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他說著移步將凌蒼蒼帶到實驗室的另一邊,然後她就看到了一個被平放著的急凍救護艙。

這樣的救護艙通常用於重大事故和戰事中,對傷勢非常嚴重卻還有生命跡象的傷員進行急凍處理,等運送到醫院后再解凍搶救。

這種處理方式爭取了很多救援時間,可以極大的降低事故死亡率和戰爭中的陣亡率,然而此刻她看到這個救護艙卻略有不同。

透過正面的玻璃,可以看到裡面平躺著的,是一個正處在壯年期的男人,雖然從來沒見過他,但凌蒼蒼看他的面容,卻還是覺得莫名有些熟悉。

蕭煥怕驚動裡面的人一樣,輕聲開口說:「這是宏青的父親,前一代的北地伯爵李笑我。」

這就解釋了凌蒼蒼為什麼看他有些熟悉,李宏青長得還是很有些像自己父親的。

她是重案組警探,多麼慘烈的傷員和屍體也都見過了,並沒有被裡面的人那種可怕的傷勢震驚,她俯身仔細打量了一下那些傷口后:「即使解凍后立刻進行手術,這個人也沒什麼存活率。」

她的判斷也的確沒有錯,躺在救護艙里地李笑我全身上下插了數塊金屬片,依照凌蒼蒼的經驗,應該是他駕駛的飛行器突然被大火力武器擊中爆炸,他雖然被安全系統彈出了駕駛艙,卻還是被飛行器炸裂開來的碎片穿過身體,行程了這種可怕的傷勢。

凌蒼蒼說解凍后他幾乎不可能存活,是因為他全身傷口的數量,還有他的頭頂上也很深地嵌入了一個金屬塊。

蕭煥沒有反駁她,其實這個救護艙被擺放到這裡,而不是送去醫院解凍急救,就證明了她的說法,起碼在現有的醫療技術下,是沒辦法救活這個人的。

他停頓了一陣,然後才接著輕聲說:「那是我剛被下蠱的時候,我父親和李伯父一起在野外追逐一個形跡可疑的人,他們懷疑那個人身上有給我下蠱的組織的線索,對方釋放了激光炮,李伯父在最後的關頭,駕駛自己的飛行器擋在了我父親的飛行器前。」

他的父親就是退位了的德綸皇帝,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李笑我的自我犧牲,現在躺在這裡的可能就是德綸皇帝了。

不,可能更嚴重,德綸皇帝當時還在位,如果沒有李笑我的犧牲,德綸皇帝就很有可能是聯邦歷史上第一個死於刺殺的皇帝了。

怪不得蕭煥對李宏青格外信任和厚待,這個家族對於皇室的忠心確實值得信賴。

從蕭煥微微低沉的語氣,還有他們到現在都保留著這個救護艙,不肯放棄一線可能,並且沒有對外宣布前北地伯爵已經殉職來看,他們對於李家或許還有濃濃的愧疚之情。

凌蒼蒼對這種精神上的自我安慰沒有發表看法,她也確實尊敬這個躺在裡面的男人,她是個警察,能夠理解因公殉職的意義和偉大。

他們正說著,地下室入口處就傳來了腳步聲,接著一個略顯清冷的少女聲音傳過來:「哥哥,你帶了別人過來?」

凌蒼蒼回過頭,就看到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少女,她辨認了下那張有些熟悉的臉,心裡不無驚喜:「小熒?」

那個少女就是如今幾乎不在公開場合露面的皇室公主蕭熒,也是蕭煥的同胞妹妹。

蕭熒看到她后,眨了幾下眼睛,也把她認出來了:「蒼蒼?」

凌蒼蒼還沒脫離凌家,經常出入朱雀宮的時候,蕭熒的確是她最好的朋友和玩伴,這個公主並沒有很多貴族女孩的嬌氣和虛偽,相反心性非常純真,凌蒼蒼也確實很喜歡她。

乍逢童年好友,連凌蒼蒼這樣一貫表現得有些憤世嫉俗的人也很開心,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蕭熒也快走了幾步撲過來和她擁抱。

童年時她們兩個身高相當,現在凌蒼蒼卻比她足足高了半個頭,蕭熒上下打量了下她,從小就表情缺乏的精緻小臉上,也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蒼蒼,你變得好帥啊。」

這個「帥」字還是很讓凌蒼蒼受用的,她笑著摸了摸蕭熒的頭頂:「你也還是那麼可愛。」

蕭熒放開她,轉臉就乳燕投林一樣撲到了蕭煥的懷抱中,她身材嬌小,整個人幾乎都要埋入蕭煥的身體里。

原本他們就是親兄妹,這麼親密也無可厚非,但凌蒼蒼看蕭熒抱了蕭煥好一陣子也不鬆開,蕭煥還寵溺地微笑著撫摸她的頭頂,頓時就覺得眼前的情景有些刺目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直接喊出來:「那個位置現在是我的了。」

等她意識到自己這種情緒可以稱之為「吃醋」的時候,就連忙平復下來,習慣真是可怕,一旦養成了某種習以為常的東西,她竟然開始無意識地用「嫂子」的身份自居了。

等那對兄妹終於秀完了手足情深,蕭熒才戀戀不捨地抬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兄長,說:「哥哥,你這幾天是不是又難受了?」

蕭煥也不否認,只是溫柔地笑著對她說:「也還好,沒關係的。」

凌蒼蒼在旁不怎麼識趣地打斷他們,提出了從剛才起就有疑問:「既然三個月一次不足以讓他的身體保持一個比較好的狀態,為什麼縮短一下血液透析的間隔呢?」

蕭熒轉頭看了看她,眼睛竟然有些紅紅的,像是要哭的樣子:「因為毒素釋放的越來越多了呀,最早哥哥只需要六個月做一次就夠了。」

身為一個愛護女性的優秀警探,凌蒼蒼最見不得就是女孩子哭,心一下子就軟得不行,連忙安慰她:「對不起,我不知道,並不是故意這樣說的。」

蕭熒很懂事,強忍住淚水搖了搖頭:「不怪蒼蒼,我今天見到蒼蒼還是很開心的。」

凌蒼蒼又安慰了蕭熒幾句,還又抱了抱她,才讓她暫時破涕為笑了。

蕭煥在這時候為蕭熒介紹:「小熒,蒼蒼現在是一位警官,我委託她調查給我下蠱的真兇。」

然後再為凌蒼蒼介紹:「蒼蒼,小熒就是我說的那位常駐在這裡的研究員。」

蕭熒從小就不愛面對媒體和公眾,長大後為了治好哥哥的病潛心研究倒也很有可能。

凌蒼蒼笑著又跟她握了握手,算是在各自的工作領域又重新認識了。

凌蒼蒼又跟蕭熒敘舊說了一些童年趣事,一邊說著,她心裡卻又有了新的判斷。

蕭煥對她隱瞞了自己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以至於做血液透析的間隔也越來越短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考慮,但他是十四歲被下蠱的,到現在過去了十一年,十一年間他進行血液透析的間隔縮短了一倍。按照樂觀的情況估計,十一年後他的情況也會惡化到非常嚴重的地步……還不一定能堅持十一年,因為很有可能越到後期毒素積累得越多,情況會惡化得更快。

再過十一年,蕭煥也才三十六歲,現代人的壽命已經被高超的醫療科技延長了很多,七八十歲的時候也可以保持青壯年的身體狀況。

聯邦的平均壽命是一百零三歲,三十多歲在很多人看來還是人生剛剛開始的年紀,很多人在這個年齡都還忙著縱情享樂。

這麼看來找到解藥對蕭煥來說不僅是保證生存質量的手段,還是生死攸關的問題。

一想到蕭煥有可能在三十多歲就英年早逝,凌蒼蒼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冒出了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彷彿她根本不願去面對這種可能,這對於一個見慣了生死的重案組警探來說太不尋常了。

過了會兒他們一起回到了地面,蕭煥讓蕭熒去了另外一個房間,就對從剛才起臉色就陰沉下來的凌蒼蒼笑了笑說:「抱歉,我並非有意隱瞞。」

凌蒼蒼心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還久久不肯散去,對他的故意示好也只是冷笑了一聲:「我記得重大疾病配偶是有一定知情權的。」

面對她的怒氣,蕭煥倒還繼續溫和微笑著再次道歉:「對不起,這種狀況牽涉到的事情太多……」

凌蒼蒼不知為何失去了一貫的冷靜,滿心煩躁,沒聽他說完就不耐煩地打斷:「反正我不會等著做皇帝的遺孀,到時候再想結婚都會被輿論不停指責,在那之前我們必須結束婚姻關係。」

蕭煥微愣了下,接著就笑了:「十年都不夠凌警官破掉這個案子嗎?」

他倒還真反應迅速地繞了回來,他們原本就約定好了破掉這個案子后就解除婚姻關係,凌蒼蒼這麼說,等同於她沒有自信破案。

原本她就冒火,被這一句堵回來,更是火上澆油,立刻就站起身冷冷地俯視著他:「十年都不夠?我馬上就讓你看看什麼是破案率第一的警探的實力!」

說完她乾脆就不想再看著蕭煥的臉,等著被他更氣人的話堵回來,轉身就走掉了,去找另一個房間待著冷靜一下。

等她怒氣沖沖的身影消失,蕭煥才抬手按住了胸口,一時間他幾乎支撐不住身體要跌倒在地,閉著眼睛休息了片刻才有力氣從旁邊的茶几上扯下兩張紙巾。

用紙巾堵住口吐了兩口血出來,滿口都是帶有毒素的血液那種微苦的味道,他也顧不上再漱口,就從口袋中摸出隨身的藥盒,倒了兩粒應急用的藥片吞了下去。

眼前還是一片昏黑,他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等藥效發揮作用,他從來都不是容易被別人影響情緒的人,但她卻是不同的。

剛才聽到她說出的那些冷冽的話語,雖然理智告訴他,她很有可能只是在宣洩被隱瞞情況的憤怒,然而那一刻他還是覺得心臟都被整個冰凍了一般痛苦,假如不是長久以來他的自制力和反應能力都還算不錯,很有可能就會在她面前當場失態。

坐了一陣,等稍微好了些,他還是不想忍受嘴裡的苦味,撐著沙發勉強站起來,走去了不遠處的洗漱室。

把手中攥著沾了血的紙巾丟到馬桶里沖走,又接水漱了口,他抬起頭看了看面前鏡子的自己。

臉色蒼白無比,唇上更是都微微泛了青紫,他這個樣子無論被誰看到,都能看得出來他是個身患重病的人。

對著鏡子做了個微笑的表情,他告訴自己,有那麼多人還在為了延續他的生命做著各種努力。

留在實驗室里足不出戶的妹妹,在外奔波尋找一切可能藥方的父母,還有同樣殫精竭慮做著研究和實驗的酈先生。

他也正是為了他們,才選擇了隱瞞身體狀況,盡量拖延著推遲去做血液透析。

這些年因為心疼,只要觀察到他稍有不適,家人就會要求縮短血液透析的間隔時間,這麼一年年下來,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他是醫生,知道可以慢慢培養身體對□□的耐藥性,太嬌貴小心地對待身體,並不完全是好事。

想著這些事情,他眼前又浮現出了剛才她離開前的冰冷目光,胸口重新湧上了熟悉的痛楚,他深吸了口氣強自壓了下去。

蒼蒼……原本應該是只用念著她的名字就可以被那種烈火一樣的活力感染的存在,為何又會變成這樣。

他用手撐著身體,閉目等待這一陣眩暈過去,有些無奈地想,回頭要在觀察筆記里添上:情緒起伏也對毒發的程度和頻率有較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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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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