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怨婦的味道!
「哼——」
莫雨沒好氣地瞪了楊帆一眼,面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些。不過心裡卻是種大鬆了口氣的感覺。先前他會那麼說,只是為了要挾楊帆。從容城回來時,自家少爺的吩咐是不管用任何方法,也務必辦成了。
「呼——」
聽到莫雨這麼說,再看看他已經稍微平靜了些的表情;楊帆心裡這才大鬆了口氣的感覺。他抬手別開臉捕捉痕迹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原本懸在嗓子眼兒上的心也終於是放了下來;他可不想往後自家王爺想起來的時候卻發現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而讓他的孩子跟了別人的姓;到時候,就算是他有一萬條命也不夠自家王爺砍的。
秋風正盛,涼都比起容城自然是要冷上幾分。
饒是莫雨功力深厚也經不住連日趕路的疲累;剛才神經繃緊,是為了跟楊帆周旋,現在楊帆已經答應,他整個人精神鬆懈下來,瞧著竟是有些萎靡。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定然不是一兩日能夠辦成的,我先讓下人帶你回房休息?」楊帆似乎也發現了莫雨的疲累,趕緊開口道。
「不勞煩了。」莫雨深凝了楊帆一眼,足尖輕點然後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更何況蘅蕪苑顧家的人雖然已經離開,可蘅蕪商會的根基還在的;早在很久之前,蘅蕪商會就已經不需三少無時無刻的盯著了。
楊帆雙唇微微嚅了嚅,視線卻是落在莫雨手中顧子騫的親筆信和信物上,雙唇微微嚅動,臉上似乎還帶著幾分尷尬,「那……這,這個……」
「如果再有下次,那就沒這麼好說話了!」莫雨將手中的東西往楊帆懷中一塞,狠狠地甩了下衣袖,足尖輕點就直接朝著外面去了;末了還丟下一句,「我家小姐可並非是非你們西楚攝政王不可!」
而怔在原地的楊帆,卻只能眼睜睜地莫雨離開,垂眸盯著自己手上的東西,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連嘴角都帶著幾分苦澀的味道。好久,他才沉沉地吐出口濁氣;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其實他也是累得狠了;不過,就算再累,這件事情也比自己休息要來得重要得多;低下頭,看著顧子騫的親筆信和那信物,腦子轉得飛快,連眼珠子都不斷的轉動著。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甚至連口茶水都來不及喝,轉頭朝著別院的管事叮囑了聲就離開了。
西楚,皇宮。
批閱了整整一天奏摺的秦嵐剛準備回宮休息,誰知道就聽到楊帆進宮的消息;頓時整個人都精神了,甚至心裡還有點兒七上八下的感覺。
說起來,楊帆在朝中什麼職位都沒有,但架不住人家是攝政王的心腹,手上拿著攝政王的銘牌,就算是給那些守衛宮禁的侍衛再多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不讓楊帆進來;畢竟,萬一是攝政王有急事需要這位爺通傳,他們可不敢直面秦睿的怒火。
「發生什麼事情了?」看著楊帆那帶著疲累的面色,秦嵐的心裡真的非常好奇到底有什麼事情竟然會讓楊帆連夜進宮,難道是自己那位九皇叔出了什麼事?
一路走來,楊帆的心裡都是七上八下的,畢竟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難做了。雖然並不是皇家中人,但在秦睿身邊呆了這麼多年,對皇家的規矩怕是比某些皇族子孫來得都要了解;他也不敢肯定面前這位是不是真的會選擇幫自己;不過轉念,想到這位以往和顧子騫的關係,懸在嗓子眼兒上的心終於稍微放下了些,轉頭看了看守在秦嵐身邊的大內總管,還有諾大的宮殿中,零零散散的兩三個侍應的宮女,他垂下眼瞼,臉上似乎帶著幾分為難的模樣,「皇上,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可否……」
「你們都退下吧。」秦嵐倒是非常的配合,大手一揮,直截了當的屏退左右;最後,甚至連那些暗衛也全都喝退了;畢竟,如果秦睿想要爭奪皇位根本就不可能會有自己的事情,這是對秦睿,對楊帆的信任,「現在可以說,到底是什麼事情了吧?」
楊帆聞言低下頭,從懷中掏出顧子騫的親筆信和信物雙手恭謹地呈遞給秦嵐,「皇上,這件事情是顧家三少爺親自交代的,信上他說得很清楚,請您過目!」
「哦?子騫?」到底是做了皇帝,往日那副弔兒郎當的模樣給掩去了不少;反而隨時隨地都板著臉,只有在面對至親、心腹的時候才會露出真實的情緒。近來,因為選秀的緣故,那些個文武大臣個個都想著將自己的親女、族女送到後宮中來,以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他都快被他們給逼瘋了,在這個時候聽到往日摯友的消息,自然是非常讓人值得開心的事情。當然,高興歸高興,可嘴上卻是嘀咕著,「哼,到了夏涼容城這麼久了才給我寫信,可見是個沒良心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話聽起來總有股子……怨婦的味道!
想到這裡,楊帆頓時只覺得一股懾人的寒氣從脊背上升起,飛快地抬起頭看了秦嵐一眼趕緊低下頭,將自己腦子裡那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給揮退了。
坐在龍案後面的秦嵐此刻心裡卻遠沒有楊帆心裡這麼平靜,他兩隻眼睛瞪圓了,呆愣愣地看著面前那張並不算太長的信箋,只聽到「咔擦」一聲,下巴掉到地上他趕緊撿起來,安上之後,懸在嗓子眼兒上的心這才稍微放下了些。跟顧子騫兄弟多年,對彼此的字跡當然是了解至極,就算沒有所謂的信物,憑這個他也是信了
物,憑這個他也是信了的,只是……似乎是想到什麼,他的面色又不由得變得凝重了起來,抬起頭看著楊帆,心裡有了幾分計較,「這件事情,想必你早已經知道了。可是九皇叔現在這情況,你也很清楚,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這……」楊帆頓時有些拿不準秦嵐心中的想法,該怎麼辦那信箋上顧子騫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他抬起頭眼底帶著濃濃的疑惑,似乎還透著幾分不解。
「你們想得太簡單了。」秦嵐有些無力地癱坐在龍椅上,臉上的表情非常的黯然;他眉頭緊皺,似乎是察覺到了楊帆的疑惑和不解,低下頭嘴角似乎還帶著幾分苦澀的味道,「皇家玉碟,你們既然知道皇家玉碟是皇族血脈身份的代表,就應該知道,那不是什麼人都隨隨便便能夠接觸得到的。就算是朕……」他低下頭,每個宗族都有每個宗族的規矩,就算是皇族,就算他是皇帝,可有些東西依舊不能他能夠操控得了的;那就是宗室,宗人府中的那群掌控皇家玉碟的老學究。
楊帆低下頭,臉上帶著幾分尷尬,「可是現在顧小姐已經懷孕三月,我家王爺的情況皇上您也是知道的,短時間內怕是根本就……」不說短時間,找不到正確的方法,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秦睿什麼時候才能夠恢復正常,在他對顧瑾汐根本沒有任何印象的時候去跟他說讓他娶妃,想想那場面怎麼看怎麼驚悚。
知道啊,就是知道才更驚悚啊!
秦嵐臉上帶著幾分哀怨的味道看著楊帆,最近這些日子他已經夠頭痛的了,偏偏這楊帆竟然還給他弄來個更頭痛的;他整個人大喇喇的癱在龍椅上,哪裡有平日半分皇帝該有的端莊和威嚴。
「可是難道咱們要眼睜睜的看著顧小姐背負未婚先孕的罵名嗎?」對顧瑾汐,楊帆心裡真的是千迴百轉,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感覺;感激,愧疚,交合一起,他低下頭,「皇上您別忘了,蘅蕪苑顧家的身份早已經是今非昔比。」如果是以往,蘅蕪苑顧家就算顧瑾汐懷孕了,怕是孩子生下來了,這些人都不會知道,只當是不知道蘅蕪苑從哪裡撿來的嬰兒。可是現在不同了,不管顧家的人承不承認,他們夏涼皇族的血脈早已經是板上釘釘的,身為夏涼皇族的公主,未婚先孕那風波可就大了;皇族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更多的……怕是在顧瑾汐顯懷之前就將孩子打掉,要麼就直接嫁人。
楊帆都能夠想到的事情,秦嵐又怎麼會考慮不到,就是因為想到這樣的可能,秦嵐的心裡才更加的糾結。打掉,那可是他們秦氏皇族的血脈,更何況有了那個孩子,他們西楚和夏涼兩國的關係才有了保障;他是怎麼都不會願意的,可讓顧瑾汐另嫁他人……不管那個男人是誰,待自家九皇叔想起來了之後,那必然都會是一場血雨腥風;畢竟,秦睿對顧瑾汐的感情,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場意外……想到這裡,他低下頭沉沉地吐出口濁氣,心裡對安太妃更是恨到了極致。
一時間,整個御書房都沉默了下來,甚至楊帆和秦睿彼此都能夠聽到對方的呼吸。
「楚家主已經向顧家提親了!」看到秦嵐那一變再變的面色,楊帆低下頭再次仍出個重磅炸彈。
「你說什麼?」原本心裡就愁腸百結的秦嵐聽到楊帆的話,頓時兩隻眼睛瞪圓了,心都好像快從嗓子眼兒裡面跳出來了般;好久,好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好久,久到楊帆都以為秦嵐不會開口的時候,秦嵐這才終於回過神來了,看著楊帆,痴痴的重複著,「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楊帆低下頭,臉上的表情同樣非常的難看,「楚家主,已經向顧家提親了!」
「……」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秦嵐眉頭都皺緊了,怔怔地看著楊帆,雙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到底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楚家,那可是名副其實的夏涼龍頭世家,說是佔據了夏涼的半壁江山也不為過;最主要的是楚凌陽那是誰,楚家的家主;同時,也是對顧瑾汐痴心相戀的男兒之一。當初,在西楚的時候,楚凌陽對顧瑾汐的感情,他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只是礙於楚家的當家主母代代都出自夏涼皇族當時他們並沒有考慮太多,可是現在……顧瑾汐的身份,可不就是夏涼皇族,還是皇族中的皇族,直系一脈他們那代中唯一的公主;這樣的人成為楚家的當家主母,楚家和夏涼皇族應該都會非常的滿意。
「皇上,時間緊迫,咱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考慮了。」楊帆低下頭,眉頭都皺緊了,臉上的表情同樣是非常的難看,一旦顧瑾汐顯懷,有些事情就瞞不住了;到時候,不管夏涼那邊如何處置,對他們來說都是大大的不利。
秦嵐又何嘗不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實現再次落到龍案上的那張信箋上時,心裡對顧子騫的感激又多了一分;畢竟,這些事情遠在萬里之外,顧瑾汐懷孕的消息定然是秘密中的秘密,如果不是顧子騫派人前來,怕是等到他們知曉的時候,早已經事成定局!不管是胎兒被迫流產,還是顧瑾汐另嫁他人,對他們西楚來說定然都是不小的打擊。想到這裡,他抬起頭深深地凝了楊帆一眼,低下頭,眼神有些閃爍,「那依你所見,咱們現在應當如何?」
能夠站在秦睿的身邊這麼多年,又是秦睿的心腹,他就不相信楊帆會一點兒主見都沒有。其實,在知
其實,在知道楊帆帶著這兩樣東西來找自己的時候,他心裡就已經隱隱的明白了楊帆的想法。的確,不管怎麼看,這都是最好的方法,只是卻委屈了顧瑾汐。以他跟顧子騫的感情,那麼多年,就算在顧瑾汐聲名狼藉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嫌棄過她,早就已經將她看做自己的妹妹了;這般偷偷摸摸的將她的名字刻入皇家玉碟,的確是委屈了。
「雖然將顧小姐的名字刻入皇家玉碟,但往後待王爺的身子恢復,照舊可以還她一個盛世婚禮,無所謂委屈不委屈。」楊帆的話讓秦嵐不由得驚了驚,猛的抬起頭看著他;似乎這才回過神來,原來自己竟然不自覺的時候將自己心中的話給說出來了。
秦嵐低下頭,臉上的笑意訕訕的,「這些都拋開不談,首先咱們要怎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顧瑾汐的名字給刻上去?以九皇叔的身份和性格,宗人府的那些人怕是早就將他的玉碟慎之又慎地鎖了起來。」畢竟,他們誰都不敢得罪秦睿,但凡有個差錯,那可真的是會掉腦袋的。
「這……」聽到秦嵐這麼說,楊帆低下頭,他之所以這麼急匆匆的跑來找秦嵐,自然也是因為這個。如果連秦嵐都沒有辦法,那他就更沒有辦法了。皇室宗族,不是他這樣的人物能夠觸及得到的。想到這裡,他的心不由得又沉入到了谷底;連帶著臉色也難看到了極致;他雙唇微微嚅動著,好久才幾乎是從嗓子眼兒裡面擠出幾個字來,「難,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秦嵐的臉色同樣的不太好看,如果有可能,他又怎麼會不希望將這件事情給辦得妥妥的;到時候,西楚和夏涼百年安好,他對秦氏皇族的列祖列宗也能有個交代,可是偏偏……每每想到這裡,他就對安太妃恨得咬牙切齒。抬起頭,視線落在楊帆的身上,他腰間那塊在燭火的照耀下明晃晃、金燦燦的腰牌險些晃花了自己的眼,驟然他眼前一亮,盯著楊帆,雙眸眼神灼灼。
被秦嵐那樣的眼神看得極為不自在,楊帆皺著眉頭似乎還帶著點兒小心翼翼的抬起頭,雙唇微微嚅動,艱難地吞了口唾沫,然後這才緩緩的開口,「皇,皇上,您這麼看著小的做什麼?」
「朕剛才很認真的考慮了一下子騫說的話。」秦嵐並沒有直接回答楊帆的問題,反而是低下頭,原本那緊皺的眉頭也因為心中突然想到的對策而微微鬆懈了下來,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帶著幾分淺淡的笑意。雖然很淺,可還是被楊帆給捕捉到了。再聯想到自己剛才聽到的話,楊帆頓時只覺得眼前一亮,也顧不得其他,抬起頭眼神灼灼地看著秦嵐,「那,皇上您的意思是,有,有辦法了?」
「嗯哼!」秦嵐嘴角微微勾著,眉梢淺揚,眼尾輕挑。
「……」楊帆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眼神灼灼地看著秦嵐,那兩隻眼睛晶亮,帶著濃濃的希翼。
「皇家玉碟,那可是象徵著我秦氏皇族血脈的所在,守衛森嚴自是不說,平時掌管這些玉碟的族老也都不是好相與的,就算是朕想要動用這些皇家玉碟,也都會受到嚴苛的審核。」秦嵐低下頭,語氣不急不緩,不咸不淡;說到最後的時候,又帶著幾分嘆息和嘆惋,「不過嘛……」
聽到秦嵐那故意拉長的尾音,楊帆只覺得心裡「咯噔」一下,腦子裡驟然出現一個念頭,重點來了!他更是心懸在嗓子眼兒上,兩隻眼睛都瞪圓了,認真地聽著,生怕錯過了一個字。
窗外,太陽最後的一絲餘暉徹底消失在天際;整個大殿內的燈也都亮了起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就如同楊帆此刻的心;風雨里飄搖的小舟,怎麼都安靜不下來。
楊帆一直等著秦嵐的後半句,可是秦嵐卻始終沒有說話。
「……」好久之後他這才提起頭看向秦嵐,眼底帶著濃濃的不解,薄唇微微嚅了嚅,「皇上,您……」這是什麼意思,既然有了辦法,為什麼不說出來?
誰知秦嵐卻是雙手捧著茶杯,一副慢悠悠的悠閑模樣;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遞給楊帆,只是在品茶的空檔輕飄飄的吐出一句,「正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難道九皇叔平時沒有教過你?」他是想到了對策,但這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夠做到的;楊帆是當局者迷,關心則亂,但這件事情想要辦成,他就必須恢復冷靜,不然……到時候出了丁點兒差錯,他自己被抓了不要緊,自己可是西楚的皇帝,往後這張臉還要不要了?
聽到秦嵐的話,楊帆薄唇微微嚅動可是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瞪著。這件事情他本來就幫不上什麼忙;更多的,自然是只能聽秦嵐的安排;不過越聽就越覺得不對勁,怎麼這皇上的話聽著那麼的奇怪呢?他是在嫌棄自己不夠冷靜?想到這裡,他抬起頭看著秦嵐,眼底帶著濃濃的疑惑,薄唇輕輕地嚅了嚅。
只是他什麼話都還沒有來得及說,坐在上位的秦嵐陡然話音一轉,看著楊帆,語氣堅定,置地鏗鏘,「雖然皇家玉碟的守衛森嚴,如果換了旁人,想要動用九皇叔的皇家玉碟根本不可能,但你卻可以!」
「我?」楊帆此刻根本就顧不得什麼理解,帶著濃濃的不解,一張臉全都皺到了一起,幾乎連眼睛和鼻子都分不清楚了,他只覺得自己的嗓子干啞,雙唇微微嚅動,連嗓音都不如先前的清明染上了幾分沙啞的味道,「皇上,這,這個玩笑可一點兒都不好笑。」
不好笑。」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管家,何德何能擔負得起這樣的重擔,他抬頭看著秦嵐,皇上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就在他帶著濃濃的不解看向秦嵐的時候,秦嵐卻是微微笑著看著他,輕輕的點頭,那模樣好像根本就沒有丁點兒意外。
楊帆卻是眉頭緊鎖,兩隻眼睛都瞪圓了,低下頭,卻沒有人知道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似乎終於看夠了楊帆臉上的糾結,秦嵐終於大發慈悲,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他,低下頭,一頭緊握龍椅扶手上的龍頭,另外一隻手搭在龍案上,食指輕輕地點著桌面,「你想想,如今整個涼都,能夠代表九皇叔的除了他自己還有誰?」
「……」楊帆這才似乎是有些了悟,不過眉頭卻仍舊皺緊了。
秦嵐也並不打算賣關子了,要知道這件事情可是涉及到自己九皇嬸的名分;雖然說這樣一來自己的好兄弟莫名其妙的就比自己高上了一輩兒心裡覺得很是憋屈;但如果真的等秦睿徹徹底底的清醒過來,憶起前塵往事,那個時候他怕就不僅僅是憋屈了。時間不等人,尤其是孕婦!所以,他抬起頭看著楊帆,壓低嗓音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如今在涼都,誰不知道你是九皇叔身邊的大紅人兒,他的心腹。如果你拿著九皇叔的通行令牌去宗人府,想來那些個老學究也不敢說什麼。」這已經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看到楊帆那緊皺的眉頭,秦嵐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讓他自己思考;約莫著半刻中之後,他這才淡淡的補上一句,「當然,如果你能夠想到更好的辦法,朕也不介意!」
聽到這裡,楊帆只覺得自己被掖了一下,嗓子眼兒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半般,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眼神中所包含的哀怨,可是張了張口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誠然,如同秦嵐所言,現在以自家王爺在涼都的赫赫威名,明面上自己的確是王爺的代言人。自己如果去宗人府要王爺的皇家玉碟應該不成問題,「但皇上您也知道,宗人府的幾位老王爺那可都不是好糊弄的。」
人活得長了,都已經成精了。
「嗯哼。」秦嵐靠在龍椅上,表情似乎帶著幾分深思,眉宇顰蹙。
「我家王爺積威甚重,如果我去他們或許不會懷疑,但如果他們為了以防萬一去跟王爺確認,那……」豈不就是露餡了嗎?畢竟,以那幾位老王爺的性格,也不是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你以為他們敢?」這一點楊帆都能夠想到的,秦嵐又怎麼會想不到。畢竟,對秦氏皇族宗人府的那幾個老學究的性格他可是要比楊帆了解得多了。別看他們平時表現得一副凜然正氣的模樣,但實際上卻個個都是欺軟怕硬的主兒。讓他們去找秦睿就為了確認這個很有可能是事實的事情,就算再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都是不敢的。
楊帆頓時也沉默了下來,低下頭,眼瞼低垂;思索著這個辦法的可能性。雖然自家王爺因為藥力的緣故將顧小姐忘記得一乾二淨;但對自己卻仍舊一如既往的信任;如今整個涼都有一個說一個誰不知道自己是攝政王府的大總管,攝政王的心腹;他再加上王爺的令牌,應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可皇上您也別忘了,如今安太妃打定了注意要給王爺選妃,這場選秀最開始是為了什麼,你我都心知肚明。現在王爺的情況非常的微妙,到了殿選時,萬一王爺仍舊沒有想起顧小姐,那……」只要安太妃去宗人府,這件事情就會曝光的。
「那又如何?」秦嵐嘴角微微勾著,似乎是早就已經想好了對策。他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對於自己九皇叔的情況他的確非常的弄不清楚。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家九皇叔表現得太奇怪了,根本不像是將顧瑾汐給忘了的樣子;可偏生每次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提及顧家、顧瑾汐,他都表現得非常的平靜,那樣的平靜,根本不可能像是記得顧瑾汐的模樣。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提起頭看著楊帆,「你覺得九皇叔對瑾汐的感情如何?」
「皇上,小的愚笨,不明白您的意思!」聽到這話,楊帆只覺得自己的眉頭都皺成了一團,看向秦嵐兩隻眼睛帶著濃濃的疑惑不解。
楊帆的反應在秦嵐的意料之中,正所謂關心則亂,不過這也從側面表現出了楊帆對秦睿的忠心;倒是讓他有些羨慕。不過自己身為皇帝,這些情緒自然是不能表現在臉上的。
「怎麼,連九皇叔對瑾汐的感情你都不清楚就敢做出這樣的事情?」秦嵐低下頭,語氣非常的輕。
楊帆卻是眉頭緊鎖,「皇上您這說的是哪裡話,我家王爺對顧小姐的感情,天地可鑒,日月可昭。」這涼都城有一個說一個誰不知道自家王爺對顧瑾汐情根深種?
「我九皇叔的性格如何?」秦嵐再次開口反問。
「……」楊帆眉頭緊皺,只是稍微轉念就想明白;秦嵐想問的是自家王爺對顧小姐的感情上。
「你覺得我九皇叔會容忍瑾汐嫁給別人?」秦嵐帶著幾分饒有興緻的味道看著楊帆,嘴角微微勾著,握著龍椅扶手上那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龍頭,食指還非常有節奏的輕點著。
「自然不會!」秦嵐這話怎麼越說越是讓自己覺得有些糊塗了呢?如果自家王爺會讓顧小姐另嫁他人,那他現在幹什麼這麼大費周章的;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
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誰知聽到楊帆這麼說,秦嵐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是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那不就行了!」說完,瞧著楊帆那仍舊帶著幾分不解的神色,他這才好心的接著道,「以九皇叔的性子一旦愛上,那必然就是一生一世。當初,那件事情沒有發生之前,九皇叔對瑾汐就已經存了志在必得的心思,可瑾汐對九皇叔的態度,卻並不是非他不可。你覺得這種情況下,九皇叔做點兒什麼應該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皇上,您的意思是,將這件事情推到王爺的身上?」聽到這裡,楊帆這才總算是明白過來了;感情這位爺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不過皇上您別忘了,這皇家玉碟素來都是由宗人府的幾位老王爺掌管的,總不可能王爺在玉碟上面刻上了字,他們卻都還沒有發現吧?」
「你以為朕和你一樣蠢?」秦嵐沒好氣地瞪了楊帆一眼,然後這才坐直了身子,慢條斯理的跟楊帆商量自己的計劃,說到興起處,他的眼睛頓時就亮了,心裡對自己的計劃真是越來越滿意了。
坐在下面的楊帆卻是雙手捧著茶杯,剛才整個人陷入深深的緊張,直到現在放鬆下來才覺得自己的嗓子都已經幹得快冒煙兒了;只是兩隻耳朵卻是豎起,連秦嵐的任何一個字都沒有放過;越聽到後面越是驚心,低下頭狠狠地呷了一大口早已經涼透的茶,這才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了點兒;轉頭看向秦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竟然在秦嵐的身上看到了一絲自家王爺當年的影子。
「怎麼樣?」說完秦嵐雙眸眼神灼灼地盯著楊帆。
「嗯,的確可行。」楊帆狠狠地點了點頭,「不過要想在短時間內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到我家王爺的皇家玉碟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秦嵐眉梢淺揚,「這個好說,到時候朕會盡量拖住幾位王叔,你隨機應變。不過,在皇家玉碟上刻字用的是特供的硃砂和沉憂筆;這個有些難……朕來想辦法。」
「嗯。」楊帆點了點頭,那兩個東西不是他能夠接觸得到的東西;沉憂筆是唯一能夠在玉器上流利刻字的尖銳之筆,整個西楚都非常的少見,就算有,也是在皇宮大內;外面的那些老百姓怕是一輩子都不知道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種東西,「如果皇上您沒有其他事情,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嗯!」秦嵐點了點頭,看向楊帆,「這幾天你想辦法將九皇叔的令牌拿到手。」
「好!」楊帆自然懂的,雖然說在旁人的眼中自己是王爺的代表,但不管怎麼樣他始終是個獨立的個體;更何況有了王爺的令牌說服力也會稍微大些。
夜深了,可涼都城內仍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熱鬧非凡;蘅蕪苑顧家離開的消息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浪,很快人們就將這件事情給拋諸腦後了。
遠在萬里之遙的顧瑾汐還不知道,自己的婚姻竟然就這樣被旁人給決定了。雖然她早已經認定了秦睿,就算她肚子里懷著的是秦睿的骨血,但她卻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嫁人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
此刻,顧家人所在別院的方圓五里之內,全都被御林軍給清空了。
原本顧子騫所買的別院地段雖然算不上頂好但也是千金難求的;如果不是因為顧子騫出價夠高,原來那家人又急著用錢,怕也是不會這麼快就落實下來的。此刻住在顧家周圍的那些人,原本都是非富即貴的主兒,可就算他們小有家底,可哪裡見到過這樣的陣仗;那麼多的御林軍勒令他們閉門不出,他們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人家那領頭的將軍可是說了,一經反抗,格殺勿論!
「你說,隔壁那新來的顧家究竟是什麼來頭?看看外面那陣仗,說是國主出行,我都不會懷疑的。」身著艷紅色錦服華袍的貴婦優哉游哉的坐在家裡假山最高處嗑著瓜子,凝著院子外面那些神武有力的侍衛,沒好氣的對著旁邊的富貴男子道。
富貴男子沒好氣地瞪了女子一眼,「不會說話就別亂說!」不管那顧家是什麼來頭,能夠引來這樣的大人物就不是他們能得罪得起的,想到這裡,他的面色就非常的難看,「之前的那些念頭,統統都給我忘了!」原本當初現在顧家所住的宅子前任主人說想要賣的時候,他們就想買過來,然後打通了牆壁,往後給兒子成親用的;只是街坊鄰里,知曉前主人急著用錢,他是商人自然想要將價錢壓到最低,眼看著那前主人都快答應了,可誰知道竟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原本想著找機會探探這家人的底,可是整整兩個月,這座宅子連只螞蟻都看不到,他心裡還犯嘀咕,誰這麼財大氣粗買座宅子放空氣呢,剛想託人去衙門裡面查查,這還沒結果呢,就聽到了動靜;要不是前幾天偶然看到了楚家主楚凌陽從這宅子裡面出去,怕是他早就忍不住對顧家的人動手了;現在看來,幸虧自己的爪子還沒有伸出去,不然,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貴婦沒好氣地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的不在乎。
顧家內,此刻卻是所有的人都非常的震驚,忐忑有之,不過更多的卻是氣憤。
「國主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顧淮朝夏雲楓恭謹地拱了拱手,只是卻根本不帶絲毫的語氣。
夏雲楓聞言,面上不由得染上了幾分黯然,臉上掛著坐在周圍的顧家三兄弟,還有從他們進來就一直低著頭,好像在
頭,好像在輕聲哄著懷中小子安的蘇怡,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們這是在怨自己;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阿……阿淮……」跟隨夏雲楓進來,坐在他側下首的女子,身著宮裝羅裙,五官精緻,瞧著溫柔小意,可卻透著凌人氣勢的女子看到顧淮,頓時眼眶就紅了,雙唇不斷的嚅動,甚至連聲音都帶著顫抖;朝他伸出手,可卻終究垂下來的女子。
雖然知道,面前這個女子就是自己多年不見的生身母親,可只要一想到因為她,自己險些失去了他的寶貝女兒;這還不算,自己的寶貝女兒因為她,那麼的辛苦,可是他們夏涼的哪些人卻是咄咄逼人。每次想到這裡,他就覺得自己的胸口揪扯般的疼痛,那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從小寵著,捧著長大;他們夏涼國母要死了跟自己,跟自己的女兒有什麼關係?
顧子齊臉上表情溫潤,臉上的笑意清淺一如既往,轉頭深凝著顧淮,低下頭,「不知夏國主和夏國母今日前來有何要事?」
「……」聽到顧子齊的話,夏雲楓臉上不由得透著幾分苦澀的味道,他嘴角微微勾著,「子齊,你,你應該喚我祖父的。」是啊,本來應該是最親近的父子、祖孫,可現在卻一個個的都喚自己夏國主,這種感覺,或許也只有他自己心中才能體會得到的。
「夏國主身份尊貴,我們顧家,高!攀!不!上!」顧子齊抬起頭看著顧淮,又看了看坐在旁邊的紀笑笑,說出來的話卻是毫不留情,一字一句,都好像是利刃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心臟般;夏雲楓和紀笑笑眼底俱是帶著濃濃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