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太子在聖上心中穩穩的站住了,聖上回頭一看,見太子的後院之中居然穩穩噹噹的只有沈珊一人,他愧疚之下,與太子指了兩位身份地位不在沈珊之下的側妃。
聖上此舉在朝中並沒有引起什麼驚異,太子穩了,自然不會只守著太子妃一個,聖上有繼承人開枝散葉這一件事,這在臣子們心中是最重要的。
柳依依與鍾祺聽到這個消息,私下頗有些黯然,她們與沈珊情同姐妹,自然希望沈珊能夠與太子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兩人在內室里與丈夫說,丈夫都覺得她們的想法頗為夢幻,作為天子的那個人,註定要捨棄掉許多東西的。
柳依依與鍾祺忍不住,去了太子府,她們原想寬慰沈珊一番,卻不料沈珊接待她們的時候神采奕奕,並沒有自憐之感。兩人見沈珊開心,倒也不好說別的,只拿著遠哥兒做筏子,與沈珊聊了半個時辰。
沈珊似乎對遠哥兒的事特別敢興趣,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最後見兩個妹妹二丈摸不清頭腦,才悄悄的對她們指了指肚子笑道:「我這裡,有了。」
有孩子了?柳依依與鍾祺一愣,又笑著對沈珊恭賀道:「太子妃福氣。」
沈珊出身高貴,性情溫柔,與太子琴瑟和鳴,唯一讓人有詬病的便是從未有孕,若是側妃進了府,趕在她前頭有了孕,生下了庶長子,只怕是混亂的根源了。這孩子這時候來,恰到好處,似乎是明白他母親的難處。只不過這團肉還在肚子里,是男是女卻不能提早知道了。
沈珊似乎知道柳依依與鍾祺的想法,摸了摸肚子道:「不管男女,我都很開心。」她的一舉一動中,帶著一絲榮華,與之前未嫁前溫柔和順的小姑娘差了許多,「你們也別為我擔心太多,太子心中還是有我的,他與我說了,無論怎麼樣,允我生下第一個孩子。」
鍾祺未嫁前便是在家裡受疼寵的,出嫁后又被衛知寵得不知人間事,她褪去了貴夫人的架子,像以前一般攬住了沈珊道:「可是珊姐兒,我還是為你心疼的。」珊姐兒出身高貴,嫁什麼樣的夫婿嫁不得?以她的性子,一定能拿捏得住夫婿,哪兒像現在,嫁入皇家,無論出了什麼事,都沒有人敢為她出頭
沈珊見她還是如以前一般,不由得笑道:「都出嫁的人了,還胡亂撒嬌?」雖然話這麼說,她還是攬住了鍾祺,「我已經得到了許多,那又何必再庸人自擾呢?太子他心中也苦。」太子夜夜難睡,除了背水一戰,他並無退路。
柳依依在一旁,心中有些喟嘆,上世她只見到了太子與太子妃誰也離不了誰,能在困苦中一起患難,卻看不到等太子上位了之後,他們之中還有別人。
沈珊抬眼便見到柳依依那有些難過的神色,嘴角微微一揚,有這樣情同姐妹的手帕交,她也不怕走完以後的路了。
畢竟是身份不同以往,柳依依與鍾祺在沈珊那兒坐了一個時辰便走了。
沈珊送走了兩個嘰嘰喳喳的,便在軟榻上淺眠了一番。
太子回了府,掀開了門帘,見到心愛的女子穿著舊的棉布衣裳在淺眠,不由得走了過了去,看了看她平靜無波的臉。他到底還是負了她,她雖然不說,他卻也知道,她對他終究是與以前不同了。
雍容華貴,端莊大方,本是未來皇后最好的品格,可是他卻不想她成為這個樣子,可是為了維持前朝的穩定,他是一定要納幾個女子進宮的。
太子深深的看了沈珊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沈珊突然睜開了眼睛,滿臉的高深莫測,她有些疲倦的靠在床榻上,就算她對他的情愛一去不復返,只不過為了她腹中的孩子與她身後的家族,也要好好的。
柳依依回到了范府,心中頗有些陰鬱,范晟睿回府逗她說了許多話,她卻有些惜字如金。
「你在想什麼呢?」范晟睿早就從碧荷口中知道了柳依依去太子府的事兒,對柳依依的心思也知道了兩三分。
「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柳依依氣道,當年太子落魄的時候,沈珊是怎麼溫言細語安慰他過來?在上世,太子失敗,太子妃也是立即殉情去了的,可是到了共富貴的時候,這男人便變了。
范晟睿覺得有些幫太子背黑鍋,只不過太子的事他一個做臣子的,也不好妄言,只說到:「太子也不是沒有良心的,若太子妃腹中的是是個男兒,以後只怕貴不可言。」
柳依依聽了丈夫的話,愣了一會兒,怏怏不樂的說道:「就算如此,珊姐兒只怕還是不開心的。」
「那總比沒有要好。」范晟睿將柳依依摟在懷中,自生育了孩子之後,她的身子便豐盈了不少,「以後等太子坐穩了皇位之後,也不會納新人了。」
可是那進宮的女子又何其無辜呢?太子坐穩了皇位還是寵起了皇后,卻總要將目光放到其他女子的身上的。
范晟睿想起兩位側妃家中那蒸蒸日上的模樣,又想起太子對聖上有的舊臣的不滿,這新舊交替的時候,保不齊有多少人會要抄家滅族,有多少人會一召飛升。
「好了,好了,太子妃是什麼人物?還由得你為她傷心?」范晟睿又抱了抱柳依依,「她早已不是你認識的沈珊了,只不過她願意讓你看見她最真實的模樣而已。」
柳依依有些佩服沈珊,若是她與鍾祺之流,遇見丈夫納妾之事只怕會玉石俱焚,而沈珊卻生生的忍了下來,她抬頭楚楚可憐的看向了范晟睿,「我不管別人,你以後千萬不得納妾,不然我會傷心而死的。」
「你都做孩兒母親的人了,居然還說什麼死不死的混話?」范晟睿十分不喜歡柳依依如此,皺著眉頭訓誡道,他又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犀利,不由得緩了聲音,「你且放心吧,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上別人的,也不會讓別人擾亂我們的其中。」
柳依依聽了范晟睿的話,才舒了一口氣,她在范晟睿懷中,覺得十分的有安全感,在他的耳邊輕輕的說道:「我覺得一個遠哥兒還拴不住你,我希望再生幾個蘿蔔頭來綁住你才好。你只能天天在家中教孩子,哪兒也不能去!」
「你是笨蛋么?若是我天天教孩子,哪兒有時間來陪你?」范晟睿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怎麼就娶了一個這麼笨的小妻子。
柳依依聽了,腦子有些混亂,若是夫君天天和孩子一起她該怎麼辦呢?
「不過…」范晟睿摸了摸柳依依柔嫩的臉道:「若是生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小姑娘,我還是願意的。」
柳依依瞪大了眼睛,笑著滾到了范晟睿的懷中。
第二年秋天,在柳依依剛被確定肚中又有了一個的時候,聖上去世,太子繼位。
據說,聖上去世前,握住太子的手道:「孤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便是你的母親,你一定要吸取教訓,不能辜負與你一起走來的沈氏。」
太子聽聖上說起母親,不由得落下淚來,「母親至死還記著父親呢。」
聖上聽到此話,深深嘆了一口氣,叫內侍過來,立下遺旨將太子封為皇帝,將那剛出生不久的嫡長子封完太子,他話說完,凄涼的環顧四周道:「孤走了,去見你的母后了。」
聖上說完,便咽下了一口氣,冷宮中的吳貴妃聽到此事,碰壁而亡。吳氏一族人人自危,好在太子宅心仁厚,惦記吳貴妃對聖上的情誼,只對吳氏做了削爵的處置,沒了吳貴妃這座大靠山,吳氏一族也不好再京城中囂張跋扈了。
太子登基,他一向重用的范晟睿成了最大的贏家,一躍成為戶部侍郎,可是如今已經沒有人敢質疑范晟睿為何坐此高位。太子雖然面上柔和,但是內在卻是個冷酷的,君不見他剛登基沒多久,就將與他對著乾的陳側妃全家滅了個乾淨?雖然此舉頗有些殺雞給猴看,但卻是震懾了不少朝中的大臣,年紀輕輕就當上戶部侍郎就當吧,起碼他有這個能力,說不定以後他與他外祖父一般也能混個國公噹噹呢。
妻憑夫貴,柳依依如今也成了京城中夫人小姐們奉承的對象,她曾在後宅中與范晟睿玩笑道:「這是不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呀?」
范晟睿那因身居高位越發麵癱的臉,卻不小心抽搐了一番,「你這是什麼形容詞?」
柳依依吐了吐舌頭跑開了,她在家中仍是這幅小孩兒的模樣,可是在外邊,卻是既美貌又爽利大方的形象。
大林氏見柳依依的模樣,私下對蘇櫻說道:「你別看你嫂子在你大哥面前一副小孩兒的模樣,但是卻是做事卻不出差錯的,她如此,只不過是體諒你大哥在外辛苦,故意做出嬌慣的模樣讓你大哥開心而已。」
蘇櫻聽了婆婆的話,知道她這話雖然在誇大嫂,但也是從側面教她如何做一名妻子,她連忙點了點頭。
在大哥的光芒下,范嘉平走了另外一條路,他向聖上申請了外放,希望能成為一縣之主,給人民帶來些福澤。
魏氏對范嘉平的決定十分不解,她連忙接回了女兒,問女兒這是怎麼了,可是女兒似被女婿洗了腦,也決定要與范嘉平一起去往遠處。
蘇大人倒是看得遠些,「你擔心什麼?當年你不也是毅然決定與我一起去塞北么?」
魏氏擦淚說道:「她是她,我是我,我怎麼可能捨得讓自己的女兒去外邊受苦呢?」
蘇大人雖然可憐魏氏的一片慈母心,卻有更大的胸懷,「你放心吧,范嘉平有狀元在身,且有個戶部侍郎哥哥,即使外放在外,別人也會給他兩三分面子,你女兒定不會受苦。」
在魏氏與大林氏的哭哭啼啼下,范嘉平與蘇櫻踏上了外放的路。
范嘉平看著不甚理智的母親與岳母,將無奈的眼光放到了大哥身上,「我身在異地,還請大哥多多照拂母親與岳母。」
范晟睿點了點頭,慎重道:「你放心吧,我定會照顧好大家的。」
柳依依與蘇櫻每日在一起,離別的話不想再說,她只笑著對蘇櫻道:「希望你下次回來的時候,多帶幾個蘿蔔頭回來。」
蘇櫻聽了,臉立馬紅成了一片。
「表妹。」范嘉平有些不滿柳依依對蘇櫻的調侃,故意叫出了以前柳依依的稱呼。
「平哥兒,你在外地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好好照顧櫻姐兒,不要太過於剛正,太過於剛正易折;也不要太過於和軟,太過於和軟容易受別人欺負。」柳依依對范嘉平嘮嘮叨叨道。
范嘉平聽見平哥兒三個字就要跳腳,可是卻屈服在大哥的眼光下,「好吧,嫂子說的極是。」
柳依依笑著點了點頭,輕輕拉了拉蘇櫻的手道:「你要好好的。」
蘇櫻眼角含著淚,輕輕的點了點頭。
送君一日,終有一別。
在有些蕭瑟的秋末里,柳依依與范晟睿送走了范嘉平與蘇櫻,她看和范嘉平遠去的身影,在漫天風沙里,她想到了前世,又想到了今生。
「你怎麼哭了?」范晟睿有些不滿的揉了揉她的眼說道。
柳依依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的說道:「風沙太大,迷了眼呀。」
范晟睿知道她這是借口,也不揭穿她,只從身上拿了帕子出來,「擦一擦吧。」
柳依依接過了帕子,又想到了上世來廟中接自己的范晟睿,福臨心智暗暗道,「他不會上世就喜歡上了我吧?」
只不過上世的自己,連她自己都看不過,大表哥會喜歡她?實在讓人難以置信。柳依依甩了甩頭,笑著向前走去。
范晟睿跟在她身上,揚起聲音問道:「你在想什麼?又哭又笑的。」
柳依依回過頭對他粲然一笑道:「我在想,你是不是已經喜歡我好久了。」
范晟睿愣了一下,走上前,無聲的握住了她的手,「你說呢?」
柳依依回握住了范晟睿的,只與他往前走去。
不問過去,她只明白,以後他們的路都會如此牽手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