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冥婚1
清晨,林寒感覺背部格外輕鬆,有了『依米花』的幫助,那根骨頭終於長好。
睜開眼睛,林寒揉了揉額頭,突然覺得,這個動作應該是那個人才會做的。她立刻將手放下。
模糊的視線中,是一個站立床邊的高大身影。還沒換下的黑色斗篷,盯著驚訝睜眼的自己。
一夜都是這樣站著嗎?陪著熟睡的人,沒有離開。難怪,林寒沒有被長骨頭痛醒,原來,有這個人護著。
「怎麼還在這裡?」林寒不忍心,起身將他牽著坐在床邊。
尋南墨,沒有困意,依然神色淡淡,「有事情找你商量。」
「很緊急嗎?」
「對,很緊急。」
林寒蹙眉,「昨天怎麼不說?」
「你說困了。」
這個人。真是的。
林寒,不知道該為這句話感動還是氣惱。緊急的事情,他以前從來都不會考慮人感受的優先處理,現在呢?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
「什麼事?「
盯著林寒握著自己的手腕,尋南墨沉聲道:「去參加一場婚禮,你要和新娘有些接觸才行。」
「婚禮?」
「對,是冥婚。」
身子微微顫抖,林寒不太敢接觸這件事,她抓緊尋南墨的手腕,「必須我去嗎?」
「新娘喜歡人氣,其他人,怕是接近不了她。」
林寒低頭想了想,「現在去嗎?」
「最好的時機是昨天的訂婚宴,已經錯過了。還剩下一次機會,今天中午的婚禮,我會來接你。」尋南墨見她身子終於好轉,淡淡轉了身過去,「一會兒見。」
他走了,毫不猶豫,也沒再回頭。雖然說要再見面,聲色中並沒有林寒想要的那種期待和興奮。或許顧君說得對,那個人,答應娶自己,只是因為他看了自己的身子,不關乎愛。
沒有愛的一個人。對所有事情都是淡淡情感的一個人。心裡,只有他『警司』的職責和無休止的工作。
或許,千百年來,他都是這樣度過的,所以養成了習慣。而習慣,特別是根深蒂固的習慣,會很難改變。
小豆也說過,沒有人能夠讓尋南墨改變想法和處事原則,林寒,只是一個人,更不能。
從餅乾盒裡拿出那枚銀色的小鹿胸針,林寒挑了件水藍色的裙子穿上,胸針適合她的每一條裙子,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樣。
在家裡等著尋南墨的到來,這樣的一種心情,像是等著人來娶她。會讓她有一點點羞澀和期盼。
十一點半,從窗戶看向院中的綠松,覺得,那個人該來了。
門鈴聲響起,在林寒感覺最強烈的時刻,聽到了不太該響起的聲音。
「我去開門。」母親已經從屋子走出,來到了院門前。
透過貓眼,母親面色平緩的將門打開。
林寒看不清來人是誰,觀察母親的表情也看不出端倪。只見一束寶石藍的玫瑰由門外遞到母親手中,墨黑色的紙包裹著特別的玫瑰色,上面扎了熒光藍的蝴蝶結絲帶,是尊重與重視的意思。
母親只在和林炎結婚那天接受過花束,之後的生活,林炎沒做過這樣浪漫的事情。所以,接過手捧花的母親,臉上漾起的是特別的神情。激動尤多。
「謝謝。」她點點頭,後退一步,讓送花的人走入。
一身水墨色的立領中山裝,啞黑皮鞋,亮白的襯衫,搭配那枚金色的小鹿胸針。略微剪短的頭髮,讓他顯得更加精神俊朗,眸色依然淡淡,柔和交加冷意。
抬步走入院子,第一次選擇用人類的方式拜訪,所以,他自己都有些不適應。望了望不遠處的樹,再看身後的門,不知為何,他淺淺一笑,或許,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在屋子裡。」母親捧著花束,對這樣打扮的人深看一眼。
女兒的眼光不錯,是個漂亮的男人。可是,漂亮不能被長輩接受,要人好才行。盯著尋南墨走入屋子,母親身後想著。
「謝謝。」林寒從窗戶旁撤回身子,看向已經走入客廳的人。
「覺得女人收到花會高興,才這樣做。」尋南墨其實想說,『你在乎的人,你想讓她高興的人,我可以辦到』。
林寒低頭,一縷髮絲垂落,她整理著頭髮走向卧室,「你先等等,我梳好頭髮就出來。」
走過尋南墨一旁時,他遞過來一朵剃了刺的淺粉玫瑰,沒有說話,是要女人一定收下的意思。
康宇種的花很奈活,上次畢業典禮收到的玫瑰,養在花瓶里,到現在還活著。林寒接過玫瑰,抿著唇走入卧室,將玫瑰cha入花瓶中。盯著兩朵嬌艷欲滴的東西,心裡湧出花香般的甜蜜。
將頭髮紮成魚骨尾式走出,如果帶上花環,將會格外特別。
盯著花一樣的女人,尋南墨看了會兒,「很漂亮。」這是真心話,卻用了極平淡的方式說出,然後轉了身過去,領著林寒從客廳走出。
「要出門嗎?」母親正在給院中的花樹澆水,其實是給兩人騰地方的意思。
「恩,有事情要去辦。」林寒走近母親,「我得到了一份工作,和爸爸做的事情差不多,我很喜歡,想要將它做好。」
「危險嗎?」
點點頭,林寒承認,「危險。可是,感覺很棒。」
母親想了想,「反正你爸讓你做的事情也不怎麼安全,你也長大了,有自己判斷的能力了,我也就不多管了。不過,別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恩,有尋南墨在,我不會有事的。」林寒看了眼尋南墨,他並沒有回答。因為,上次林寒受傷,就是拜他所賜,以後,他也不敢保證,林寒在那個世界,不會受傷。
「我會盡全力保護她。」和不讓林寒受傷不一樣的話,畢竟,尋南墨不敢保證這些他明知道無法預知的事情。
「去吧。」母親轉身繼續澆花,直到聽見院門關閉的聲音,才直起腰。她盯著一片四季海棠,嘆了口氣,「爸,我們躲了這麼久,還是離不開那個地方嗎?」
走出家門,是一條柏油路,四周稀疏的住著幾戶帶小院的人家。聽說,以前林傅鍾和朋友一起選擇了在這裡居住,可是,自從他死後,這些院子相繼換了主人,如今,都是些不再聯繫的陌生鄰居。
「我們家附近住精靈了嗎?」林寒對這些經常看不到人影的鄰居很好奇。
尋南墨四處看了看,「沒有。」
覺得有些失望,林寒換了話題,「那,我們怎麼去參加婚禮?」
「用人類的方式。」尋南墨走近一輛七八十年代的老爺車,將車門為林寒打開。
人類的方式。開車去嗎?林寒懷疑,這個只會鑽樹的人,能不能駕馭好需要速度的東西。更何況,是這樣有歷史年代的東西,他果然像個老古董。
坐在車上,看冷靜開車的人,林寒問他,「你是不是什麼都會?」
「是。」很自大的回答方式,不過,他既然敢承認,那就是了。
「看著很了不起的樣子。」林寒追問,「是不是因為年齡大的關係,所以無聊時,什麼都學了。」
嘆一口氣,不理睬話多的女人。
林寒不明白,不止是人類介意別人說自己上年紀,精靈或者尋南墨,也介意。
年齡大了?旁邊的女人懂什麼?尋南墨蹙眉,他這樣是沉穩,是有魅力的體現。怎麼在林寒那裡,成了『老態龍鍾』的感覺。
想了想,尋南墨難得向別人解釋什麼,那樣不自覺地開口道:「我這個年齡,按人類年齡的計算方式,也就是你猜測的二十八歲。」
是說,自己不老的意思嗎?
「果然二十八了。」林寒嘟囔一句,「快奔三的男人了,還這麼幼稚。」
車子猛地晃動一下,尋南墨握緊方向盤,看向捂著心臟的女人,神色冷淡。
「看來,還是駕馭不好人類的東西。」林寒補刀子一樣的又說一句。
尋南墨揉了揉額頭,突然在兩人之間揮了揮手,林寒再說什麼,他已經聽不到了。餘光里,是林寒一張一合的雙唇,和突然大笑的樣子,至於她表達了些什麼,尋南墨一點也不好奇。
車子駛入一座教堂前,鐘聲剛剛敲響,一對新人在祝福和掌聲中穿過人群,向注視他們的主婚人走去。
尋南墨停下車子,示意林寒留在車內,他獨自朝著那對新人走去。
新郎有些木訥地走著,像是丟了魂兒一樣,眼中毫無神采。新娘也是面色冷峻,如同一具行屍。
感覺到了威脅,新娘猛地轉身,看到了站在草坪邊緣的尋南墨。她推開一旁的新郎,像是一隻獵豹一樣爬著跑走。
在場的人驚呼逃竄,新郎也因為新娘的離開恢復神智,正不知所措地環視四周動靜,眼中滿是迷茫。
重新坐回車子,那個新娘就在林寒身後坐著,見尋南墨走入,她突然出聲,嚇到了沒有察覺她的林寒。
「你是誰?為什麼總是破壞我的好事?」新娘將手放在林寒的胸口,一根指頭勾撥著林寒的心臟。
「你已經死了,就不該出現在這裡。」尋南墨盯著她伸入林寒身體的指頭,冷聲回道。
新娘的臉開始出現shi斑,慢慢毀了她的容貌,只是眉目仍然可以看出往昔的清秀,如同水墨潑灑的一般。
「我還活著。」她大聲強調一句。
繼續看著她那根不老實的手指,尋南墨再次提醒,「你是屍.靈,已經死了。」
「不。」新娘的手指想要進入林寒身體更多,突然被尋南墨將手臂掰折。她捂著疼痛的裂口,猛地轉出車子消失。
林寒喘著氣平復心情,又摸了摸剛才像是被掏凈的心臟,察覺到它還在,放心的呼出口氣,「那個是什麼?」
「屍.靈,一種從墳地里爬出的東西。她可以控制人,然後和人結婚,在新婚當夜抽走那人心臟的一根血筋,從而延續她自己的壽命。」
「這是我們要去調查的靈嗎?」
「是。」轉動方向盤,尋南墨將車子開入了郊區的一片密林內,四周傳來花的香氣,有種步入旬鎮的感覺。
林寒看向窗外,這裡還是不同於旬鎮的,多是樹林,不見房子。不過,卻有超越旬鎮的美。
「這裡是......」林寒還沒有問出,尋南墨打斷了她。
「一會兒,無論看到了什麼都不要害怕,有我在,他們傷不到你。」
會看到什麼?林寒愣神間,車子突然沖入一片墳地,不是現代的公墓,而是土堆墳塋。飄蕩著樹枝白幡的墳頭皆是新翻的墳碑,風卷著紙錢而來,扑打到車窗上,是送喪用的圓紙錢。
這樣的冥幣是上世紀常用的,如今已經不好找到。
突然,有人拍打車窗,用了極重的力氣。林寒轉身,後車廂上爬了兩隻東西,灰黃的頭髮,漆黑的牙齒,猙獰的臉。
「是惡靈。」尋南墨提醒,「假裝沒看到他們,眼睛看向前方。」
假裝嗎?林寒不能控制自己,因為四周都湧來了這種模樣的人,身子緊貼飛馳的汽車,手臂揮舞,有隨時敲碎玻璃的可能。
「有人,是吃的。」其中一隻惡靈吼了一句,更多隻撲了過來。
「閉上眼睛。」感覺到林寒的緊張和恐懼,尋南墨將她拽到一旁,一隻手壓著她的頭到自己胸前,另一隻手掌控開始晃動的車身。
「吃的。」惡靈沒有放棄,開始拖拽車子。
尋南墨鬆開方向盤,一隻手仍然牢牢地扣緊林寒,從座位下拿出一把特別的qiang,搖下玻璃,對準會說話的那隻惡靈,扣動扳機。
看到他伸出去的手,一隻惡靈準備撲咬,他立刻旋轉手中的qiang,將它擊的粉碎。其它靈稍微收斂,紛紛從車上滑落,直到全部鑽回土裡。
踩動油門,尋南墨以最快的速度衝出惡靈區域,來到一座華麗的墳冢前。
「我們到了。」他拍了拍抱緊自己的女人,如果剛才不是因為林寒束縛了他的身子,他本可以殺更多隻靈,現在,女人仍沒有放開他的意思。
良久,慢慢鬆開他,林寒穩了穩情緒,「我沒事。」她聲色顫抖。
尋南墨打開車門,伸出手對準一旁的野花念了一句,幾枝花飛速而來,落入他的掌心,團成了一簇好看的花球。
「送過去。」他將花球遞給林寒,「記清楚這個女人的名字,我們一會兒要去見她。」
「要……」林寒指著墳冢,「去見一隻鬼嗎?」
「你現在看到的是她死後下葬的地方,我們要見的是她活著的時候。」
搖搖頭,林寒不能理解。
指了指墓碑上的字,尋南墨示意她看看年份。
林寒走近,看到了一排繁體字,『秋蟬,民國八,已末年,十二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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