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趙媽媽心中連連叫苦,今日她真是倒了大霉,來來回回被人使喚著。
她匆忙去了榮安堂,將事情稟上去,果不其然老夫人讓她請二夫人過去,自己卻是並不露面。趙媽媽早知道會是這個樣子,可主子不發話,當奴婢的哪能自己做主,她便又去請沈奕瑤。
不多時,沈奕瑤便到了。
「二嫂,怎麼坐在這種地方,剛有些事被絆住了,二嫂勿怪。」
「你也知道是這種地方,那你怎麼就把阿嫣關了進來?」
沈奕瑤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看著沈二夫人嗔怒的臉與她懷裡的嚴嫣。
「我……」
這裡是小佛堂?
沈奕瑤是從來沒有來過小佛堂的,只是耳聞威遠侯府家懲罰自家犯了錯的子嗣均是關在小佛堂里的。
她慌亂的看四周,發黑的牆面,牆角處支零破碎的蜘蛛網,因為有陽光照射進來,可以很清楚看到空氣中瀰漫的灰塵……
頓時臉就白了,終於明白為什麼二嫂會大怒,為什麼阿嫣自她進來就沒有看她一眼。
「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阿嫣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關她,她不是你親生的?關自己女兒,你關哪處不行?非要關這種埋汰人的地方!」
沈奕瑤紅了眼,慌亂的看沈二夫人又看嚴嫣,抖著嘴唇,「我、我……」
見沈奕瑤這幅無措樣子,沈二夫人滿腔的怒火頓時熄了一半,她嘆了一口氣,「小妹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沈奕瑤是鎮國公夫人的老來女,沈二夫人嫁進沈家的時候,沈奕瑤才九歲,也算是沈二夫人從小看大的,所以一看沈奕瑤這幅樣子,沈二夫人便明了,她是真的不知道,無力心頓起。
「二嫂,我不知道是這樣的……」她慌亂解釋著,「阿嫣,你不要怪娘好不好?娘真不知道這裡會是這樣的……」
「你不知道,那下面人是幹什麼吃的?她們沒告訴你此處是這幅情形?」說著,沈二夫人眼神銳利的掃視跟沈奕瑤一起過來的芳草和芳翠兩人。
她在鎮國公府管家管了這麼多年,下面人什麼貓膩不清楚!有時候府里很多事情,主子們可能不知道,但下面人絕不可能不知道。主子不知道,不過是下面人不想讓你知道罷了。
芳草兩人撲通一聲跪下,「夫人,奴婢確實不知此地會是如此啊……」
「二嫂,她們兩個常年在我身邊侍候,定是不知道此處是這樣的……」
「她們不知道,那你在幹什麼?女兒被關了,你就不過來看看?」
沈奕瑤臉漲得通紅,「陌兒這幾日病了,我……」
「還有阿嫣身旁的丫鬟婆子呢?就不過來看看自家姑娘過得怎樣?」
沈二夫人不愧是沈二夫人,簡單幾句話便直指要害。一旁等待已久的梅香和梅雪,走出來跪在當場。
「舅夫人,奴婢們是有來過的,可這小佛堂外還有一道門,被人鎖了,鑰匙也被人拿走了。奴婢兩個求助無門,夫人的錦瑟院進不去,也往裡頭遞話說想過來看看姑娘如何了,可都被攔了下來。」
梅香說得很隱晦,一絲主子的錯都沒挑,可沈二夫人卻是聽出了端倪。只是這終究是小姑府上的事,她這個做嫂子說兩句還成,管多了便會惹人厭煩,尤其又在人面上,不好不給小姑留臉。
她眼神複雜的看了似乎沒聽出話里意思還處於忐忑之種的沈奕瑤一眼,嗓音軟了一些:「阿陌又病了?可是好了?」
見沈二夫人繞開話題,似乎不在追究,不光沈奕瑤鬆了一口氣,一旁的丫鬟婆子們都鬆了一口氣。
「陌兒前幾日有些發熱,剛才好點。」
沈二夫人皺起眉頭,沒說其他。這外甥身子骨歷來不好,她也是知道的。正想提出去看看外甥,懷裡的嚴嫣拉了一把她的衣裳。
「二舅母,阿陌是落水才發熱的。」
「落水?」
嚴嫣點了點頭,道:「阿嫣被關起來也是因為弟弟落水之事,那日嚴弘把阿陌推到了水裡,旁邊的丫鬟婆子沒一個伸手幫忙,都杵在一旁看著笑話。我去了之後看了生氣,便把她們都踢進了水裡……」
「阿嫣……」沈奕瑤皺起了眉,打斷嚴嫣的話:「娘都和你說了幾次,弘兒不是故意推陌兒的,只是小孩子之間頑皮發生的意外,你怎麼能如此說自己的兄弟呢……」
見沈奕瑤還為別人解釋,一股氣直衝嚴嫣胸口來,「我兄弟就阿陌一個,一個妾生的憑哪門子是我的兄弟?你願意跟個妾當姐妹那是你的事,我是正兒八經嫡出的姑娘,我沒有一個推我弟弟入水小婦生的兄弟!」
裴姨娘聽說這邊事後,趕忙趕了過來,生怕發生些她控制不了的事。誰知進門就聽到嚴嫣說了這麼一句,她反射性拿帕子捂臉哭了進來。
「三姑娘,你怎麼能如此說呢?弘兒就算是庶出也是侯爺親生的啊,還有你如此說夫人,你讓夫人情何以堪?」
沈奕瑤又氣又急,斥道:「阿嫣,你嘴巴怎麼能如此毒,誰教你說話這麼歹毒的?」
「阿嫣哪裡說錯了?正兒八經威遠侯的嫡出姑娘,鎮國公府的孫小姐,能和妾生的相提並論?」說到『妾生的』這三個字,沈二夫人口氣中帶著蔑視的味道。
她出身大家,又是嫡出,早年未出嫁時,在家中也是見過自己親娘受那些小妾姨娘庶子庶女的悶氣的,所以她極其討厭這類人。這類人在她眼裡,那就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心思骯髒而又齷蹉,慣會使奸耍滑背後動手腳,沒一個是好東西。
這就彷彿貓和老鼠是天敵一樣,正妻和做妾的也是,每一個做正妻的都是不屑做妾這些狐媚子的。尤其裴姨娘一進來就借著哭訴實則挑唆,更是讓沈二夫人厭惡得厲害,所以說話一點情面都沒給留。
「二嫂……」
沈奕瑤看看一旁拿著帕子哭得泣不成聲的裴姨娘,再看看肅著臉坐在那處的沈二夫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只能瞪了挑事的嚴嫣一眼。
嚴嫣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沈二夫人看了沈奕瑤一眼,眉頭皺得更緊。她一直知道小妹是個心思簡單的,卻沒想到如今竟然糊塗成這個樣子。不思己過,居然埋怨起女兒來。
「阿陌落水到底是如何?這麼偌大的府里居然沒人管?」
沈奕瑤囁嚅道:「二嫂,都說了是小孩子頑皮發生的意外了,你別聽阿嫣胡說……」
沈二夫人頓時生了不想再呆在此處念頭,她把嚴嫣交給一旁的婆子手裡,站了起來。
「我先回了,家裡還等著呢。」她眉眼淡淡的說了一句,又叫來站在一旁的趙媽媽。她勾了勾唇,笑得有些冷,「本夫人先回了,老夫人那裡就不去了。此事回去我會稟報公婆,我覺得你們威遠侯府需要給我們鎮國公府一個交代。」
「二嫂……」
沈二夫人並沒有理會沈奕瑤。
趙媽媽僵笑著道:「沈二夫人的意思是?」
「阿陌可是府中的嫡子,未來的侯府世子,不明不白就落了水,還牽連我這可憐的外甥女被關?」沈二夫人冷哼了一聲,道:「別當別人都是傻子,至少鎮國公府的人不傻。」
說完,她便帶著人浩浩蕩蕩離去了。
嚴嫣一路被婆子抱出威遠侯府,上了沈二夫人的車。
沈二夫人見她神色低落,不禁安慰的摸了摸她的頭。只是暫時對情況了解的並不詳細,她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還未到鎮國公府,嚴嫣便睡著了,估計也是強撐許久,此時知道自己安穩了,心放下來便感覺到了疲憊。
沈二夫人命人將嚴嫣送到她慣住的素馨閣,自己便往凝暉堂去了。
鎮國公也在那處,沈二夫人行了禮,鎮國公夫人急急問道:「我的小阿嫣呢?」
鎮國公看齣兒媳婦表情有異樣,安撫的拍了拍老伴的手。
沈二夫人坐下后,便將去了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說了出來,包括她看到的一些端倪與自己種種的猜測。
鎮國公夫人聽完,大驚失色,道:「這怎麼可能?瑤兒不會那般糊塗的!」
沈二夫人神色複雜,勸道:「娘,你也別擔心,也可能是兒媳想多了,畢竟事情還未查明。」
鎮國公一直在一旁聽著,此時他開口道:「瑤兒當年出嫁,陪房不少,找幾個貼身侍候的過來問問便知。」
這般說完,他便吩咐了管家彭叔去找沈奕瑤當年的陪嫁過來問話,並特意交代了不要讓沈奕瑤知道。
像這種事情,查清楚還好,未查清楚之前,被沈奕瑤知道自己爹干涉她的私事,心裡定然不會舒坦。畢竟沈奕瑤是出嫁女,鎮國公做事從來謹慎,這次自是不例外。
彭叔辦事極為利索,沒一會兒便來回稟鎮國公了。
當然這也不光是他辦事有效率,而是事情查的極為順遂。本來彭叔還預備怎麼讓那些陪房家裡人找借口把自家子女從威遠侯府叫出來,並且不能打草驚蛇,誰知把人找來一問,發現那些在沈奕瑤身邊服侍的如今竟都不在了。
沈奕瑤當初陪嫁極為多,先不說那十里紅妝的嫁妝,光是陪房就有四五房人,有的在陪嫁莊子里管著事,有的則是在沈奕瑤身邊服侍著。能近身侍候夫人的自然都是丫鬟婆子,當年鎮國公夫人考慮的極為周全,像丫鬟之類的,年紀大些年紀小的均有,沈奕瑤的乳母也跟著陪嫁過去了,身契都交在沈奕瑤手中捏著。
如今,乳母錢氏據說是年邁早兩年便返鄉養老去了,而年紀大點的丫鬟均嫁了人,所嫁之人有沈奕瑤陪房裡的適齡男子,其他一大部分則是威遠侯府的家生子,並且所嫁都不錯,據說婚後過得也還可以。
而那年紀小點的,有的犯了錯被賣,有的不知安排到哪處去了,也就是說沈奕瑤身邊如今服侍的,竟沒一個是當年鎮國公府所給陪嫁之人。
一時間,鎮國公及其夫人還有沈二夫人都有些愣住了,心沉了下來。
這三個人沒一個是傻子,根據現今這情況,再結合了此次的事情,似乎有什麼他們不知曉的事早已不聲不響在暗中發生。
「公爺,因為您交代不要驚動小姐那邊,所以屬下並沒有往深處再探,您看——」
鎮國公沒有說話,沉著臉揮手讓彭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