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冥婚3
「這裡會是齊修本人還是他的靈?」林寒揣度著尋南墨可能看去的任何一個角落,暗想,他可能看到了自己沒有看到的東西。
尋南墨將斗篷取下,林寒照做。
尋南墨指著院子里的四間屋子,「左邊兩間你進去看看,我去右邊。」
「我能看到嗎?」林寒不自信。
「他是人,你可以看到。」
人。林寒已經做好思想準備聽到齊修沒死的消息。完全符合了尋南墨所講的那個故事。
北宋項小謹情投於穆唯,用生命威脅父母替她拒婚。穆唯也表明,只要項小謹,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兩家人被兩人的情誼感動,一起想出了一個要皇上撤回賜婚的好辦法,『冥婚』。
《野史》,項小謹,穆唯。
書房,秋老爺,《野史》。
林寒明白過來,秋老爺看到了野史內的記載,想要效仿北宋項家和穆家的做法,成全兩個有情人。
一旦踏入那四間屋子,就有可能見到民國的齊修,這個和穆唯一樣命運的男人,此刻,或許如尋南墨所猜,正躲在這裡,等待著那一場冥婚。
深咽一口唾沫,林寒朝著左側的兩間屋子走去。第一間空蕩,一眼掃到底,沒有藏身的地方和工具。
第二間,有豎起的破舊屏風,幾幅無法考究的潮濕畫作掛在泛著黑斑的牆壁,倒能看出曾住這裡的是個文人雅士。地上鋪了幾片草席,分佈各個角落。
屏風後有一口大水缸,本不該在屋子裡放著的東西讓人萌生疑惑,缸下也有草席,想是防水用的。
林寒走去,探頭水缸頂,內里空空,沒有看到任何人。除此外,再無其它。
「他不在這裡嗎?」林寒蹙眉,想那齊修或許在其它屋子。她轉入剩下的兩間房,尋南墨那裡也毫無收穫。
「有精靈在這裡嗎?」林寒想起了地靈,或許他們知道。
尋南墨沉聲,「不是每個地方都有,人越多的地方,精靈反而越少。特別是這種大戶人家。」
「那就是不在這裡了。或許,他們將齊修藏在了其他地方。」
「你覺得,藏在哪裡最安全?」尋南墨重新披上了斗篷,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想了想,林寒回:「我覺得,家裡最安全,可以讓他待在自己能夠掌控的地方,也可以時時看著而不被外人發現。」
「如果藏身家中,你覺得哪處最保險?」
「人少的地方,不經常來人的地方。」說到這裡,林寒頓語,環視四周,她承認,尋南墨猜得沒錯,最安全的藏人之地,就是齊家,就是這座荒廢的院子。
可是,這裡明明什麼都沒有。
與此同時,林寒忽然想起古人喜歡暗道的說法,她轉向剛才搜查過的第二間屋子,微微眯眼。
「我知道他在哪裡了。」林寒抓起尋南墨的手腕朝屋裡跑去。
「在那。」她指著水缸底下,「那個草席下,一定有暗道。」
揮了揮手,尋南墨將水缸移到了一旁,草席也被捲起,底下,果然有一塊兒鬆動的木板。尋南墨走去,木板『吱呀』打開,一截木梯直通黑暗的地下室。
「跟緊我。」尋南墨攤開手掌,一團明火從手心飛出,在他的肩膀周圍跳躍。
林寒抓緊他斗篷的衣角,和他一起小心地走入地下室。
「誰?」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寒回身,漆黑中,是一身青衫的短髮男人。
一張木床、一節書櫃、梳洗用具、盆碗碟筷,所有生活用具一應俱全,出現在這樣有些可怖的地方。
「齊修?」林寒試著叫了他一聲。
「你們是誰?」他隱有怕意,從床上兀地起身,手中的書本放下。
由於光線亮度的問題,尋南墨身邊跟著的燈影如同熾熱的led,將齊修一旁的煤油燈光徹底壓下。
齊修看不清他們所帶的照明工具,正要眯眼細看,尋南墨肩頭的燈一瞬熄滅。
「原來你真的沒死。」林寒走近他,這個人看起來不帶攻擊性。
「你們是誰派來的?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齊修從枕頭下拿出一把匕首,「別過來。」
原來,秋老爺和齊家真的效仿了《野史》上的故事,為了齊修和秋蟬的愛情,欺騙了所有人。那麼,接下來故事的發展,是不是就要讓齊修開始裝神弄鬼了。
這樣成全一段愛情的方式,有什麼不對?尋南墨要來查什麼?
林寒看向一言不發之人,他的眼中泛著冷意,探究也夾雜著打量,良久,在齊修越來越緊張后,他終於出聲,「為什麼要殺了秋蟬?你不是愛她嗎?」
「小蟬?」齊修驚愕,扔下手中的匕首,「小蟬怎麼了?他們怎麼她了?」
「她現在無礙。」尋南墨看了眼他手背上的傷疤,「本溪湖的霍亂,你在就種好了疫苗,所以沒有病死。這件事,是不是秋家和齊家一起策劃的。為了你們可笑的愛情,害死了那麼多人。」
齊修後退幾步,一個踉蹌坐在床上,「我......」他搖著頭,「我也沒想到,家父為了我和小蟬,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這不是我和小蟬的本意,我們只是想在一起,為了在一起,我們經歷了許多,如今又跑出來一個國公府的公子。我們兩人不甘心。如果不能在一起,我們就殉情。」
尋南墨瞥了眼他平常看的書,多是與地質勘查有關,可見,他除了愛情,對事業也放不下,「我要知道事情的經過。」他冷聲道。
「你們是誰?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齊修警備心很重。
林寒插言道:「秋蟬病了,我們只有知道事情的經過才能救她。」她看了眼尋南墨,想起他問秋蟬的那句話,『是第一次就說治不好,還是治了幾次才這樣說』,尋南墨既然這樣問,秋蟬染病,一定有問題。
「她病了?怎麼沒人告訴我?」齊修站起身,神色慌張,「不行,我要去見她。」
從他的表現來看,他像是並不知情。
「你現在出去,會被發現根本沒死的,你們的那個計劃,會毀了。」林寒攔下他,「我想,這就是齊家不讓你知道的原因。」
「她怎麼樣了?有多嚴重?」齊修激動地抓著林寒的手臂。
尋南墨蹙眉,一抬手,將他推回床邊,害他重重摔倒。
「你輕點兒。」林寒怕尋南墨再掌握不好力氣,讓齊修也斷了肋骨。
尋南墨淡淡收手,自從害林寒受傷后,他已經很知道控制自己的力度了,這個女人,現在竟然替別人擔心,真可惡。
尋南墨不知道這是種什麼感覺,只恨自己剛才打齊修的力氣太小。
捂著後背,齊修艱難起身,察覺到面前兩人的本事,他終於冷靜下來,「你們到底是做什麼的?」
「來幫你。」林寒在尋南墨開口前搶話道。她又對尋南墨使了個眼神,示意他態度好點兒,現在的齊修,必須哄著才肯說話。
「秋蟬的病,需要找到根源才能治好,所以,我們需要你將整件事情說出來。」林寒走近齊修,尋南墨只覺得更不舒服。
抬眼看了看衣服特別的女人,齊修垂目,終於道:「我和小蟬自幼就有婚約,兩家人本打算讓我們二十歲那年成婚,都怪我,當時為了學業選擇了出國留學,也就耽誤了婚事。」
林寒仔細聽著,這個和北宋項小謹、穆唯經歷相同的故事,像是看到了秋蟬、齊修為了愛情反抗世俗的一幕幕。
兩家本是門當戶對,父母之間的交往也頗為密切。他們兩人結婚,倒像是眾望所歸的一件事。
那年,齊修在秋蟬和學業上選擇了學業,去了美國留學,本想衣錦還鄉時再迎娶秋蟬,卻不知事情發生了變故。
齊修握緊拳頭,「我回來時,第一時間去找了秋蟬,卻見她家門口放了許多求親的彩禮,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我跑入秋府去找她,這才知道,國公府的少爺看中了她,要納她為妾。」
「國公府是誰家?」林寒問。
齊修頓了頓,「國公府本不算什麼大家,只是府內少爺是馮國璋收的第三個義子,也就因此成了什麼了不起的人物。這一家子都靠馮國璋的名號活著,拿著槍杆子的人,誰不畏懼。秋家見是國公府的少爺,也就沒有直接拒絕婚事。」
原來如此。馮國璋是地方軍閥,手握重兵,多少人都要給他面子。秋家、齊家只是蘇州的富商,怎麼能跟這股勢力相抗衡。
見林寒不再問,齊修繼續道:「都怪我,如果當時先和小蟬成了親,也就不會生出這種事。我回到家中,聽說小蟬因此絕食了三天,我自愧自己還不如一個女子忠貞,也就求了家父幫我和小蟬。我們......我們已死相要挾,做了愧於人倫孝道的事情,這才獲得一次機會。」
林寒不贊同,「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方式?就是你們想要的?」
「不。」齊修看向她,使勁搖頭,「家父答應我們,一旦事成,會送我們去國外生活。到時候,我和小蟬就能過我們自己的日子了。」
「這個計劃的實施過程是什麼?」尋南墨更想聽到這些,而不是他們自私的愛情。
齊修不敢看他,垂目沉息,「家父和秋伯伯一起商量許久,終於想出『冥婚』這個辦法。我當時正在本溪湖考察煤礦資源,家父抓了一隻東西回來,說那東西如果咬傷了人,就會帶來霍亂。」
血蝙蝠。林寒心中立刻蹦出這個名字,原來,1919年本溪湖的那場霍亂,是人為利用了血蝙蝠的緣故。
「後來呢?」林寒追問。
「後來。」齊修頓了頓,「家父和秋伯伯找到了一個死工,給了他們家足夠的回報,讓他被那東西咬了一口。之後,他被放在了屋內,直到病發。不過。」齊修睜大眼睛,「家父控制的很好,雖然有許多人感染,但是死亡的很少。」
林寒將他拽到面前,「這樣變︶態的做法,你還認為是好事?」
顯然,齊修不能理解『變︶態』一詞的意思,卻也知道是對他們這樣自私行為的責罵。
「我知道,為了我和小蟬,犧牲了太多人。可是,我只想和小蟬在一起,我已經沒有其它路可以選擇了。」齊修推開林寒的手,「我是自私,可我也沒有辦法。只有假死在那場霍亂里,我才有機會進行下一步計劃,否則,我就要永遠失去小蟬。」
「下一步計劃?你們準備做什麼?還要害人嗎?」林寒對面前人的自私感到厭惡。
齊修冷哼一聲,「下一步?下一步當然是針對國公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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