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裂

第二十四章:裂

你,是雲曄?

她顫抖的開口,覺得整個天地都是荒唐的。

他的師尊,他的夫君。雲曄,重雲,怎麼可能,是一個人!

但是更多的,還是瞬間湧上心頭的巨大心痛和彷徨。

雲曄只是看著她,他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她,但是長妤卻極快的往後一退,愣愣的看著他:「告訴我你不是!」

這世間所有的艱難險阻他都沒有懼過,但是現在,面對著她的詢問,他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他要如何說,我不是重雲,不是雲曄,我只是我,這世間的所有,都抵不過你一人的悲喜。

他用盡所有的一切,輕輕的張口:「長,妤。」

有誰知道這兩個字的重量?

這世間他曾經孤獨的前行了多少生生世世,他的命運都是她給與的,可是她卻吝嗇的連和她一起到老的機會也沒有。

然而對面的女子卻猛地紅了眼睛:「別叫我。」

只有這三個字而已,他站在那裡,整張臉的血色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他知道,在她的平靜之下,是最為分明的愛和恨,是最為濃烈的憎恨和溫柔。

而長妤卻只是看著他,強忍著想要落下來的淚水,一個字一個字的問:「為何,殺我?」

這盤旋在心裡的念頭,從《死人書》開始便在那裡,但是因為他的離開而漸漸埋沒。但是,她千算萬算,卻想不到,自己竟然,愛上了自己的師尊,那個被自己供奉在神壇上的人。也想不到,她一心一意愛著的人,會是親手結束她性命的人。

死亡對她來說算什麼?什麼都不是,不過一條命罷了,若是當初的雲曄,只要開口讓她去死,她都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去死。

但是,那是光明正大的死亡,而並非,帶著欺騙。

「為什麼!」長妤咬著牙問道。

她的眼底有疼痛炸裂。

她真的只要一個解釋而已。

然而雲曄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長妤,長妤,長妤……

他在心底無聲的喊著這兩個字,可是,說不出來啊,真的,沒有辦法告訴。

長妤卻覺得自己的心口被撕裂成七八塊,冷風一吹,冰涼。

這個世間誰都可以殺死她,哪怕,雲曄也可以,但是,唯獨他不可以!

他是她最為期待的圓滿,因為這份唯一和執著,所以,他不可以!只有他,不可以。

但是,誰能告訴她雲曄和重雲是一人!可笑當初自己……

對面的男子站在那裡,而在這個時候,那六個人卻互相一看,然後齊刷刷的騰起來,四個朝著雲曄襲擊而去!剩下的兩個人拍向長妤!

這個時候,就是雲曄最微弱的時候!

但是,雲曄沒動,他根本管都不管那些拚命拍打向他的掌力,而是身形一錯,擋在了長妤面前。

六道掌力瞬間拍向他。

長妤一驚,但是雲曄卻像是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是看著她,用盡一切的看著她。

這個世間誰能傷的了他呢?他是雲曄,無所不能,長生不死的雲曄啊。

長妤的嘴角勾起一絲慘淡的笑意,眼底卻忽而閃現出一絲狠意,手中的匕首一出,她冷冷的指向他:「你殺了我!」

雲曄只是看著她,喊她:「長妤。」

他在迎接她,這樣毫無防備將自己的心房露出來。

如果你願意,刺下去,你要我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只要,你不要再悲傷。

長妤嘴巴張了張,又張了張,仰起頭,眨了眨眼,但是淚水還是落了下來。

她的手顫抖著,最終還是沒有辦法將匕首刺過去,手中的匕首落下,然後轉身,飛快的奔入黑暗。

而剩下的六個人只是恐懼的看著雲曄,剛才在他最虛弱的時候,他們都沒有辦法傷他分毫,他們簡直沒有辦法想象,若是他真的出手,自己會是何等結局。

但是,雲曄又哪裡看他們一眼,他只是跟了上去,隨著她的腳步而出。

長妤奔跑上月河,整個人都是*的,迎面是一片黑天,朱雀看見她這個樣子,想要靠近,卻沒有辦法。

長妤翻身騎上馬,然後瘋狂的沖了出去。

為什麼,騙我!

為什麼,殺我!

為什麼,連個解釋都不給我!

一會兒,她的腦海里是在九重雲塔前那個人對自己的教誨,自己用盡一切的望著他,如望天邊明月。

一會兒,她的腦海里又是當初在大燕皇宮的九重雲塔里翻開《死人書》的那刻心驚,那種信仰倒塌的瞬間覆滅。

一會兒,她的腦海里又是重雲的樣子,他對自己笑的樣子,他對自己挑眉的樣子,半夜醒來他躺在自己身邊的樣子。

重雲,雲曄,師尊,夫君……

為什麼,要騙他?

她只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她抬手,抹了一把臉,才發現一臉的淚水,帶著冰渣子,劇烈的疼痛感。

不準哭!謝長妤!為一個男人哭什麼哭!

可是,咬住嘴唇,卻咬不住那顆心。

而前方,高松城裡卻衝出無數的兵馬,高岩帶領著軍隊出來,而立馬就有士兵報告道:「將軍,有一人騎馬狂奔而來。」

一人而已,高岩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看那匹馬狂奔的姿態,卻有種異常決絕悲傷的味道,一時之間,大家都忍不住看去。

等到夜色中那人騎馬縱橫而來,他們才發現,來的竟然是一個少女。

而那少女一頭水藻般的發覆蓋,整個人都是濕漉漉的,一雙眼睛里神色忽而悲傷,忽而熾熱,忽而無措,忽而彷徨,那般劇烈,似乎要將一切融化,而她的臉上都是水,或許也不僅僅是水。

長妤的面具早在水中的時候就沒有了,而等她靠近,高岩頓時一聲驚呼:「皇后!」

長妤冷冷的道:「讓開!」

高岩急忙一揮手,而後人群呼啦啦的散開,就這樣看著她疾馳而去。

而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影緊緊的跟在後面,所有人都只看到那一片衣角,但是那一片衣角,卻拂過這世間最為蒼茫的土地。

那是同等的蒼涼。

有鮮血濺在地上,盛放如花。

這個天地間的所有,豈非都是血染成的?豈非,都是他的血,鑄成的?

可是,誰知道,這天下萬民的尊崇對他而言算什麼,這世間史書頌揚對他而言算什麼。

從一開始,他便對這些人的尊崇沒興趣,從一開始,他用盡所有,不過就是為了觸碰到她的一片衣衫罷了。

難道,到頭來,他小心翼翼護著的那份東西,都沒有辦法嗎?

長妤一路狂奔,眼底什麼都沒有,她只想向前。

跑到盡頭,告訴她,這只是一個夢,她的重雲依舊在那裡,而不是一個雲曄!

最愛的人,最恨的人。

她一顆心被揪得緊緊的,卻沒有半點的辦法。

她奔跑到天亮,又奔跑到天黑,然後,一個人影瞬間擋在了她面前。

長妤急忙守住韁繩,但是一抬眼,就看見雲曄站在她面前,渾身上下都是水,滿頭的髮絲凌亂的披在身上,臉上蒼白著,沒有一點的血色。

他按住她的馬頭,輕聲道:「長妤,先換一件衣服,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好不好?」

長妤的心頓時被狠狠的握住。

他以一種近乎懇求的聲音對她說話。

這是雲曄嗎?這是重雲嗎?

沒有誰知道,他在她面前,一直低到塵埃里。

曾經是,現在是。

長妤顫抖著,再次開口:「你告訴我,為什麼?」

她要一個解釋,她不想要欺騙,不想要不明不白。

這個世間,誰都可以在她的心窩子上面插刀,唯獨他,不可以。

雲曄嘴巴動了動,最後低下頭。

長妤閉上眼,冷冷的道:「讓開!」

但是他只是寂靜的站在那裡,沒有辦法說出一句話。

長妤咬著牙,想要衝出去,但是這匹馬又哪裡沖的過去,長妤看著他破開的掌心,突然翻身從馬上跳了下來,然後飛快的往前方跑去。

她不想見到他,一點都不想!

似乎終於將雲曄擺脫,長妤倒在地上,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她睜開眼,淚水一顆顆的滾落下來。

她都不知打在哭什麼。

這一天,幾乎將半輩子的淚都流幹了。

她看著天空,整個人都被這個蒼茫的天空吞噬。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站了起來。

她抬起眼,就看見雲曄站在不遠處,安安靜靜的看著她。

長妤的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這個人無所不能,萬人敬仰,既然受不了半點的傷,自己又何必在乎。

她繼續向前,卻在不知不覺中潛入了北夷的腹地,而有一處村子坐落。

長妤的衣服早在奔跑中幹了,整個人都狼狽不堪,她摸了摸身上,倒還有一點銀子,於是買了點饅頭,然後和乾糧,繼續向前。

沒有目的地,她現在,只想向前。

曾經,她以為有重雲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但是現在,她沒有家。

長妤換了一身衣服,一個人向前,而雲曄就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長妤乾脆當看不見。

她要試著,徹底平靜下來。

而在兩天之後,長妤看著眼前的人馬,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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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女為妃之老祖宗寵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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