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周到

第9章 真周到

看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煙火,兩人的心情都是微妙。

走下去時,雲姑姑他們在路邊的亭子里擺開了遲來的晚膳。

婉容直想瞪眼,沒必要這麼貼心吧,黑燈瞎火的,也忒有想法了。

仔細一看,菜色正是她今晚布置下的,中間圓圓的那一坨,不就是……算了,能裝傻就裝著吧。

「主子,這個該怎麼用?」沒成想,有人不放過她,雲姑姑拿里拿著蠟燭,問她怎麼辦。

去,大拇指粗的蠟燭,問她怎麼辦?婉容捏了捏鼻子,看了眼那一戳就爛的蛋糕,違心的指了指周圍,「隨便插在哪,不過是點個亮。」

雲姑姑當下應是,那表情分明在說,主子您考慮真周到。

弄巧的婉容撇開頭,也是無話可說。

「這是你準備的。」李君瑞顯然心情大好,很順手的接過一把小刀,把蛋糕給切成了幾瓣,「是不是這麼吃?」

「啊,」婉容眼睜睜的看著分到自己盤子里那一塊,澀澀的道,「隨便吧。」

當晚,那蛋糕婉容沒吃兩口,李君瑞到是吃了兩塊,至於酸菜魚和醋溜魚腩,到是得了親睞,吃的不算少。

總之,這頓夜宵還算不錯。

當夜下山前,鍾枸太監把小鍾叫進了房間。

滿京城都知道,這威威皇城內外,除了坐大寶的那個,還有兩個人不好得罪,一個是喜歡種菜的張老爺子,一個是愛種草的鐘老太監。

一個曾經有相爺之實,一個至今有內相之名,前一個擅長陽謀,后一個對陰招更得心應手。無論如何,但凡被其中之一惦記上的,不過是草蛇灰線,一朝清盤的命,至今死不瞑目的不在少數。

鍾老爺子大半生都在宮裡呆著,就算他在宮內權利通天,也不可能圈了宮裡的地讓他灑種子養草,只能把草栽進盆栽里,擠擠滿滿的塞了一個房間,前後左右的牆壁角落都滿了,就連床頭尾都沒放過,要不是留出走道的路,怕是得堆滿。

此時,他拿了個噴壺在到處晃悠著給他心愛的寶貝澆水,他屋裡是不常有人進門的,能進來的也就沒幾個數,也不許別人給他收拾房間,也就是說,只要他本人不在屋裡,就是不允許一隻蟲子飛進去。

鍾子期忙完前面的活計,帶著消息過來,他本是江南明州府人,據說少有才名,也不知其中出了什麼差錯,不在外,到是進了內了。

此人一張娃娃臉,兼之濃眉大眼,長的還算不錯,就是生了一張悶葫蘆的嘴,天生就是來悶人的。

進來屋子裡后,鍾公公不問,他也不說,自找了位置坐下。一老一少相處熟絡,到也沒那份講究。

「來了,」不知名的草被灑的水意欲滴,清凌凌的舒展,老爺子終於滿意了,這才開了尊口。

「是,」鍾子期言簡意賅的回了。

鍾公公習慣了,放下噴壺找了架子上的帕子擦手,跟著坐到了躺椅上,身邊是一圈的綠植,有些長葉都長到了他手邊。

他捋了一片,細細過目了一番,拇指一掐,摘去了半片,湊到鼻尖嗅了嗅,下一步,就張嘴含進了口裡。

室內誰都沒有做聲,直到老爺子指尖併攏,點了點手邊的小几,上面擺布的是一套色澤暗沉的紫砂茶具。

鍾子期自去取了茶水,給他砌滿了,順手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老爺子手執著紫砂壺,直接對著長嘴喝了一口,嘆出一口氣,才道,「說說。」

「穆梁送進刑律司前,摔斷了腿,錦屏自縊在了房裡,李鶴另外找了看了起來,至於京城的里的人,該換的都換了。」

這話顯然早就在他嘴裡很久了,一個嘣都不打就說了乾淨。

老爺子頭枕著躺椅,右手縛在額上,扯嘴一笑間,到是什麼意見沒有。

他這個徒弟,可真是絕了,其中多少險壑,偏偏就被他一句話給打發了,你要說他錯,還真沒有,教出這樣的弟子,他這個做師傅的也是無話可說。

「鶴小子福薄,錦繡大道鋪開了,到頭來卻是白忙一場,」老爺子忽而坐起,眼皮子一抬看著人道,「不過也難說,那邊主子是個重情的,許不知什麼時候又把人想起了,該有的前程還是會有。你現在過去,時機還算不錯,熱灶才剛剛燒著,正是你立功的時候,多思多想,可別想他那樣自誤了前程。」

鍾子期從椅子上站起,真心誠意的同老爺子低頭道,「是,多謝師傅提攜。」

鍾公公自來相信自己他的能耐,要知道他手邊加上挂名的徒弟就他和李鶴兩個,兩相比較,他對李鶴確實差點,否則也不會在前途未明之前,讓他去了雍翠院,說是奔前程,不如是給他去摸清路數去的。

沒成想事情會是這樣,完全出乎意料之外,連他這個枯井老心,都震動的不得安寧。當初李鶴這步棋,就變得彌足珍貴。

如今再饒上一個鍾子期,不出意外,能再保十年太平。

那邊廂師徒倆正在撿事後果實,這邊廂,白公公,領著四個得意弟子,坐進了內廂房。

室內光線昏沉,就左手邊的窗欞處,點了一盞黃豆大的燈盞,白公公就在那處的榻上半側躺著,用釺子撥動著燈芯,有一下沒一下的,到是實在心平。

腳下半跪著個不過十來歲的小傢伙,穿著一件青布衣裳,雙手做捶,輕敲著他的腿。

底下四個年齡稍大點的,就沒有窗前的這兩個鎮定和諧了,時不時的小聲細語幾句,沒過多久就去不約而同的朝著垂掛著的湘妃竹門帘張望一眼,心焦明顯。

「嗖」的一下,門帘被大力掀了起來,邁進一個急匆匆進門的身影,「師傅,」他進門就喊,喘著粗氣,一腦門的汗,顧不及的往白公公的地方鑽了過去。

「怎麼說?」有人比他還著急,紛紛圍到了一起。

白公公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平靜,伸腿就蹬開了那個小傢伙,坐直了身體,要聽來人細說。

「華貴人,她……」來人沒頭沒腦的吐出這一句,力竭差點咽氣,被身後的人毫不客氣的狠拍了一把後背,差點把人拍到地上去,軲轆一個打滾,不以為意的站了起來后,好歹是有氣接力了,「趙嬈帶著旨意過去,穆梁和他的人都被刑律司的人帶走了。」

「華貴人怎麼了?」這小子能喘氣了卻把最重要的一句藏了,真是急不死人。

來人只是看著白公公,見他臉色未變,定了定心,一字一句道,「失於教訓,勒令當場遣送回宮,閉門思過,鎖宮三月不可外出。」

「什麼!」眾人驚呼,面面相覷間,都一致看向了未及做聲的白公公。

說起來,這裡唯一明白些隱秘的不過是白公公一人。

來人說的不過是明面上的事,有心詳查一查就准,接下來,白公公可能說的話才是關鍵,他們能不抓心。

白公公右手縛在額上,尾指不停的在眉骨處劃過,面上陰晴不定,尖細著嗓子問出一句,「李鶴呢?」

來人臉現為難之色,答道,「不知道,沒在刑律司看到人。」

「那邊,」白公公轉手指了指暗夜中的某處,上身前傾,繼續問,「什麼動靜?」

問的模稜兩可,那回答的卻是一點不含糊,「把姓鐘的招過去了。」

白公公倒抽一口冷氣,轉首間,就把几子上的油燈給甩了出去,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那一點的光亮,撲閃一下便滅在半空,隨之而來的是一通冷哼,「該死的老貨。」

此處前後不過幾息功夫,無人敢應聲,連個對眼都動作都不敢了,室內昏暗靜止。

唯獨那來人,用袖口擦了一把黃毛汗,焦急的湊上前來道,「師傅,明妃那頭還等著小的回話,這且先去了。」

完全隱沒暗處的白公公,出聲道,「去吧,如實稟報。」

那人拱手的極為迅速,毫不客氣的轉身便走。

不稍功夫,底下就有人出聲,「師傅,那淑妃那邊先等著弟子……」

「師傅,小的……」

「師傅……」

還沒等他把話說全了,白公公就出聲打斷,「還在這邊瞎掰掰什麼,得了消息還不快滾。」

這是完全沒好聲氣了,不過是宮裡的主子,明著派人到他這邊打聽消息來著,都到這份上了,還裝什麼球。

依次有人滾走,只留下,那捶腿的小傢伙和尚在發暗火的老師傅,小傢伙不聲不響的把油燈重新點亮,服侍著老的重新躺下,一時之間剛才的熱鬧蕩然無存。

「怕是要變天了……」

「陰魂不散的老傢伙,又讓他佔了便宜……」

室內極細微的傳出叨叨聲,可惜自始至終無人附和。

清晨,昏昏沉沉的在床上滾著,碰到床沿后,迷迷糊糊的掀了帘子,看向了窗欞那處。

昨晚回來的時候,路上下起了雨,夏季的雨水,說來就來,一來就如黃豆大,頃刻間便是傾盆直下。

半山腰的地界,又是大半夜的,躲了很可能就回不去。

李君瑞沒一點意思陪著她半夜賞雨,露宿山野,大手一揮,很快就有人送來了雨具。

婉容還興奮著跟人執手雨中漫步,沒成想,還沒踏出一步,就被人沒頭沒腦的抱住,遮的嚴實送回了房裡,中途再沒停過。

被敗了興緻的某人,藉機要發作,就被天空的一道炸雷,給驚到了床上,瑟瑟發抖之下,氣焰全消。

下了一晚上的雨,早上起來看到窗外陰著的天氣,自有清風送爽。沒什麼想法的她,撲棱了幾下,轉頭還想繼續睡,不提妨左手摸到了枕邊,摸出了個捲軸。

時常在床頭找到某人風︶騷的饋贈,這種事,已經遇到過不止一次,而常以匣子居多,這次得到的東西從實質來說,其實陌生。

翻了個身,拿在手上,夏日的羅漢床頂罩是用山水雲紗的帳幔,微風兒一吹,飄飄蕩蕩的舒爽,透風透亮,不至於繁悶。

眼眶裡還有清晨早起未乾涸的淚水,打開后,背光看不清楚,再次翻轉過去,鋪開的捲軸就到了床鋪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惟典司宮教……

她讀了個開頭,覺得自己是迷眼了,拉起袖口擦了擦眼睛,字跡還在,一字沒變。她腦子腫脹,深覺其中有大霧,忍不住伸出手指,點著字,一個一個的讀,「奉天承運,皇帝……」

在她還昏睡不醒的某個時辰,早有旨意傳遍天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惟典司宮教、率九御以承休。協贊坤儀、應四星而作輔。祗膺彝典。載錫恩綸。張氏婉容德蘊溫柔、性嫻禮教。故冊封張婉容為正妃,賜號瑞,欽此!

宮闈內外,群起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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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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