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香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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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而且不止一隻。」言至澄繪聲繪色地說,「鄉間的老鼠不怕人,它們敢和我對視。它們的樣子絕對不像你看的動畫片里傑瑞和米奇,一點都不可愛。」
簡若愚倒吸一口涼氣:「卧室不會也有吧?」
「外面冰凍三尺,老鼠當然要挑暖和的地方呆了。」他繼續嚇唬她,「你睡的廂房燒的土炕熱不熱?如果熱,保不齊就會招來一大波。保險起見,你把大娘家那隻花狸貓抱到炕上一起做個伴!」
「嗯,行……幸虧給你打電話才知道這事兒,要不然我可慘了。」
「小魚,零下三十度錄生存節目你不怕,怕小小的嚙齒類動物?」
「心理陰影吧——」她說,「四歲那年在外婆家消夏,睡得太沉老鼠咬我的小腳趾咬出血我都不知道,到現在疤還很明顯,所以夏天再熱我也不穿涼鞋。」
她真的被老鼠咬過……他意識到玩笑開過頭了,卻一時想不出迂迴的法子,只得循著話題說下去:「聽我的,把那隻胖貓抱到炕頭,它喜歡暖和地方,肯定不會拒絕。有它幫著捉老鼠,你可以睡個好覺。」
「知道了。你早點休息。」她輕聲說,「晚安,橙子。」
「晚安,你也別熬夜。」言至澄不忘多囑咐兩句,「隨時隨地注意安全,小魚,我愛你。」
摁下掛機鍵,簡若愚臉頰飛紅,在院子里踱了幾圈,才回到屋裡。她把手機還給節目組攝像師的時候,眼眸里儘是喜色。攝像師笑著打趣:「跟男朋友通過電話,是不是比吃了一大盤水餃還美氣?」
「對啊,剛才酸菜餡兒餃子我只嘗了一個……」簡若愚回頭望望桌子,盤干碗凈,什麼飯菜都沒剩下,「你們速度真夠快的!」
攝像師拍拍鼓起的腹部,「我吃的不算多,你們家幾個小鬼,那才叫餓虎撲食吶!」
「他們正長身體,飯量大正常——」話音未落,盤腿坐在炕上打撲克的羅霖放下手裡的牌,沖簡若愚招手,示意她趕快過去。「小魚姐,我有好東西給你!」
「什麼啊?」簡若愚好奇地問,「開飯前你就到處踅摸,該不是向房東大娘討要那幅喜鵲登梅的剪紙了吧?」
「大娘已經答應給我剪一幅錦上添花,還祝我新年行大運。不過,我給你的可比剪紙有用多了。」羅霖擠擠眼睛,神秘兮兮地從身後變出兩個扣在一起的大海碗,「特意給你留的餃子,溫乎著呢,趕緊吃!」
簡若愚喜出望外:「哇,謝謝謝謝!我這會兒正需要補充能量……」
攝像師也笑,幫她把桌子騰出一塊地方,「我納悶怎麼餃子下去得那麼快?原來被小傢伙們藏了一碗。小小年紀挺有紳士風度,將來准錯不了!」
「他們是我見過最棒的少年,有勇有謀有擔當。」簡若愚說,「另外,你們的節目策劃地非常棒,見證孩子們的成長,更讓每個人都得到了鍛煉。」
「導演已經在會上宣布,就沖小傢伙們出色的表現,下一季還找你們青禾。」攝像師提前劇透。
「是嗎?太好了!」簡若愚激動不已,「我……」
「小魚姐,別光顧著講話,快吃!」羅霖插嘴,「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簡若愚一怔,這不是我常對橙子念叨的「咒語」嗎?現在,也有人對自己念了……她朝羅霖一拱手,「遵命,少俠!」
羅霖滿意地點點頭,繼續投身轟轟烈烈的撲克大戰。
房東大娘和兒媳婦來收拾餐桌,正瞧見練習生們贏了的一夥往輸了的臉上貼紙條。她們相視而笑,心裡也跟著歡喜——這個家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窗外的雪悄無聲息地飄落,不多時便把鞭炮燃放的碎屑覆蓋在了銀白之下。
簡若愚幫大娘把碗筷端進廚房,大娘疼惜她手上凍裂的傷口不讓她沾水,她又來到院子里。雪花落在額頭和臉頰上,中和著滾燙的溫度。她望著遠方默默許願:新的一年,焮氧樂隊的成績更上一層樓——還有,言至澄順順利利地畢業,並拿到凌耘親筆推薦信遠赴歐洲進修。
瑞雪兆豐年,一切都能如願的。
大年初二的通告,焮氧樂隊出任s市電視台《新新歌王》的首期節目助演嘉賓。
下了飛機,電視台派車把言至澄他們接回了台里,開過會才送他們去下榻的酒店休息。一進房間,李焱維持了三個小時的微笑再也綳不住,換成了濃重的陰鬱之色,「為什麼又是秦菲兒?橙子,你說說你是不是上輩子欠了她一筆巨債——所以這輩子她對你緊追不捨!」
言至澄表情淡然,「火哥你不必動氣,錄一次節目而已,她還能吃了我?」
「這次怪我,是我疏忽。接到邀約的時候,他們沒提跟誰搭檔。」李焱滿懷惱火,「我尋思著也許是類似選秀那種民間選□□的新人,哪知道是她?!一個不入流的演員,居然又要闖蕩歌壇……」
「相信我,我不會再讓她借我炒作。」言至澄鎮靜如常。
「橙子,有些人防不勝防,你不得不防。」陳珈深有體會,拿自己舉例,說,「記得咱們第一次走紅毯嗎?我們同劇組的張雯雯裙子太長差點絆倒,我不是扶了一下嗎?誰知後來,每過一段時間,她的經紀公司都要把那些照片和新聞拿出來炒冷飯,甚至編造我和她保持微信微博互動的『緋聞』。」
鄭弈也迫不及待地感慨:「我現在迴避任何女星可能跟我有關的內容,即使錄綜藝,我也和她們保持距離。遞東西遠遠地扔過去,只做防守接應的小兵,不參加追逐搶禮包環節,站隊合影都挨著男演員。這下總落不下話柄了吧?」
「你這麼做只有一種後果。」李焱嘆道,「anti粉就等著揣摩你的性取向呢,這不正中他們下懷?!」
「火哥,既然清者沒法自清,那隨他們編去吧!」鄭弈說,「下次接受採訪,記者要問我喜歡什麼類型,我就告訴他們,我喜歡我兩個兄弟這樣的。真想看看那幫孫子下巴脫臼掉到腳面的德性……」
「我終於明白dy為什麼帶你們帶得心力交瘁了。」李焱說,「她完全想不到你們如今更變本加厲……」
鄭弈哈哈大笑:「火哥言重,你怎麼不誇誇我們長大了更懂事了?」
「打住,別給火哥添堵。」言至澄拍拍鄭弈的肩頭,「不過——我同意你這法子,以後咱們統一口徑,一致對外。誰再編咱們的『緋聞』,咱就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陳珈卻適時地提醒,「橙子,你瞎編亂造之前是不是得和小魚商量一下?」
「她懂我,也理解……」言至澄極不自然地笑笑,忙不迭地岔開話題,「咱們要不要再合一遍?秦菲兒要翻唱誰的歌來著?」
鄭弈與陳珈一起擺了個鄙視臉:「《愛你深入骨髓》。」
「天哪,誰寫的歌?」言至澄打個冷戰,「歌名都如此肉麻,待會兒到了台上,我忍不住渾身發抖怎麼辦?」
「渾身發抖算什麼?我還口吐白沫昏倒在地吶——」陳珈嘻嘻樂道。
「厲害!」鄭弈也笑了,「我是救護車擔當,你們負責演,我負責送你們去醫院!」
李焱無奈地搖搖頭,瞅著眼前這三位苦中作樂的傻小子,他的內心五味雜陳。但願晚上的錄製順利,千萬別出岔子……
凌耘出現在評委席,言至澄稍感意外。以他對老師的了解,不可置信之餘,更多的是隱約的期待。凌耘看過焮氧樂隊的演出,也聽過言至澄單獨唱歌。但將課堂上的理論學習轉化為幫幫唱的形式,這是頭一回。
一想到要在尊敬的老師面前翻唱別人的曲目,言至澄忽然慌張起來,額頭冷汗直冒。
化妝師正準備幫他定妝,一看粉都花了,詫異道:「空調很熱嗎?你怎麼了,出這麼多汗?」
「好像是有點熱。」言至澄抓過一瓶噴霧,胡亂朝臉上噴幾下,才覺得舒服一些,「我的演出服不透氣,得找地方涼快涼快去——您先給他倆化吧,我排到最後。」說完就往外走。
化妝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個略顯尖利的嗓音閃亮登場:「怎麼,要去哪兒?言至澄,跟我合作你很緊張嗎?」
言至澄定情看去,來者正是秦菲兒。他反應不及,僵在了原地。
秦菲兒冷笑兩聲,又問:「我在門口聽你說,找地方涼快涼快,什麼意思?躲我?」她環視化妝間在座的人,走到言至澄對面,抬起右手食指,做了個no的手勢,「節目不是現場直播,但我對自己很嚴格。不管你心裡打的什麼算盤,我反正想要一條過!」
「你的預期的確很美好。」言至澄見不慣她那囂張跋扈的模樣,實話實說,「可惜——我只能保證我們樂隊演出的質量,卻無法保證你待會兒口型對不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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