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徐依懷不知道自家母親究竟給了什麼暗示,會讓江譽行有把握地猜出這個答案。她追問,而他只是故弄玄虛,不肯正面回答。
在徐家多留了一會兒,江譽行就打算離開。
為了幫徐依嵐籌備婚禮,徐依懷請了十天假,還有兩天才正式上班。她沒什麼事忙,於是擠到江譽行身邊問他:「你去哪裡?」
江譽行很喜歡她這樣黏人,他將她的腦袋摁在自己肩上:「我約了宋知瑾,待會兒跟他吃頓飯。」
徐依懷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說:「原來他還沒走呀,你們去哪裡吃飯?能不能帶上我?」
想起徐依懷看向宋知瑾的眼神,江譽行便說:「你去做什麼,難不成還惦記著人家?」
「對呀。」徐依懷抬頭,將下巴抵在他的左肩,「宋知瑾這人,一看就知道不簡單,你是不是擔心自己被比了下去,所以不敢帶上我?」
儘管徐依懷的激將法使得很蹩腳,但江譽行還是很配合地板起了臉,伸手捏她的小鼻尖。
連婉琪早樓上睡覺,徐依懷擔心會弄出聲響影響母親休息,因而由著江譽行使壞。
「你想去,我求之不得。」江譽行低聲說。
在家裡跟江譽行摟摟抱抱,徐依懷總覺得有點彆扭,她問:「要不我們早點出門,出去逛逛也好。」
江譽行也正有此意,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理了理衣服:「需要跟你媽媽說一聲嗎?」
往樓上看了眼,徐依懷說:「她應該剛睡下,晚點我再打電話告訴她吧。」
昨晚換下來的衣服還放在徐依懷的卧室,江譽行去收拾,而徐依懷就給鴕鳥蛋餵食。
正打算把貓糧倒進貓盤子里,卻發現裡面已經有貓糧了,想必她母親一回家就喂貓了。她重新收起貓糧,鴕鳥蛋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跑了出來,它在盤子跟前蹭了蹭,什麼都沒吃又跑開了。
在樓下等了片刻,江譽行還沒下來,徐依懷就回卧室找他。房門沒有關上,她看見鴕鳥蛋正使勁蹭著江譽行的腳,跟它平日高冷的姿態一點都不相似。江譽行要收拾東西,還得顧著不要踩踢到腳邊的貓,真是忙碌得很。
「它好像很喜歡你啊。」徐依懷說。
江譽行抬頭,徐依懷正倚在門邊,笑眯眯地看著他。他將電動剃鬚刀等日常用品都放回那個輕便的旅行箱內,他才抱起鴕鳥蛋:「它隨它主人。」
昨晚沒有留意,江譽行這才發現這貓又肥又重,早已不是當初那隻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奶貓了。他說:「這傢伙長得真實快。」
「可不是,每天它就是吃吃睡睡,快活得像神仙。」徐依懷一下一下地順著鴕鳥蛋的毛,「當一隻貓真是幸福,不愁吃、不愁穿,又沒有煩惱。」
徐依懷嘴邊掛著一抹淺笑,江譽行有點失神地盯著她那副溫柔而恬靜的模樣,內心有幾分澎湃。
出門之前,江譽行說:「要不把你的貓也帶上吧,免得你待會兒想它,要鬧著回家。」
「我哪有這麼孩子氣!」徐依懷不滿。
江譽行沒有說話,他替徐依懷把貓抱起來:「走吧。」
把鴕鳥蛋帶了出門,徐依懷就順理成章要求他去寵物用品連鎖店。選購貓糧時,她仍舊專註研究包裝背後的說明書。
見狀,江譽行湊近她:「這麼認真,我還以為你在挑奶粉呢。」
徐依懷用手肘撞他,她的眉梢眼角儘是笑意。
江譽行又說:「養貓還是不夠意思,我覺得養個孩子更好。」
徐依懷不由屏氣,她抬頭看著江譽行,眼中暗涌浮動。
就在他們沉默互望時,縮在包包里的鴕鳥蛋變得不安分,它的爪子伸到包包外面,似乎已經做好逃離的準備。徐依懷將貓糧放回原處,接著將貓重新按回去。無聲地吐了口氣,她說:「逛街就逛街,怎麼突然討論這麼嚴肅的問題。」
江譽行幫她拿著包包,他將手探進包里,揉了揉鴕鳥蛋的脖子:「情之所至,不可抗拒。」
徐依懷笑他:「還拽文呢。」
江譽行同樣笑著,徐依懷舉步時,他跟了上去:「你要不要好好考慮一下?」
徐依懷回眸一笑:「好呀。」
給鴕鳥蛋買了幾包貓糧和兩跟磨牙棒,他們就前往本市一家頗負盛名的中餐廳吃午餐。
當他們準備走進餐廳時,穿著工作服的小夥子一臉歉意地將他們攔住:「真抱歉,我們餐廳禁止攜帶寵物。」
徐依懷十分為難,她試探著跟他商量:「我會把貓看好,不會讓它影響其他客人用餐的。」
江譽行示意她稍安勿躁,他掏出手機,給宋知瑾撥了通電話。
三兩分鐘后,宋知瑾就從餐廳內走出來。那小夥子恭恭敬敬地跟他問好,他微微頷首,接著問:「出了什麼事?」
那小夥子指了指徐依懷包里的貓:「這位小姐攜帶寵物。」
依照那小夥子對待宋知瑾的態度看來,這所餐廳想來也是宋知瑾名下的產業。徐依懷有點不好意思,她訕訕笑著:「我不知道你們餐廳不讓寵物進去的,早知道就不帶貓來了。」
宋知瑾語氣溫和地對她說:「反正我們在包房裡,帶著貓也不礙事。」
大老闆親自出來發話了,那小夥子便不再阻攔。宋知瑾將他們帶到包房,江譽行邊走邊說:「你這餐廳規矩可真多,連寵物都不準帶。」
宋知瑾聳了聳肩:「這規矩是經理定下來的。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
徐依懷扯了扯江譽行的衣袖,接著對宋知瑾說:「其實很多餐廳都不允許攜帶寵物的,我沒關係的。」
宋知瑾說:「我妹妹也養貓,你們這些貓痴的心思,我還是懂一點的。」
他們說說笑笑的,轉眼就抵達餐廳深處的一間清雅包房。包房裡已經有人在,徐依懷定眼一看,那人居然是久未見面的應家傑。
應家傑事先不知道徐依懷會來,也不知道她和江譽行的關係,看見他倆親密地牽著手,他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徐依懷笑盈盈地跟應家傑打了聲招呼,應家傑木然地點頭,接著結結巴巴地對江譽行:「老大,您真是深藏不露啊,都牽我們徐美人的小手了。」
宋知瑾意味深長地說:「恐怕不是牽個手那麼簡單。」
江譽行護著徐依懷,他笑罵:「你們就這點德行了,連小姑娘也欺負。」
宋知瑾打趣他們:「你倆打情罵俏的時候,拜託先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這頓飯本來是約在昨日的,奈何江譽行臨時爽約,因此才改到今天。對於應家傑來說,改期倒沒什麼關係,畢竟他孤家寡人,時間自由得很。但對於宋知瑾來說,那就是個大問題了。在瓊京待了半周,宋知瑾惦記著家中嬌妻,早就歸心似箭了。若不是江譽行那邊出了狀況,他現在已經回到棠海跟姜雨嫻膩歪了。
徐依懷被他們逗得臉紅耳赤,她拉開江譽行的手,壓低聲音說:「你正經點。」
應家傑敲了敲桌子,一臉不甘心:「別說悄悄話呀,真不夠意思。」
服務員帶著餐牌進包房為他們點餐,宋知瑾說:「徐小姐,你來拿主意吧。」
其他人沒有異議,徐依懷便翻著菜譜,點了幾個大眾口味的小菜。點餐后,她便安安靜靜地聽著席間這三個男人的談話。應家傑帶了筆記本過來,他們一邊看幻燈片,一邊商討著北冰洋的東北航道。
北冰洋的大片區域是目前被承認的世界公域,不屬於與其接壤的五個國家。時至今天,這個經歷萬年的生態系統仍然封存在冰雪堡壘之中,鮮少遭受人類的破壞。眾多研究員、科學家以及探險者都渴望掀開這片神秘的面紗,一探北冰洋的美妙,江譽行也不例外。
從前年開始,海洋研究所的老博士就連同一眾成員展開調研,希望能夠設計一條最安全的航線。經過反覆的研究與討探,這條航線才被確定。為了這次的科考,江譽行也花了不少精力和心思。他本來亦會參與這趟北冰洋水下科考,只是那時候徐依懷恰好遠赴銅川,他只是稍作思量就選擇放棄。
細聽了片刻,徐依懷終於知道他們這次見面的目的。由始至終,江譽行都十分專心,他時而有條不紊地發表著自己的看法,時而全神貫注地聽取宋知瑾和應家傑的意見,那嚴肅的樣子確實非常有味道。
這頓飯一直吃到下午三點多才散場,徐依懷挽著他的手臂,一臉興奮地問:「你們是不是打算去北冰洋探險?」
「是的。」江譽行還沉浸在剛才的討論中,他的情緒仍然高漲得很,於是對著徐依懷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演說,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懂。
或許是出於愛屋及烏的心態,徐依懷倒覺得有趣。從江譽行的語氣和神情之中,她能夠感受得到,他確實渴望這趟旅程。她忍不住說:「當時你就不應該來銅川找我。」
為了去銅川而放棄科考的事情,江譽行從來沒有跟她提起過。他愣了一下,問:「你知道?」
「潼姐說的。」徐依懷略帶埋怨地說,「你都不告訴我……」
江譽行只是輕描淡述:「我擔心你太感動,會哭鼻子。」
剛才他們的討論,徐依懷聽得一清二楚,她顧不上感動,便憂心仲仲地說:「北冰洋很危險。」
北冰洋確實是危險,那裡是地球的極地,也是人類了解甚少的未知區域。江譽行知道忽悠不了她,只好向她保證:「我們做好準備才發出的,不會有事。」
徐依懷問他:「準備有什麼用呢?低溫、大風、暴雪,這些都是不確定的因素,再好的準備,也抵禦不了。這些都是我們親身體驗過的,難道你已經忘記了嗎?」
他們都經歷過那場可怕的海嘯,在大自然面前,人類的力量確實渺小得很。只是,又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時時刻刻都誘惑著他們去接觸與探索。
「懷懷……」江譽行嘆氣,「那你想怎麼?想讓我不去嗎?」
徐依懷卻說:「不呀,你帶我一起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