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深夜,一輛外表極為樸素的馬車行到京城的城門口,守城的士兵一邊懶散的打著哈欠,一邊伸出□□,道:「來者何人?」
駕駛馬車的車夫下了車,將準備好的文書從前襟掏出來,遞給其中一個士兵。
「把燈籠拎過來。」接過文書的士兵喊了一聲,他的同伴就提著燈籠過來了。
燈籠的散發出的光芒照亮了文書上面的文字,朝廷特有的紙張讓士兵不由得打起了精神,揉了揉眼睛,在他看到那代表著國公府的大印時,連忙將文書交還給車夫:「原來是鎮國公府,快快請進。」
「多謝了。」車夫低沉的道了聲謝,轉而又上了馬車,駕著馬車從守城士兵特地開的小門走進了城門。
車內的盛臨遙閉目養神,他一身融於夜色的黑色錦衣,鴉羽般的青絲整整齊齊的束在腦後,一絲不亂。他的神色因為閉上眼睛顯得有些輕緩,堅毅陽剛的相貌神似皇帝顧柏青。
當朝皇上極為雷厲風行,他手腕強硬,深諳帝王之道,將朝堂上那一眾大臣們壓得死死的,但是天高皇帝遠,不在京城,就算他手下有無網不入的暗探,卻也難以遏制那些離開京城多年,小心思漸生的那些人。
盛臨遙這一次被任命為欽差大臣,他首要任務就是揪出那些犯官的狐狸尾巴,正因如此,他這一路上非常不平靜,時刻都要提防那些心裡有鬼或者犯官同黨的報復。
直到進了京城,他才安心的閉上眼睛休息一下一直緊繃的神經。
京城再怎麼說也是天子腳下,治安嚴謹,每晚都有宵禁,再加上幾年前皇上遇刺,晚上巡城的人馬又加了好幾輪。晚上進城的人如果不是像盛臨遙這樣,提前打過招呼的,根本不可能這麼簡單就進來,那兩個守城的士兵可不像他們看起來那麼簡單。起碼盛臨遙自從到了京城門口,在那兩個士兵開口說話之後,不遠處深沉夜色中一直注視著他的視線就消失了。
這次是皇上給他的歷練,鎮國公府的權利再大也不能插手幫忙,盛臨遙的確吃了不少苦頭,但是吃一塹長一智,他也明白了不少以前看不到的道理。
馬車在國公府門口停下,守在門口等待的下人立刻迎了上去,盛臨遙下了馬車,丁管家趕緊讓人把馬車弄走,然後擁著盛臨遙進了府門。
「二少爺,聽到您要回來的消息,夫人可高興了!」
「二少爺,您看要不要通知老爺夫人?」丁管家扭臉看了看盛臨遙一成不變的神色,問道。
「這麼晚了,不用通知他們了。」盛臨遙難得伸手捏了捏眉心,露出了疲憊之色。
「二少爺,小的已經給您準備好了飯菜,您吃了在休息吧?」丁管家帶著盛臨遙回到院子,商量著說。
「嗯。」盛臨遙淡淡的應了一聲,他走到屋門前,道:「丁管家,我這裡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好的,二少爺,您要不要洗個熱水澡?」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盛臨遙打開門進了屋子,丁管家就對站在一邊的長貴說了有事過來找他,就離開了。
長貴等丁管家走後,也進了房間。
「少爺,您的傷怎麼樣了?」長貴就是駕車的車夫,主僕兩人一路行來,真的非常不容易。
「好像又裂開了。」進了屋的盛臨遙並沒有如同丁管家想象那般在吃飯,他坐在椅子上,解開了腰帶。
對於身體健康,盛臨遙被竇靜妤影響,還是很看重的,他並不會隱瞞著自己的傷勢,逞強讓傷口惡化。
傷口在腰側,那是回來的路上時受的傷,當時那名此刻本來是要給他來個穿肚的,結果被他躲了過去,可仍舊在他的腰左側留下了一道深刻見骨的傷口。
他離京時帶的傷葯幾乎用完了,外邊又不可能放下心在藥店買,堂堂鎮國公世子可憐的連一點金瘡葯還得省著用。
本來盛臨遙還沒有這麼做,但是在外邊吃了一次虧就再也不敢以身試險了,他寧願忍著痛也不用外人手裡的葯,這也導致了他腰上的傷口癒合緩慢。
屋子裡早就被人點了爐子暖熱了,這時候脫下上衣也沒有多冷,盛臨遙腰上纏的那四指寬的白色紗布上已經滲出了一團血跡。
長貴見狀,連忙從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了上好的傷葯,懷裡叮叮噹噹兜著好幾瓶走到盛臨遙旁邊,推開桌子上的碗碟,將藥瓶放到上面。
他在盛臨遙身前半跪下來,伸手解開繃帶結,輕輕的將紗布一層一層從盛臨遙腰上解開。
解到最後一層時,紗布已經緊緊的貼著傷口處翻出的血肉了,盛臨遙閉著眼,咬牙忍住那種肉被撕開的痛楚。
長貴替盛臨遙上了葯,給他包好傷口后,盛臨遙就穿上了衣服,他對長貴說:「坐下吃飯吧。」
「是,少爺。」長貴也沒說什麼主僕尊卑的話,他聽話的坐在盛臨遙不遠處,拿起碗筷吃了起來。
看他吃飯的樣子和盛臨遙沒什麼區別,離家在外才知道家裡面的好,單憑這飯菜的味道差別就是巨大。
吃完飯,盛臨遙困得有些撐不住,他讓長貴回房之後,也沒讓下人來收拾屋內的殘羹剩炙,就上床睡覺了。
竇靜妤是第二天早上起來吃完早飯,才知道盛臨遙回來的消息的。
「臨遙回來了,怎麼也不把我叫起來?!」她有些埋怨,茭白便道:「夫人,二少爺是關心您,才沒有讓人勞煩您呢。」
「臨遙這孩子就是喜歡為別人著想。」竇靜妤彎著嘴角,笑意滿滿的說道。
「對了,臨遙他現在醒了嗎?」竇靜妤想去看看離家一個月的兒子。
「剛才回報的人說,二少爺還沒睡醒。」茭白告訴她。
竇靜妤聞言,也打消了去看看盛臨遙的念頭,她道:「那我就不去了,讓臨遙好好睡一覺吧,那麼晚才回來,路上肯定累壞了。」
「茭白,你吩咐廚房,做一頓好菜,時刻熱著,臨遙不論什麼時候醒過來,必須立刻送過去。」竇靜妤正色囑咐茭白。
茭白笑著應了一聲:「是,夫人,奴婢這就去吩咐。」
長貴早上卻是比盛臨遙先醒,儘管他醒來時,太陽已經掛在天空的正中央了。
他顧不上吃早飯,就先跑到了盛臨毅的院子外求見。
在院子里遛彎的江雪文看見他,好奇的走了過來。
「你不是二哥身邊的長隨嗎?你來找臨毅的嗎?」江雪文問他。
長貴回道:「小的長貴,小的是想找四少爺,二少爺有事請四少爺幫忙。」
「行,你跟我過來吧。」江雪文好說話的讓他進了院子,帶他走到盛臨毅的藥房門口,還替他敲門。
「誰?」盛臨毅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出來,江雪文理直氣壯的說:「臨毅,二哥派長貴來找你了。」
然後門就開了,盛臨毅打量了江雪文身後的長貴幾眼,就讓開身子,叫他進去。
「雪文,我這邊有事,你先自己玩吧。」盛臨毅打發走有些好奇的江雪文,轉身關上門,臉色沉了下來。
「長貴,二哥受了傷?」盛臨毅一針見血。
「是的,二少爺左腰側受傷了,離京之時帶的葯也用完了,二少爺一直強撐著,昨晚換藥的時候,傷口已經流了膿。」長貴說起盛臨遙的傷口,臉上就浮現了深深的擔憂之色。
「什麼!」盛臨毅擰眉:「這麼嚴重昨晚為什麼不過來叫醒我!」他邊說邊拿出藥箱,又從葯櫃里拿出好幾瓶葯放進箱子里。
長貴低頭道:「這個,二少爺不讓小的打擾您。」
「二哥這人就是這樣,」盛臨毅不滿的責怪幾句,但他心裡也清楚盛臨遙整個人的固執,盛臨遙要是下定決心,十八頭牛都拉不回來,長貴這個跟他如出一轍的人又怎麼勸的了他。
拎起藥箱,盛臨毅就打開門帶著長貴匆匆忙忙的走了,路過江雪文時,她還有點好奇,不過當她看見盛臨毅一臉戾氣就不敢去問了。
兩人來到盛臨遙門前時,他房門口的下人敲了敲門,又喚了幾聲,還不見裡面的人回應,盛臨毅一急,就抬腳把門踹開了。
「砰!」盛臨毅帶人闖了進來。
可是一向警覺的盛臨遙依舊沒醒,盛臨毅上前一看,只見盛臨遙滿面通紅,渾身汗津津的,緊閉著眼睛,睡得極不安穩。
盛臨毅連忙騰出手,從被窩裡拉出盛臨遙的一隻手探脈,果不其然,是傷口沒有處理好而引發的外邪入體,也就是風寒。
燒得已經有些嚴重了,盛臨毅不禁出聲責怪:「二哥一直沒醒你們就不知道進來看看?!一個個都是死人嗎?!」
下人們各自對看一眼,撲通跪下:「四少爺恕罪。」
「還不快去打些冷水來!」盛臨毅踹了離他最近的下人一腳,聽到吩咐,跪地的人連忙起來去打水。
盛臨毅打開剛才放在地上的藥箱,從裡面翻找出一個藥瓶,掏出一個藥丸給盛臨遙吃下,又從箱子里拿出一包包好的草藥交給長貴,讓他去廚房煎藥。
下人將水打來后,盛臨毅親手濕了帕子,疊好搭在盛臨遙額頭上,順便給盛臨遙擦了擦汗水。
過了一會兒,盛臨毅再探脈時,盛臨遙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了。
他這時,才有心思處理盛臨遙腰上的傷口。
盛臨毅剛剛解開盛臨遙腰上的繃帶,竇靜妤就進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