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葉子3
小豆牽著林寒一起走出,身後是淡淡跟著他們的尋南墨。
林寒,不知道什麼是第一單任務,手裡握著尋南墨給她的信紙,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只是覺得,隱隱和安娜有關。
從小院轉出,正是午後散步時間。小鎮里的人踏著落花青草閑步,從三人一旁走過。對他們投來的是好奇的目光。
「媽媽,就是那個姐姐給康宇做的飯。」上次送飯的小男孩認出了林寒。
他叫媽媽的女人投來打量的目光,又問一旁的女人,「這女孩應該就是要買那座老房的人,她旁邊兩人是誰啊?」
「誰知道啊,估計是一起來的吧。」沒有人認識尋南墨和小豆,儘管他們在這裡住的比林寒還要久。
送飯的小男孩想了想,朝林寒跑去,牽著她的一隻手問道:「姐姐,後天小鎮舉行蜂蜜節,姐姐要參加嗎?」
「蜂蜜節?」林寒停下步子,揉了揉男孩的頭髮,「好啊,只是我要準備什麼嗎?」
「姐姐釀一罐蜂蜜抱過去就行了,到時候喝蜂蜜酒用的。」小男孩看一眼瞪著自己的小豆,轉身跑走。
林寒捏了捏小豆的臉,「不許欺負小孩兒。」
「他牽你的手。」小豆一臉不願意。
「那又怎麼樣?這是人類表達親切的方式。」
「你是我的朋友。」
淺淺一笑,林寒牽起小豆繼續向前走,「你也可以交些其他朋友,不一定只要一個。」
抱緊林寒的肩膀,小豆比她還高出一些,小孩子似的搖搖頭,「不要,我只要林寒一個朋友,你是我房子的主人,只能是我的。」他的頭淺靠著林寒的肩膀,看向身後沉默的尋南墨,「主人,你快告訴林寒,他的精靈只能有我一個。」
尋南墨懶得理兩人,看了看手錶,雙手放在兜里繼續沉默。
如果不是林寒在這裡,他根本不用走路,這個占時間的女人,剛才自己為什麼要她加入『入幻工』,抽了她的血,換一批,就可以清除掉她體內小豆的血了,還能順便獲得些『生血』,自己到底幹了什麼?
「你主人的精靈是什麼?」林寒重新牽起因為尋南墨的不理睬,而有些生氣的小豆。
尋南墨注意到,林寒從來不叫自己的名字,總是用『你主人』來代替。而他,好像也沒喊過她的名字,總是用『你』和『她』來代替。
對了,這個女人叫什麼來著?
小豆回身看了眼思考其它問題的尋南墨,輕聲回道:「之前是一隻母鹿,後來他放走了她。現在是康宇,一個人骨。」
「可以放了精靈換一個嗎?」林寒其實只是想問問,沒有別的意思。
倒是惹小豆驚愕愣怔,「林寒,你什麼意思。」
學著尋南墨曾經的樣子,揉了揉他的頭髮,林寒抿笑,「你別誤會,我就是隨口問問,我的精靈,永遠是小豆。」
抱著林寒的一隻胳膊,小豆撒嬌,「林寒可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不可以換了我。」
「不換,你求我我都不會換。」
「一言為定。」
無聊地看著前面不知道在聊什麼的人,再看他們相互擁抱嘻嘻,尋南墨冷哼一聲,「人類,壽命能有多久?」
他快走幾步,突然轉彎,並沒有告訴前面的兩個人。等他們回頭看時,他已經走了很遠。
「主人。」小豆牽著林寒朝他跑去,拖著速度很慢的人,小豆也覺得需要很長時間,而且很累。
「林寒,你跑太慢了。」小豆抱怨一句,被林寒嘟嘴瞪回,他立刻止聲。
圍著一棵梧桐樹,尋南墨對小豆點點頭。
小豆走上前,用手指在樹上畫了個環,樹木上下一分為二。尋南墨探頭看去,詢問林寒,「數數上面有幾圈年輪。」
「一、二、三……」
感覺林寒要數到天黑的節奏,尋南墨無奈地嘆了口氣,「四十二圈,以後回去多做練習。」
「主人放心,我一定督促林寒。」小豆對林寒眨眨眼睛,成功阻止了尋南墨數落她的可能。
不知道數年輪做什麼,林寒只得點點頭,繼續觀察。
「資料上說,胡先生家的梧桐樹也是四十二圈年輪,這棵樹可以使用。」尋南墨讓小豆將一分為二的樹木合攏一起,一隻手放在了梧桐樹上,「林庄灣,226號。」然後整個身子都進入了樹榦里。
林寒驚愕,卻見小豆重複了一句,整個人也消失在樹榦里。
圍著樹打轉,林寒不確定自己能進樹木里。
「在做什麼?」尋南墨從樹榦里重新走出,「進去啊。」他臉上有對女人的不耐煩。
「哦。」林寒回憶著剛才的方法,念了句,「林庄灣,226號。」她使勁兒向前推了一下樹榦,手已經從眼前消失,她有些害怕,咬著牙繼續向前推,彷彿在推海綿做成的門,輕鬆又簡單,可是身子進入樹榦時,卻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她害怕,所以沒法兒完全進入樹榦里,從外面看,是半卡在那裡。她微喘著呼吸,想要呼喊小豆,卻怎麼都無法出聲。
突然,背後出現一隻大手,輕推著她的背和腰,小心地送入樹榦里,在她陷入黑暗的迷茫時,那隻手又牽起她的手繼續向前走,直到將她拽出樹榦里的黑洞。
捂著心臟的位置,林寒只覺得不能呼吸。餘光里,是尋南墨鬆開她的一隻手。抬頭,那人冷冷站著,不看她,也沒對她浪費時間而催促。
「林寒,沒事吧。」小豆扶起她。
林寒這才發現,自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面前是一片花園,不遠處是淺灰色的房子,沉睡在午後的這裡,有不同於『旬鎮』的寂靜。
「我們在哪裡?」林寒問小豆。
「胡先生的家裡。」小豆牽著她追上了已經向別墅小樓走的尋南墨。
胡先生家裡?那個安娜的丈夫?林寒心臟猛烈跳動,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她想起資料上的一些事情,再看捲成捲兒的信紙,似乎明白了來這裡的目的。
小豆牽她緊跟尋南墨,回道:「來讓他寫遺書,將殺安娜的事情公之於眾。」
讓一個人寫遺書,然後呢?
記得資料上說,警察發現那些人時,他們已經死了。那些遺書確實是他們寫的,可是人呢?是他們自願死的嗎?
前方行走的尋南墨神情淡淡,淺色的襯衫在陽光下透亮瑩白,襯出了他蒼白的膚色,和毫無血色的臉。那個人的脖子又細又長,讓他整個人顯得格外精神。他走到小樓一側,身邊突然出現一個牆梯,他直接從外面走進了胡先生的家裡。
林寒緊緊跟上,這一幕她曾經在尋南墨的家裡看到過,這個樓梯隨時可能消失。
從窗戶走進一間卧室。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正在午睡,身邊是個全身赤.裸的女人。
對小豆點點頭,尋南墨向愣怔的林寒伸出一隻手。這時,小豆已經跑到了女人那裡,捏起她的幾根頭髮,嫌棄的在她頭髮上輕輕一吻,女人的呼吸聲大了起來,是深度睡眠的樣子。
嘆口氣,尋南墨冷冷一句,「遺書。」
林寒這才反應過來,將信紙放在了他的手裡。
「看好了。」他朝胡先生走去,沒有碰他,只是輕輕一點他的額頭上方,胡先生就從夢中驚醒,坐起。
看到一屋子陌生的人,胡先生驚愕,「你,你們是誰?」
尋南墨輕轉手腕,一片金葉子從掌心飄了出來,懸空停於胡先生面前。
「安,安娜。」他害怕地後退,直到身子抵著牆壁,沒了去路。
這個他親手殺死的女人,設計死的女人,猶如站在了他面前,將他嚇得臉色煞白。
「你們到底是誰?」胡先生,可能作惡多端,心裡承受能力很是強大,他沉了沉思緒,立刻轉了另外一副樣子。
一張紙飄到他面前,上面慢慢浮現一些字,講的是他殺害安娜的過程,和搶奪她財產的過程,那字跡,連胡先生都驚愕無比,這,分明就是他寫的。
「這個東西,會交到你們的警察手裡,選擇坐牢還是死亡,你自己決定。」尋南墨轉身離開。
就這樣簡單,不問問那個人的心裡?不問問他有沒有後悔?或者,會不會偶爾想起安娜嗎?
林寒,見到了安娜悲慘的婚姻,作為一個女人,同情她的遭遇,也憎恨胡先生的所為。可是,結果不該這樣武斷而簡單。
「他這樣,不是真心悔過。」林寒拽著尋南墨的一隻胳膊,惹他低頭看她緊抓自己衣服的手。
「那又如何?他如果自殺了,那就是悔過。」他推開了她的手。
「如果他沒有呢?」
「那張遺書會自己到警局。」
林寒走到自以為是的人面前,「他即使坐牢也沒有懺悔呢?」
「會有人在牢里殺了他。」
驚愕,「這和殺人有什麼區別?」
「他先殺人,而後『殺人償命』。」尋南墨不能理解林寒這樣子的反應,湊近女人,冷聲一句,「婦人之仁。這種不擇手段的人,本來就不該活著。」
「你們呢?」在尋南墨轉身時,林寒這樣問了句,「你們殺人,而後,會不會殺人償命?」
瞪向她,是深沉的冷意。從沒人敢這樣問過他們。
林寒,心中藏著怕意,他懼怕有力量的尋南墨,可是,她仍問了句,「你們,擁有著莫名的力量,闖入一個人家裡,命令他死。這算什麼?」
「世間出現一種東西,都是有作用的,我們?」尋南墨神色冷漠,「擁有著莫名力量的我們,就是為了做這些事而存在的。」湊近什麼都不懂的女人,「如果沒有我們,安娜身上的不公誰能替她解決?如果沒有我們,還會有誰能看見那些『靈』。」
他轉身,從牆梯上走了下來。在林寒去追他時,牆梯突然消失。小豆立刻撲去抱緊林寒,讓她穩穩落地。
前面是尋南墨的聲音,「覺得自己有本事,就自己造個梯子出來。」
「你主人是混蛋。」林寒抓緊小豆的手臂,心有餘悸。
小豆撓撓頭不敢說話,突然想起還有一件事,「主人,人魚的事情呢?不帶我們嗎?」
「不帶。」尋南墨朝著梧桐樹走去。
「人魚啊。林寒,你不是一直想看嗎?快去給主人道個歉,我們一起過去。」
推開小豆的手,林寒也朝梧桐樹走去,「不去。」
來到梧桐樹前,拽下尋南墨剛剛放在樹上的手,林寒突然發現,她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尷尬地看一眼尋南墨,再看聳聳肩,同樣表示不清楚的小豆,林寒輕咳一聲,「怎麼回去?」
雙手放在兜里,那樣高高地站著,看剛才還一副盛氣凌人的女人,尋南墨選擇沉默,也沒離開。
咬咬牙,林寒道:「抱歉,不該對你發脾氣。」
「容易道歉的人,都是毫無主見的人。」尋南墨一副得勝的姿態,一隻手放在樹上,想了想,拿起林寒的一隻手也放了上去,面無表情的。他再看一眼小豆,小豆立刻也去扶著樹,只聽尋南墨念了句,「『旬鎮』,精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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