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0】夏侯心思
【不好意思,寫了改,改了寫,折騰到現在。哦,明天的一章要晚些】
「仙法」、「巫術」,在原本的夏侯惇看來,儘是荒唐、可笑。
在此之前,他雖不像巫羅那樣一心「尋巫問仙」,但也曾因為幼年的經歷而與所謂的「仙、巫、方士」等,多有接觸。
他六歲失恃。
當時阿母重病卧床、奄奄一息,阿翁看藥石無效,便請了沛國有名的巫祝。
那巫祝,安台設壇、祈禳辟邪,做了整整三日的法事。而直至三日期滿,也沒有換來阿母的醒轉。
自那時,夏侯惇的心裡便有了一個假設--如果天下真有靈驗的巫術,阿母會怎樣?我會怎樣?
由此,他對巫術、法術以及流傳一時的仙法,起了興趣。
及年長,四方遊歷時,他求學於平原襄楷。
這襄楷襄公矩,乃是當世有名的方士,號稱「仰瞻天文,俯察人事」。
夏侯惇隨其學習了半年的天文陰陽之術。
襄公矩為人正直,好學博古,確實是一位難得的老師。而夏侯惇,在這段求學生涯中,同樣受益匪淺。
然而,這與他想象中「曉陰陽,弄風雨」的方士不符。
半年之後,他離開了平原,轉道往南去了吳越之地。
之所以去吳越江南,是因為「丁夫人」。
丁夫人,姓丁,名夫人。是前漢有名的巫家。
班固班孟堅,曾在他的《漢書·郊祀志》一篇中提到此人。
「是歲,西伐大宛,蝗大起。丁夫人、雒陽虞初等以方祠詛匈奴、大宛焉。」
這丁夫人與虞初,建造方士之祠,詛咒了匈奴、大宛的大軍,也因此得以青史留名。
這是夏侯惇找到的,少數在正史中記載著「巫祝」事迹的一段文字。
虞初,雖在後世號稱「小說家之鼻祖」,但在正史中一直評價不高。
在183年的漢末,尤其如此。
再過上十幾年,虞初所著的《周說》,更是在仲長統「《百家》雜說,請用從火」的主張下,被那些正統文人一把火燒了乾淨。
而「黃車虞家」,也是「成也虞初,敗也虞初」,逐漸沒落,不顯於世,也無從找尋了。
反倒是原本聲譽稍遜的丁夫人,留下「詛軍丁」一脈,一直居住在越地。而且依舊是「巫祝傳家」,在吳越之地頗有名望。
夏侯惇在「詛軍丁家」待了將近一年的時間,雖然沒學到,但大致了解了所謂的「巫」。
「詛軍丁」的巫祝,其職能大約可分為五種:交通神鬼、卜凶問吉、辟邪禳災、祭祀喪葬、治病救人。
所謂「交通神鬼」,在夏侯惇看來就是個笑話,因為親眼看到一位「迎河神」的丁家巫祝,失足落水而死。
至於辟邪禳災、治病救人,他幼年就體會過,不足為信。
祭祀喪葬,也只是禮儀主持,無半點神異之處。
只剩下那「卜凶問吉」。夏侯惇經歷無數次后,也沒了興趣。
越地最常用的占卜法,是「雞骨卜」。「詛軍丁家」猶善此法。
具體的流程,是卜者將雞宰殺后煮熟,取雞兩眼骨,上有孔裂,若似人形則吉,不似則凶。
來占卜的越人,盡信無疑。而夏侯惇則多次追蹤對比、反覆勘察考究,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占卜,就是一門話術」。
大失所望的夏侯惇返鄉歸家,此後數年,都一心撲在武藝上。
再待後來「屍解仙」的修行法門流傳在東漢十三州的大地上時,他才稍稍轉移了一下注意力。
但是他依舊一無所獲。
直到「燕大王分發仙寶」的消息傳來,直到他趕來白虎山,直到他被冰封之後,終於有了轉機。
仙法,真正的仙法,出現了。
來之前,好友曾將燕大王的仙法斥為「障眼的戲耍雜技」。
什麼是戲耍雜技?
郡縣中的鬧市裡,豪門大戶的庭台上,那些倡伎所做出的匪夷所思的動作--飛丸跳劍、披胸受刃。
當然了,還有傳自極西之地大秦國的「口中吐火,自縛自解」;或者西南夷撣王國的「幻人」,所擁有的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的幻術。
然而,夏侯惇親身感受到的「冰霜仙法」,不是與政事糾纏不清的天文陰陽之術,不是鄉里之間鬧劇一般的儺戲,更非這些障眼的雜耍。
那是真真正正的仙法,夏侯惇追尋了很多年的「真正法術」。
為了它,夏侯惇願獻出自己的所有--資財、武藝、名望,所有一切。
抱著這樣的心態,夏侯惇來到燕小乙的台前。
他首先看到的是潘鳳,一個精神抖擻,絲毫看不出傷勢的潘鳳。
夏侯惇一愣,然後就想明白了。這應該就是傳聞中燕大王「一指療傷」仙法的功勞了!
他的心裡因此更加的火熱。
仙法啊!
接下來,不管潘鳳、巫羅他們倆作何表情,夏侯惇恭恭敬敬地對著太師椅上的燕小乙行了一個大禮,然後道:「大王,夏侯惇請求大王再給予一次初賽的機會?」
若能再登擂台,決賽名額必然在握!獲取仙寶的九個名額,也必然有我一個!
然而,夏侯惇沒有等來是或否的答案。他等來的,是三個問題。
「若得仙寶,需等上一年半載,你可等得?」
「能!」
夏侯惇毫不猶豫地答道。
「得了仙寶,須隨在我左右。幾年或者幾十年,你可隨的?」
「能!若我通過決賽,必以師禮奉大王一生一世!」
夏侯惇依舊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若有一日,我與你的良友親朋,結怨、成仇,你當如何做?」
這一句話問下來,別說是夏侯惇,就算是一旁的巫羅、潘鳳,甚至是李進、任秀兒,還有那陳縣令、趙縣尉以及台下數以百千計的人群,都愣在當場。
忠義不能兩全!
這是自古以來都難以作答的難題!多少名載一世的先賢、豪傑,面對這個問題時,都束手束腳、無可奈何。更不用說他們這些普通的凡俗人物。
「將我的良友親朋送返歸鄉,然後回山向大王謝罪。」
良久之後,夏侯惇如此回答。
燕小乙聽了之後,未做評價,而是允了他以及其他的被打敗的人「再登台」的機會。
夏侯惇跪謝之後,若有所思地去了,而身邊的人則陷入沉思中。
潘鳳沒想那麼多,他只是在心裡一直擺弄著「阿翁與大王」這座天平。而巫羅則想到了更多、更遠。
比如說,大王今日問此話的用意何在?大王招攬信徒的用意何在?大王今後會做什麼?我在將來當如何做?
直到日落西山,「初賽」結束,他們這些人也沒有想出心中最合適的、能完美解決「大王與親朋」問題的方法。
而通過「初賽」的五十三個人,除去之前表態的夏侯惇,在來到燕小乙身前行禮見過之後,都道了一句「若得大王看中,必以此身此生,犬馬為勞!」
而燕小乙仍未做評價,他與任秀兒一人一邊抬著太師椅,就要上山回屋了。
撲通一聲,旁邊有人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