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037】曹袁之別

那山猿，臂長腿粗、躥跳如風，進撲退防之間，頗有章法，絕不似尋常［異獸］。

以曹仁之武勇，若與此猿相鬥，也不敢稱穩勝。然林中丑漢的表現，卻讓［仙鄉］四人眼前一亮。

丑漢立地生根、穩如磐石，雖只空手應敵，卻將此獸打得上躥下跳、嚎叫連連。

斗得一時三刻，這隻頗具靈性的山猿，不見得勝的機會，似萌生退意。亂撓數合后，即蹬腿轉體、縱身要走。

「呔！」

丑漢驀然一聲大喊，疾如閃電般探出雙手，將山猿毛茸茸的右臂一把扯在掌中，回勁一扣。

巨猿急吼，似受不住拉扯的力道，身子踉蹌不穩、險些倒地。

「起！」

丑漢暴喝一聲，不待此獸穩住身形，即右扯其粗臂、左抓其背脊，如扛鼎一般，將此猿倒舉起。

「好大力氣！」

趙雲忍不住開口稱讚，一旁的曹仁亦點頭附和。

巨猿的技擊之術雖稍遜色，但其獸力絕不容小覷。丑漢能有「扛猿之舉」，足見其亦身負巨力。

巨猿哀啼聲聲、掙扎不停，丑漢順著它踢蹬的力道，猛然朝地一砸。

「砰」的震地聲入耳，煙塵四起。

山猿凄厲一叫，口吐鮮血、萎頓在地，再也爬不起。

……

[仙鄉]之上，趙雲、曹仁討論著丑漢的武藝，秀兒則望向塵泥之中的山猿，甚是憐惜。

燕大王默念幾句「丑漢」、「巨力」、「好武藝」，心中大略認定了丑漢的身份，頓時興趣大增。不過，在一眼瞥過奄奄一息的巨猿時，燕大王的腦海中，忽然轉過一個想法。

於是，數息之後，一枚光團自[仙鄉]躍下，直奔松林。

……

「真大將也！」

[濟南相]曹操，望著威風凜凜的丑漢，心生招攬之意。

三個月前，緣於夏侯惇、曹仁在[天子大比]時的高調錶現，[仙盟]之主袁紹與建盟元老曹操，有了隔閡。而在袁紹任職[異郎將]后，隨著對[異能]、[仙術]認知及對待[白虎山]態度上的分歧，這一絲橫亘在兩人之間的裂隙，更見擴大。

在重獲[雷光一角馬]的袁盟主看來，[異能]的潛力當不下於所謂的[仙術]。若得[紅魚]、芝參之助，未嘗不可踏入「仙途」。如此，何必屈膝於[白虎燕小兒]前。

而其好友曹操，卻不以為然。

[紅魚]最初出現的地方，即是距離白虎山不遠的雷澤。若[仙門]執意隱瞞或強佔，外人未必能食[紅魚]、得[異能]。

然白虎山未禁捕撈，更在[雷澤紅魚]幾近滅絕後，於白虎城東設立[仙家紅魚肆]。不拘買家是王公權貴、販夫走卒，皆可求購[紅魚]。

袁紹曾惡意揣測，「那燕大王或許曾在雷澤中捕獲『種魚』，才得建[紅魚肆]」。而在曹操想來，不管那白虎大王因何能立[紅魚肆]，只看他敢隨意售魚於人，便知這[紅魚]、[異能]並不被其放在心上。

也由此可知，在這一位「世間僅有的仙家、神人」面前，[異能]或許真就上不得檯面。

所以，曹操認為，既便他們做不到河東衛氏、中山甄氏那樣「徹底倒向白虎山」，卻也可以如[輔政閣]一般「交好[仙門]」，從而借[仙術]之能、探究[異能]之謎，繼而謀求所謂的「仙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袁曹這一對昔日好友，雖說在此後並未言明「分道揚鑣」，卻也一北一東。袁大盟主趕去冀州太行山「練兵」，而曹操，則攜族中青年子弟，東赴青州、就職濟南相。

再之後，青州瘟疫盛行，在聽說[白虎賑災團]至北海「救濟時難」后，曹操立時派出了夏侯淵、曹洪等人。借「救難」之機，緩和了與族弟夏侯惇、與[白虎山]之間的關係。

再然後，一方面他於[濟南國]東平陵、東朝陽、歷城等十縣之中，效仿白虎城【任務榜】設立[異能任務所]，藉此管理國中數以千計的[異能者]。另一方面，得夏侯惇開口、獲[白虎大王]應允，族中子弟及治下頗為出彩的[異能者]皆可參與[白虎大比]。

這兩項作為，為曹操掙下了偌大的聲名，更使得[濟南國]內風氣大正，盜匪潛蹤、祈樂太平，迥異於其他州郡[異能者]多生事端的局面。

州郡長官多有讚譽，將此「立[任務所]、治[異能者]」的做法，上表天子，期有嘉許。

奈何天子似乎只對可徵收「異能賦稅」的[異能署]感興趣。這份言之有物的奏章，如石沉大海，一去便無回訊。

本以為天子會有所作為的曹操，遭此一事，心中不免有些抑鬱。恰逢國中無事，他便索性帶了曹德、曹純等幾位族中弟侄，巡遊各縣。

行至[濟南國]與兗州[泰山郡]交界的歷城縣時，曹操也如燕大王一般，興起登岳望遠的念頭。然在他與歷城縣長交談時，忽然聞及一個頗有意思的消息——

據泰山附近的山民傳言，山周密林中，出現了一隻異獸——[兩足山魈]。

山魈，傳聞是山林里的獨腳精怪。人面長臂、黑身有毛，反踵，見人笑亦笑。且力大無比、生撕虎豹，乃是一頂一的山中霸王。

而這隻東嶽腳下的[雙足山魈]，力大不輸傳聞。即便是山中的老獵手，尋常三五個也近不得身。

曹操一聽，頓時來了興趣。[異獸]，一般而言，皆是外強中乾、虛有其表的樣子貨。如他的[胭脂虎]、袁本初的[一角馬]、洛陽城中的霜狼冰虎之流，都是如此。既便得藥草、[紅魚]進補，也難成大器。

除非得[白虎大王]賜予「仙騎之靈」，晉陞[仙獸]。不然，只能是垃圾一堆。不過，據洛陽城中人傳言，[異獸]之上，還有一種可遇不可求的[靈獸]。

此一類，靈性十足，智慧等同於常人。

據說，昔日河東衛氏就曾捕獲過一隻幼年[靈獸]。幼熊體態、毛色黑白，形如古時逸聞中的瑞獸貔貅。更讓人津津樂道的，還是此獸數次從捕獵隊手中脫逃時表現出來的靈智。

後來，衛家家主為救子命，將這隻靈獸獻於[白虎大王]。聽人說，以燕大王「仙家真人」的身份，猶將此獸視如珍寶。

由此可見[靈獸]之珍稀。

若此[雙足山魈]，真是一隻[靈獸]，且被他曹操得之，那可就是泰一的恩賜、齊天的鴻福了。

曹操心生歡喜的同時，仔細詢問起歷城縣長與附近山民一應[雙足山魈]的信息。

「入室搶食」、「疏忽來去」、「自划山林而居」、「驅趕生人而不傷人」，聽得越多，曹操便越是在心中認定——此獸即[靈獸]。

於是，曹操一行人舍了登岳的念頭，輾轉于山野間。耗費三日功夫，終於在這一片松木林中覓得此獸影蹤。

只可惜，竟被人捷足先登。

曹操起初頗為失落，不過在看到丑漢的武藝后，他便捨去[靈獸]貪慾，而起愛才之心、招攬之念。待塵埃落地，他即大步走上前。

「壯士！真壯士也！」曹孟德開口稱讚。

「過譽了。」

這丑漢雖然看上去粗莽，卻也知禮，一拱手，憨聲回答道。

「某曹操，豫州沛國、譙縣人，現任[濟南國]相。」曹操笑著介紹自己一句后，問丑漢道，「敢問壯士尊姓大名，郡望何處？」

這丑漢咧嘴笑道：「典韋，兗州陳留人。」

「典兄好武……」曹德幾人也下馬上前來見禮，開口稱讚到一半時，忽然都臉色大變，與一旁的曹操齊聲大叫，「小心！」

典韋身後不遠處，那委頓在塵泥中的山猿，忽然被點點滴滴的熒光包裹起來。

下一息，此獸驟起變化！

原本棕黑色的皮毛，一瞬之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青灰色的岩土色石質皮膚。

而山猿本就過丈的身長，更是一息之後，暴漲至三丈之高。站立起來，幾可同於[濟南國]那三層樓宇的官寺一般。

後知後覺的典韋，受誇讚后很是歡喜，撓頭就要大笑三聲，卻聽得身後呼呼風聲襲來。躲避已嫌太遲。

「砰！」

「砰！」

只一拳，原本諸般得意的典韋，便被砸倒在地。又一腳，典韋如灌滿力道的皮鞠一般，怒彈出好遠。

鮮紅色的血液自其口中噴射而出，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大兄快逃！」

「大兄快跑！」

曹純、曹德「嗆啷、嗆啷」兩下拔出腰間環首刀，鼓起勇氣護在曹操身前，直面巨獸。

三丈山猿，踏地行來。如一尊山嶽，怒砸在地表上，引得地動山搖、松木倒折。

「去死！」

曹純咬牙劈出環首刀，不奢望斬傷此獸，只盼能阻擋片刻，好讓大兄曹操逃出此劫！

奈何，山猿一掌，如泰山壓頂蓋下來，硬生生地將環首刀壓彎、壓斷。

「啊！」

在曹德絕望的大喊聲中，山猿伸出巨掌，一把將曹操攥在手裡。前一秒，高高舉起；后一秒，奮力向下砸去。

「孽障，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