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定主意要替趙文章好好孝敬父母的許諾看著趙大柱兩夫婦起來了,也不好再睡下去,況且這硬板床他也睡不習慣。
拉亮了房裡的白熾燈,許諾直接從床上起來了,之前也說了,趙屋所在的地方是西南r市轄下的,現在正好是農曆六月份的樣子,這地方的溫度最低也有二十幾度,晚上即使不蓋被子還嫌熱,所以許諾昨晚其實是什麼也沒蓋就睡了,也幸好是趙文章的身體,經得起折騰,這要是她以前那破敗身子,估計要出問題了。而且這地方的人都沒有穿睡衣睡覺的習慣,白天穿什麼,晚上就穿什麼,許諾也是穿著昨晚換上的衣服就直接睡了。
許諾起來洗漱,張秀娟正弄了糠要餵雞,看到他,張秀娟有些意外:「大文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趙文章雖然是農村孩子,可是和一般的孩子不同,趙大柱夫婦很少要他做什麼,在他們眼中,讀書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讀書人是不能下地的,所以趙文章也從不像別的村裡孩子那樣跟著父母下田,只是忙的時候去幫一把手,其他的時間都是在看書或是寫作業,也難怪村裡人說他讀書讀傻了,村裡哪家孩子真的像他這樣不用幹活的,就是父母說了不用,難道就真的心安理得不去幫忙了嗎?
不過許諾顯然想不到這些,他看著張秀娟,有些彆扭的叫了句「阿姆」,與之前的幾次不同,昨天那是下意識的反應,並不是他的本意,可是現在卻是他接受了趙文章的身份之後第一次出口叫這個母親。
「躺在床上也睡不著,就起來了。」
張秀娟也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只是道:「那你先坐著,等阿姆煮熟飯了就可以吃東西了。」
許諾漱了口,看著張秀娟淘米洗米,忙忙碌碌的,沒有看到趙大柱,有些好奇:「阿姆,阿爸呢?」
張秀娟頭也不抬道:「你阿爸先去田裡割禾了。」割禾是這裡人收割水稻的說法。
「這麼早?」許諾不禁驚呼出聲,他看了看天色,比起他剛才在房裡看到的稍微亮一點,大約能見人,現在有沒有四點?
「趁著現在早上天氣涼些多割一些,等下日頭起來了就難受了。」張秀娟的語氣很平常,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許諾無言,而且,他想起昨天是張秀娟回來拿飯過去的,趙大柱中午是沒有回來的,也就是說,趙大柱天沒亮就出去了,中午也不回來,一直到晚上天黑的時候才回來,一天的勞作超過12小時。
這才短短的一天,他就看到了農民這麼艱辛的一面,他以前在醫院的時候經常聽到那些醫生護士們抱怨上班難,什麼病人難伺候,休息時間少,工資低,可是比起農民來,那些算得了什麼。
看著張秀娟將洗好的米放進鍋里,許諾搶著坐在了灶頭前:「阿姆,我給你燒火。」
「那好,你燒著,我去把昨天換下的衣服洗了。」
趙屋這裡用的還是土灶,鍋也是大口的鐵鍋,許諾連|城裡的天然氣灶都沒用過,何況是這種土灶,他抓了一把松針用火柴引燃了,可是每次把柴禾放上去就又把火給弄滅了,來來回回劃了十幾根火柴還是沒能把火生起來,再這樣下去估計那盒火柴都得給他划完。
許諾覺得有些挫敗,從廚房裡看到張秀娟在水井邊洗衣服,似乎沒注意到這裡,他這才鬆了口氣,要說這個身子本來的主人趙文章是會生火的,可是許諾雖然有了他的記憶,然而主導人格卻是他自己,雖然有些記憶,可是實際操作還是有點差距。
最後,許諾找了幾根細細的枯枝,抓了一大把松針,把松針點燃了,將枯枝慢慢放上去,等枯枝燒著了,這才將大塊的柴架上去,保持著中間足夠的空間,灶頭旁邊有個「吹火筒」,是兩頭通的竹竿,許諾拿過來對著火堆吹氣,一開始放了「吹火筒」去沒有及時吹氣,他被那順著竹筒上來的煙熏得眼淚都出來了,擦了把眼淚繼續對著灶里慢慢吹氣,如此慢慢地才把火給生起來了,看著灶里越燒越旺的火光,許諾放下了「吹火筒」,終於笑了起來,生一次火還真是不容易呢!
大概有半個鐘左右,鍋里的水沸騰了一陣,張秀娟回來把鍋里的粥舀起來裝到盆子里,這裡的人一般一天只做一次飯,就是早上的時候一次性煮好,用幾個大盆子裝起來,中午晚上的就直接在盆里舀了吃,天熱的時候就放進水缸裡面,免得溫度太高,把粥給弄餿了,菜也是晚上的時候炒一次而已,早上和中午就吃點鹹菜。
「阿姆,你們今天在哪裡割禾?」
許諾從趙文章的記憶里得知他們家有幾塊田都種了水稻,但這幾塊田都不是在一個地方,和許諾在電視上看到了北邊的平原不同,這裡的田都是小小的一塊,大點的有幾百平米,小的甚至只有十幾二十平米,或者是一塊田本來挺大,但是幾兄弟分家的時候就把田分成了幾小塊。
不僅小,而且地勢也不太平整,上一塊田可能比下一塊田高出幾十厘米,夏天的時候大雨一到,上面田裡的水就全灌倒下面的田裡。
張秀娟答道:「在企山的那塊田裡。」
許諾想起這塊田離家挺遠的:「那你們中午還回來吃飯嗎?」
「你阿爸還沒有吃朝食,等會兒要拿東西過去給他吃,中午我回來一趟,你阿爸估計不回來了。」
這麼辛苦?
「阿姆,我給你和阿爸送過去吧,你別來來回回的跑了!」
張秀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大約是以前趙文章從來沒有提過這事情,但她還是拒絕了。
「現在中午日頭這麼毒,不用你去。」
許諾這次真的是有些羞愧了:「沒關係的,阿姆,我可以戴帽子,況且只是一點點時間,你和阿爸這麼辛苦,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女孩和男孩終究不同,以前趙文章從來沒有給張秀娟說過這些話,每次看到兒子在自己房裡看書,什麼也不關心,有時候張秀娟也會覺得他們兩夫妻這麼為兒子到底是不是值得,但是生活太過忙碌,她根本沒有太多時間來想這些。現在聽到兒子這麼體貼的話,張秀娟的眼眶忍不住微微紅了,有了兒子這句話,不管多辛苦都值了。
「家裡只有這一個飯盅了,等會兒阿姆拿去了就沒有了。」
許諾見張秀娟鬆口了忙道:「不要緊,等下阿爸吃完了我去拿回來。」
張秀娟想了想后還是答應了兒子的要求,這樣也好,讓大文幫著做點事,也免得村裡的人老是說大文的閑話。
煮好了飯,張秀娟又餵了豬狗,自己趕緊喝了兩碗粥就提著給趙大柱準備的粥出門了,許諾在一旁看著,想著以後這兩樣活也要接過來才行,還有,他記得家裡是有一頭牛的,放牛的活比較簡單,這個是馬上就能接手的,他現在已經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自然要幫忙,不過現在還不行,免得像今天燒火那樣,露出破綻來。對於這些,許諾還是很感興趣的,這鄉村裡面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以前未曾接觸過的,實際上他現在就是一個剛剛碰上新鮮事物的小孩心態,樣樣都覺得新鮮。
張秀娟走了許諾才開始吃早飯,這個天氣隔夜菜基本上不能吃了,因為已經餿了,所以早上的菜就是一點鹹菜,許諾看著那長條的鹹菜,吃了好幾口才認出是白蘿蔔晒成的蘿蔔乾,不過這裡管這個叫「菜頭皮」,蘿蔔則是叫「菜頭」,還有另外一種叫「瓜皮」的許諾沒認出是什麼東西,不過估計也是什麼瓜晒乾製成的,韌得很,她咬了好幾口都沒能咬動。
早餐是這個,午餐估計也是這個了,難怪趙文章和趙大柱夫妻都長得這麼瘦,做的多吃得差,嚴重的營養不良,許諾猜測著趙文章的身高估計也就,體重不知道有沒有110,瘦成什麼樣可想而知。其實許諾不知道,趙文章這身高在這地方已經不算矮了,r市這邊的人普遍不高,女的有一米六就算高的,男的有一米七就算不錯了,至於瘦的確是瘦了些。
吃完飯天色已經亮了,許諾記得日曆旁邊那裡是有一個掛鐘的,他過去看了看,驚訝的看見時針竟然已經指到「6」的數字了,看了看仍不是太亮的天色,他以為現在只有5點多呢。
沉思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這不是他以前所在的那個城市,同樣的時間,他以前的城市已經天亮了,可是這裡還是一片黑暗,這是東西時間差距,可是他們國家全國各地都是跟首都用同一個時間,這就造成了在同一個時間內,最東邊的城市已經天亮,最西邊的城市還在夜裡。而他以前所在的城市和這裡怎麼也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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