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蕾妮斯梅
喬沉後退一步避開蕾妮斯梅的手，然後把強勢圍觀黨陶倩倩一把拉到身後，把小姑娘遮得嚴嚴實實。陶倩倩剛從喬沉身後冒出個毛茸茸的腦袋，就被她一巴掌按了回去。
喬沉抿著嘴不說話，蕾妮斯梅對她表現出來的明顯的抗拒並不生氣，反而笑得更加溫柔，聲音也更加堅定。
蕾妮斯梅上前一步，繼續說：「你想我么？」
「有意思么你。」喬沉終於捨得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目光非常平靜。她把幾雙筷子抽出來塞到陶倩倩手上，打發道：「出去吃飯。」
我褲子都脫了你給我看這個？！陶倩倩捏著小拳頭在心中吶喊，但是一對上喬沉那雙平靜中藏著不容拒絕的眼睛，立馬就慫了，踩著大了幾號的拖鞋就啪嗒啪嗒地走出了廚房。
「你找我幹什麼？」喬沉開門見山，如果由蕾妮斯梅說明來意的話，喬沉就要必須忍受對方長達半個小時的噓寒問暖。她以前聽的時候覺得還不錯，偶爾還會插科打諢，現在想起來就覺得煩。
「我跟管理局局長李嘉莉做了一個交易，」蕾妮斯梅並不奇怪喬沉對自己態度的轉變，「管理局的武器供給跟流動資金很大程度上都要依靠倒生樹生物科技，李嘉莉致力於讓管理局成為不受外界干涉的機構，她想要克服對倒生樹生物科技的依賴，但是……你知道的，倒生樹生物科技手上有不少管理局的黑料，而執行部的王牌也是倒生樹生物科技的繼承人。」
「所以我向她提出，可以讓你暫時成為管理局的執行員，其實也就是編外人員，」蕾妮斯梅說，「不僅可以讓你獲得官方的入境資格，讓你的行動更加便利，而且李嘉莉也能得到最強大的助攻。更何況倒生樹生物科技的人一直在找你，你正好能得到管理局的庇護，確保安全，順便還能跟李嘉莉一起發起反擊，這樣我覺得很好。」
「是挺好的，」喬沉皮笑肉不笑地說，「那讓我猜猜你想幹什麼，你想讓我成為光明神殿在管理局裡的眼線？」
當初正是光明神殿代表著米德加爾特簽訂的《兩界平等共處友好互助條約》，迫於處境不僅接受了各種不利條款交換入境機會，並且也放棄了光明神殿管理米德加爾特原住民的權力，還用當時打敗了魔王身體極其虛弱的伊文捷琳從倒生樹生物科技手上交換到了在人間界發展的資金人員支持，現在的光明神殿說到底也只是個沒有實權的宗教組織，之前蕾妮斯梅想修建一家專為米德加爾特原住民服務的醫院都被推三阻四，如今的光明神殿都已經淪落到要靠騎士唱歌跳舞拍偶像劇來補貼家用，跟以往如日中天的時候比起來不能不說是落魄到一種境界了。
「我只是需要你，」蕾妮斯梅低聲說，「而且，你也需要我。」
「我跟你之間的魔力迴路是相連的，我能感覺到魔王在你身體里下的封印越來越弱了，」蕾妮斯梅隱晦地提出，「如果沒有我的力量，你會漸漸地被它所控制，就像今天那樣。」
面對這種直白的威脅，喬沉反而笑了：「你在威脅我？」
「我只是需要你，」蕾妮斯梅又說了一遍，她看著喬沉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著一個長大了不想回家的孩子，「我們都知道，魔王在被你打敗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把他的愛|欲封印在了你的體內。因為這道封印，你不會老也不會死，直到你與他再次相見。而現在你身體里的封印越來越弱，這或許是在說明魔王正在蘇醒……不管如何，我都很需要你。」
喬沉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徑自走了出去。蕾妮斯梅溫柔地笑了笑，慢慢地跟在喬沉的身後。
喬沉一走出來就看見陶倩倩跟季諾兩個人窩在沙發上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季諾一看見她來了，就馬上蹭了過去，見她抿著唇臉色不太好，就有點兒擔心地開口道：「誒，喬小沉，你沒事吧？看你臉色不太好啊，不會是生病了吧？不不不，我想應該是你太累了，我跟你說像你今天這樣危險的舉動絕對不可以有下一次了！這是鬧著玩的么？你要不要躺下休息一會兒啊……」
喬沉嫌他太吵，伸手把他的臉推向一邊。季諾光顧著對喬沉說東說西，還沒看見她身邊還站著一個人，被喬沉這一推，目光正好落在蕾妮斯梅的身上。季諾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瞪圓了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好，我是蕾妮斯梅，」蕾妮斯梅笑眯眯地朝一臉傻樣的季諾打招呼，「你是伊文捷琳的朋友吧，謝謝你的關心。」
「伊伊伊伊伊伊伊伊伊伊伊文捷琳？！」季諾驚得舌頭都在抖，聲線陡然拔高。
「嗯，」喬沉淡定地捏住他的臉蛋，晃了晃，「找我何事？」
季諾被她捏得有點炸毛，但也不敢拍開她的手，只能一根一根地掰開喬沉的手指頭。嘴裡含糊不清地念道：「不不不不不……我需要冷靜一下，我想靜靜！也別問我靜靜是誰！」
「誒誒誒，你們都行了啊，」守著一桌子飯菜卻無人光顧的楚康河感覺非常寂寞，敲著筷子不耐煩地說，「我肚子都餓了，你們還吃不吃啊？」
陶倩倩第一個蹭了過去，乖乖地坐在位子上，楚康河給她擺好碗筷，又給她倒了一杯果汁。季諾忽然想到了什麼，打了一個寒顫，說：「我就不用了，我還要回管理局……媽蛋這次肯定死定了，說不定還會被老大切片。」
喬沉把他送到門口，季諾剛踏出門口走了幾步又轉了回來，一臉猶猶豫豫地盯著喬沉看。
「那個，喬小沉啊……」季諾吞吞吐吐地說，「你真是伊文捷琳？」
喬沉心想現在瞞這瞞那也沒什麼用，索性點頭承認：「是啊。」
季諾又問：「勇者傳的那個？」
喬沉忽然很想抽他：「………………是。」
季諾露出了「哦天惹嚕我飯了這麼多年今天終於看見了心心念念的愛豆我家愛豆就是這麼棒」的十七歲青春少女的表情，喬沉一看他那表情就覺得胃疼，季諾磨蹭了半天，終於腆著臉挨了過去，用肩膀撞了撞喬沉，說：「那你給我簽個名唄~」
「……」喬沉只能用一串省略號跟一雙死魚眼來回應他。
「簽名沒有，」喬沉想了想，「印章你要麼？」
季諾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要要要要要要要！」
喬沉眨了眨眼睛，揪住他的領口往下拽，直接往他臉上啃了一口，還沒等季諾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把人推了出去，「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被關在門外的季諾捂著臉傻了半天，最後一邊紅著臉一邊撓牆，心裡還不停抱怨著喬小沉怎麼老是耍流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簡直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誒嘿嘿，喬小沉對他耍流氓！
二話不說直接啃了人家一口的喬沉心裡也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捂著嘴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懷著什麼心情笑了出來。等她摸著嘴唇轉過身的時候，就看見了臉陰得都快滴出水來的蕾妮斯梅。
「看起來你跟新朋友……關係不錯。」蕾妮斯梅忍了忍，臉上浮現出跟平常別無二致的淺笑，聲音也很溫柔。
「對了，你跟康河什麼時候回神殿看看？大家都很想你們，」蕾妮斯梅灰綠色的眼中泛著溫柔的水波，「我也一直很想你。」
喬沉倚著牆壁望著她，也不說話，在蕾妮斯梅的注視下，緩緩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蕾妮斯梅臉上一貫的從容溫和就像被一面被砸成數百萬快鋒利的碎片的鏡子一般，她死死地抿著嘴唇，那雙灰綠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透出冰冷的光，表情如同攪拌在血肉中的刀子那樣凌厲。她垂下眼睛，希望可以讓自己看上去柔和一點，但並沒有什麼用，她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地攥了起來，修剪乾淨的指甲深深地陷進肉里，白皙的手背上爆出青筋。
「你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從來不問我的意見就擅自地把我當成一件屬於你的東西，」喬沉看見她這副模樣感覺有點好笑，「把我從貧民窟撿回去，給我取名字，教我魔法，讓我學會如何戰鬥，讓我成為一個勇敢正直的人，我真的非常感謝你，蕾妮斯梅，但正是你教給我的這些東西，讓我知道我不是一件物品，我不屬於任何人，我只屬於我自己。」
「我成為你的近身騎士，並不是想順從你的私心，而是因為我想報答你的恩情，並且用你賦予我的身份去幫助更多的人，贈予你更多的榮光；我成為勇者去討伐魔王，也是因為我謹記著你教導給我的正義與勇敢，去挽救更多無辜的生命，儘管這讓我失去了很多，但我從未後悔過。」
喬沉的聲音低了下去：「但我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狗，蕾妮斯梅，不是你對我微笑對我溫柔地說話，我就能忘記你給我造成的傷害。也不是你手中的工具，有用的時候對我溫柔順從，沒用的時候就把我交換出去爭取更多的利益，等到你什麼時候想起我了，就希望我可以回到你身邊繼續讓你使用。你可以繼續叫我伊文捷琳，但我還是希望你叫我喬沉，因為當我是喬沉的時候，連名字都跟你沒關係。」
喬沉盯著臉色蒼白的蕾妮斯梅，最後說：「就算哪天魔王徹底蘇醒，我再次拼上性命跟魔王死斗，那也不是因為你。只是因為比起你來，我更憎恨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