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過了好幾天,西維也沒有回來。

安珀忍不住的有些焦躁,他現在每天都恨不得第二天一睜眼,就看見她從門外走進來。然而想想她說的,執行任務的時間並不確定,快則好幾天,長則一年也說不定的話,安珀雖然心中有些躁動,卻還能按捺下來。

他把和西維交談的話告訴了葉星,葉星說她說的沒錯,但當他下定決心要剪去劉海的時候,葉星卻依然並不十分贊同。

這個beta的性格有些軟弱,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兄長和妹妹的性格都極為強勢自我,作為承上啟下的第二個孩子,他便像是潤滑劑一般的柔軟。

當兄長和妹妹強硬的時候,他總是最終退讓的那一個,所以葉游才說他軟糯可欺。

他努力迴避一切衝突,討厭暴力,碰上事情總是希望能夠息事寧人,總是能夠站在對方的立場上體諒對方的難處,有時候甚至可以委屈自己。

這其實是一種美德,只是需要碰上懂得珍惜的友善之人,你讓我一分,我便也讓你一分,可惜現在世界上更多的是得寸進尺的人,你讓我一分,我占你三分,這種美德便成了分外可氣的懦弱。

不過也許正因為葉星崇尚寧靜與和平的生活,討厭衝突,又總能設身處地的理解別人的感受,所以才能這麼奇葩的,在哥哥是黑社會首領,妹妹是不良少女的家庭背景中,成了一個醫生,甚至開闢出了這片混亂的黑色地帶中,唯一的一片白色。

他擔心安珀沒有考慮清楚便摘掉子宮,以後恐怕會後悔一生,所以遲遲不願意答應為他進行手術,而現在,他卻也擔心他剪掉劉海,失去一層防護。

畢竟這個世界對於單身在外無依無靠的omega並不大友好,而在黑市之中,就更加如此——在這種混亂的地方,即使安珀因為omega信息素抑製劑的緣故而像個beta——但這裡的大多數人一輩子也摸不到一個omega,因此只要長相不是太丑,即使是beta也極受垂涎。

不過安珀似乎也沒有真的下定決心,他每天都拿著剪刀走進衛生間里,對著鏡子比劃來比劃去,但最終仍是劉海將臉遮的好好的出來。

說來奇怪,他可以因為一腔激憤而去摘除子宮,卻對剪掉劉海這件事情躊躇不已。

他寧願失去子宮變成一個會受社會嫌棄的怪異之人,卻不願意剪掉劉海,像正常人一樣露出面容。

安珀想,西維說的沒錯,他其實一直都沒有真正認同過自己,接受過自己。

他已經習慣了躲在遮擋物后窺探這個世界,也習慣了別人望來的時候,視線會被劉海所阻絕——那才讓他感到安全。

安珀想了很久西維的話,他想——如果總是有人想要拿他的手去做一些噁心的事情,難道他就該要把手砍掉嗎?

如果希望能從那些alpha的眼中擺脫「這是個可以讓我們為所欲為的omega」這個印象,而把子宮切掉的話,這算是抗爭還算是屈服?

被人逼迫著去切掉子宮,和自己不想要子宮,是完全的兩回事。

這麼想了一圈之後,安珀終於咬了咬牙,再一次抄起剪刀走進了衛生間里,對著鏡子,抓起一縷頭髮,閉著眼睛就是一刀。

他一開始只剪了一半劉海,只露出了白皙的下半張臉來,然後睜開了眼睛,似乎想要先適應適應,於是望著鏡子深深的吸了口氣,才繼續剪了下去。他一點一點,越剪越短,鏡子中的青年,便慢慢的露出了挺直的鼻樑,形狀漂亮的眼睛,和兩道英氣的眉毛。

當他的五官全部都重見天日之後,安珀望著鏡子中那個連自己都極為陌生的面容,一陣恍惚。

他直直的望著鏡子中的那個臉色蒼白的人,幾乎不敢湊近細看,他冷汗涔涔,汗水打濕了他的鬢角和額發,甚至身體都因為莫名的恐懼而微微的顫抖了起來,安珀不得不抓緊了盥洗池的兩邊,深深的吸了口氣,

沒事的。沒事的。

他催眠般的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那個人不會出現,那個人不會出現——就算出現了,現在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力氣薄弱的小男孩了,他可以殺了他,他可以殺了他……沒什麼好害怕的,沒什麼好害怕的……

也許是洗腦終於奏效了,過了許久,安珀冷靜的轉開了衛生間的大門。

他站在門口,正準備鼓起勇氣踏出這個封閉的空間,葉游的聲音便從大廳里響了起來:「唉,安珀你總算出來了,我快要憋死了——」

聽見少女踢踢踏踏走進的腳步聲,安珀腦袋一蒙,幾乎連考慮都沒有考慮,就下意識的拽著門把手「嘭」的一聲將自己反鎖了起來。

葉游:「……」

安珀:「……」

這兩人隔著一扇木板門沉默了一會兒,安珀先說話了,「……你先出去。」

葉游抽了抽嘴角,「我出去哪啊?」

「反正你先出去!」

「我出去哪啊我膀胱快要爆了!」葉游忍無可忍的喊了起來,「你特么什麼毛病啊!omega就可以用廁所用到憋死beta啊!你以為這不犯罪啊!」

「反正你先出去!!」

兩人的爭端最終以葉游試圖破門而入而安珀死死抵擋最終兩人打成一團滾在地上——順便還將衛生間的門板給拆了下來——告終。

最終葉游看清了他的臉時,已經憋的只能說出兩個字了:「你……草!」

而葉星從外面回來看見安珀的時候,直接愣在了原地,「我……你……你誰?」

後來葉恆也聽說那個萬年劉海遮面的人剪掉了頭髮,而好奇心起的來瞅了一眼,剛一照面,就沒忍住爆了句粗話,「卧槽。」

安珀陰著臉坐在沙發上,看著葉恆定定的看著自己,然後坐在了對面。

他們相對無言了片刻,葉恆突然來了一句,「西維·奧爾芬沒有見過你的臉吧?」

安珀皺起了眉頭,極為反感這個問題,或者說,現在只要話題跟他的臉有關,他就會止不住的開始暴躁。

葉恆倒也並不生氣,他點了點頭,「挺好的。之前遮的挺好的。」

他捂住嘴唇「咳」了一聲,在安珀的面前感到有些不大自在。

那時距離西維離開已經過了三個多月,葉恆跟他說,「你知道嗎,歐卡聯邦已經開始研究可以降低omega信息素對alpha影響的藥劑了。」

安珀冷眼看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個,只聽葉恆繼續說道,「這份情報就是西維他們那組,那次從這裡離開,要潛入艾弗溫帝國的任務。」

這時,安珀才略微一怔。

葉恆看到了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已經想到了他想要說的事情:「也就是說,西維的任務應當已經完成了。但她沒有來找你。」

安珀沉默了一會兒,「所以呢?」

他的語氣聽起來淡漠而毫不關心,可是如果真的毫不在意,他根本就不會說話。

葉恆很喜歡這種看破別人偽裝的感覺,他彎了彎嘴角,「所以……西維·奧爾芬失蹤了。」

失蹤的意思,就是失去了這個人的下落和所有情報來源。

西維的隊友回程的時候沒有選擇繼續和葉恆交易,那麼恐怕那個時候,西維就不在隊伍之中了。

因為和葉恆做交易是最便捷的選擇——只要他們有能力壓制的他不敢動彈。而西維的隊友在失去了西維的武力值作為保障后,便不敢冒險再從遠東黑市回到歐卡聯邦國內。

由於葉恆沒有想過西維會和他們分開,以為他們回來必定依然會通過遠東黑市,所以沒有在他們身邊埋下眼線,從而等到凡妮和奧科回到國內后,葉恆才知道消息。

而他的釘子在跟了凡妮和奧克許久后,終於確認了西維·奧爾芬沒有回來——還有那個叫做木南的alpha。

歐卡聯邦的軍部里隱隱有著這樣的傳聞——這兩個alpha其實早就互通心意,卻知道這樣禁忌的感情不容於世,於是趁著這次任務,一起私奔了。

葉恆笑著說完了這些話,頗有興緻的朝安珀問道,「你信她私奔了嗎?」

安珀冷冷的吐出兩個字:「不信。」

她當初在這裡準備前往艾弗溫帝國執行任務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任何不願意再回來的樣子,說她那時準備和木南私奔,安珀還不如相信她是要和那個叫做凡妮的女性alpha私奔——起碼她們兩個看起來感情更深一些。

然而……戰場上的事情瞬息萬變。安珀卻又突然難以肯定了起來——也許,他們在戰場上生死相依,他救了她或者為她受了傷,又或者是她受了傷,然後他悉心照料於是有了感情……

安珀張了張嘴,「她說時間短也許只要幾天,時間長說不定要一年……」他頓了頓,「我等她一年。」

窩在沙發一角專註的盯著電視劇的葉游一直都沒有什麼存在感,這時候她忍不住來了一句,「這是什麼戀人出征自己獨守空房然後前線傳來她跟其他人跑了但你仍然痴心不改苦苦等候的狗血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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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性別認知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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