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蜜未經煉製是絕不能和香,如今沉香竟都被生蜜糊了,自然是都用不得了。
慧琅一時臉色都變了,團團轉了一會兒,又忙忙偷去瞧封嬤嬤,見封嬤嬤並不在,這才鬆了口氣,又轉回來對葉勝男道:「佛祖保佑幸是媽媽不在。趕緊的,快想法子。」
葉勝男也急,想當年葉父就為是了塊尋常沉香而傾家蕩產,最後還被人打死了。
現今這可是新州香,更是難得了,就是把她葉勝男給賣了,也賠不起的。
葉勝男趕緊過去細看,只盼能救回多少是多少。
沒想,葉勝男這一看就似被什麼勾去了魂魄一般,再移不開眼了,管慧琅在旁如何著急上火的。
「雖說你是大錯,可鬧出來我也沒有好的。幸虧缺得不多,管它什麼新州香舊州香的,反正沉香就那麼個味兒。要不你悄悄找庫房上管事的,胡亂要一點子別的沉香回來混進去,一準瞧不出來。這般一來,要賠也是賠尋常沉香的錢,總比賠這香來得便宜不是。」慧琅說一句,就往外頭看一眼,唯恐封嬤嬤突然就回來了。
「至於我,還得想想法子,怎麼再去弄些生蜜回來遮眼,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只是老李媳婦是真真有夠小家子氣的,我方才跟她要蜜,說了一車子話才得了。如今我又再要去,還不知道會怎樣呢。唉」慧琅好不苦惱,可一回頭卻見葉勝男無動於衷的,不禁扯了把火,「到底怎樣,你倒是說句話呀。」
葉勝男這才抬頭看慧琅。
也快半月了,院里人的性子品行,葉勝男也看得差不離了。
這慧琅有些眼皮淺,愛貪占些小便宜,只是素來都不傷大雅,別人也就對她睜一眼閉一眼。
慧琅被葉勝男這麼一樣不錯地看著,很是不自在,便拿話壓她,「啞巴了還是你想我回太妃去是留著送禮的,可這香實是太小了點,不體面。聽說我要,便先賒讓了出來,只說日後拿月例銀子慢慢還他就是了。」
慧琅聽完也以為然,也就不多追究了,趕緊拿過來研磨了,往外頭送去了。
清遠香到底制了出來,只待晾乾窖藏便可。
只說到了這月放月錢的時候。
大夥都歡歡喜喜的。
葉勝男這月才來,自然得到下月才有月錢放,這也就算了,可大夥沒想到慧琅也沒得月錢。
「我這月怎麼就沒了月錢」慧琅問封嬤嬤道。
封嬤嬤一面給別人放月錢,一面道:「這得問你自個。賬房的人怎的說了,是你自個說的,從今往後你的月錢就只管放給劉大人,還債了。」
「我我何嘗說過這樣的話。」說畢,又一想,慧琅便明白了,回身就要去尋葉勝男的不是,「依怙,你怎麼敢拿我的月錢替你還債。」
大夥都奇怪,這裡頭怎麼還有葉勝男的事兒
彼時,葉勝男正坐檐廊下的欄凳上扎花,連頭都沒抬,道:「你自己做下的事兒,自然你自己還了。和我什麼相干的。」
慧琅一怔,氣勢上無由來的就有些虛了,「我我做什麼事兒了明明就是你你的錯。當日我還好心給你打掩護,沒想如今你卻要倒打我一耙了。」
葉勝男這才放下手裡的活兒,起身道:「好心那你可敢立個誓」
慧琅言辭閃爍道:「好好好的,我立什麼誓。你也別岔開,現下說的不是那一件。」
葉勝男冷笑道:「那好,我們就說回今兒這一樁。你貪墨了東西,自然得拿銀子賠的,就是說上天去,也是這理兒。」
慧琅一聽,心下越發虛了,「怎麼怎麼就成我貪墨了東西,明明就是你弄壞了太妃的香料。」
葉勝男道:「既如此,那便讓大夥收一收我們屋子,看看到底是我壞了太妃的香料,還是你貪墨了東西。」
封嬤嬤聽了半日,眯著眼抿著嘴,臉上的冷硬得越發了,就聽她道:「好啊,這家裡要成賊窩了不成。搜,都給我搜。」
慧琅就有些慌神了。
葉勝男和慧琅的屋裡被翻了個底朝天,婆子從慧琅屋裡翻出一隻小缽,缽里是褐色的香末。
慧琅見那小缽被翻了出來,就要去奪,只是被人按住了。
婆子將小缽給封嬤嬤,「還不知是什麼東西,瞧著倒不像是毒藥,還有些異香異氣的。」
封嬤嬤接過小缽,從裡頭捻了些香末來聞,當下便睃向慧琅,「好啊,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還是個監守自盜的。依怙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勝男從衣袖裡摔出一油紙包,道:「當日制香,她偷拿了新州香,拿這東西來栽贓於我,還挑唆我胡亂拿別的沉香矇混過關。我便拿著這包東西到前頭去請教人,才知道被人矇騙了」
待葉勝男將那日的事細細說完,封嬤嬤沉聲道:「慧琅,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慧琅憋了半日,掩臉大哭而起來,「我要新州香入葯,可這東西那裡是那麼好得的。也是前日那麼巧,王爺給太妃送了來,奴婢奴婢就就一時鬼迷心竅」
因緣的心腸軟,見不得旁人傷心為難的,便站出來為慧琅說話,道:「媽媽,奴婢可為慧琅作證,她姑媽真真病得不成了。慧琅自小就沒了爹娘,是她姑媽一手把她拉扯大的」
封嬤嬤喝道:「你住口。就算如此,也不該行如此下作的手段,還栽贓到別人身上去。你要香入葯,何不求太妃的,主子又不是鐵石心腸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大功德,太妃沒有不答應的。」
慧琅卻不言語了,她如何敢求的,只因她姑媽當年可是魏夫人就是老王爺的寵妾院里的人。
之後,太妃到底還是將那小缽沉香末給了慧琅,但還是打了她板子並趕了出去。
而葉勝男,也受了板子。
「旁的都還好,就是浮躁了。」太妃雖沒明說,但封嬤嬤卻是知道的,太妃這是在說葉勝男。
封嬤嬤道:「太妃說得是。到底年輕,沒多少經歷。」
「也罷。」太妃拿起手邊的華嚴經,「讓她抄經去吧,磨磨性子也好。」
封嬤嬤答應了,「是。」便轉身出去了。
葉勝男受了罰心裡委屈得不行,正躺在屋裡,聽是封嬤嬤進來,便佯裝睡了也不睜眼。
封嬤嬤卻也不離開,在床沿坐下道:「可是還不服」
葉勝男默默不言語。
封嬤嬤又道:「你知情不報,自作主張的罪名我也不多說了,只是就你那點子小聰明,還敢班門弄斧的。這王府里比你想的要盤根錯節,錯綜複雜得多。慧琅的老子娘雖都不在了,但你可知那賬房大管事就是慧琅的叔叔」
葉勝男身子就是一僵。
「你如今知道了吧。這背後若不是太妃,就你那些小伎倆能成什麼事的最後還不知到底是誰偷雞不成蝕把米呢。」封嬤嬤道。
封嬤嬤這話對葉勝男而言,真真是當頭棒喝。
葉勝男幡然醒悟,這裡再不是她熟悉的皇宮。
宮裡比起王府來是更複雜百倍的,多少事兒她葉勝男也都經歷過了的,於是她就不將王府里的這一小片天放在眼裡。
自然也就不拿王府里的人當回事兒,只當是只要她略施手段,憑他是什麼人,都能手到擒來。
著實是拿大了,自以為是了。
若以她如此心境再回宮中,只怕早便死無全屍的。
...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