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漢宮麓野
風沙如激流般席捲過戰場,擊打在人臉上,如同無形的利刀,黝黑的黃膚上,只有眼睛還有氣色。
身邊滿地都是鮮紅的血污,數不清的斷臂殘肢和滾滾人頭都在述說著剛才的無情拼殺。
楚軍,敗了。
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楚地霸王以是無首跪屍。
天下屬於大漢。
劉氏將順應天命掌控芸芸眾生。
一一一一
坐在軟塌上的東漢十二帝劉宏最近總是想起昔日在殿學里,太傅豪情滿志地講述大漢四百年的基業。
聽著祖廟祭拜的先祖平身的偉業,高祖昔年本是歲月蹉跎,卻因秦帝暴政,中原風雲變幻,最終得名士相輔,成就帝業。
后本是布衣出身的光武,遇到王莽新政,如同魚入大海化為龍種,更憑天降異星下平定四方賊寇,中興漢室。
轉眼百載過去,如今漢室王朝的氣數又臨末法之時。
可惜孤如今重疾纏身,不能效法先祖般執金披甲。
咳咳咳。
難道蒼天真要孤架龍而去?
咳咳咳。
「陛下,莫要心事憂了龍體,還是靜養為好。」從漢帝劉宏患病卧榻以來,就晝夜服侍在側的內宦張讓忙上前寬慰漢帝。
幾盆鐵打的弧盤放置在龍榻四周,紅炎把木材燒的劈啪作響,暖流伴隨黑煙升騰而起。
殿門微開通氣,也讓人看到外面的天地白色。
殿外的白雪雖昨夜停歇,但寒風夾雜霜氣,讓人莫敢踏足外徒。
好像今年的風雪比往日還有厚重,這可不是好氣象。
餘光看眼殿外的張讓心中冒出這般想法,貧苦出生的他,從小就受家中至情口授,對天地四季之事被感異常。
「又有人要凍死了。」
「陛下,臣已命人百里加急趕赴白虎仙山,不日就召來仙師解龍體安康。」張讓身後同為漢帝近臣的趙忠默契地急道。
「如是這般就好,咳,若非那幫朝臣阻攔,孤早就。。。」言此劉宏好似吐息不順,急得把後面的話咽下。
「阿父,告誡宮衛,偌是仙門到,無需通報,」劉宏幾句話說完,面色蒼白,如同用盡心力。
話完就閉上雙目靜卧,只有嘴中斷斷續續的吞吐氣息。
「偌。」
張趙二人低聲答道,說完面聖後退,立在殿門左右。
「皇後到。」一聲刺耳尖嗓滾著風雪從外傳來,張趙二人跪服行禮。
宮門大開,十數人魚貫而入,清早掃除過的石板上,幾對宮女太監分立前後,低著頭。
頭戴各色雕花金飾,身著粗厚淡紅素袍的何皇后,從隨伺人等中走出。
昔年進宮,因其容貌別緻,身材高挑,被漢帝劉宏看中,在宮中的歲月里,更因善逢漢帝喜好,溫順言語,得漢帝寵幸。
何家滿門也因何后之故,入得雒陽城,何后兩位兄長從市儈徒,一步步平步青雲,何家一躍成為大漢朝有名有姓的望族。
何后單身走進殿門前,停步。
「陛下這些時日,龍體可有好轉?」
「回皇后,陛下龍體近日大有好轉,早上還言偌是皇后探望,告知無恙。」張讓低著頭,語氣恭敬道。
「那就好,幸得蒼天庇佑。」何后說完臉上露出慶幸之色,眼角似有淚痕。
「那快讓本宮見見陛下,這些時日,與陛下不聚,今日要將落下的伺候補上。」何後作勢兩手提裙,踏步過坎。
「皇后不可,陛下現身體好轉,但為防病疾瀉風,惹了旁人,還是靜心為妙。」張趙二人左右合攏,擋在何後身前半步,但言語冒犯,目光尖銳。
這是沒得談啰。
「那好,讓告知陛下,本宮會日夜祈告,望陛下安康。」何后如同料到探視漢帝會是這般結果,並為生氣,只是一如既往溫順面對,雙目柔情順著窄開殿門,看了眼卧榻不起的劉宏。
轉身別過。
看著何后緩步離去,最後出宮門時回眸一望,張讓低下的頭顱才抬起。
這是陛下病卧后,何后第三次來探望,張讓也一直如擋路石,雙方也如風輕雲淡般未起干戈。
「走吧,讓陛下好好歇歇,你我現在可安心休會。」張讓朝趙忠道,二人由宮中側門離去。
只是另一邊,回宮路上的何皇后卻眼中顯露出憤恨,但有想到什麼,既高興又害怕。
多年來這感覺只有自己首次被漢帝劉宏相中侍寢時才有。
自己都快忘了那份忐忑不安。
突然雪又下落。
一一一一
烏申鄉坐落在群林環繞的山麓間,因偏僻遠離朝廷把持的馳道,少有人來過問此地,也因少有人知曉,黃巾暴亂沒有波及。
山下耕耘,食四季菜谷,山上秋獵,捕飛禽走獸,這是大漢朝鄉野人家世代延續的方式。
騎在黑駒上的蹇碩太頭,遠望著記憶力熟悉的故鄉,萬千思緒如同潮水湧現。
他還記得當日孤苦的自己,被鄉老送給內侍。
那一天,年幼的他有了條活路,可以看看千裡外大漢朝最繁華的雒陽,也是那一天,他失去男人的權力,終生都是殘缺之人。
多年後的今天,悔恨都如煙雲淡忘,畢竟自己終是鄉野黔首的出身。
「黃門郎,今日白晝將逝,要不我們到前方借宿。」身後一行十數騎中,一凈面男子上前問詢。
本來大漢襲承前秦朝政,天下各地用已連接的弛道上都設有驛站。
可現在是黃賊逆亂剛完。
中原各地儘是千里白骨。
那還有能住的地方。
「好吧,近日早歇也好明日趕路,」蹇碩點頭道。
漢帝突然病重,本是鼎盛的身體,一夜倒下,宮中和雒陽的名醫都請去,雖查明病情,卻沒人能醫治。
宦首張讓只好派人前往白虎山,自己就領著金吾衛跑一趟,求葯。
自己曾去仙山,熟路。
苦差事。
霜雪下,進村路上沒啥活物走動。
白茫茫的。
蹇碩心中生出一絲害怕,別和前面路過的鄉野般,因禍亂變孤村唄。
路上帶的干食可盡底了。
幾縷清煙騰起。
還好。
活人才要升火食谷。
下馬步行。
近眼看去,村內不少屋宅都是破敗,全是毫無人氣的漏房,牆面或是坍塌,頂梁斷裂,非人久居之處。
村內偏北僻地,屋內火光照耀,蹇碩領著眾人進前,身後跟隨正要越身前去敲門,卻被蹇碩攔下。
還是自己來吧,或許越過這道門也是破掉多年心事。
說是門,不過是張缺邊少角胡亂拼湊的木板,雨水侵蝕日久,忽推碰就吱呀打開。
屋內正圍攏火堆旁的一老二少茫然轉身,看見是不熟悉的陌生人,兩個孩子害怕地躲在老者身後。
「你們是何人?」老者警惕地看著不速之客,乾瘦的手指抓起根削尖木棍。
蹇碩將記憶里那張模糊的面孔,很努力地與老者對比,有些慶幸的道:「仲叔,是我,牙兒。」
牙兒是蹇碩記事起就叫著的名字,父親在時是因生他而死的母親取的名字,好聽好記。
後來父親得傷寒彌留之際,告訴他這其實是他母親的小名。
「牙兒?」老者聽聞此名好似想到什麼,再思索一番后驚訝不已。
老者還記得當初那個被自己送去給望族為奴的侄兒,還記得那個哭喊著被人抱著的幼童。
可現在眼前卻是個身著素服,披著件白袍的貴氣男子。
「你真是,列祖庇佑,沒想到這是你,侄兒。」老者看著蹇碩肖長的面容,一股血親的熟悉感湧上。
「快,坐坐。」老者從屋內角落搬出幾個木樁,有看蹇碩身後隨行不少人,尷尬道:「我這就幾張破凳了,值錢的家當被山匪搶去。」
蹇碩也不擺態,招呼幾個親近一同坐下。
看著被人擁戴著的親侄,老者恭敬靠近后一時不知道說啥,只好喚兩個孩子貼在左右。
「還記得你那天生跛腿的堂弟嗎?這是他的幼子,」老者指著左手旁的男孩道。
男孩好像怯懦般低著頭,沒梳洗的頭髮上有著些乾涸的污跡,身上著著農家孩童長穿的粗布衣裳,破舊的很,還有用乾草編製的草襠,可惜這些護不住全身,黑膚上凍腫不少。
沒想到少時總是自己牽扶的堂弟居然成家了,當時自己還笑話過沒有姑娘會看上他。
「蹇燎,快拜見你親伯。」老者推推男童,男童很不情願上前一步道:「炎兒見過親伯。」
「好好好。」蹇碩拉起男孩的手,想到什麼,忙把披著的白袍解下,披在男童身上。
「這件雪袍你要穿好,別凍了手腳。」蹇碩叮囑道。
「黃門,這可是陛下送我等的行禮,可使不得。」身旁親隨在耳側低語。
「無妨。」
「這是二妹嗎?」蹇碩指著老翁右手女童問。
「不,這是你弟帶回來的孩子,曾說是他趕集歸來時,遇到一傷婦,託付給他的。」老翁說到這苦笑道,樣子傷感。
「孟玥。」女童用細小如蚊叮的聲音道,說完乖巧的雙手合擺腰間,不在言語。
老翁說完自己的一對孫兒后,看著蹇碩,喉中有話,但不敢開口。
「仲叔,我。。。」
(大家好,我是本書原作者大黃喵的表哥,大寅虎(偷笑!)。因為黃喵家庭事業雙豐收(男人你懂得),所以我這個義氣表哥就幫他來圓場。
寫的不好,但求你們一樂。
最後群851525909,歡迎大家來打屁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