子,父皇也不會讓你受到別人的欺負。父皇打算讓你到北疆戰場歷練一番,跟著你皇叔,讓他好好教導你。戰場雖然危險,但你要相信你皇叔,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的兒子在京城要受別人議論,不如直接到北疆歷練一番,分一些兵權,成為實權王爺。若是能像秦王一樣成為鐵錚錚的兵權王爺,看誰敢給他小瞧。
太子知道父皇這是為他好,還是推辭:「父皇,兒臣還是當個富貴閑王吧,帶著雲妍雲遊四方,日子也過得很好。」作為男人,他不是不想上戰場,只是,他怕四弟長大了會多心。
正康帝思量一番,「這樣吧,你先到戰場上看看再說。再說了,你這當兄長的,有了兵權,也能保護弟弟,不是嗎?你皇叔不也是在守護父皇的江山嗎?你四弟那邊你放心,宸妃不會讓他忌憚你的。況且,雲妍總要留在京里,讓她多到長樂宮走走,多陪陪宸妃和小四,免得一個人孤單。」
在正康帝心裡,若是太子和太子妃能一直和長樂宮走得近,那感情自會不一樣。
太子想了想,雖然他和小四不是一母同胞,但畢竟小四太小,他先擔著些責任也是應該的。將來,即便真的忌憚,他再雲遊四方也不遲。
「好,父皇,兒臣就聽您的安排吧,回去收拾收拾就起程吧。」太子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即使不是太子,也永遠都是大皇子,不能自私到不管大慶江山。
等太子到了北疆之時,才覺得自己之前對人生還是看得太簡單。他以為秦王大勝,那死傷就肯定很小。可是,哪裡知道,死傷多少都是和敵人死傷數量對比的,而不是絕對數。
哪一場戰爭能沒有傷亡呢,一場勝仗都是靠死人堆出來的。這士兵們受傷了也只是簡單包紮,甚至疼得咧嘴,卻不忘了罵罵咧咧開玩笑。吃用條件更是不提了,實在是艱苦得很。
「怎麼,看到這些場景不舒服?多看看就好了。當年我剛來戰場的時候,還不如你呢。還是你父皇一手把我帶起來的。」秦王知道了太子前來的緣由,這個侄子,他也心疼呢。只能找些事情來讓他做。
秦王相信,男人嘛,到了戰場上打上幾仗,就什麼都看開了。上過戰場的人,別的不求,能活下來就是老天厚待了。什麼女人、孩子,那都是閑著沒事才想的。沒有子嗣有什麼大不了的,他都懶得要子嗣。當然了,他也不能這樣對太子說,這不是給他往傷口上撒鹽嘛。
「皇叔,這裡的一切,我都沒想到過,真的挺慘烈的。我們這些在前方的,就會耍嘴皮子,真來這裡一瞧,才知道自己很可笑。」
天天爭權奪利有什麼意思,看看這些將士,為了守衛國土,死傷無數不說,活下來的也有很多成了殘疾人,下半輩子也不好過吧。
「沒帶過兵的,永遠不知道心疼兵,不知道這裡邊的感情。這一路相互扶持、保護著下來,能不心疼嗎?戰場上,多少將軍放縱士兵搶劫戰利品,也是沒辦法的事。大家都是賣命的活,再不給點好處,都說不過去……」秦王絮絮叨叨,講了一堆戰場上事,更傳授了一些和將士們的相處之道。
太子若是之前,肯定是不理解這些事情和道理,覺得都是歪理,一團亂糟糟的價值觀啊。但真的到了這戰場上,才明白,武將和文官的價值觀永遠不可能一樣,因為武將面臨的問題太現實了。
秦王覺得自己都成了老媽子了,一直陪著太子各種聊。但是,也沒有辦法,誰讓皇上下了命令,一定要照顧好太子呢。何況,這也是他的第一個侄子,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好了,咱們今天先聊到這裡,你趕了大半個月的路,也夠累的。而且,這北疆十月里,別看白天大太陽挺曬,到了晚上可就太冷了。趁著太陽沒下山,你去洗洗,休整一番。這可是特意為你準備的,平時咱們可幾個月不洗澡,你做好心理準備啊。」說完,秦王拍拍太子的肩膀,笑著離開了。
太子看著平時最騷包的皇叔,現在也是鬍子拉碴的糙人了,而且,看那戰袍,可不得有月數沒洗了。連皇叔都如此,可見戰場上多艱苦了。
其實,秦王他早就習慣了。別看在京城各種裝美男子,對衣食住行各種挑剔,到了戰場可從不搞特殊。憑什麼小兵子賣命,大將就吃香的喝辣的,別人能服氣才怪。要想得將士的心,就得吃苦在前、衝鋒在前,否則哪裡有那麼容易讓人臣服的事。
太子一走,朝堂上就不再發聲了。皇家自己有安排,他們外人插什麼嘴,別惹怒了皇上,被罷免了官職才最關鍵。
後宮這裡也是一片安寧,至少宸妃覺得長樂宮一片安寧。
太子出發第二日,正康帝就讓小張公公送來了四名宮女。四人行禮拜見之後,很安靜地低頭站在一旁,很不起眼。
小滿打眼一看,很正常的宮女,身段長相都是一般模樣,放到人堆里不仔細看都注意不到,也實在看不出會功夫來。
芍藥笑道:「你們四個人都叫什麼名字?」
四人互看一眼,年紀略長一些的一個長臉女子行禮道:「奴婢們從前沒有名字,都是代號。還請娘娘垂憐,給奴婢們賜個名字。」
她們都是暗衛出身,用處就是保護主子,替主子處理礙眼的人,哪裡有什麼正經名字。
小滿對給人起名字很是頭疼,她們長樂宮已經有了四個青,現在再有四個藍好了,「你們就叫藍歌、藍初、藍雪、藍冰吧,以後就歸芍藥姑姑來管。」哎,她果真是起名廢。
芍藥天天忙著召開小皇子,哪裡有功夫親自教導四個藍,自然是交給青玉來帶了。不過,看她們幾人,真是懂事得很,從來不主動往主子跟前湊,更不會亂打聽消息。她們對自己的職責認識很清楚,只有主子出了長樂宮,才有她們的用武之地。
她們雖然伺候人手藝差了些,但保護人的手段還是很多的。只是,這宸妃娘娘,據說是後宮獨寵,應該是囂張跋扈才對,但看上去不像啊。娘娘每天只是逗逗小皇子,在長樂宮自己的花園子里轉兩圈,實在是沒有囂張寵妃的模樣。
四人心中暗道,寵妃都這樣老實,看來,她們就只能在這宮裡養老了,實在沒有展示她們才華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