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宋青瑤和路司譯同時看去。路母大步走入，臉色難看至極。

宋青瑤走上前，低眉順眼的叫道：「媽。」

「啪——」一聲脆響，路母一個耳光揮舞而下，宋青瑤被打的別過臉去。

她又要扇第二巴掌時，路司譯快速上前，將宋青瑤拉在身後，抓住他媽的手，用力甩開，「你打她幹什麼！」

路母瞧見自己兒子一臉瘀傷的模樣，心疼的不行，厲聲道：「她都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你還護著她！我何止打她，我還要你們離婚！……一定得給我離婚！我們路家不會接受這種不要臉的女人！」

路司譯深吸一口氣，抑制著竄起的怒意，沉聲道：「這件事與瑤瑤無關。這是我跟季慕衍的過節，他為了報復我，才對瑤瑤下手。瑤瑤是被害者。我正要收拾季慕衍。」

聽到兒子這麼說，路母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些，問他：「你跟季慕衍有什麼過節？」

路司譯並不打算回答她那個問題。他將身後的宋青瑤拉上前，攬入懷中，冷著臉質問他媽：「你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打瑤瑤？我娶媳婦回來是給你隨隨便便甩耳光的嗎？」

宋青瑤有些尷尬的想將路司譯推開，她趕忙道：「你別這樣，媽只是擔心你。」

「擔心我就打我老婆嗎？」路司譯絲毫不讓，看著他母親說：「媽，你必須跟瑤瑤道歉。她都在外面受了那麼大委屈，你這個當媽的還給她耳光。這樣會讓她多傷心。」

路母並不是愛動手的人。剛剛來到警局，得知事因是其他男人帶著宋青瑤在酒店開房，被路司譯抓個正著，雙方發生劇烈衝突……本以為她雖然出身寒門但老實本分，兒子又那麼喜歡，他們也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她，可這女人竟然不知好歹，鬧出這種醜聞……路母實在是被氣的肝疼，才做出這種衝動的行為。

路母說：「那你跟我講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會跟你說明白。但是現在，你得跟瑤瑤道歉。」路司譯再次強調。

「你別這樣！媽只是一時心急，你至於這麼上綱上線么！」宋青瑤不悅的埋怨他。路司譯的堅持，讓她覺得分外尷尬。她內心一直很尊敬路司譯的父母，一個是身居高位掌管一方的大員，一個是學富五車的大學教授。他們對她的認同和接納，令她心中始終懷有感激。

「這不是上綱上線。你是我老婆，不是誰一個心急一個不開心就可以甩耳光的人。媽，你是長輩，是我們的媽，更不能隨便打兒媳婦。」

路母知道他兒子是個倔脾氣，平日里又對這個老婆心疼的緊，便緩和了語氣說：「瑤瑤，媽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就對你動手，是媽不好。」

「我沒事。我知道媽只是心急又生氣。」宋青瑤馬上道。

路司譯與宋青瑤一道，陪路母離開公an局。路母讓他們今晚回家，當著他爸的面把事情好好說說。路司譯說：「改天吧。等我把這些事理清楚了，回去跟首長詳細報告。」但她又非得拉著路司譯上醫院去拍個片好好瞧瞧。

宋青瑤說：「你跟媽去醫院，我就不陪你了，行嗎？」

路司譯眼神一黯，但還是同意了。

江北區，觀音橋步行街。

宋青瑤一個人徜徉在街頭。走著走著，來到了朱莉工作的君豪外。她拿出手機，翻到她的號碼，就在快要按下去的時候，又把手機收起來了。

早已不是當初能夠推心置腹的姐妹了，何必過多叨擾。

上次把人送走，她已經做好了從此只在回憶里擁有這昔日姐妹的心理準備。

宋青瑤正要轉身，朱莉由裡面走了出來。兩人的目光直線對接，沒有任何障礙物，無法迴避。

宋青瑤牽動唇角，「嗨。」

朱莉面部表情變了變，最終揚起唇，「嗨。」

片刻后，兩人坐在了一家咖啡廳里，不咸不淡的寒暄著，宋青瑤發獃的時候更多。

「你跟路司譯……」朱莉試探著問，「離了嗎？」

宋青瑤搖頭。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跟路司譯結婚。」朱莉又問。

宋青瑤沒有應聲。

「瑤瑤，這個答案，你欠了我三年了。」朱莉抓住她的手，盯著她的眼睛說：「既然是姐妹，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寧願我一直帶著對你的成見？」

宋青瑤淡淡道，「他喜歡我，對我好，我也需要個男人。就是這樣。」

「撒謊！」朱莉低斥，「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路司譯他根本不行！你為什麼要嫁給他？你要對他負什麼責？」

宋青瑤愕然。

朱莉斂眉，「對不起。上次你不在的時候，我想勾引他，然後發現他……」

宋青瑤忡怔半晌，淡淡扯唇，像自嘲又像是無奈。

「好，那我告訴你。兩年前，得知你被那個宋老闆帶走，路司譯陪我一起去找你，我們跟人起衝突，路司譯為了保護我受傷……那個地方受到重創，從此再也不能人道……」

宋青瑤淡淡說著，腦海中的記憶也回到了那時。

在她拒絕路司譯之後，他仍然常來找她。她說兩人不可能，他說那就只做朋友。直到發生了那件事……醫生的診斷結果，令她驚慌失措。她承擔不起這樣的罪孽。在他傷好出院后，她努力的幫他尋找各種辦法，她為了治好他，甚至主動為他口口。

遭此重創的他，沒有對她發火，沒有埋怨她，他很配合她的種種努力。但一切都無濟於事。

最終，他對她說：「瑤瑤，嫁給我吧。只要有你在身邊，我什麼都無所謂。你能帶給我的，遠比那一瞬間的快/感更多。」

「瑤瑤，我會傾盡所有給你幸福。請相信我。」

「瑤瑤，如果你不要我，我就是徹頭徹尾的廢物……」

他的眼神那麼虔誠，又那麼絕望。他本是一個高高在上意氣風發的公子哥，如今為了保護她連男人基本的能力都失去了。他小心翼翼的拿出戒指，跪在地上向她求婚。她懵了，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的她，倉皇逃離。

一周后，她再次見他時，他又躺在了醫院裡。他傷痕纍纍，對醫生髮火，拒絕治療，抗拒任何人接近他。

這一次，她對他說：「我沒有不管你。我只是還沒做好準備。現在，我準備好了。我願意嫁給你。你，還娶我嗎？」

他將她抱在懷裡，泣不成聲，哽著喉嚨一再重複，「娶……我娶……我娶……」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即使之前收到那噩夢般的診斷結果，她也沒見他如此失態。

次日，兩人拿著戶口本，前往民政局。他們就這麼成為了夫妻，沒有怦然心動的曖昧，沒有你儂我儂的熱戀，一場事故，她的名字寫在了他的戶口本上。

領證時，她以為兩人從此過著相敬如賓的無s生活。後來她才知道，沒有能力不代表沒有*。因為能力喪失，他的*反而變的更強。他每晚都要通過折騰她得到滿足。說來似乎好笑，她明明嫁得是一個無能的丈夫，過的卻像是縱*過度的生活。雖然，這種縱*她並不想要。但既然已經結了婚，就只有不斷磨合，適應對方。

兩人領證之後，方才一步步做著善後工作。他上她家，跟他爸認識，百般取悅他爸。他帶她上他家，認識他父母。她以前只知道，他是個風度翩翩又有點關係背景的公子哥。嫁給他后，她才真正了解了他的家世，他是名副其實的*。

宋青瑤瞧著朱莉，淡淡一笑，「你別露出這種悲傷又憐憫的眼神，你知道的，路司譯對我很好。」他真的很好。除了對她的過分依賴和需求之外，其他什麼都好，好說話，沒脾氣，事事順著她，既能賺錢又會做家務。

「對不起，瑤瑤……對不起……」朱莉突然不停的道歉。

「你沒有對不起我。」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不信任你，不該跟你慪氣，當初如果我再理智一點，就不會被騙，更不會連累你被騙……」

宋青瑤秀眉微蹙，疑惑的看她。

「那個宋老闆，不可能對路司譯不利，他知道路司譯的身份……那時他還跟我說，讓我討好你，以後他就跟著我混了……我以為……我以為你知道了路司譯的身份，為了權勢地位不惜背叛姐妹勾引他……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對不起……」朱莉痛苦的低下頭，手掌插入發中，「如果我沒有被感情沖昏頭腦……如果我能相信你……我們倆就都不會被騙了……我更不會怨恨你這麼多年……」

「你……」宋青瑤緩緩發出聲音，「不要亂說話。即使他們認識，也不代表路司譯騙了我。而且這個也沒法騙，他是真的不行。」

「他不行就一定是因為你嗎？你不了解路司譯……」朱莉痛苦的搖頭，「他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晚他森冷可怖的眼神，她至今記憶猶新，每每想起來都有種毛骨悚然之感。她本不想說這些，因為她害怕，她真的怕路司譯。但她怕自己不說會更後悔。

「以前我也覺得他又溫柔又善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偏偏這樣的男人，還有那麼好看的相貌那麼優越的條件，所以我無法自拔的沉淪了這麼多年……可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那些只是表象！他利用我的感情來追你，他還挑唆我們的關係……他知道他怎麼對付那些輕薄你的男人嗎，他把那些人都給閹了……這太可怕了……」

宋青瑤怔住。

她抽了一口氣，低低道：「你不要胡說。」

「我沒有胡說！這是他自己告訴我的，他還威脅我……」說到這，朱莉驀然打了個寒顫，抓住宋青瑤的手道：「不要說你見過我！我說的這些話，你聽過就行了，千萬不要在他跟前提！不然你會害死我的！」

「瑤瑤，我告訴你這些，只想你長個心眼，不管你跟路司譯離不離婚，你都千萬不要得罪他！你要記得把握分寸，保護好自己！」那個男人的眼神，那種可怕的眼神，那是什麼都能做出來的狠戾。

朱莉離開后，宋青瑤在位置上呆坐良久。她連喝了兩杯冰拿鐵，鎮定自己的思緒。

片刻后，她來到紅鼎大廈里的某間工作室內。這是幾個年輕人經營的工作室，售賣和維修手機，港貨行貨水貨都賣。其中一個老闆是宋青瑤的會員，兩人一來二去成了朋友。他是數碼發燒友，it狂人。

宋青瑤拿出手機后，率先看到了季慕衍給她的語音留言提示。

「宋青瑤，你給我聽著。你不能跟路司譯一起生活，他很危險！他是個瘋子，神經不正常！你告訴我，他有沒有對你家暴過？」

「……不管有沒有，你都必須離開他！就算現在沒有，以後也會有！你一定要離婚！這關係到你的生命安全！」

「宋青瑤，你別不把我的話當回事。他跟我一個發瘋的朋友特別像，他後來懷疑老婆出-軌，殺了他老婆。你就一個弱女子，路司譯失控的時候，你根本保護不了自己。」

季慕衍又氣又急的聲音傳入耳中，宋青瑤面無表情的聽著，但她垂著的那隻手漸漸攥緊，微微發顫。

聽完后，她將手機遞給老闆，「幫我看看，這手機有什麼問題。我懷疑自己被人追蹤。」

從南川回來后，路司譯得知她換了新手機，說幫她刷機。她很懶，數碼產品一直都是交給他弄，就連電腦重裝和手機翻牆之類的都是路司譯在搗鼓。原本她根本沒這方面想，可這一次，她和季慕衍在酒店裡，他能那麼恰好的出現，令她無法不生疑。

老闆給了宋青瑤答覆，「你這手機里嵌入了一個特別的東西。我沒見過這玩意，還不能斷定是做什麼用。但是，不排除是用作定位追蹤的可能。」

雖然宋青瑤想到這個可能性，才把手機送來檢查。可是，聽到他這麼說，她的心還是猛地沉了下。

「能不能把手機給我研究研究。」老闆又說，「我用果6換你這個。」

宋青瑤將手機拿走：「你想追蹤我的人，追到這裡來嗎？還是下次請你吃飯比較靠譜。」

「好吧。」老闆心癢又無奈的目送美女離去。

宋青瑤再次走到街上時，夜幕已經降下來了。氣候才剛入秋，她卻覺得周身發冷。

她拿出手機，將各種社交軟體全都退出又關機后，走到一家手機貼膜的攤攤前，對那男人說：「貼個膜，我去對面買杯咖啡，等會兒過來。」

宋青瑤走到對面北城天街的星巴克里，買了一杯摩卡星冰樂后，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那個店主的攤攤一直都在，他偶爾四下觀望，似乎是尋找她的身影。他的小攤生意還不錯，時有人上前。

宋青瑤距離那個攤攤，差不多有兩百米。星巴克外，來來往往，坐滿了人，她並不顯眼。

夜越來越深了。以前喜歡的星冰樂，此時卻覺得很膩味。她又買了一杯原味咖啡。再次由店內走出，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指尖驀然捏緊杯壁，宋青瑤快步上前。

路司譯走到手機攤攤前，一眼就看到宋青瑤的手機。他揪起攤主，冷著臉問：「這手機怎麼會在你這裡？」

「……一個美女放這兒的，她說去對面買杯咖啡！」男人忙不迭應道。

路司譯轉身，剛走兩步，又退回來，將手機重新放在攤攤上，「不要說我來過。」

夜色下的步行街，人流量很大。宋青瑤躲在一個欄杆后，看著路司譯的背影混雜在人群中，快步往星巴克走去。

宋青瑤后脊發涼，心跳忽緩忽急。

他真的在監控她……他能隨時隨地精準的知道她在哪個位置……

怪不得，怪不得以前總有那麼多巧合……在洪崖洞那次，他也是那麼確切的找到了她……

他監控了她多久？是不是從結婚後就一直是這樣？

眼見路司譯的身影從星巴克那邊跑過來，宋青瑤嚇了一跳，當即跑向大融城的地下通道。她覺得他應該沒看到她，可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不斷的快步往前。她穿過燈火輝煌人流熙攘的大融城商場，一路撞到好幾個女孩子的肩膀，她匆匆忙忙的跟人說對不起，腳步一刻都不停留。

終於由正門走出，外面是觀音橋步行街廣場，一大群人在跳著廣場舞。一側是觀音橋的標誌性建築，上面播放著3d燈光秀。對面是光影交匯的音樂噴泉。不停的有小孩在追逐嬉戲，還有外地遊客在拍照留影。看到這人山人海的場景，甚至迎面吹來的熱浪，都讓宋青瑤體內的寒意驅散了些。

她走到人群中，開始思考下一步怎麼辦。

她覺得自己應該跟路司譯攤牌，把事情都問個明白，包括他當年到底是不是騙她。

可是，此時此刻，當得知自己就像個囚犯一樣坐著婚牢，她完全無法面對路司譯。很多事情就這麼突然的撲向她……朱莉的話，季慕衍的警告，他在酒店傷人時殘暴的一面……她已經無法以理智的正常的心態看待他。

她必須先冷靜下來。她要冷靜的消化這些后，才能跟路司譯見面。

宋青瑤繞了一個大彎走回到北城天街，剛才那個貼膜的攤攤已經不見了。她走到北城天街對面的協信中心，進入希爾頓逸林酒店。

她打算在酒店住一晚，剛要拿出身份證，突然又想到，入住登記會讓路司譯找到她。而且，她這樣一聲不吭徹夜未歸，不知道又會惹出什麼事……

宋青瑤收回身份證，裝到錢夾里。又從包里拿出香煙和打火機，她點燃一支煙，用力抽了幾口，煙草的味道由她的胸肺穿過。

回家面對吧。那個男人是她同床共枕了兩年多的丈夫。

「宋青瑤！」背後突然傳來叫聲。

正往外走的宋青瑤頓住步，但她沒有回頭，下一秒她更加快速的往外走去。

「你給我站住！」季慕衍跑上前，拽住了她。

宋青瑤被他拉扯著回過頭，正看到他腦袋上包紮的紗布。她也不掙扎了，看著他冷冷的笑：「都這樣了，不在醫院躺著，還跑出來橫呢。」

「昨天為什麼不接我電話？聽到我給你的留言了嗎？」季慕衍沉著臉問。

宋青瑤依然冷笑，「我為什麼要接你電話？」

「你跟我走！」季慕衍拖著她往電梯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你有毛病啊！你放開我！你還沒被我老公教訓夠嗎？！」

季慕衍黑著臉，將她拽到電梯處，按下按鈕，咬牙道：「這次再來，我會跟那個瘋子好好較量一番。」

他拖著她進了電梯。

寬敞的電梯內只有他們兩人。季慕衍將她抱在懷裡，不讓她跑。走出電梯，他連拖帶抱的把她弄到房間里。

關上房門，季慕衍將宋青瑤堵在門板上。她掙扎的雙手被他反剪到身後，他抬起她的臉龐，盯著她的烏黑的眼瞳說：「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如果你看到的不是這雙眼睛，不準起任何壞心思。」

他的聲音變得嘶啞，一字一字道：「除了我，誰也不行……木頭，你記住了嗎？」

宋青瑤獃獃的看著他，忘了反抗，忘了掙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