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手模腳印

第十三章 手模腳印

万俟英心中警覺雖生,口中卻未說出,只是腳下略滯,舉步稍緩而已!

就這豈滯一緩之間,已使那未滯未緩的諸葛紅,當先入室。

万俟英跟隨諸葛紅身後,臉上浮起了一片頗蘊殺機的獰厲笑容!

諸葛紅走到距離玉榻的約七尺左右,便已看清榻上所卧,是位年在二十七八的絕美少婦!

她身覆薄衾,星眸微闔,哪裡像是業已死去多年,只像是剛剛睡熟,好像初酣模樣!

諸葛紅雙眉微蹙,向隨在身後的万俟英,低聲叫道:「大哥,你的看法如何?這榻上美婦,是否就是張獻忠的寵姬?」

万俟英點頭答道:「大概不錯,賢弟應該看得出,這位絕美佳人,雖然皮囊未腐,似在睡中,但畢竟無甚生氣。」

諸葛紅笑道:「若照大哥這等看法,我們已到古墓中心,那古劍靈芝,及晦底寒鐵所制的四尺長簫,卻在何處?」

万俟英目光一掃,伸手指著榻上,向諸葛紅揚眉說道:「賢弟請看,那榻上枕旁,絕美少婦的蓬鬆雲發之下,微微露出一點金黃色澤,是何物件?」

諸葛紅看了一眼,未怎在意,含笑答道:「那是黃色絲繩,可能系榻上人束髮之用,或飾物之屬.大哥問它則甚?」

万俟英軒眉笑道:「我認為榻上枕下,可能壓著一柄稀世古劍,那絕美少婦發間的黃色絲繩,便是劍穗!」

諸葛紅聽得一怔,但旋即拊掌贊道:」大哥確實高明,小弟如今也認為定是劍穗的了!」

他一面說話,一面便欲走向榻前,伸手取劍!

誰知才一舉步,便聽得玉榍之上,起了隆隆聲息!

諸葛紅止步注目,只見玉榻上忽然開了一條縫兒,恰好使絕美少婦身軀,跌入縫內!

他方欲發話,目內驚奇神色更濃,原來又有一件奇物,從玉榻縫中,緩緩伸出!

這件奇物,是一面高約三尺,寬約五尺,厚約七寸的碑石!

碑上鐫著幾行血紅字跡,令人望之生怖!

這幾行字是:「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善以報天,殺!殺!殺!殺!

殺!殺!殺!

万俟英悚然後退兩步,訝聲說道:「張獻忠的『七殺碑』是在『成都』,想不到這『白楊古墓』之中,也有一座?」

諸葛紅也戒意甚深地,點頭說道:「這座『七殺碑』,決非平常,必然蘊有相當嚴厲威力,我們要小心一點才好!」

万俟英冷笑說道:「張獻忠的『七殺碑』,雖然厲害,但我們不去惹它,它大概也不致會主動發揮威力!-諸葛紅微笑說道:「大哥說得極對,我們人墓目的,是在找尋『靈芝古劍』,及『四尺簫』,又不想毀損張獻忠的愛姬遺體,自然儘可能的不去惹它!依小弟看來,這座『七殺碑』,像是特意為保護玉榻而置!」

万俟英雙眉緊蹙,出神凝思!

諸葛紅問道:「大哥,你在想些什麼?」

万俟英獰笑答道:「我忽然發現這『白楊古墓』之中,充滿矛盾!」

諸葛紅「哦」了一聲問道:「大哥此語何意?小弟怎地只覺墓中機關厲害,卻未覺得有甚矛盾?」

万俟英冷笑說道:「機關越是厲害,矛盾也就越大!」

諸葛紅搖頭笑道:「大哥說明白些,小弟參不透你語中所含蘊高深難懂的妙理玄機屍万俟英揚眉說道:「賢弟,我先問你,張獻忠在這『白楊古墓』之中,設置許多厲害機關的用意為何?」

諸葛紅毫不考慮地,應聲答道:「這種用意,極為明顯,張獻忠在古墓中裝置厲害機關之舉,是要保護他愛姬遺體,不令旁人進入此中,妄加毀損!」

万俟英播了搖頭笑道:「張獻忠有成群姬妾,供他玩弄,我不相信像他近乎瘋狂的混世魔王,會對死去女子,有甚深情?」

諸葛紅道:「這確是一樁極大矛盾!」

万俟英揚眉狂笑說道:「我對於這種矛盾,業已推斷出一種凋和解釋!我認為張獻忠在此大設機關布置,所保護的並非他愛姬遺體!寵姬之墓,只是感人耳目之稱,我認為『白楊古墓』,是張獻忠埋葬他搶掠所得之物!」

諸葛紅「哦」了一聲說道:「大哥原來認為墓中埋的是財,並非埋的是色!」

万俟英軒眉笑道:「我們今日能夠覓得秘密墓道,並抵達這墓穴中心,真算福緣不淺!我不僅要搜尋古劍靈芝,及四尺長簫,連張獻忠的敵國寶藏,也要一併弄到手內!」

諸葛紅眉頭微蹙,向万俟英問道:「大哥,我們是江湖豪客,對於古劍靈芝,以及可稱作兵刃寒鐵所制的四尺長簫,起了覬覦之心,倒還合情合理!但對於金銀珍寶……」

万俟英不等諸葛紅話完,便連連搖手,狂笑說道:「賢弟別這等迂法,常言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眼前既然放著富堪敵國的藏寶,卻為什麼不想呢?」

諸葛紅苦笑說道:「除廠榻上枕下,似乎有金黃劍穗露出以外,靈芝及四尺長蕭,均尚蹤影毫無,再加上分明蘊有無限殺機,極端兇險的一座『七殺碑』業已立現眼前,小弟真不知道大哥是怎樣找尋那敵國藏寶?」

万俟英哼了一聲,揚眉說道:「但要功夫深,鋼樑磨綉針,萬般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我與賢弟已入寶山,決不肯空手而回呢!」

話鋒至此微頓,伸手人懷,取出了一團蚊筋軟索,理了一理,挽在手中,向諸葛紅怪笑說道:「賢弟,我所打定的主意是見上一樣,便取上一樣,如今先取那枕下古劍,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諸葛紅問道:」大哥是否命我去取?」

萬誒英搖頭答道:「那『七殺碑,既已出現,走近玉榻,恐有危險,賢弟請用內家真氣所化的柔韌暗勁,把那從枕下露出的金黃劍穗,略為逼得揚起便可!但卻切忌把力用濁,引發『七殺碑』的變化!」

諸葛紅聞言,遂默運神功,目注枕下的金黃劍穗,緩緩張口吹氣!

距離雖頗不近,但枕下的金黃劍穗,果仍被諸葛紅吹得飄然揚起!

万俟英動作如電,猿臂輕伸,手中那根蚊筋軟索,宛若長虹經天,飛卷而出!

金黃劍穗剛剛揚起,蚊筋軟索也恰好卷到,自然便相互糾纏難分!

万俟英掌中用力,輕輕一帶,一條三四尺長的寒光劍影,立即凌空飛來!

他因抖索回帶之時,是全神貫注「七殺碑」,提防有甚突變,遂不曾朝劍影看上一看!

等万俟英見自己與諸葛紅用力甚柔,並未引起「七殺碑」

任何變化,大著膽子的伸手接劍之際,卻不禁濃眉大蹙,大失所望!

原來枕下所露出的金黃絲穗,並非劍穗而是簫上絲絛!

這樁他帶得凌空飛來的三四尺長的寒光閃爍光影,也不是什麼前古神劍,卻是一根四尺長蕭!

万俟英雖然失望,也不得不伸手接住,遞給諸葛紅,勉強笑道:「賢弟,還是你的運氣比我較好,這是屬於你的四尺長簫,不是屬於我的前古神劍!」

諸葛紅笑道:「大哥不要生氣,這根四尺長簫,給你好了!」

万俟英搖頭說道:「賢弟拿去,不必客氣,我們事先業已說好,你得蕭,我得劍,關於那朵靈芝,則各憑緣福!」

諸葛紅聽他這樣說法,遂只好接過長簫,仔細一看,果系用海底寒鐵鏤制,既是一根音色美妙的上佳簫管,也是一件不怕任何寶劍寶刀的稱手兵刃!

他一面愛不釋手地,拂拭這根四尺長蕭,一方面向万俟英笑道:「從這根長簫之上,可以證明大哥所聞的傳言不虛,換句話說,就是『有簫必有劍』!小弟既然叨光先得,大哥的那柄前古神劍,便包在我的身上便了!」

話方至此,諸葛紅忽然失聲驚叫道:「大哥,你發現怪事沒有?」

万俟英微吃一驚,目光四掃,愕然問遭:「賢弟,你發現了什麼怪事?」

諸葛紅伸手指著矗立在玉榻中央的那座「七殺碑」皺眉說道:「大哥請看這,七殺碑』上的第一『殺』字,怎麼變成了黑色?」

万俟英聞言注目,果見「七殺碑」上所鐫:七殺之中的第一「殺」字,竟由血紅變成墨黑!

他看得方自又驚又疑,莫名其妙,諸葛紅「咦」了一聲,身形微飄,縱出丈許,在室角地上,俯身拾起一物!

万俟英問道:「賢弟,你拾起之物是什麼東西?」

諸葛紅看了一眼,便自伸手遞過,竟是數寸方圓的一塊斷碑!

万俟英接將過去,才一注目,便告大吃一驚!

原來,這塊斷碑之上,被人鐫出了大小不一的十八個字。

十個比較大的字兒,鐫在前面,寫的是:「火中成枯骨,墓內報深仇!」

八個比較小的字兒,鐫在後面,寫的是:「獨孤奇皇甫端同啟!」

万俟英由驚轉怒厲笑一聲,竟把手中斷碑,拍成粉碎!

諸葛紅劍眉雙蹙.惑然問道:「大哥,這塊斷碑何來?獨孤奇與皇甫端究竟是人是鬼?

他們怎能也闖進『白楊古墓』?豈比我們還要到得早呢!」

万俟英無法解釋,只好冷笑答道:「獨孤奇死在我的手下!皇甫端也分明在那洞穴之中,燒成焦炭,便由觀世音菩薩,灑以楊枝甘露,也無法復活重生!」

諸葛紅苦笑說道:「這樣說來,我們真是遇上鬼了?」

万俟英厲聲說道:「管他是鬼是人?只要被我遇見,便非再請他嘗嘗『邛崍血掌』的滋味不可!」

諸葛紅微微一笑,又復指著那座「七殺碑」,向万俟英問道:「大哥對於這座『七殺碑』的第一個『殺』字的由紅變黑之事,有何看法?」

万俟英對於眼前各種情事,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遂突發狠毒之心,咬牙答道:「字紅字黑,有什麼關係?我本來不想動這『七殺碑』,如今卻改變主意,打算把這怪異東西毀掉!」

諸葛紅笑道:「大哥打算怎樣毀法?」

万俟英目閃凶芒答道:「賢弟與我同以左掌凝功護身,右掌全力吐勁,聯手施為,打它一記試試!」

諸葛紅事事均聽從盟兄意見,遂果然凝足勁力,與万俟英雙掌齊發,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劈空罡氣,向「七殺碑」猛力擊去!

掌風才一及,「七殺碑」便告碎裂.但卻從碑縫之中,騰起七團黑煙,把石室以內,整個布滿!

万俟英知道不妙,趕緊屏息閉氣,但已來不及,只覺得有種奇香氣味,刺入腦中,便告失去知覺!

等他悠悠-『夢醒轉過來,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口棺木之內!

万俟英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緊掙紮起身,卻四肢發軟的動彈不得!

要想開剛乎救,也覺喉音已失,像被人點了「啞穴」。

万俟英知道自己有慘遭活埋的可能,遂暗想諸葛紅不知是否與自己命運相同?若是他僥倖脫險,自己或有一線希望剛剛想到此處,突然聽見有人在開啟棺蓋!

万俟英心中一喜,知道別無他人,定是諸葛紅準備開棺,搭救自己!

唰……棺蓋已開!

但四周漆黑,根本無法見物,只是意識到在棺外站有一人。

万俟英陡覺一陣寒風拂處,自己「啞穴」頓開,不禁狂喜說道:「多謝賢弟!」

棺外之人,低低哼了一聲,便伸手攙扶万俟英出棺!

但雙方手兒,才一相握,竟把万俟英嚇得有點骨筋軟酥,魂飛魄散!

因為自己手中所握這隻手兒,哪裡像是人手,卻像一隻鳥爪,或是一根枯骨。

万俟英心底生寒,顫聲問道:「尊駕是誰?你……你……你不……是我的諸……葛……

賢……弟!」

棺外那人,以一種冰冷得毫無感情的聲音答道:「我是你的賢弟,但不是你的諸葛賢弟,而是你的皇甫賢弟!」

万俟英心魂皆顫,他本來不信有甚鬼魂之說,但耳中所聞,分明是皇甫端的聲音,手中所握分明是一段枯骨!

這位「奪命三郎」,是絕世凶人,心中雖然驚怖欲絕,但手中卻勁貫五指,在那枯骨脈門部分,狠狠一扣!

万俟英功力頗高!這狠狠一扣之下,慢說是根乾枯手骨,就是一塊精鋼,也會被他扣扁!

但皇甫端卻毫不在乎,在暗中發出一聲冷笑說道:「万俟大哥,你不要再發狠了,如今你是人,我是鬼,人鬼異途,陰陽相判,你那些在陽世間的狠毒害人手段,我已經全不怕了!」.一面說話,一面縮回乾枯手臂,並頗友善地,把万俟英拉出棺外!

万俟英雖然看不見對方形容,但細心聆聽之下,卻聽出確是皇甫端的語音,遂微定心神,詫問道:「皇甫端,我把你害得很慘,你既是尋我報仇,怎麼反把我從棺中救出呢?」

皇甫端冷冰冰地答道:「我本來是想找你報仇,但如今卻變成必須請你幫忙,故而也只好暫時以德報怨,先幫幫你的忙了!」

万俟英靜聽皇甫端說話之時,凶心又起,想循聲辨位,向他心窩死穴之上,再用辣手一試!

他既想偷襲,自然慢慢伸手,但皇甫端卻突然發出一陣森森冷笑說道:万俟英,你悄悄向我心窩部,駢指則甚,難道還想點我死穴?我不是業已告訴你,人的功夫,用來打鬼,根本毫無用處。」

万俟英因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辨五指,遂大為驚奇地,皺眉問道:「你怎麼看得見我的動作?」

皇甫端失笑說道:「我是鬼,鬼專門生活在黑暗之中,怎麼看不見呢?」

万俟英悚然一驚,暗想自己在黑暗中,根本看不見對方,倘若對方真能看見自己?則……

皇甫端笑道:「万俟大哥,你在想些什麼?」

万俟英冷然答道:「我和你仇深似海,你既已是鬼,佔了絕對有利地位,為何不向我索命報仇?反而一口一聲的猛叫『万俟大哥』,對我特別親熱!」

皇甫端「咦」了一聲叫道:「万俟大哥怎麼如此健忘?我方才不是業已說過,要你幫幫我的忙嗎?」

万俟英詫然問道:「我能幫你什麼忙兒?難道我可使死鬼還陽,白骨生肉?」

皇甫端笑道:「万俟大哥,你雖然不能使死鬼還陽,白骨生肉,卻可幫我脫鬼籍,早轉輪迴!」

万俟英皺眉說道:「我既不是紅衣鬼判,又不是五殿閻君,怎會主斷輪迴之力?」

皇甫端道:「万俟大哥,你不要疑惑,關於我為何沉淪鬼籍,難轉輪迴的原故,總該知道!」

万俟英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兒,我不清楚!」

皇甫端怪笑說:「万俟大哥,人與人之間可以互相欺騙蒙弄,但人與鬼之間,卻只有開誠布公!關於我的事兒.別人不清楚還有可說,你怎會不清楚呢?」

万俟英尚未答話,皇甫端繼續說道:「小弟在『鐵面天曹』獨孤奇老前輩屍邊,慘遭焚斃以後,名登鬼錄,魂赴酆都,誰知閻君一查我陽世所為,竟有幾行大罪,遂判令生平只有善行,絕無惡孽的獨孤奇老前輩,轉生富貴人家,而命我這惡孽深重之人,永為孤魂野鬼!」

万俟英聽完說道:「這是你自己之事,與我何於?我又怎樣幫你?」

皇甫端「哼」了一聲說道:「万俟大哥,你是裝糊塗?還是嚇糊塗了?我就是為了『苗嶺龐家血案』,『幕阜山蕭峰、周弄玉夫妻血案』,以及『川東七豪血案』等幾樁罪孽,才難轉輪迴的呢!」

万俟英臉上-熱,囁嚅問道:「陰曹地府,應該明鑒秋毫,他們怎不知道這幾樁血案,不是你作?」

皇甫端長嘆答道:「一來由於你所布置的手段,太以巧妙,幾乎天衣無縫,二來由於當時負責察看陽世善惡的紅衣鬼判,與友飲酒大醉,遂糊裡糊塗地,把這幾筆帳兒,記到我的頭上!」

万俟英聽得既覺得意,又覺好笑,終於有點害怕地,顫聲問道:「你……你……你這樣說法,莫……莫……非要我到五殿閻君之前,自……自吐罪……狀嗎?」

皇甫端笑道:「不必如此嚴重,我已經替你寫好了一張供狀,只要你按上手模腳印,便可沉冤得白,再轉輪迴!」

万俟英冷笑說道:「你倒想得不錯,你沉冤得白,再轉輪迴,我豈不淪於鬼籍,大受活罪?」

皇甫端狂笑說道:「不會,不會,一來你陽壽未完,陰刑再重也暫時對你無可奈何。二來常言說得好:『鬼怕惡人』,你將來壽終正寢以後,那位五殿閻君,也必顧忌三分,對你盡量客氣,說不定還會在你各種手段之下,替你改改生死簿呢!」

這幾句話,說得極妙,既在解釋,又在捧場,更把万俟英痛罵一頓!

万俟英聽得連五殿閻君,都會懼怕自己,有所顧忌之語,不禁骨頭奇輕,有些眉飛色舞!

自滿自大之心一動,狂傲舉措立來,向皇甫端笑說道:「你話雖說得還有點道理,但我若不允,又便如何?」

皇甫端冷冰冰地答道:「極為簡單,你若答應,我們便都不受罪!你若不答應,我們都要受罪!」

万俟英愕然問道:「你這樣說法,是什麼意思?」

皇甫端語音又轉和緩地,笑聲道:「万俟大哥你怎麼聰明一世,懵懂一時?你若肯在這張供狀之上,蓋了手模足印,使我脫難超生,則我們仇恨便解,豈非彼此都不受罪?」

万俟英道:「我若不肯蓋上手模足印呢?」

皇甫端笑道:「你不答應,我便難脫鬼籍!我既難脫鬼籍,定必找你報仇,豈非彼此都要受罪嗎?」

万俟英凶心又動,冷笑說道:「找我報仇,又有什麼大了不起?憑你那點能為……」

皇甫端不等万俟英話完,便介面笑道:「万俟大哥,你不要發狂,我們同在陽世之時,本領雖差不多,但如今人鬼異途以後,你卻差得遠了!」

万俟英心內不服,鼻中遂冷「哼」一聲!

皇甫端笑道:「你不要哼,就拿我在黑暗中看得見你,你卻看不見我的這件事兒來說,我佔了絕對優勢!」

万俟英心中一寒,默然不語!

皇甫端繼續笑道;「再說鬼與人斗,自然是鬼佔便宜!我只消輕輕向你吹上一口鬼氣,便可以把你吹得糊裡糊塗!」

万俟英聽得又自不服,也就又自然而然地,哼了一聲!

皇甫端笑道:「万俟大哥你又不服了!來來來,我且吹你一口鬼氣,讓你嘗嘗滋味!」

万俟英大吃一驚,要想防範,卻苦於只見其聲,未見其人,不知從何防起。

一陣冰冷陰風拂處,万俟英全身一顫,果然四肢發僵,不能轉動!

皇甫端笑道:「万俟大哥,這口鬼氣的滋味如何?我再給你嘗嘗『鬼手擰人』的滋味,也等於是供給一些幫助你決定答允與否的參考資料!」

說完,立有一隻冷冰冰的鬼手,伸到万俟英的腋下,重重擰了兩把!

万俟英那樣一身功力,居然被擰得奇痛難禁,厲聲叫道:「皇甫端,你……你不要再擰,我答應你在那供狀之上,加按手模腳印就是!」

皇甫端聞言,立即停手,並又向万俟英吹了一口陰森森,冷冰冰的鬼氣!

万俟英激靈靈的一個冷顫起處,適才僵直四肢,立告恢復正常!

但腋下手臂內被擰之處,卻仍疼痛無比!

万俟英回手一摸,方知被擰之處,業已完全腐爛,不禁駭然叫道:「你適才是用『天腐神指』擰我的嗎?」

皇甫端怪笑答道:「『天腐神指』是極高深的內家絕學,非經數十年專心苦參,無法練成,我怎會有那等功力?」

万俟英皺眉說道:「我自信修為不弱,全身骨肉宛若精鋼,你倘非運用『天腐神指』,怎能……」

話方至此,皇甫端便介面笑道:「這就是人鬼之判,也就是鬼物能夠欺人的厲害之處!你不必再說費話,且替我把手模腳印,按在這張供狀之上!」

說完,果然取出一張紙兒,在万俟英的手足之上,按了幾按!

万俟英平素再凶再狠,如今也心膽盡懾地,任憑皇甫端隨意擺布!

直等對方取了手模腳印,万俟英發話問道:「我還有一個同伴,現在何處?」

皇甫端笑道:「這間古墓秘室之內,共有七具棺木,你那同伴,正躺在其中一具……」

万俟英不等皇甫端話完,便自失驚問道:「他……他已經死掉了嗎?」

皇甫端應聲答道:「他不曾死,只是和你一樣,被我吹了一口鬼氣而已!」

万俟英以一種央求口氣說道:「你有我按上手模腳印的那張供狀,已可脫離鬼籍,重轉輪迴,何必再結冤讎?不如也把我那同伴,澆恕了吧?」

皇甫端默然片刻,緩緩答道:「好,我答應你!我如今便去陰曹,你且靜等頓飯光陰后,晃著身帶火摺,點起室中油燈,即可開棺措救你那同伴的了」

万俟英心中一喜,皇甫端便不再發話,也聽不出任何聲息,彷彿已在暗影之中,悄悄化去!

約莫過廠頓飯光陰,万俟英始敢伸手入懷,摸取火摺!

他取出火摺,見暗影中仍無動靜,遂加以晃著!

火光一起,眼前頓亮,是間寬大石室,室中不僅陳有七具棺木,連先前所見張獻忠的愛妾遺體,也橫卧在另一張玉榻之上!

万俟英點起壁間油燈,便走向七具棺木,棺蓋已外的一具,注目打量!

這具棺木的棺中已空,万俟英猜出自己適才便是卧身其中!

但除了這具空棺以外,其餘六具,棺蓋卻均蓋得好好的,使人不知諸葛紅究竟困在何處?

万俟英只好一一細察,發現其中五具棺蓋,均用「長命釘」釘死,僅有一具棺蓋,是浮蓋棺上!

他暗忖諸葛紅,多半是在這具棺中,便待伸手將棺蓋揭去!

万俟英手才及棺,心中忽有所動,竟轉身走向其餘五具棺木,暗運內家真力,把蓋一一揭起!

這五具棺蓋一開,壁上油燈立告黯然無色!

万俟英的心中,更如小鹿亂撞,騰騰不已!

原來,每具棺中,均滿貯光華燦爛的珠寶珍奇之屬!

這些寶物.每一件均價值不少,如今滿貯五棺,何止貴比連城?簡直富堪敵國!

万俟英是假英雄,真小人,小人多半貪財,故而見了這五棺珠寶之後,竟喜心翻倒,情不自禁,發出了一陣厲聲狂笑!

笑畢,他仍把五具棺蓋,一齊蓋好,然後走向諸葛紅所卧的那具棺木!

万俟英把這最後一具棺蓋揭開.果然是諸葛紅僵卧其內!

万俟英功勁微凝,駢指便向諸葛紅的胸前點去!

他所點部位,正是「七坎」死穴!

諸葛紅原本人已暈死,僵卧棺內,但被万俟英駢指點中胸前「七坎」死穴以後,卻反倒翻身坐起!

這種情況太以反常,把位「奪命三郎」万俟英,嚇得連退兩步!

諸葛紅手撫咽喉,慢慢爬出棺來.兩道目光,宛如冷電般地,疑注在万俟英的臉上!

万俟英由於心中有愧.自然遍體生寒,又復往後退了一步!

諸葛紅咽喉中咯咯有聲,勉強進出語音,向万俟英斷續說道:「萬……萬……万俟大……哥,你……救人須……須要救救……徹……請再多用力,向我『七坎穴』上,猛點……一……指!」

万俟英如遇鬼怪,全身汗毛直豎,鋼牙咬處,又向諸葛紅胸前的「七坎」死穴,點了一指!

這一指,他借著諸葛紅的那句「再多用些力」的話頭,確實凝聚了十二成的內家真力!

天下怪事太多,別人的「七坎穴」,著指絕命,諸葛紅的「七坎穴」,卻能著指回春!

他胸前挨了万俟英的重重一指以後,滿面喜色,「咯」的一聲,吐出一口濃痰!

這門濃痰疾吐而出,諸葛紅好像完全復原,向万俟英施禮,搖頭苦笑說道:「万俟大哥,多謝你的救命深思,但也要請你澆恕小弟的無心過錯!」

万俟英愕然問道:「賢弟這『無心過錯』四字,卻是怎講!」

渚葛紅一臉尷尬神情,囁嚅答道:「大哥想……想……要那……那株靈芝,業……業被小……弟無心吃掉,」

万俟英濃眉深蹙,目注諸葛紅,沉聲問道:「賢弟是怎樣發現?怎樣吃掉?請講給我聽!」

諸葛紅愧然說道:「大哥記不記得從『七殺碑』中,發出異香,把我們迷昏之事?」

万俟英點頭答道:「當然記得,但這與你吃掉靈芝之事何關?」

諸葛紅向万俟英看了一眼,繼續說道:「小弟被迷香薰昏以後.漸漸恢復知覺,便發現身卧這口棺木之內!」

万俟英「哼」了一聲,介面說道:「你的這種遭遇,與我相同……」

話猶未了,諸葛紅便即叫道:「大哥,未必相同,我曾經遇見鬼呢!」

万俟英知道他所說之「鬼」,必是「七絕玉龍」皇甫端,不禁雙眉緊蹙!

諸葛紅道:「小弟剛剛恢復知覺,棺外有人自稱是『七絕玉龍』皇甫端的鬼魂,對我說話,命我乖乖卧在棺中,不許妄動,等他去與大哥商量化解冤讎之事!若能化解,我便有望還陽,若難化解我便將長眠,死在棺內!」

万俟英不悅說道:「賢弟怎不說出你怎樣吃掉靈芝……」

諸葛紅笑道:「小弟神智清醒,但四肢不能轉動,睡在棺中,極是氣悶,但過了不久,突然嗅得有股清香,彷彿從棺蓋上散發!」

万俟英「咦」了一聲,問道:「簡直胡扯,棺蓋上怎會出甚香氣?」

諸葛紅揚眉說道:「不僅大哥奇怪,便連小弟也自起疑,但根據江湖經驗,及一般常識,知道凡能散發如此清芬香氣,必非惡毒之物,遂伸出舌尖,試行往棺蓋舔去!」

万俟英皺眉問道:「你舔著什麼?」

諸葛紅笑道:「小弟所舔著的,似是一枚苗狀之物,但舌尖接觸,便覺菌上沁出清香液汁,滋味太以饞人,遂三口兩口地,把它吃下腹內!」

万俟英聽得方一頓足,諸葛紅繼續笑道:「小弟許是吃得太多,所服芝菌,化成一股冷冰冰的寒氣,堵塞胸間,眼看即將活活悶死!幸虧大哥及時搶救,眼力手法,又極高明,第一指點中小弟『七坎穴』后,便使小弟勉強能起立發話,等到第二指點下,氣血全通,如今氣旺神和,通身安泰,可能獲益不小呢。」

万俟英越聽越覺妒恨,暗想自己為了想獨吞藏寶,才對諸葛紅猛下毒手,要把他置於死地!誰知鬼使神差,竟反而救了他的性命。難道冥冥中,真有顯赫神靈,暗查淫福禍善不成?

他方想至此處,渚葛紅又自深施一禮,陪笑說道:「救命深思,不敢言報,反正小弟與大哥情如骨肉,畢生願效馳驅,惟大哥之命是從便了!」

万俟英暗忖:諸葛紅的功力,本來已在自己之上,這一服食靈芝,定然更有進益,害他已甚為難,不如盡量籠絡,暫時收為己用,靜待良機,再復除此勁敵便了!

主意打定,收起臉上那副冷漠狠毒的神色,換了滿面春風,拉著諸葛紅的手兒,向他端詳幾眼,異常親熱地哈哈笑道:「賢弟既知我們情如骨肉,還說這些客套見外之語則甚?

倒是賢弟巧眼靈芝,及獲得『海底寒鐵』所制的四尺長簫,真是雙喜臨頭.著實可賀呢!」

諸葛紅笑道:「靈芝是大哥應得之物,竟被小弟吃掉……」

萬候英連搖雙手,哈哈大笑說道:「賢弟不要以為我毫無所得,你大概想不到我比你收穫更多!」

諸葛紅狂喜問道:「大哥莫非尋得那柄前古神劍了嗎?」

万俟英搖頭答道:「神劍倒未尋得,但我卻尋得我意料中的張獻忠寶物了呢!」

他一面說話,一面目光微注,向地上被自己揭開的那具棺蓋,看了一眼!

果然棺蓋之上,尚有未經諸葛紅吃完的少許芝根,但因精華被吸,已自枯萎!

諸葛紅聽得万俟英發現張獻忠藏寶之語,遂瞠目四顧,愕然問道:「大哥,寶在何處?」

万俟英伸手把那五具棺蓋,一齊揭開,異常得意地,軒眉狂笑說道:「賢弟請看,我獲得這多寶藏,是不是富堪敵國?」

諸葛紅也想不到張獻忠搜劫積聚了這多財富!不禁目眩神搖,愣在當地!

万俟英見他如此神情,越發得意笑道:「賢弟,你得了一根具有雙重妙用的『四尺長簫』,又服了一株功能延年益壽的『罕世靈芝』,我則得了五棺珠寶,這趟『白楊古墓』之行,總算有相當收穫的了!」

万俟英的這番話兒,說得刁鑽異常,暗含著不令諸葛紅再復分潤那五棺珠寶之意!

但諸葛紅卻似不曾體會出万俟英的心意,竟自涎著臉兒笑道:「大哥,你得了這多寶物,難道不分我一些?」

万俟英想不到諸葛紅竟好意思開口,向自己請求分潤,不由勃然大怒,想要立時翻臉!

但轉念一想,所得委實太多,便分給諸葛紅一些,也無所謂,遂強抑心中怒火,淡笑問道:「你要多少?」

諸葛紅笑道:「小弟怎敢指定數量?請大哥隨意賞賜便了!」

万俟英佯笑道:「你我一盟在地,情同骨肉,應該來個秋色平分,不知賢弟意下如何?」

他一面佯笑發話,一面暗聚本門「血掌」神功,準備諸葛紅只一表示要與自己平分,便把他立斃掌下!

諸葛紅許是命不該絕,搖頭笑道:「秋色平分,是各得兩棺半珠寶,未免太多,小弟天生窮命,定將折福!再說我也無法把所服靈芝吐出,或把『四尺長簫』從中折斷,分給大哥!故而我只想在滄海之中,略取瓢水,以了卻兩樁心愿!」

万俟英聽得心中一寬,暗自散去「血掌」神功,微笑說道:「賢弟自取如何?在這五棺之中,由你選擇!」

諸葛紅略一注目,指著中間的那口棺木,揚眉笑道:「這口棺木中貯有不少龍眼大小的上好『貓兒眼』,及『夜光寶珠』,小弟想每樣取上十粒!」

万俟英知道無論是「夜光珠」或」貓兒眼」,均屬罕世珍寶,至少每粒也價值萬金以上!

心中雖頗吝嗇,但諸葛紅於五棺珠寶之中,僅索二十之數,委實不便拒絕,只得點頭笑道:「賢弟請隨意選挑便了!」

諸葛紅遂毫不客氣,在中間那口棺木以內,挑選了十粒體積既大,光彩又好的「貓兒眼」,及十粒珍貴絕世的「夜光珠」,藏向懷中收好!

万俟英想起他適才所說的話兒,揚眉問道:「賢弟方才曾說要了卻兩樁心愿,不知……」

諸葛紅不等万俟英發問,便即介面笑道:「今年中原一帶,苦旱歉收,災民遍地,小弟打算尋一可靠紳耆,捐贈十粒『夜光珠』,請其變款濟災,免得那些貧苦黎庶,填諸溝壑!」

万俟英赧然說道:「賢弟真是菩薩心腸,你還有一件心愿,又是什麼?」

諸葛紅指著那五棺珠寶笑道:「張獻忠的這些珠寶,雖是搜盡天下而得,但其殺戮之慘,卻以四川為甚!我打算把十粒『貓兒眼』,加以變換,普濟川民,也算是替自己積了一些功德,並使張獻忠在『阿鼻地獄』下,減少一些罪孽!」

万俟英「哦」了一聲笑道:「賢弟原是為了這兩樁宏願善行,才向我索取珠寶!」

諸葛虹微笑問道:「万俟大哥,你認為我這兩樁想法,對是不對?」

万俟英心中雖然認為諸葛紅多管閑事,但面上卻不得不稱讚說道:「這是一片光明側隱的仁俠之心,自屬應為義舉!」

諸葛紅大喜道:「万俟大哥,你既然認為這是份所當為的仁心義舉,則小弟便代表『四川』黎庶,暨中原災民,請求你也捐贈一些,俾資力增強,所濟更廣好嗎?」

万俟英被諸葛紅用一頂大帽子,扣在頭上,無法拒絕,只好談然笑道:「賢弟便無此語,我也必捐,但不知賢弟打算要我捐贈多少?」

諸葛紅笑道:「小弟是窮光蛋,尚且不惜將大哥之物,全充善舉!大哥如今是敵國巨富,自必捐贈更多,最少也應像小弟一樣,捐上十粒『夜光珠』,和十粒『貓兒眼』了!」

万俟英吝惜在心,大方先面,點頭曉道:「好,我不便比賢弟多捐,你且照樣取上一份,我們就該出墓去了!」

他催促諸葛紅出墓之故,是恐夜長夢多,只要諸葛紅再想起什麼花樣,自己便又將損失不少財富!

諸葛紅一面動手選取珠寶,一面笑道:「万俟大哥.我們即將出墓,你怎麼不也選取一些奇珍異寶,帶在身畔?」

万俟英失笑說道:「整座『白楊古墓』中的珍寶,均屬我所有,我何必帶在……」

諸葛紅搖頭笑道:「万俟大哥,我勸你還是帶上一些較好,因為天有不測風雲,『白楊古墓』藏寶之事,未必只有大哥一人得知,萬一我們走後,別人趕到來個竭澤而漁,大哥豈不是空歡喜嗎?」

万俟英聽到此處,方自憬然說道:「賢弟所說確實可慮!來來來,賢弟幫我挑選珍奇,我要聽你之勸,盡量帶走!」

諸葛紅聞言,遂與万俟英分頭在那五口棺木以內,珍中選珍地,挑取起來!

選第四口棺木之際,諸葛紅方拿起一塊巨型翠玉,見翠玉以下的無數珍珠之中,露出了一截劍柄!

他知道這是万俟英說的那柄前古神劍!

起初,喜極欲呼,但一轉念間,卻伸手把那劍柄,按下棺底,用一些比較尋常的珍珠金塊,將其蓋沒!

這時,万俟英見所選奇珍已多,遂從身上摸出一隻軟囊,準備裝取!

諸葛紅目光瞥處,見萬埃英那具軟囊之中,貯有一方白玉,遂舉起方才取得的那塊巨型翠玉,含笑叫道:「大哥你看,我替你選取的這塊翠玉,要比你囊中原有的那方白玉,強得多呢!」

万俟英被那些珠光寶氣,照得萬分高興,向諸葛紅含笑說道:「賢弟,你看走眼了,我這方白玉,不是尋常之物,是武林中諸眾覬覦的『天香白玉屏』呢!」

諸葛紅笑道:「這『天香白玉屏』雖與『玄玄三寶』有關,並隱蘊武學秘籍,但必須湊齊四扇,才可參悟!大哥僅有一扇在手,有何用處?」

万俟英雙眉微挑,眼珠一轉,臉上浮起一絲奸笑,說道:「賢弟說得雖頗有理,但僅僅一扇『天香白玉屏』,總也是罕世難覓的至寶奇珍!我今日收穫已多,就把這件武林至寶,奉送賢弟,權當補贈我們初訂蘭盟之際,所欠你的見面禮吧!」

諸葛紅自然驚喜若狂,把這「天香白玉屏」,雙手接過,感激萬分,而形諸神色說道:「大哥待小弟如此恩情,諸葛紅無法答報,只有終身相隨,替大哥執鞭墜鐙的了!」

万俟英看出諸葛紅的神情誠摯,知道他確已對自己歸心,遂頗為得意地,揚眉笑道:「賢弟……」

准知「賢弟」二字方出,忽然聽得密室上方,有了步履響動,及低微人語之聲!

諸葛紅的功力比万俟英更高,万俟英既有所聞,他也自然聽見!遂向万俟英附耳低聲說道:「大哥,如今便已有人侵入『白楊古墓』了吧!」

万俟英目光一註上方,低聲問道:「賢弟,你知道上面是什麼所在?」

諸葛紅伸於指著榻上那具張獻忠寵姬的遺體,微微一笑說道:「大哥,請想我們被香氣迷昏之前,是先在一間石室小,發現這具張獻忠的寵姬遺體,等到遺體在榻上翻落,才升起那座『七殺碑』!由此經過看來,上面定然是現有『七殺碑』的那間石室!」

万俟英聞言,心中又驚又佩,暗想這諸葛紅怎麼有時渾厚異常,看來似乎極易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以上!有時又機靈若鬼,彷彿精明得比自己更可怕!

渚葛紅雖見万俟英眉頭深蹙,卻不理會他心中所想的是什麼事兒,繼續含笑說道:「來人既已進入石室,足見不僅是有相當身手,並深知白楊古墓藏寶,否則,一般人物,是頗不容易通過那些厲害的埋伏的呢!」

万俟英咬牙說道:「對方若是深知藏寶,豈非也將尋到此處?」

諸葛紅笑道:「有人尋來是意料中事,只看大哥準備採取什麼手段,加以對付而已!」

万俟英殺氣騰眉,毫不考慮地應聲答道:「我採取那『七殺碑』的手段,殺殺殺殺殺……殺……

殺!」

諸葛紅搖頭笑道:「我們尚未得知來人是何身份,怎能起定殺心!萬一對方竟屬大哥的同門兄弟,或至交好友……」

万俟英不等諸葛紅話完,便自冷然說道:「管他是什麼身份?凡屬要想分潤我這些寶藏之人,我都立殺不貸!」

說到此處,一陣隆隆石響,玉榻上方,竟現出了一個洞穴!

由於穴中光亮看出那座「七殺碑」,正由一根活動石柱所承,緩緩降落!

万俟英看得暗吃一驚,心想來人能破去「七殺碑」,有關「白楊古墓」的秘密,必然比自己知的更多!

故而,就在這一剎那問,万俟英凶謀已定,立意不論來人是誰,也非把對方殺掉不可!

果然,「七殺碑」剛剛落在玉榻左側,上方洞穴之中,便有一條矯捷人影,飄然縱下!

万俟英與諸葛紅的眼力,均極敏捷,在這一瞬之間,均已看得清了來人貌相!

諸葛紅不識此人,万俟英卻太以熟悉。

來人身形落地,似嫌寶穴中過於黑暗,便即回手腰間,摸取千里火摺!

諸葛紅正照預定策略,暗凝「無形真氣」,準備在對方剛把火摺晃著之際,便悄悄加以壓滅!

但誰知万俟英卻從沉沉暗影中,竄出身形,揚掌便向對方的「天靈蓋」上拍去!

一來万俟英的功力高於對方,二來又是從暗中猝然襲擊,故而一擊便中,使那人根本不及閃躲!

「撲」地一聲,整個頭顱硬被擊碎,連哼都不曾哼出聲來,便告倒地身亡!

諸葛紅失驚叫道:「大哥,你……你……」

万俟英側耳一聽,穴上已自無人,遂向諸葛紅沉聲叱道:「賢弟不必多言,且去把壁燈點起!」

諸葛紅無可奈何.只得從命,万俟英卻趁著諸葛紅去點燃壁燈之際,抓起那具屍身,填入空棺以內!

諸葛紅點著燈火,回過身形,見万俟英滿手鮮血,已把棺蓋蓋好,遂皺眉問道:「万俟大哥,這人是否與你有甚宿仇?」

万俟英一面擦拭手上血污,一面搖頭答道:「我根本就與他陌不相識,哪裡有甚仇恨?」

諸葛紅詫然又道:「大哥既然與對方無仇無恨,卻為何出其不意,暗下如此毒手?」

万俟英毫不遲疑地,應聲答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既想來奪取我的寶藏,難道我還殺他不得嗎?」

諸葛紅聽得「呀」了一聲,緩緩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万俟英目閃凶光,獰笑叫道:「你不要對我諷刺,我聽得你弦外之意,是不是認為我將來也會『人為財死』?」

諸葛紅失笑說道:「大哥大多心了……」

万俟英不容他往下再講,便自冷然說道:「我決非多心,我也知道我將來可能吃虧在一個『貪』字之上!但人生觀念各自不同,我認為於其平凡終身.不如顯赫片刻!」

諸葛紅聽他如此講法,也就不再深勸,雙眉微揚,含笑說道:「大哥把珍寶選取夠了沒有?」

万俟英提著那隻裝得滿滿的軟皮囊,並拍拍懷中,軒眉狂笑答道:「我裝了飽飽一囊,揣了滿滿一懷,就算天崩地裂,陵谷變遷,無法再入這『白楊古墓』,也足夠富貴幾世的了!」

話完,兩人遂先後由寶穴之中,縱登穴上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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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群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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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手模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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