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麼細小的響動，仍然驚動了敏感的男人。顏謹側過頭，緊蹙眉頭盯著不速之客，當發現對方是熟人後，緩緩舒展了眉頭。

他輕輕挑起眉，皎潔的面龐，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略帶清傲和自負的笑容，有點遙遠，讓人敬畏又好奇。

神秘，禁慾。男神，大抵如此。

「唐小雨？」他連名帶姓地喚她，語調柔和，但似乎有點排斥和疏遠，「真巧，來散步？」

唐小雨拘謹地站直身子，笑了笑說：「嗯，下班了，顏主播你今天怎麼沒去上班？」

顏謹轉開視線繼續看著江面，淡漠說道：「不是有人替我的班嗎。」

「這倒是，但是……」她話還沒說完，顏謹便打斷了她。

「你看，不管在什麼地方，總是會有人隨時準備替代你，這世上沒有任何地方是非你不可的，即便是你引以為傲的專業。」顏謹諷刺一笑，傍晚的霞光下，他嘴角的弧度，傷人也傷己。

唐小雨半晌無語，過了一會，她坐在他身邊，在他的注視下認真說道：「不是這樣的，雖然在謀生和社交上的確是沒有誰非我們不可，但顏主播，還是有人非我們不可的。」

「是嗎？」顏謹反問著，臉上是顯而易見的輕蔑。

唐小雨柔柔地笑著說：「是啊，比如親人，愛人。不管到什麼時候，他們都不會放棄我們。在他們那裡，沒有人可以替代我們。我還可以再舉個更簡單的例子，我們家糖豆，你也是見過的，雖然它蠢了點，二了點，只是一隻狗，可我相信，不管別人給它多少骨頭，它也還是願意跟著我。」

顏謹側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會，忽然說：「和周隊長吃飯吃得開心嗎？大晚上不回家來這裡散步，是約了人吧？」

唐小雨一怔，有點沒反應過來這個突然換掉的話題，這一停頓，就被誤認為是默認。

顏謹站起來，合上聖經，淡淡說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你也趕快去赴約吧，別讓他等太久了！」

說完，顏謹轉身就走，腿長，邁的步子就很大，沒多長時間已經離她好遠。

唐小雨無奈地嘆了口氣，快步追上去，仰頭看著他說：「我沒約人啊，就是今天看到別的主持人代你錄節目，心裡有點氣不過，他哪裡能跟你比。」

顏謹腳步一頓，有點驚訝地低下頭來。

「所以，你是因為替我抱不平，心情不好，才來散步？」

唐小雨撇撇嘴，這次是真的默認了。

其實，還有點原因是感覺未來無望。少女時代期盼著可以和男神比肩，如今真的越來越接近了，卻只能看著他起起落落，自己又幫不上什麼忙，對前路有點迷茫。

顏謹笑了，笑得很隨意，很柔和，就好像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

他抬手摸摸唐小雨的頭，讓失落的女孩抬起了頭，她看著他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就好像一把火，點燃了他糟糕卑賤的內心。

「傻丫頭。」他說了一句，就道，「這麼熱的天，站了這麼久，請你吃甜品，走吧。」

唐小雨眨眨眼，高興地跟了上去。

夏季，甜品店長時間爆滿，顏謹和唐小雨到的時候，剛好有個兩人位置，倆人就坐下了。

出於害羞和靦腆，唐某人沒點什麼，全憑顏謹做主，顏謹也不推辭，真的自己點了，可是，好像點得有點多……

甜品一份一份地端上來，很快小桌上就放不下了，唐小雨看得目瞪口呆，顏謹還說：「快，把這個班戟吃完，還要放別的。」

「顏主播。」唐小雨苦著臉，「這太多了，我吃不完啊。還是不要再上了吧，浪費。」

他們座位旁邊，幾個小女生正在朝這邊看，議論紛紛的，好像認出了顏謹。

聽到唐小雨的話，顏謹就笑著說：「吃不完嗎？那你不喜歡吃哪些。」

唐小雨看看桌面，用勺子指了指不喜歡吃的幾種。

顏謹一盤一盤端起來，遞給旁邊位置的女孩子。

「請你們吃，她不愛吃這些，我今天縱容她吃太多涼的了。」

女孩子們高興極了：「先生，你是不是電視台的主播呀？看你好面熟。」

顏謹坦然地點頭承認。

那女孩更高興了：「謝謝您請客，不過，能給我們簽個名兒嗎？」

幾個女孩子拿著筆和本子上來，顏謹面不改色地簽了，為首的女孩讚美道：「先生您人真好，您女朋友也特別好，祝你們幸福！」

唐小雨本來看得挺開心的，聽了這句話就有點不太淡定了：「誒，不是的……」

她想解釋，可顏謹打斷了她：「你和周隊長吃了什麼？」

「嗯？……面。」

「哦，沒有這些好吃吧。」

他指著桌上的甜品。

唐小雨老老實實地點頭。

顏謹揚唇一笑，這次的笑容多了幾分真意：「快吃吧，吃完送你回家。」

這一次送她回家，顏謹記住了，沒有再送到門口，走的很乾脆。

唐小雨手裡提著打包的甜品，看著他頎長挺拔的背影，總覺得這個男人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高興。

他好像有許多隱藏很深的負面情緒，她腦海中仍然深刻地印著，在外灘時他臉上的孤獨和如焚的眼神。

次日，江城的氣溫一下子飆到了四十多度，街上接連不斷有人中暑。

作為跑不到新聞的實習記者，唐小雨被溫子濯派去外面採訪了。

「溫子濯你什麼意思，這麼熱的天，你怎麼不去採訪啊？」杭娜生氣地說。

溫子濯淡淡道：「如果我是實習記者，我不需要人說就會自動自發地去，我實習時也的確是這麼過來的。」

杭娜一下子噎住了，停頓片刻又說：「那我去，別讓小雨去了，我打個電話讓司機過來。」

說著，就要打電話給家裡的司機。

溫子濯直接說：「大小姐，這裡是電視台，是工作的地方，不是你家的後花園，不是你玩樂和行使權力的地方，請你搞清楚這一點。」說罷，看向唐小雨，「唐小雨，你到底去不去？」

為了避免杭娜為難，唐小雨二話不說出門了。

杭娜怨恨地瞪了他一眼，吳靜看不過去，拎起背包走了，只丟下一句：「我和她一起去。」

街上，四十幾度高溫，狗都不願意出門了。

唐小雨蹲在街邊，拿著話筒說：「現在我們來測試一下今天的地面溫度。」

她從塑料袋裡拿出一個雞蛋，在地上磕碎，很快就形成一個完美爆漿荷包蛋。

「這鬼天氣，真是熱得可以煎蛋了……」吳靜揮著扇子道。

結束錄製，唐小雨在地上鋪了一張乾淨的塑料，然後拿出幾個雞蛋，從背包里取出胡椒面。

她笑著看向吳靜：「吳姐，你要幾分熟？」

吳靜：「……你還隨身帶著胡椒面？」

唐小雨又從背包里拿出鹽：「我還帶了鹽呢！」

吳靜哭笑不得。

唐小雨認真地磕了個雞蛋，掌握著塑料的角度讓雞蛋均勻受熱，正打算撒點胡椒面，就聽見一聲呵斥。

「雙手抱頭蹲下！」

這一聲厲呵可把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就照辦了，反應過來時，就瞧見嘴角噙笑的周寒。

「……周隊，您這是幹嘛啊，我又沒犯事兒。」她抿著嘴角站起來。

周寒走過來負手道：「怎麼沒犯事，破壞公共衛生。」

唐小雨堅貞不屈：「我拿塑料墊著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周寒看了看身後的下屬，收起笑容嚴肅地說：「小唐，你們在這幹什麼呢？」

吳靜笑著說：「是周隊啊，這不是天氣太熱，我們出來採訪一下路人，順便做一下實驗。」

周寒彷彿很認真地看了看唐小雨快全熟的雞蛋：「這是在做實驗？」

唐小雨有點尷尬，從背後拿出胡椒面和鹽，蹲下來撒好，端起來說：「周隊嘗嘗？很乾凈的。」

周寒嘴角抽了一下：「不用，我吃過了，你吃吧。」

唐小雨「哦」了一聲，嘗了嘗，驚喜地看向吳靜：「吳姐，可好吃了，快嘗嘗！」

吳靜半信半疑地嘗了嘗，還真是：「孩子，不錯啊，廚藝這麼好，得了你老爸的真傳啊。」

唐小雨得意地挑挑眉，那副驕傲可愛的樣子，讓周寒看得有點怔神。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輕撫過左手無名指，那裡有著深深的戒痕。

「周隊，你今天不忙嗎？」唐小雨看過來問道。

周寒倏地回神，沒什麼表情地說：「忙，有案子，先走了。」

唐小雨咽下雞蛋說：「什麼案子啊，新鮮嗎？可以讓我們跟著去嗎？秦剛，人呢，有新聞！」後半句是朝躲在車裡吹空調的攝像說的。

周寒無奈：「我還沒答應讓你跟著去呢，你怎麼就開始招呼攝像了？」

唐小雨反問：「周隊不讓我去嗎？」

周寒身後的下屬膛目結舌地看著隊長，彷彿已經猜到了他會說什麼，但等他真說出「可以」二字時，還是有點牙酸。

「但你不能像上次那樣惹亂子。」

周寒還記得上次的案子她被劫持的事，雖然最後化險為夷，但他至今心有餘悸。

唐小雨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周隊，我是誰啊？秦剛，快來，咱們走了。吳姐，麻煩你幫我跟台里說一聲，我先去了。」

吳靜點頭應下，唐小雨還有秦剛跟著周寒他們正要上車，

忽然，不遠處停下一輛紅色的賓士跑車，上面下來一個非常熟悉的人。

「小雨，幹嘛呢？」顏贏摘掉墨鏡笑著問。

唐小雨一愣：「顏阿姨？」

吳靜看著顏贏，忽然皺起眉：咦，怎麼那麼眼熟？

腦海中的記憶飄回她剛入行沒多久的時候。

她實習不是在江城電視台，是在另一個地方台，那裡的資料庫里有許多成功的新聞案例，吳靜依稀有印象，似乎在什麼報道上見過這位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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