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3【咒笛與崑曲5】
殺人戲班?
林寒驚愕地看向尋南墨,「你是什麼意思?」
尋南墨沉聲,「一個閆晶不足以讓一支竹笛變為『咒笛』,只能說明,這個戲班子里,每一個人,可能身上都有命案。他們背後,都跟著一隻怨靈。」
「這就是他們共同守候的秘密?」林寒不可思議地搖頭,「那麼,『不語舌』呢?她是不是知道,所有人的事情?」
「知道所有人事情的恐怕不只『不語舌』一人,等豚雲帶來了徐璋的消息后,一切就可以解釋了。」尋南墨轉身,盯著咿呀唱語的一群人,似乎看到了那座檯子上瀰漫的黑氣。
坐在房間,林寒用望遠鏡觀察下午場的戲檯子,人群依然未散,可見,老吳帶領的戲班子很有吸引力。
猛然間,林寒察覺到了尋南墨懷疑他們的原因,這樣一個班子,又有當紅的角兒,老吳憑什麼能夠控制碧兒和春柳留在班子里。
老吳自己都說過,唱的好了,有可能進國家劇院。碧兒年輕,唱功又好,為什麼願意跟著老吳跑江湖。春柳更是功底深厚,完全可以自立門戶,偏偏要在這裡受碧兒的氣。
回想碧兒讓春柳離開戲班子時,任楚傑立刻阻止她胡言亂語,事情絕對有蹊蹺。
那些人平日里常常拌嘴,卻都不敢提離開的事情,怕是被人拿了把柄,必須留在這裡才行。
門敲三聲,再頓一下,再敲三聲。
有規律的方式,可見,是與尋南墨約好的人。
尋南墨抬手,房門自動打開。年輕的豚雲站在門外,手裡拿著一張黑白照片。
「警司,您要的東西。」果然是她,不寒暄,直接進入工作狀態。這時候的她,要比現在年輕十幾歲的樣子。
接過照片,上面是個十四五歲的男孩,豚雲道:「這是徐璋留在家裡的照片,以後,他很少照相,年齡大些的照片也就找不到了。」
點點頭,尋南墨將照片遞給林寒,再問豚雲,「他在家嗎?」
「沒回來過,他父母早亡,一直都由他哥哥和嫂子照顧他。自從他開始學戲,就很少與老家人來往了。」
尋南墨似是證明了猜想,轉身盯著窗外,那一片波光粼粼旁,就是另一起罪惡的始作俑者。
「他會去哪裡?」林寒看了看照片上的人,果然面目清秀。情竇初開的閆晶,見到這樣姿色的男子,怎麼會不喜歡?
「他已經死了。」尋南墨沉聲回。
「死了?」豚雲、林寒同時驚訝。
尋南墨:「假設,這個戲班子每個人身上都有命案,那麼,能夠在戲班子待上三年的徐璋一定也殺過人。大家彼此都知道對方的秘密,相處起來才會放心。老吳,班子的領導人物,一定是知道最多的。然而,閆晶初來乍到,又是被老吳帶來,許多人,一定以為她也殺過人。」
林寒似是想到了什麼,驚恐地捂著嘴巴。
尋南墨:「老吳可能沒想到,大家閑聊時,忘記了閆晶在場。或許是自己人在一起聊天肆無忌憚慣了,也就忘了先問閆晶曾經殺過誰。所以,當他們聊起自己的秘密時,被唯一清白的閆晶知曉。」
林寒接話道:「所以,閆晶就掌握了所有人的秘密,抓住了他們的把柄。她年輕氣盛,因為知道這些秘密,所有敢對所有人指指點點。後來,大家怕她將事情暴露,也就合計殺了她。」
「沒錯。」尋南墨繼續道:「留在閆晶體內的jing液應該是徐璋的,而殺了她的,可能是所有人。」
盯著窗外似是被黑霧包裹的戲班子,尋南墨神色凜冽,「徐璋真的喜歡過這個女孩子,因為她有和自己差不多的身世,跟著哥哥、嫂子生活,又因為不受歡迎,不得已去學了戲,被帶到了戲班子。所以,閆晶來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想過,要和這個女孩子好好過日子。」
垂目,尋南墨看向徐璋的照片,「閆晶死的那日,正是她第一次和徐璋發生關係,兩人在河邊*之時,邪-惡的人群想到了『先奸后殺』這個轉移目標的主意。他們,在徐璋和閆晶歡.愉過後,藉機殺死了閆晶。」
林寒蹙眉,「那麼,徐璋為什麼也死了?」
「因為反抗。他喜歡上了這個女人,想要保下她的命。然而,不能因為他一人而威脅到其他人,所以,那個班子也放棄了他。」
倚靠牆壁,林寒穩了穩情緒,「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命案,所以才會集體造出了一支咒笛,那麼,他們都殺過誰?」
「這個,就要他們自己承認了。」
林寒抿唇,「他們怎麼肯說。」
「這個戲班子里有一個人和閆晶年齡相仿。她會是這個案子的突破口。」尋南墨看向林寒,「這樣烏煙瘴氣的地方,有一股清泉,是個心靈封閉的人。她目睹了所有人的罪惡,也曾做過閆晶的朋友。然而,她不能說話,她被老吳警告過,不能講出『預見未來』的本事,所以,她眼睜睜地看著閆晶被大家殺死。」
「你是說,『不語舌』小娟。」林寒立直身子,「我們問她,她肯說嗎?」
尋南墨淺笑,「你覺得,一個少女,在戲班子里待了許久,會不會有心儀的人?和她年齡相仿的閆晶,選擇了誰?」
「徐璋。」林寒恍然,「你的意思是,小娟也喜歡徐璋。」
「這只是猜測,但是,這張徐璋的照片卻可以驗證。」尋南墨的視線處,是戲台前,已經開始散場的人群,「但願,她喜歡的人是徐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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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過罷,是戲班子的夜場戲,較之白天的演出時間會短些。
下午,尋南墨特意點了《牡丹亭》里《冥判》和《冥誓》兩齣戲,今夜,他著意點了《還魂》。
小娟坐在後台,掀著布簾張望戲台,跟著鼓音微微張口學唱,始終不敢發聲。
「喜歡唱戲啊。」林寒走近她。
小娟立刻站起身,微微屈膝行了個禮,是戲台上的禮節,可見,她很想唱戲。如果不是長了那麼一條舌頭......
「坐過來。」林寒牽著她坐到自己一旁,「你什麼時候跟著老吳的?」
小娟低頭不語,看來,她被教會只聽老吳的話。
早就想到的結果,林寒一點也不意外,繼續問,「你是老吳買來的嗎?」
繼續低頭,小娟,是最會沉默的人。
林寒淺笑,「躲在後台看戲多沒意思,我看你年紀小,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給你講一個故事吧。算是打發時間。」
想了想,小娟意識到總不搭理『夫人』也不好,既然林寒只說不問,她也就不用太為難,點點頭,總算有了反應。
「我這個故事還沒有結局,所以,先說一半給你聽。」林寒牽起她的一隻手,「從前,有個男人,因為什麼原因殺了人逃往外地。當時社會動蕩,他這樣的殺人犯逃跑后沒人來管,他也就躲過一劫。後來啊,為了生計,這個人就去戲班子打雜,他無意間發現一個秘密,戲班子的老闆有一個女兒,長了一條很特別的舌頭。」
說到這裡時,小娟開始發抖,她想要站起來,卻被林寒拽得很緊。
林寒假意沒看到,「那個孩子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知道一些人的生老病死,這個殺人犯就要這個孩子幫自己找到即將遇難的人,然後,看著他們死,再將殺死他們的那些會唱戲伴樂之人招入戲班子。以此控制那些人。」
「後來啊,這個戲班子紅了,裡面的角兒也紅了,給這個戲班子帶來了經濟效益。這個殺人犯就搖身一變成了班子的老闆,帶著這些身背命案的人走南闖北,干起了生計活。」
指著小娟的舌頭,林寒挑眉,「那個成了老闆的殺人犯讓這條舌頭不許亂說話,可能用了齷齪的方法控制了這條舌頭,讓這條舌頭只聽命於他,又害怕他......」
小娟驚恐起身,掙脫開林寒的手,捂著耳朵,擺出不要聽的姿勢。
「小娟,怎麼了?」看到了兩人的不對勁兒,一直觀察著所有人的老吳衝來,將小娟護在身後,轉看林寒,「夫人,這丫頭從小受了驚嚇,如果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夫人見諒。」
林寒笑著起身,「是我的錯,本想給她講個有趣的故事,沒想到,竟然嚇到了她。」
「這孩子膽小,讓夫人受驚了。」
「不妨事。」林寒略過老吳,看依然捂著耳朵的人,「小娟,這個故事的結局我突然想起來了,最後,那個特別的孩子,看到了同樣特別的人,選擇讓她幫助自己,從而,獲得了想要的生活。」
老吳垂目,不知道她們聊了些什麼,賠笑道:「夫人,我先帶這孩子離開。」
林寒點點頭,看著兩人從面前走過。
坐在小娟偷偷看戲的位置,林寒也掀起了後台的帘子。戲台上的碧兒演的正歡,卻是只有一副背影。倒是演柳夢梅的『大官生』湯真,格外顯眼。
林寒驚覺。
看來,這個位置是小娟做夢的好地方。
從這個位置看戲台,猶如自己和『大官生』一起演戲一般,那個閨門旦的背影就是『小娟』的背影,她,將自己和『大官生』連在了一起。
而曾經的『大官生』就是『徐璋』。
如尋南墨所想,這個『不語舌』真的喜歡『徐璋』。
正要放下帘子,林寒的餘光里是吹笛伴奏的一人。四十多歲的模樣,帶著唱戲時專用的『八角帽』,深黑色。
崑曲班子,這樣打扮的一個人。
他手中,是一支用了數年之久的笛子,音調隨著歲月的熏陶日漸婉轉,倒不走音。他吹奏的格外認真,像是一場獨奏的表演,或者,在說一個故事。
那個笛子像是牛角所制,分明不是尋南墨拿著的那支『咒笛』。
攜帶咒笛的人,到底是誰呢?
他選擇偷取古金菩提子,無非是想要那東西起死回生的力量,所以,他要麼是將死之人,要麼他身邊有將死之人。
這個使用牛角笛的人,還不到暮夕之年,難道,得了絕症?
咒笛。崑曲。
咒笛與崑曲。
到底,有什麼聯繫?難道,是他們所有人分析的方向有問題?
尋南墨手中的笛子,或許真的出現在戲班子過,然而,並不一定是這個戲班子嗎?
想到這裡,林寒從後台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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