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黃粱一夢
第三百二十九章黃粱一夢
接著，少女喜出望外的看著那對中年男女，道：「江老爺，夫人，遠哥哥醒了！」
江老爺頓時面帶喜色，但隨之隱去，只有夫人含著淚，摸了摸少年的額頭。
日近黃昏，江老爺將少年背了起來，向城中走去。少女跟在身後，攙扶著剛剛大喜大悲的夫人。
夜裡，少年躺在溫暖的被窩裡，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回到家裡之後，江老爺盤問他為何會落水，當時的他還處在恍惚當中，腦子裡一片混亂。內心的記憶，是少女的耳環掉到了河裡，所以他準備去撈上來。
這件事情，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趁著家裡沒人的時候，溜出家門，道河裡去打撈。誰成想，到了河裡，竟然腿抽筋了。
後面的事情，他就不怎麼記得了。當時江老爺問的時候，他精神恍惚，於是就脫口而出。
但是，這樣的後果卻是少女挨了江老爺一巴掌，又重重的打了一頓，還不給她飯吃。
此時，少年躺在床上，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景，頓時覺得心裡非常愧疚。他總覺得這裡的一切很陌生，可偏偏想不起來自己從哪裡來。
從前的記憶，只有零星少許，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做江遠，少女的名字，叫做妙妙。
妙妙是他的童養媳，在家裡就是一個下人，但總是對他很好。至於江老爺和江夫人，則是他的爹娘。記憶似乎只有這些，其他的，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星羅棋布，夜色漸深，江遠從床上爬了起來，悄悄的走到廚房，拿了連個饅頭。走到後院，那間小小的房子里。
猶豫許久，江遠走了進去，拍了拍床上躺著的妙妙，把饅頭遞了過去，道：「妙妙身上還疼么？你一定餓了吧，來吃個饅頭！」
本以為妙妙會不領情，還會對他發火，可沒想到，沉睡中的妙妙被驚醒之後，竟然抱住他，啜泣起來，哽咽道：「遠哥哥都是妙妙不好，要不是妙妙的耳環掉了，遠哥哥也不會...」
過了好久，江遠輕輕的推開妙妙，愧疚道：「這不怪你，這是我自己要這麼做的，倒是剛才連累了你，要不是我亂說話，爹爹也不會打你！」
說罷，把饅頭遞給了她。妙妙咽了一下口水，卻不肯接受，顫抖的說道：「不怪遠哥哥，都是妙妙不好！」
看了看江遠手中的饅頭，妙妙搖了搖頭，道：「老爺罰我不準吃飯的。要是讓他知道，會再打我的！」
江遠心頭一疼，小聲說道：「沒事的，我會跟我爹爹說，是我吃的！你放心吃吧」
看著妙妙狼吞虎咽的模樣，江遠格外的心疼。心裡更加愧疚，他只想早點長大，成年之後，娶妙妙過門，不讓她過的這麼委屈。
這一夜，江遠陪了妙妙很久。小小的房間里，此刻充滿了溫馨。妙妙依靠在江遠的肩頭，沉沉的睡著。
一段記憶，像是突然冒出來的，充斥著江遠的心頭。
這個叫妙妙的少女，是當初他爹爹買回來的。在妙妙沒來之前，他總是挨打，可她來著之後，無論什麼事情，都被妙妙一個人攬下，替他挨打。
這一次，又是這樣，而妙妙又一次沒有責怪他。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內疚。也再一次堅定了他的決心，想要早點長大，早點當家做主，不讓妙妙過這樣悲苦的日子。
...
三年時間匆匆即逝，江遠行冠禮終於成年。
與希望似乎越來越接近，可事情再次發生改變。邊關鄰國大軍來犯，江遠被抓了壯丁，帶入邊關營帳。
妙妙不舍的目送方文遠離開，許諾此生。
沙場征戰，時隔七年之後，鄰國大軍敗北。妙妙苦守，卻沒有等回江遠的身影。
...
鎮子之外的一座山上，一名中年男子遠遠的望著邊關的方向，良久，嘆息一聲，道：「既然你我有緣，我就幫你一次！」
說罷，雙手捏決，霞光四溢，這中年男子竟然是一個修士。只見他腳踏七星，向前一指，低聲道：「亡魂歸來！」
一道細小的亮光，從天邊飛來，越來越快。中年男子的越發的費力，豆大的汗珠，向下滴落。
許久，那一道亮光終於歸來，落在中年男子的身前。是一名虛幻的人，或者說是一個人的靈魂。
這靈魂是一名男子，絡腮鬍子，身體紮實，一身肅殺之氣。劍眉星目，眼神中有意思抹不去的滄桑與遺憾，竟然是江遠。
江遠看到中年男子之後，頓時掩蓋不住臉上的驚喜，道：「前輩！是你？」
沒錯，這名中年男子，正是當初從河水中把他就出來的男子，沒想到，這一個熱心腸的漢子，卻是一方隱士，擁有著仙人的手段。
中年男子淡淡道：「我不是什麼前輩，只是受人之託。現在，你有什麼願望，我能幫你實現！」
江遠心頭一熱，想起留守家鄉的妙妙，頓時跪拜在地上，恭敬道：「我想復活，我...」
話說到一半，中年男子揮手制止，道：「這件事我做不到，換一個吧！」
不能復活，江遠不免有些悵然若失，本以為此人有通天之能，能夠將自己復活，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心底苦澀之餘，江遠低聲道：「我想一直陪在妙妙的身邊，哪怕以一個鬼魂的身份！」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說道：「這個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江遠抬起了頭，有些不解，但中年男子卻被給他細想的機會，一甩衣袖。
一陣狂風呼嘯而來，江遠睜不開雙眼，感覺剛才被召喚時，那種玄妙的感覺，再次充斥著心頭。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家裡，而且不懼陽光。妙妙就在他的面前，正在忙活著家裡的事情。
江遠心頭苦澀，看著妙妙的背影，想要抱著她，可發現自己從妙妙的身體穿過。
家中二老因為他的死訊，一蹶不振，雙雙病倒在床，妙妙擔起了這個家庭的重擔。
因戰事綿延，亂世中的江家，家道中落。現在江老爺又病倒，家中的一切資產，全部給二老治病，生活變得更加拮据。
妙妙也不得不去做一些零活，來賺取一些生活所需。
江遠看在眼裡，心頭痛楚不已。
兩年前，妙妙遇到了一個書生，出於好意，施予援手。未曾想，這書生在京都謀取了一個縣官的職位。
為報當年恩德，書生回來，想要迎娶妙妙過門。並且，願意與她一同侍奉江遠的父母。
只可惜，妙妙無論如何也不同意。但書生也是契而不舍，仍然隔一段時間便提親一次。
這些事情，江遠看在心裡。妙妙每天過的又多苦，他看在眼裡，卻不能為她做些什麼。
現在，這個書生的出現，可以給妙妙新的希望。可妙妙始終執迷不悟，一直挂念著他這麼一個『死人』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罪人，若不是他，也不會耽誤妙妙一生。
直到此時，他想起了一句話，中年男子送他走時，說的一句話：「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他終於知道中年男子為什麼這麼問他，他現在才知道，自己當初是是有多麼自私，既然自己已經死了，為何還要眷戀這裡的一切呢？
這一天，江遠像是瘋了一樣，到小鎮邊上，那座山上去找中年男子，他想改變當初的願望，他想告訴中年男子，自己想要的，不是這樣的。
可是，中年男子的身影，放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江遠遍尋山野，也沒有找到。於是，他在山中苦苦等待，盤坐在山頂枯樹下。
直到有一天，山頂一顆枯樹發了新芽。中年男子走到了他的身後，輕聲道：「現在，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了？」
江遠跪拜，顫抖到：「我知道了！」
中年男子問道：「那麼你想要的是什麼？」
江遠名單苦澀與釋然，鄭重道：「我要妙妙幸福，只要她過的好，我什麼都可以捨棄！」
中年男子，道：「你真的想好了？」
江遠點了點頭。
中年男子爽朗一笑，道：「你可知道，你這麼選擇會付出什麼代價？」
江遠面色一正，道：「只要她幸福，我什麼都願意！」
中年男子意味深長的看著江遠，道：「即使魂飛魄散？」
江遠心頭一震，但沒有絲毫猶豫，道：「可以！」
中年男子最後答應了江遠的要求，讓他見了妙妙一面，實在妙妙的夢裡，就像真實的一樣。
之後的事情，江遠不知道，但他知道，中年男子的手段，既然答應了他的要求，就一定會做到....
...
血魔宗內，天罡路上，方文遠消失的身影，再一次顯露出來，八尾貓疲憊的看了一眼。
再次出現的方文遠，眼神迷離，深深的茫然，許久才清醒過來。
八尾貓問道：「找到你想要的結果了么？」
方文遠一怔，帶著一絲釋然，這釋然的神情，如同江遠一樣，道：「找到了！」
而這個時候，白虎法相逐漸風崩離析，在它徹底消失的時候，一個人的影子，從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