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一百零五章 高山流水(十六)
昊禹所謂的「心意一樣」就要算做他這個身份所能說出的最情深義重的話了——雖然他吐露這番情意的時候已經有了一後宮的女人和數個皇子皇女。
周寅小有感動,多給了幾個笑臉,陛下於是陽光燦爛了好幾天。
周寅便不敢再多招惹他,緩過勁兒來之後自行去探望孫芳儀。
孫芳儀還在遵照盧太醫的吩咐卧床靜養,見到他去有些不知所措,坐在床上微微低下頭去囁嚅,「侯爺大人大量,以德報怨救了我,我——我實在無以為報,慚——慚愧得很……」
周寅問,「你怎麼樣?我已經和陛下說了,因你有孕在身,之前的事情先不必追究了,這兩日有沒有人為難你?湯藥還有日常用度都按時送來了嗎?」
孫芳儀細聲道,「謝陛下和侯爺的寬仁,這兩日暫時沒人來難為我,湯藥和各種用度都有按時送來。」
周寅點頭,仔細看看孫芳儀,覺得她臉色還是很不好,提醒道,「你這臉色可比前兩日拉著本侯嚷嚷時差了許多!身體是你自己的,孩子也是你的,你不好好保養著別人誰也替不了你,把心思用回正道上,別琢磨壞事的時候就精神抖擻,該好生保養的時候卻萎靡不振。「
孫芳儀苦笑,難道是她喜歡身上揣著塊肉去惹是生非?試試看這塊肉長得是否結實嗎?她也是沒辦法啊!
這兩日雖然暫時沒事了,但也擔驚受怕,心一直懸著,一來怕陛下不饒她,二來怕背後的指使之人不會放過自己。
畢竟陛下那日當眾說過,此事要嚴查,主犯協從,一個都不會放過!這要查自然還是得從她的身上查起。
不過她和慰思侯無冤無仇,主動去害人家本就是昧了良心,之後又得對方以德報怨,施以援手,救了她腹中的孩子,這是莫大的恩情。
孫芳儀這點道理還是掂量得清的,知道對方有恩於自己,因此被教訓了也並不辯駁,只低聲道,「侯爺教訓的是。」
周寅看她的臉色也知道自己這是強求了,這女人之前做的事情雖然可惡,但也未必全是她的錯,在後宮之中,很多人做事都是身不由己。
嘆口氣,心想既然已經費力氣救了就救人救到低吧。
附身拍拍孫芳儀的肩頭,和緩了語氣,「你放寬心,本侯既然管了你就不會半途而廢,只是你要答應本侯一件事。」
范榕的聲音本就清澈悅耳,周寅這一刻意溫柔起來那聲音更是如清風細雨般宜人。
孫芳儀睜大眼和周寅溫潤含笑的目光一碰,頓時臉頰微紅,忙又低下頭去,只覺得一陣酥麻之感從被輕拍過的肩頭瞬間傳遍周身。
低聲道,「侯爺想要我做什麼?!」
周寅從身邊拿出一塊玉佩,輕輕一掰,啪得一聲將玉佩掰成兩半,一半自己留著,一半遞給孫芳儀,「你發個毒誓來,本侯今日幫你一次,以後若本侯有了麻煩,你也需幫本侯一次,咱們以此為憑。」
孫芳儀愣愣看著手中那塊邊緣整齊的玉佩,心道這是變戲法么,這可是塊玉啊,不是糕餅饅頭,他怎麼輕輕一掰就掰開了?還掰得這般整齊!
隨後臉又紅了起來,深覺一人半塊玉佩怎麼看怎麼像定情信物!
從孫芳儀處離開后,吳槐就滿臉的不贊成,「侯爺,那塊玉是獨山玉礦今年新送進京的貢品,皇上在其中挑了一塊最好的給您,您可不該給人,況且還是這種給法,像是——像是——」
他不敢太放肆,想要找婉轉點的說法,周寅卻不以為意,「像是定情信物?」
吳槐拚命點頭,心想您這不是心裡清楚得很嘛。
周寅,「我一時找不到別的東西,況且那女子明顯心情抑鬱,憂思太重對孩子不好,我這也是順便哄她開心。」
不是他自戀,別說是范榕現在這幅品貌若仙的樣子,就是周寅自己原來的樣貌,哄哄這些常年感情匱乏的女人也不過是抬抬手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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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昊禹臭著一張臉,「愛卿身上的玉佩呢?」
周寅給他看剩下的半塊並且直言相告,「另一半給了孫芳儀。」
昊禹眉毛都豎起來了,剛要發話就聽周寅接著說道,「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我打算救人救到底,不過這女人有之前的劣行,我留個信物牽制她以防她日後忘恩負義。」
昊禹輕輕咳嗽一聲,硬把已經到了嘴邊的一番責備咽了回去。
最近這大半年雖然總是看到吃不到,但卻要算是他和范榕之間情意最隆的一段日子,陛下樂在其中,生平頭次體會到了兩情相悅的妙處,實在不想破壞兩人間的氣氛,這事雖然惹得他醋意翻騰,但只要范愛卿能給出個說得通的理由他便能忍了。
自去坐在一旁調息,想把心裡生出的那股濃濃酸意壓下去,卻聽周寅對吳槐道,「我接下來要閉關幾日,絕對不能有人打擾,你好生安排一下,每日輪人在房外值守,要是再有像陶貴妃那般硬闖進來的,你就帶了那日值守的人一起給本侯做了鎮墓人俑吧!」
吳槐詫異得張大嘴,「啊?」
昊禹顧不上泛酸水,也連忙不樂意道,「愛卿又要閉關練功?你功夫已然很好,連軍中將士們都個個欽佩,朕看就不用再練了吧,辛苦不說,還要連著數日不能見人,怪悶的。」主要是連著數日連他這個陛下也要被拒之門外,這如何使得。
周寅反駁,「臣的功夫若是真夠好就不至於南征歸來養了這許久的傷了,更不至於救個孫芳儀都這般費勁。」
昊禹輕輕握住他的手,「上次是朕的疏忽,害愛卿被人設計,去南邊疆場上吃了許多苦!今後不會了。」
周寅似笑非笑,「臣前兩日才又被人陷害了一次。」
昊禹頓時無言以對,他是一心想要護住范榕的,怎奈他並非神仙,很多事情即便是陛下也力所不能及,無法做到萬無一失。
周寅及時給遞了個台階,「既然防不勝防,不若臣自己厲害些,讓那些人無從下手,陛下也能省點心不是。起碼下次臣再從疆場上回來不用陛下派出車隊來接。」
范榕的體質和曜菡相差無幾,極適合練御息功,又因是周寅在掌控,省去了許多練功過程的摸索嘗試,進境神速,馬上就要突破功法的第二層,在范榕所處的這個大環境下,有一身絕高武藝是生活隨心所欲,不受任何人轄制的保證,比其他那些演技,音律,廚藝等等周寅都還拿手的技能都有用無數倍,因此周寅不敢疏忽拖延,決定在第二層御息功馬上要練成的時候閉關幾天,杜絕外界的一切打擾。
昊禹問,「你還打算上疆場?」
周寅道,「現在自然不用,但若哪一日陛下的邊關還用得上臣,臣定當趕赴沙場,報效家國。」
昊禹又被他給感動到,目光閃動,眼中滿滿的都是范愛卿,「能得愛卿如此相待,定是朕前世修了善緣才得來的!」
周寅無語,范榕當初剛被陛下弄到身邊時有多不情不願他難道忘了不成?那時候強權逼人沒留一點餘地,這時候卻又動了真心,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善緣?孽緣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