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一隻萌喵（10）

等到韓沐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眼前又一次出現了一望無際的白色。系統五號揮著小翅膀在空中揮舞，看到他醒來問候道：「測試員韓沐，歡迎你的歸來。」

韓沐一屁股坐在地上，頹然將臉埋進手掌中。他的意識還停留在剛才的畫面中。

五號繞著他飛了兩圈，它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對方順利完成任務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開心。

韓沐沉默了半天，等到心中的涌動和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落下去之後，才輕聲問：「為什麼要阻止我？為什麼不讓我提醒祁瀾避過那場災難？」

系統五號停下來，作為人工智慧的它有些不明白韓沐的邏輯，語氣不確定道：「如果不阻止你的話，你就會一時衝動無法完成任務。沒法完成任務的話，你就回不來的呀……」

系統繼續補刀道：「況且，你的角色是一隻貓。你確定就算你阻止主角參加宗門大比，他會聽你的嗎？」

韓沐沉默，他不得不承認系統說的很有道理。祁瀾不會因為他阻止的行為而放棄參賽，相反，更大的可能是對方以為他在撒嬌。

而且，回到現實世界，還是留在雲天界，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至今都還沒有想清楚。一方面放心不下奶奶和朋友們，另一方面又捨不得離開祁瀾。

如今系統替他做出了選擇，然而他卻沒有塵埃落定的輕鬆，反而一想起祁瀾就心疼的厲害。

彷彿發覺與自己對話之後的韓沐更加鬱悶，系統非常貼心道：「你想知道在你離開之後世界的變化嗎？還有祁瀾以後的樣子，你想看嗎？」

韓沐的眼睛中終於閃現亮光，點點頭。

五號揮揮小翅膀，一道電影院屏幕大小的透明光幕出現在韓沐眼前，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上面。韓沐不由自主地前傾著身子，神情投入地看著屏幕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旨在提供更多優質服務的五號用毫無感情的聲音為他講解——

「這是你離開之後。」

視頻畫面上，祁瀾抱著小貓的屍體愣愣地發獃，眼睛中只剩下絕望和沉寂。韓沐鼻子一酸，想伸出手摸摸對方的臉，想告訴他自己還在，想安慰對方不要傷心，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屏幕，什麼都觸碰不到。

屏幕中，紫淵魔頭嘿嘿獰笑，伸出手想要拽起祁瀾，他大概還沒有死心，就算被駁了面子仍然沒有下決心殺死祁瀾。然而後者卻撕沒有意識一般，獃獃的抱著自己的貓。

韓沐看著屏幕，忍不住大聲咒罵：「快跑啊傻逼，等什麼呢！」系統五號歪歪頭，想說什麼卻又閉上了嘴，半晌，依舊認真地播報著：「祁瀾的師父玄溟真人及時趕到。」

畫面變了。遠遠一道青光劃過，玄溟真人的面孔出現在了屏幕中央，烈烈勁風吹拂，這位元嬰真君看起來既瀟洒又威風。韓沐此時卻沒有心情看這些，他著急到：「快將鏡頭轉到祁瀾那邊去！」

五號沒有理他。實際上由於兩個世界時間流速不同的緣故，這個視頻實際上拍攝於好幾年前，哪兒能想看哪裡鏡頭就轉到哪裡？當直播嗎？

系統五號慢悠悠的介紹道：「兩位元嬰真人的打鬥起來真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韓沐有些抓狂，他不想看兩個老頭子打架，他只關心他家祁瀾現在的情況！

終於，打鬥的場面結束了。系統念到：「紫淵尊者敗在玄溟真君手下。真君將十位參賽選手帶回了青雲宗。」

畫面一轉，韓沐好像跟著視頻回到他最熟悉的青壬峰，還是那個小院，然而在屋后，卻多了一座墳，墳旁長出了密密麻麻的青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草叢中躺著，衣衫凌亂，看起來異常潦倒。韓沐正納悶是誰，鏡頭便貼心的拉近了，他驚訝的跳起來——這乞丐一樣的男人，竟然是祁瀾！

對方喝醉了酒，就那樣不管不顧地扒著墳頭睡了。

五號敬業的加上解說：「兩年後，祁瀾無心修鍊，將自己關在青壬峰的小院中，拒絕和任何人來往。」

韓沐發現自己說不出來任何語句，連嘆氣都沒有力氣。

在系統解說時，畫面里紫檀闖進了小院，她手指一點，一簇火苗靈活地燒光了祁瀾的頭髮，等到那個醉醺醺的男人被驚醒之後，她毫不客氣地怒罵道：「祁瀾，德性啊你！瞧瞧你現在這副樣子，你對得起誰？！你那貓真是造孽，竟然把你這貨救了回來！早知道當時就讓你死在魔頭手裡好了！」說完，還不解氣地踢了男人一腳。

韓沐目不轉睛地看著天空，終於在這個時候動了動眼珠子。

見祁瀾一動不動的裝死，紫檀火大道：「得，你快去死吧你，死了你就能見到你的貓了！等到你下去見到小貓的時候，它問你為什麼不給它報仇，我看你還有臉見到它！」

韓沐撲哧一聲笑了，紫檀這妹子真逗。修士死了就是死了，魂死道消，哪兒來的死了還能見到貓的說法？

只是聽了這話的祁瀾忍不住翻了個身，將背部對著著紫檀，捂住了自己耳朵。紫檀更加生氣了，忍不住踹了祁瀾一腳，罵道：「快點滾起來修鍊啦，等到弄死大魔頭之後你再怎麼頹廢都行！」

然而此時祁瀾彷彿想到了什麼，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將紫檀留在原地不明所以。

下一個畫面出現在玄溟真君的住所中。祁瀾跪在地上，玄溟真君一臉欣慰，道：「你能想通就好。我查了你說的天通草，這草據上一次出現已有萬年。你那隻貓，恐怕不簡單啊……只是，它當日的確死了，神魂俱滅。是否有倖存的可能誰都說不準。」

祁瀾梳洗之後露出久違的俊朗容顏，聽到玄溟的答覆后眼神暗了下去，但很快的，他的眸子又亮了起來，在沉寂兩年之後重新充斥了滿滿的決心。

屏幕暗了。

韓沐愣了一會才後知後覺地問：「他想幹嘛？」

系統五號一幅「這你竟然還看不懂」的模樣，道：「修鍊，找你啊。」

韓沐有些崩潰，道：「可是……他不可能找的到我啊。」系統看傻子一樣看了韓沐一眼，回答到：「你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做自我安慰嗎？」

「可是，可是……」韓沐可是了半天也沒「可是」個什麼出來。他異常的矛盾，一方面感動於祁瀾對於他的在乎，對方的行為讓他有一種強烈的、被需要的感覺，這樣的感覺非常棒。另外一方面，從理智的角度來看，他和祁瀾這輩子恐怕再無見面之日了，對方若因為他的緣故一直這樣耗著，他覺得這樣非常的不公平。

等等，韓沐後知後覺道：「腳本中的結尾不是這樣的！情節的變化不會導致位面世界崩潰嗎？」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出現是不會改變祁瀾的人生軌跡，他以為自己只是對方生命中小小的一段插曲，在他離開之後對方會按照原本的軌跡繼續在「人生贏家」的道路上拔腿狂奔。

五號有些崩潰，道：「當一個世界被造出來——就算它有所謂的腳本，它的走向就不能再被誰控制了。哪怕再小的偏差也有可能導致世界呈現完全不同的樣子。你聽說過蝴蝶效應嗎？」韓沐點頭。它繼續道：「僅是蝴蝶扇動翅膀就會帶來一陣風暴，更別說一隻披著貓皮的人了！」

五號幽幽道：「比如說，因為你的緣故，祁瀾不但沒有和紫檀在一起，相反一直對你念念不忘，為你奮鬥終身。你蝴蝶掉了這個世界的感情線，你知道嗎？」

韓沐越想越覺著這話不對勁，為什麼這話被五號說出來就顯得那麼的……曖昧呢？

不不不，他發誓，他和祁瀾真的只是主人和……哦不，好兄弟的關係，可以為彼此出生入死的那種！一定是！

更何況，哪個正常人會愛上一隻貓呢？別逗了。

五號的機械大眼掃過韓沐微微發紅的臉頰，露出一個「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的眼神，為公司的位面旅遊系統打廣告：「既然你的存在必然會導致某些軌跡的偏離，那麼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讓這個偏離往好的方面去。」

「你想想，在祁瀾最寂寞最難熬的時候，是你陪在他身旁。腳本里的他雖然一生順利，然而幼時所受的苦楚卻陪伴他半生。然而如今卻因為你的緣故他的內心變得陽光而明媚……這就是位面旅遊系統的意義。」

韓沐沉默，他覺得心中一顆大石頭落了下來。

五號的一番話的確給予他極大的安慰。在此之前他一直懷疑，懷疑這系統有什麼意義，懷疑自己出現在祁瀾生命中有什麼意義，懷疑自己的存在是否使祁瀾走上另一條更加坎坷的道路。

他從五號的話中找到了答案。更重要的是，他能確定自己的出現讓祁瀾變得更好，他很開心能夠為對方帶來一段美妙的時光。

五號飛到韓沐身邊，用自己的金屬小翅膀拍拍韓沐的頭，似乎在安慰，「乖，別想那麼多。」

遙遠的雲天界。

祁瀾揮劍擋住一道劫雷，他抬頭望著翻滾咆哮的烏雲，想起那隻身形已經模糊不清但那碧藍色眼睛還閃閃發光的小貓，長嘯一聲沖向滾滾劫雲。

「開！」

一道青色劍光凌厲地劈開蒼穹，原本氣勢洶洶的雲層可憐地被劈成兩半。彷彿知道這人不是善茬，劫雲終於悻悻地散開了。

雲散，陽光鑽出來灑向大地。忽然，蔚藍天際出現一條金黃-色的游龍優雅地在天際游弋，祁瀾皺眉，威武霸氣的金龍變成了一隻純白色帶著墨色雲紋的貓夭獸，祁瀾這才微微笑出來。

紫檀無可奈何的嘆氣：「連渡劫時的幻象也不放過啊……」

望著天空，祁瀾面癱的臉上劃出一抹微笑，恍惚間，那熟悉的聲音似乎蹦蹦跳跳地跑上前來，伸出爪子拉著他的衣擺和他撒嬌呢。

「祁瀾，注意後面！！」

祁瀾愕然轉身，卻發現原本散去的劫雲不知為何竟又重新聚了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雲層翻滾，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在祁瀾心中升起。快！快跑！念頭在他的腦海中叫囂著，可不知為何，他竟然耗費所有力氣也邁不出一步！

轟隆——

祁瀾眼睜睜地看著粗壯的、帶著紫色電光的劫雷沖著他的天靈蓋呼嘯而來！

我不要死……小貓還在等我……

他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被劫雷中神秘的力量碎成一片一片，不受控制地向不同的方向飛去。

這股能量……要帶他的靈魂去找小貓嗎？

雷劫過去，祁瀾所在位置只剩下一塊灰色痕迹。紫檀跪了下來，淚水噴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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