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3【屍與邪鐲3】
魯國公五年(戰國末期)。都城邊郊,鯤阜。
尋南墨領著'入幻工'一同走入村鎮,坐落於鯤阜內的'長邑村'。
林寒也被銀鈴帶到了這裡。不知為何,她此刻能夠被人輕易看到,對於她古怪的穿著,許多人投來了奇怪的目光。
未免招惹事端,林寒只得偷了一家晾曬的棕色麻布披到了身上。
銀鈴晃動,引著她走到一座小院前,裡面飄出濃濃的藥味兒,然而,后味兒里又有一股醉人的香氣。
林寒攔下路人打聽此地,得知,正是魯國制香大家鳩髯的住處。
鳩髯,因其制香一絕,各國王公侯相皆使用他製作的香料,他在當地是聞名遐邇之人。
其妻,鯤阜香料世家丘氏之女,村人稱此女為'丘夫人'。
再探得知,鳩髯愛護妻子已經是出了名的。
這樣一個人,如果妻子死了,想是會瘋了的。
愛一個人會發瘋,所以,會用瘋子的方式來拯救她。
徘徊院門前,林寒肆機觀察,不時會有豪華的車馬停於院前,卻沒人能夠入院。
不一會兒,掛著醫箱的大夫從院中走出,一路上連連搖頭,」孽啊!」
林寒推斷,這應該就是鳩髯妻子染病的時候。鳩髯心急,謝絕客訪。
捏緊鈴鐺,林寒疾步追去,」先生留步。'
林寒並不知道銀鈴之意,要她暴露眾人面前,就是要她問出屍鐲所在。
大夫轉身,林寒追問,」這鳩家之人怎麼了?」
大夫打量扎著雙馬尾的林海,覺得眼生,」不知姑娘是哪家人?」
」小女子是將軍府的丫鬟,特來此地為將軍妻求香料。可是,鳩家最近一直房門緊閉,也不見客......」
大夫感嘆,」姑娘來的不巧,鳩髯之妻丘夫人生病了,鳩髯實在沒心思制香。」
」那,丘夫人可有大礙。」
」這病倒是不打緊,要命的是,自此丘夫人都不得再聞香料。這種病很複雜,是長年浸泡於香氣中所中的毒。」大夫看了眼鳩髯的院子,」一個是制香高手,一個是香料世家,自此再不能聞香,將是世間最慘之事。」
」丘夫人的病症體現在哪裡?」
」全身腫痛,四肢乏力,內熱盜汗。」
林寒點點頭,再問,」你可為丘夫人開了葯?」
」葯倒是有,多是排除體內濕氣的。這長年積累病症,我這醫術,可治不好。」大夫搖搖頭,轉身離開。
林寒跑去鳩家門前,拍了拍。
一小童跑來,還沒等林寒開口,直接回絕道:「老爺不見客......」
推著小童要關閉的木門,林寒笑道:「我是大夫,能治你家夫人的病。」
「你真是大夫。」打量林寒奇怪的裝扮,小童蹙眉。
「那當然,我不用進去就能聞出你家夫人的病症,是一種『熱毒』。」林寒胡謅一句。
小童再問,「熱毒為何?」
「熱毒病發后就會全身腫痛,四肢乏力,內熱盜汗。」
「真准。」小童低聲一句,后又看向林寒,「你等等。」他關了門,跑入院中。
知道他是要去請示鳩髯的意見,林寒在門外等待。
不一會兒,小童疾步而來,「老爺請......」他有些猶豫,顯然不知該怎麼稱呼一身邋遢、髮型奇怪的『大夫』林寒。
「叫我『先生』就好。」
小童一拜,「先生請。」
林寒隨他一同入內,裡面種了許多夾竹桃,花色絢麗、豐潤飽滿。夾竹桃含有毒性,鳩髯精通香料,應該懂得這些。然而,妻子病重,他院中為何還要種這樣多的夾竹桃。
繞過正廳,林寒被直接帶到丘夫人的卧室。四周瀰漫著燒竹筍的味道,壓過了院子里混合的花香。想是鳩髯聽了大夫提醒,不再讓丘夫人聞香氣。
這樣做,又和院中種植夾竹桃的寓意相悖,林寒有些摸不到頭腦。
「鳩老爺。」林寒不太懂得這裡的禮儀,對著迎面而來的男子淺淺一拜。
「先生請起。」看來這個三十多歲的灰布衫男人就是鳩髯。他並無精緻的面色,一張臉唯一特別的是他連在一起的眉毛。
林寒走進卧室,裡面倒算精緻華麗,傢具多用竹製成,夏日倒有涼爽之意。
「聽我那徒弟說,先生有醫治夫人的方法。」鳩髯直奔主題,聽音,他很在意丘夫人的病。
「我要先見見夫人才行。」林寒看向放下帘子的一張床,裡面是個消瘦的影子。
「不瞞先生,我那夫人被病症折磨,如今已經憔悴不堪,恐面色有些慎人。」
病中的人面色枯黃很正常,到了嚇人的地步時,多是已經死了。這是林寒唯一想到會嚇人的地方。
鳩髯,造出屍鐲的始作俑者,會不會,她的夫人已經死去,他依然留著她的屍體,等待那個能夠讓人起死回生『神醫』。
「我有妙手回春之術,要見夫人才行。」
鳩髯猶豫,見林寒堅持,總算點頭,「先生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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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國都城,曲阜,距離鯤阜不足十里。
尋南墨身著藏藍深衣步入士大夫毒夫矣府邸。
奢華庭院,書香氣濃。
毒夫矣因其博大精深的文化功底在魯國很受尊重,更受魯國公的器重。在七個大國的壓制下,小小魯國需要這類通曉各國的文化人。
然而,為了生計,許多人選擇了士大夫這個職業,特別是歸於小國家的知識分子越來越多,導致毒夫矣在魯國公心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加之,他得了富貴便不知進取,心中所學遠不如新一輩的人,魯國公也就不再求教於他。
毒夫矣的府邸,許久都未有人拜訪,對待尋南墨的來臨,他很快穿戴整齊,行至客廳。
「先生。」毒夫矣熱情,招待尋南墨落座。
看茶時,尋南墨點頭回絕,「待事成,再飲家茶。」
毒夫矣起身恭敬一拜,「有勞先生。若是能被楚公招納,做楚國子民,先生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他親送尋南墨出府,盯著他的背影許久,才轉步入院。
行至拐角處,另一個年齡稍長的尋南墨帶著一群『入幻工』等在那裡。
「玉可拿到了?」他問神情淡淡的人,只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可真討厭。
「毒夫矣收藏了無數寶玉,偏偏沒有可辟邪的高古玉。倒是這個,你可以拿去用。」說著,他遞了一塊兒美玉過去,「和氏璧。」
「我要他無用,你以後或許會用到。」尋南墨垂目想了想,「既然如此,就只能去各個王宮裡找它了。」再吩咐身後人,「找到高古玉后,立刻將玉交給......」他看了眼面前自傲的人,「交給他。」
說完,轉身離開。
「喂,你。」尋南墨又被年輕的自己攔下。他無奈地盯著這個話多的人,神色冷淡。
「你來這裡查什麼?為什麼要找高古玉?」
見他不說話,年輕的自己淺笑,「反正以後我都會知道,早點說也不為過。」
那時候的自己,會這樣笑。尋南墨都快不記得了。
揉揉額頭,是不耐煩的表現,「日後你手中的銅鈴會造反,成為毀了整個精靈族的邪物,到時候,你需要用高古玉來壓制它。」
拿出手裡聽話的銅鈴,年輕的自己蹙眉,表情頗多,「你是說,它會背叛我?」
「是。」
「為什麼?」
「因為你裡面裝的靈過多,導致銅鈴吸收了他們的思想,有了自我。」
年輕的自己挑挑眉,「說『你』字太不公平,畢竟,是你犯的錯,我只是個幻境。」晃了晃鈴鐺,泛出悅耳的鐘聲,「更何況,不搜集靈,怎麼喂康家的人吃飽。他們吃不飽,誰製作『精靈胸針』呢?是你有這本事,還是我有?」
冷哼一聲,尋南墨快步離開,所去的方向,正是幾裡外的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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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林寒掀起垂落的布簾,看向臉色枯黃的丘夫人。
伸手過去,探了探,她有呼吸。
再拿起她的手腕,摸了摸她的胳膊、腳腕,都沒有屍鐲在身上。可見,那個鐲子,鳩髯還沒有做出來。而這個女人,也沒有死。
見她問診奇怪,鳩髯蹙眉,「先生可看好了。」
假意探了探丘夫人的脈象,林寒起身,「不礙事,只是香料不可再聞。」
「這個前一位大夫已經說過了。」鳩髯面帶失落,正要抬手送走她,林寒立刻道:「不過,丘夫人還有被邪氣入體的徵兆。」
「邪氣?」看來,沒人這樣對鳩髯說過。
然而林寒也不知道丘夫人到底有沒有被邪氣入體。只得點頭,「這股氣就在房子附近遊盪,我需要找到它的位置,將它一起帶走,這樣才能保住丘夫人的命。」
「那,這股邪氣是如何進來的?」
林寒抿了抿唇,「邪進屋,多與環境有關,鳩老爺家裡,一定放了邪物喜歡的物品。」圍著屋子轉了一圈兒,林寒搖頭,「邪物喜歡的東西不在這裡。」
鳩老爺正要說什麼,被他稱為徒弟的小童在他耳邊低語,「老爺,這個大夫厲害,能聞出來夫人的病,還能看出別的大夫看不出來的事情,不如讓她試試。」
思來想去,鳩髯最終同意,「由我徒弟陪先生到各屋看看。」
小童引著林寒在院落、房內徘徊,林寒都沒有發現南海喬木與東海藏竹做成的鐲子。
指著一處竹林團裹的小屋,有一棵棗樹從屋內鑽出,造型倒是特別,林寒疑惑,「那是何處?」
「我家老爺不但善於制香,也善雕木,那裡便是他雕刻木品的地方。」
屍鐲是鳩髯親手所做,林寒想到這一點,慢慢走近那座小屋,「這裡面不幹凈,你不要進來。」
小童有些害怕地點點頭,乖乖地站在了屋門外。
推門,林寒獨自走了進去。那些秘密只有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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