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詩
第十章詩
「聽好了,上聯是,春歸花不落。」李平年道。
鄭青鸞稍作猶豫,答:「風靜月長明。」
「春歸花不落,風靜月長明。」瑞王念了兩遍,「對的好!」
李平年含笑頷首,像是極其滿意:「上聯:常須酒一石。」
「雜覽書百家。」鄭青鸞沒有猶豫,此時不是謙虛的時候,她得把名聲先打出去,以後的阻力才會小。
李平年滿意的點點頭:「水流飛白玉。」
「花謝落黃金。」
「花開蔭影濃。」
「風涼榭亭空。」
「好好好!對的好!」眾人連聲讚歎。
端王一時技癢:「本王出個上聯,白鷺忘機,看天外雲舒雲卷。」
「青山不老,任庭前花落花開。」鄭青鸞肅容躬身應答。
「北雁南飛雙翅東西分上下。」方千行笑望鄭青鸞,難免有幾分愛才之心。
「前車后轍兩輪左右走高低。」鄭青鸞感覺到了善意,越發恭敬。
「天為棋盤,星為子,何人能下?」曹縣令也是兩榜進士,文人義氣還是有一些的。
「地作琵琶,路作弦,哪個敢彈?」鄭青鸞越對越順暢,越對越精妙。
就聽大堂里唯一的老舉人忍不住道:「回憶去歲,飢荒五、六、七月間,柴米盡焦枯,貧無一寸鐵,賒不得,欠不得,雖有近親遠戚,誰肯雪中送炭。」
「僥倖今年,科舉頭、二、三場內,文章皆合適,中了五經魁,名也香,姓也香,不拘張三李四,都來錦上添花。」鄭青鸞聽的心酸,朝老舉人躬身一禮。
眾人都看向杜中和,看你還有何可說。
杜中和清咳兩聲,「對聯到底是小道,詩詞上才見真功夫!」
李平年冷哼一聲。
鄭青鸞心中一怒,面上越發恭敬,「請出題!」
「罷了!本王昨兒剛畫了一副畫,沒想到合適的題詞,不若,以此為考題。」端王冷眼看了看杜中和,命人去取畫。
少頃,畫取來。瑞王命人打開,是一副竹石圖。瑞王的畫乃一絕,眾人紛紛稱讚。
鄭青鸞明白,這是端王有意放水,梅蘭竹菊,平時練習少不得多數以它們為題目。就算當堂做不出來,以前練習的詩文拿出來,只要和竹有關就不算跑題。
而鄭青鸞看到畫,唯一能想起的就是鄭板橋的《竹石》,用到當下再合適不過。至於抄襲什麼的,都活不下去了,誰還想那些,過關了再說。
於是提筆一揮,就見畫上用草書寫就的: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一手草書如行雲流水,鋒芒必露。
「好一個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李平年高聲大笑,「王爺,這首詩,這筆字,配您的畫很是相得益彰。」
瑞王滿意的點點頭,意味深長的道:「可不就是任爾東西南北風嘛!」
杜中和滿面怒氣,冷哼一聲:「蕭鄭氏這是對本考官不滿了。」
「請大人出題。」鄭青鸞強壓心底的一口惡氣。
「詠竹到底常見,不見得就是當堂所做。這樣吧,本官最後出一題,若做的好,本官自不會為難你!」杜中和冷冷的看著鄭青鸞。
「請大人出題。」鄭青鸞坦然的看著杜中和,心中已經在考慮是否用些江湖手段永遠讓這老小子閉嘴。
「往那看。」杜中和用手指著外面,就見大堂外的台階下堆著一堆石灰,應該是以前修補房舍剩下的。「題目就是詠石灰。」
外面看熱鬧的學子議論紛紛,帶著幾分義憤填膺。
「杜中和!」李平年冷冷的看著杜中和,冷哼一聲。瑞王眼裡的冷光一閃而過,方知府和曹縣令看向杜中和的目光中帶著濃濃的不屑。
鄭青鸞乾脆拿起大號狼毫,在大堂雪白的牆面上揮毫潑墨,邊寫邊大聲念: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寫完,扔掉筆,又大聲念一遍,保證大堂外人人都聽的見。
這首詩通俗易懂,連販夫走卒也明白是什麼意思。念完,外面掌聲雷動,叫好聲不絕。
大堂內,眾人也連連叫好。文人最重氣節,有這份骨氣,就能被人所認同。
杜中和盯著鄭青鸞看了一會,咬牙道:「好!」
鄭青鸞抬頭看著李平年,只見老頭呵呵一笑:「蕭鄭氏青鸞,系蕭雲峰未婚妻室,被連坐入罪,供認不諱。因年不滿十一,請□□令特赦。當堂應試,科科皆優,得考童生,赦免其罪。」
鄭青鸞此刻才放鬆下來,心甘情願的跪下,磕頭謝恩:「謝王爺,謝各位大人。青鸞銘感五內!」
「起來吧!本王等著你上金鑾殿。」瑞王哈哈大笑。
「會的!」鄭青鸞笑答。
「去吧!你的家人再等你!」說完笑著起身進了后衙。李平年,方千行,曹令安皆笑笑,緊隨而去。杜中和冷笑一聲,也甩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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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審那天已經過去三天了,鄭青鸞整整睡了三天。
總是迷迷糊糊,像在兩個時空間徘徊。
她坐起身來,想到那日和他遠遠對視的男子,不由嘆了一聲,他是對的,現在他們兩人不該接觸,但到底意難平。
既然選了這條路,就得往下走。現在還是得先填飽肚子再說。鄭青鸞聽到外面很安靜,就起身穿戴整齊,不想一出門竟然白茫茫一片,竟然在初春的時節里下了這樣大一場雪,現在還紛紛揚揚下個不停。
里裡外外看了看,家裡沒人。廚房裡灶上熱著濃濃的白粥,鄭青鸞連喝了三大碗才覺得活了過來。
正在洗碗,就聽見腳步聲,她從廚房探出頭,見一家人縮著身子進門,肯定是冷壞了。
「爹娘,大冷天的你們去哪了?」
一家人見他醒了,都很高興,小八叫了一聲「二姐」,直接向他撲過來。
鄭老三的臉上馬上浮現出慈愛驚喜的目光,「鸞兒醒了。」
「怎不多穿點?多冷啊!吃飯了嗎?」錢氏快走幾步,馬上迎過來。
「快進屋去!洗什麼碗呀?再給我把碗摔了!」鄭青桔總是口是心非,知道大姐疼她,鄭青鸞也不以為意,嘻嘻一笑,順勢推給她。
進了堂屋,被錢氏按在炕上,裹上被子,鄭青鸞順勢把小八拉過來,抱在懷裡,給他暖一暖。
「二姐,我們剛才去看房子了?」小八往鄭青鸞懷裡縮了縮,「好破!」
鄭青鸞才想起來,他們的房子和地都被賣了。
「這是把家分了吧?分了多少銀子?」這沒房沒地,總得分點銀子吧。再說了,其實分家挺好的,少了盤剝的。
「三十兩!」五郎撇撇嘴,「每年給爺奶五兩奉養銀子。」
五兩銀子在莊戶人家是極多的,再加上二房和四房,一年十五兩銀子。
「這樣也好,都清靜!」三郎冷笑一聲,「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靠算計別人的一星半點,能成什麼事。」
五郎贊同的點點頭,「是這麼個話。」
「你們倒說的輕巧。」鄭青桔掀開門帘進來,脫了鞋也坐在炕上,「咱家原先有三十二兩多點銀子,再加上剛得的三十兩,才六十來兩銀子。買那麼個破院子花上三十五兩,修葺一下少說也得花個五六兩,山下不安全,總得把圍牆圈起來吧,還得圈高些,圈結實,那麼大的院子,沒十兩下不來。你們算算,還能余幾兩銀子。余的銀錢里還得給老太太預留五兩,她肯定怕到年末咱沒錢給她,這兩天她准來要,不信走著看。」
「可是山下廢棄的院子?」鄭青鸞有些興奮,那個院子的位置她早眼饞的不行,背山臨水,足有五六畝大小,側面就是山下往鎮上去的小路,極近便,若稍加修繕,算是極私密的住所,沒事不會有人從門前經過來打擾。更好的是,離密道極近,若能把密道圈進來,就更好了。
「是。你不是早眼饞了?」五郎笑她。
「有啥可饞的?就是地方大些,你們兄弟三個,算是把宅基地給你們置下了。」錢氏納著鞋底,神色輕鬆,三郎都十四了,該說親了。
「哎呦,我的親娘,可不能這樣糟踐,那可是塊寶地。」鄭青鸞心疼的道:「咱們將來把房臨著山蓋,一溜四個四合院,蓋嚴實。多佔點山地掏不了多少錢,有個半兩銀子,縣衙的文書能把半個山頭划進來,反正是沒人要的。原來院子里的舊房子,一律全扒了,能整出六畝多地來。都用圍牆圈起來。這六畝地是不用上稅的。院子旁邊還有個半畝的水坑,也圈進來,我看了,那是個小泉眼,既能蓄水灌溉,還能養魚種蓮,光那個水塘,用好了一年能收的四五十兩不成問題。」
鄭老三停下手中的筆,想了想,道:「雖是六畝地,但種莊家怕是不行,地有些沙化了。」
「不種莊稼!挨著院牆,繞種幾圈果樹,用籬笆圍起來,樹下散養些雞鴨,院子外圍一圈,種上刺玫,花期長,渾身刺,也防止野獸靠近,倒時再養兩箱蜜蜂。果子,雞鴨蛋,雞鴨,蜂蜜,一年也能收幾十兩。就是刺玫花,賣到香料鋪子,也值幾兩銀子。剩下的地,沙地種西瓜最甜,咱們這邊種的少,到時候咱不賣,只用瓜換糧食,自己去挑去摘,都不用咱動手。一年的糧就不用愁了。」鄭青鸞細細的盤算。
「收了瓜,還能再種一季豆子,或是秋菜。」鄭青桔兩手一拍,「就是全種菜,到時候腌成醬菜,娘的手藝好,也不愁賣不出去。還有豆子,每天發幾斤豆子的豆芽,就夠日常開銷的。這主意好!」過日子,她算計的最精明,「多養兩頭豬,這六畝地的雜草野菜加上自家磨面的麩皮就
夠豬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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