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

第009章 :

衛若蘭右手一顫,酒水幾乎溢杯而出,幸虧他最近武功大進,很快就穩住了,杯中水波靜止,然後他假裝驚訝地看向報信的下人,問道:「榮國府的大姑娘被封為賢德妃?可曾打聽到其他?」他想問元春是什麼原因被封為賢德妃,後來想到此時朋友俱在,尋常下人未必能得到消息,遂掩住了幾乎脫口而出的問題。

那下人答道:「宮裡封了好幾位娘娘的位份,吳貴妃、周貴人等等,賈家的娘娘位份最高,封號賢德,但吳貴妃也是貴妃,同時當今聖人允許諸位娘娘們回家省親。」

在座的馮紫英柳湘蓮等人聽了,面上均露詫異之色,齊聲道:「怎麼如此突然?」

突然,任是誰聽到消息都這麼覺得。

他們這些和榮國府都是經常來往的世交,誰不知道元春說是因賢孝才德選入宮,然女史就是女官,雖有品級,仍是宮女,不過地位和俸祿略高些,比寶玉大十歲的她已經有二十齣頭了,再過幾年就該出宮了,卻在這時被封為嬪妃?

年輕嬌嫩的時候沒有出頭之日,如今難道是大器晚成?怎麼想怎麼古怪。

見下人一臉茫然,搖頭說不知,柳湘蓮自斟自飲,連喝三杯,笑道:「理他們作甚,和咱們不相干,明兒去道一聲喜就是。只是,寧榮二府本已十分猖狂,尤其是寧國府裡頭沒一處乾淨的地方,有了這樣的靠山,豈不是愈加恣意妄為了?」

衛若蘭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笑道:「咱們知道這個道理又如何?難不成還跑去寧榮二府的當家人跟前說道說道?不把你當瘋子攆出來才怪!說到這裡,我想起一事,你酷愛串戲也就罷了,咱們兄弟吃酒時你只管頑,何必去那寧國府登台?那些子人最沒個眼力見,見你模樣兒好,年紀又輕,說不得就當成優伶作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寧國府又臟又亂。我恍惚聽說,你哪一家做壽時串戲,叫珍大爺的小姨子看上了,是不是有這件事?」

他記得話本里尤二姐說尤三姐五年前看上了柳湘蓮,根據話本里的時間算算,此時已經發生過了,而柳湘蓮年紀和自己相仿,彼時不過十二三歲罷了。

「你從何處聽來?哦,是了,前些日子確實有人過壽我串了一齣戲,好似是珍大爺岳母的老娘,珍大爺的岳母和兩個小姨子確實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珍大爺的小姨子是什麼人,落在珍大爺父子兩個手裡能有什麼乾淨可言?我便是不娶個絕色,也要娶個清白女子,如何會和他們有瓜葛。」柳湘蓮先是詫異出聲,隨後瞪大眼睛,一臉慍色。

衛若蘭不以為然地道:「我恍惚聽過這麼一句,提醒你罷了。想一想那府里的為人,說不得四五年後珍大爺父子兩個耍得厭了,又尋不到熟人可娶,見你一無所有,果然要將之許配給你,還讓你感恩戴德。與其等到那時候如此辱你,你不如想個正經營生,趁機大賺一筆,好好地弄一份家業,早早地定下個好女子,免得到時候生出些是非。」

衛若蘭想拉柳湘蓮一把,出家有什麼好?尤三姐之死又非他下手。

雖說那些搞紅學的學者們對尤三姐十分讚譽,曹雪芹先生也流露出尤三姐至情至性的意思,但在衛若蘭看來,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史湘雲訂婚後那樣的舉動,自己都難以忍受,何況尤三姐那樣的?改過自新這句話說得好,可是人都是這樣,事不關己就說有錯能改善莫大焉,實際上呢?事關自己,就沒一個人當作以前的事情沒發生過,就算嘴裡說過去了,心裡還是記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翻出來了。

若說尤氏姊妹因美貌惹禍,起因卻是尤二姐嫌貧愛富,若當真是至情至性的清白女子,尤二姐就不該嫌貧愛富,又不是窮得吃不上飯了。縱使瞧不上女婿家貧,按照正常想法也該退婚另嫁,安穩度日,而不是和賈珍父子、賈薔、賈璉之流廝混,最後還妄想取代賈璉的原配老婆。那尤二姐和賈璉在一處時,可是盼著王熙鳳死了好接她進去做正室,足見其人品。

還有那尤三姐,既然相中了柳湘蓮,就更應該自尊自重,說不定真能和柳湘蓮成就一番良緣。可是,仗著風流標緻頑了五年,見尤二姐有安身之處,賈珍賈璉想甩手了,自己就想起終身來了,柳湘蓮怕作剩王八事後反悔索取定禮,她就擎劍自盡,好似柳湘蓮逼死她一樣。

更讓衛若蘭感到奇怪的是,尤三姐這麼一死,柳湘蓮反倒認為她是剛烈賢妻,不知這說法從何而來?難道只因她羞愧自盡便是剛烈了?大概是自己年幼,想不通其中竅要。

在衛若蘭看來,讚譽尤三姐的人大概是覺得她瑕不掩瑜,尤三姐改過自新時說的那一番擇偶之言的的確確十分難得,亦發自肺腑,終身大事非同兒戲,不要富比石崇,不要才過子建,不要貌比潘安,只要素日可心如意之人,乃是極有見識的女子。

撇開這一點見識,衛若蘭本人並不喜歡尤三姐的行事,尤其是她在夢中要拿鴛鴦劍斬了王熙鳳,真真是好笑,她是誰?憑什麼大言不慚地要斬了王熙鳳?只因王熙鳳欺負的小妾是她姐姐嗎?明明錯在賈璉,錯在尤二姐,王熙鳳只是反擊而已。既知王熙鳳是妒婦,早先不和賈璉廝混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說到底還是自己貪心,既不想嫁給貧困未婚夫,又不想繼續受賈珍父子玩弄,以賈璉為依靠。不管王熙鳳做了多少心狠手辣之事,她始終不曾在夫妻情分上對不起賈璉半點,單說賈璉孝期中停妻再娶這件事,王熙鳳何其無辜?雖然衛若蘭認為罪魁禍首是賈璉,但是世間女子總是喜歡為難另一個女子,也怨不得王熙鳳對付尤二姐。

綜上種種,故衛若蘭對柳湘蓮有勸諫之意,既知日後悲劇,莫若另覓一條生路。

柳湘蓮喝了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一貧如洗,指望什麼大賺一筆?」

馮紫英笑道:「正是,若蘭,你有什麼好主意不妨說將出來,大伙兒都跟著沾沾光,我手頭緊得很,連找雲兒的錢都沒了,上回還是薛大傻子結的賬!」

衛若蘭素知柳湘蓮和馮紫英常常眠花宿柳,和尤三姐也算是半斤八兩,遂啐了一口,說道:「你們若是光想著什麼風兒雲兒,我便是有主意也不說了。好好兒的大家公子偏去那腌臢地方,仔細染上一身病!明兒你們若在那裡吃酒,可別叫上我。」

聽了這話,眾人恨不得給他幾個拳頭,諷笑道:「怎麼去南邊一趟就變成正人君子了?」

「談不上什麼正人君子,如今你我都大了,該考慮日後的前程了,再不能像幼時那般肆無忌憚,那青樓楚館又不是什麼正經地方,怎麼就割捨不得了?你們或是無父母管束,或是父慈母愛,哪裡明白我的處境?還是潔身自好的好,免得我老子百般看不上眼,又來插手我的日子。」他想娶個賢妻,可人家好女兒哪個不希望尋個身家清白的東床快婿?

馮紫英和柳湘蓮被他說得連連告饒,韓奇和陳也俊忙岔開話,回到正題上來,「若蘭,你有什麼賺錢的好主意?說來聽聽。」

衛若蘭笑了笑,道:「既然當今允許後宮嬪妃回娘家省親,沒有殿宇樓閣的,勢必要建造一座省親別墅,肯定會相互攀比,到時磚瓦木料哪有不漲價的道理?在別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咱們先一步下手,販些上等的磚瓦木料陳設古董,轉手就是幾倍利息,豈不甚妙?」如此一來,自己家店鋪里販賣此類就不引人注目了。

除了柳湘蓮以外,其餘幾位公子眼睛一亮,撫掌稱好,打算合夥販賣一票。

「湘蓮,你武藝高強,又不像我身不由己,我借你五千兩銀子,也入伙怎樣?」衛若蘭手裡還有不少銀子,夠他入伙,也夠借給柳湘蓮,當初南下時沒有隨身攜帶。

柳湘蓮自然心動。

商討完細節,諸人分頭行事,最後各派心腹管事料理,組建商隊,每人入伙五千兩銀子,多了也拿不出來,衛若蘭趁機提出用自己母親留下的鋪子賣這些磚瓦木料等物,又因柳湘蓮身手好,無拘無束,遂托他和商隊一路回往。

衛若蘭到渡口送柳湘蓮等人南下,剛回至母親嫁妝中的宅院里,就有小廝來回說他們在秦家的人將私逃進城探望秦鐘的尼姑智能兒給擋回去了,沒叫她進秦家之門。

衛若蘭因一直在打探秦可卿的可疑之處,故早早安排人手在秦家內外附近,將智能拒之門外倒是意外之喜,秦業沒見到秦鍾和智能私通的場景,應該不會打秦鍾一頓然後氣死了罷?秦業不死,沒挨打的秦鍾大概也不會死了。

但,誰知道呢?

實在打探不出有用的秘辛,衛若蘭就命人撤出,思索並規劃自己的前程。

這日正在臨街酒樓用飯,忽見賈璉騎著高頭大馬從樓下經過,後面乃是朝廷規制的馬車,左右伴著騎馬的太監,應是黛玉所乘,又有無數馬車拉著僕人和行李等物緊跟其後,浩浩蕩蕩。衛若蘭清楚,這些馬車裡大多都是林家累世傳下來的書籍字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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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黛玉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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