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牽機酒,再見愛人
兩人都動了情,身體也都有了反應,可天還不黑,沒辦法行房,所以只能像是約好要偷吃糖的孩子,默契地停止了愛撫和親熱,靜靜等著暮色的降臨,等到那即將到來的神聖的儀式和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歡愉。
卻說江雨晴感動的稀里嘩啦,看到兩人進了洞房,終於消停一點。
「咦,我滴個老天爺,晴妞,你這臉上咋跟花狗屁股似的!叫你給新媳婦兒打花臉,自己臉上打這麼多,有沒有這麼想嫁人?!」董氏心情好,看著滿臉紅色的江雨晴,笑哈哈地說道。
伸手看了看,江雨晴瞬間又想哭,原來剛才沒有洗手,哭了一出,兩手一抹,那臉上可不是紅通通的跟花狗屁股似的。董氏的嗓門大,她這麼一說,整個院子里忙著酒席的人都笑了,讓江雨晴很尷尬。連忙跑到水井旁清洗,可也不知道這紅色是什麼成分,怎麼洗都洗不凈。
終於明白懂之前大哥為何說別往梅子臉上打太多,感覺臉上的皮都快搓下一層了,紅色還是在,顏色淺了一點。
「傻丫頭,想嫁人跟你爹娘說說,也別給自己打花臉吶!」三大娘張氏鄭重其事地說道。
「子愚跟老董也真是的,來說媒的那麼多,來提親的也不少,偏偏死心眼,就擔心晴妞嫁不好。拖拖拖,拖到現在,閨女都思春了……」二大娘金氏也跟著說起來。
「老董,不是大嫂我說你,閨女多大了,還把這麼嚴實,再這麼下去,晴妞要是忍不住了,跟人家私奔,到時候我看你倆的老臉往哪兒擱,白白叫人拐走了閨女,想哭都來不及。」江子豐家的謝氏大娘指著董氏教訓道。
……
一大幫婦人七嘴八舌說起來,搞的江雨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無奈之下,跑進屋裡,趴在房門上聽了聽,沒什麼大動靜,知道新婚二人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兒,便嘗試著推了推房門,開了個小縫,把頭探進去,看到江野正毛巾蘸著水幫梅子擦拭臉上的紅色,沒有什麼少兒-不宜的景象,便泥鰍一樣「吱溜」鑽了進來。
「剛才正說你哩,死了命地望你嫂子臉上打花臉,你看你看,咋洗都洗不掉!」
江雨晴進來的時候,江野只是掃了一眼,等要洗毛巾的時候,瞪了她一眼,不過也就是這一眼,他看清楚了她臉上的紅色,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摟著肚子喊道,「晴妞,你臉上咋了,給你嫂子打花臉,咋打到自己臉上了?不會是想嫁人了吧?哈哈哈……」
「嫂子,你還管不管了!」
江雨晴一屁股往凳子上一座,看著梳妝鏡中關二爺似的紅臉,埋怨道,「剛給你打了花臉,忘了洗手,不小心往臉上抹了幾把,就變成這樣了,不知道被外面的大娘大嬸嘲笑多少遍了,我哥他也這樣!」
梅蘭只是抿著嘴笑,不說話。
「外面酒席開始了,你不去吃飯跑到這裡幹啥?」江野繼續給梅蘭擦臉。
「吃個屁啊!一出去,就被說是不是想嫁人想瘋了,哪裡還有心情吃。」江雨晴沒好氣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也去盆里掬了一捧水,往臉上拍了拍,「我今年才十二,那麼著急著嫁人幹啥,再過幾年自由自在瀟洒樂和的單身貴族生活,豈不是更妙。唉,我的一世英名,就這麼沒了。」
正當姑嫂哥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聊著天,房門再次被推開,董氏往裡面瞄了一眼,看到江雨晴,罵道:「我的傻丫頭啊,這是你哥跟你嫂子的洞房,你一個小姑子跑進來算是個哪門子的規矩啊!趕緊,趕緊,給我爬出去!」
罵完,董氏扭頭對兒子和兒媳和顏悅色地說,「來,出來給各個桌子都敬點酒,不用都喝完,意思到了就成。要實在不想喝,我給你爹說了,在酒裡面摻點水。敬酒的時候,先敬幾個長輩的桌,別忘了。」
這臉變的比六月的天都快,江雨晴滿臉委屈,跟在董氏屁股後面出來,看到江白江甫,貓著腰來到兩人身邊坐下,在他們頭上各摸了一下,算是打個招呼。
「二姐,問你個事兒。」江白手裡拿了根雞腿,吃的嘴巴吧唧吧唧,冷不丁問道。
「問。」江雨晴也不客氣,提起筷子就開吃。
「你是真想嫁人了嗎?」江白仍舊啃著雞腿,完全沒有看到身旁江雨晴的臉色。
江雨晴揮起拳頭,不輕不重打在江白的頭頂,一拳打的他嘴裡的雞腿都掉出來,嘴巴一撇,多少委屈湧上心頭,她說道:「人家都這麼說也就罷了,你跟小甫誰敢再提,我聽見一次打一次!」
「二姐,你這是欺負不過大官欺負馬泡。」江甫終於提出了抗議。
江雨晴狠狠瞪了她一眼,直到嘴裡的肉丸子下咽,才說道:「就是欺負不過大官,就是欺負你們這些小馬泡,反正別讓我聽見你們提這個話題。我跟你們講啊,聽好了,僅此一遍。剛才給咱嫂子打完花臉,我忘了洗手,不小心在臉上抹了幾把,就變成這樣了,不是想嫁人,聽見沒?」
一模一樣的兩個小帥哥,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嘴裡嗯嗯應和著。
江野和梅子敬酒的時候,不少人起鬨,非要兩人當初接吻啊,吃同一顆花生米啊,諸如此類的玩鬧。江野平日里不喜歡喝酒,所以真的只是點到為止,沾沾嘴唇而已,一小杯酒讓他敬了一大圈,這才引起了民憤,非要他當眾親新娘子。
其實在這個時代,越是豪門大戶,越是小家碧玉,需要遵循的規矩就越多,比如走路的姿勢,嫁妝如何如何,怎樣進門,怎樣拜天地……都有一套繁雜的流程,在農家反倒沒有這麼多計較,都是按照兩邊的喜好來。就像江野頂不住壓力,當眾吻了梅蘭,同樣是這件事,放在大家閨秀身上,估計立馬成了兩邊公婆眼中的騷貨蕩婦,沒有教養,不懂規矩。
規矩都是人定的。
定規矩的人,總是會朝著自己有利的一方傾斜,就像一座根本無法平衡的天平。尤其是抱著賺取私利心思的人,更是如此。所以,讓江雨晴覺得難能可貴的,正是農家人的淳樸和善良,沒有那麼多的心眼,沒有你擠兌我,我算計你,真真是難得的凈土。其實在江雨晴看來,在規矩的制定,以及私利的謀算上,和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有著莫大的相似。如果一開始就懷著目的性地交往,多半不能成為好朋友,就算被蒙蔽偶然成為,恐怕也不會長久,愛情更是如此,達到目的,滿足生理,一旦心靈的交流上發生短路,那這段愛情也就走到了盡頭。
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江雨晴盡量不讓自己琢磨那些略帶著消極情緒的想法。
然而,世事難料,你的晴天可能就是別人的雨天,而你快樂大笑高興慶祝的時候正是旁人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時刻。很多人會覺得這種邏輯過於瑪麗蘇,那麼,如果在此基礎上加一個條件,你代表著你,而別人是你的朋友或親人或愛的人呢?
皇宮之中,千尋看著遍地的屍體,血流成河,心中的悲痛無以言表。
「大哥,我這麼做都是被父皇逼的,你安心去吧,到時候我會接替父皇,治理好魏國!」三皇子千夜,眼睛紅的像是著了魔,他的聲音中帶著激動的顫抖,看著從小一起玩耍一起長大的大哥千尋,嘴角不自覺泛起一抹苦笑。
千夜話音剛落,從他身旁走出一個宦官,蹲著金色盤子,盤子上有一隻銀色酒壺和酒杯,來到千尋跟前,跪了下來,雙手托舉著,嗓子很尖,「太子殿下,請。」
有酒名曰牽機,就是宋太祖趙匡義鴆殺南唐後主李煜所用的「牽機酒」。被囚禁的李煜中秋之夜寫下《虞美人》,也就是流芳千古的「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趙匡義覺得他復國之心尚存,藉此賜酒,「李煜聽旨,爾國破家亡,尚能寫出許多優美感人的詩詞,今賜醇香美酒,美味佳肴,爾可開懷暢飲,盡情享用。」李煜三杯下肚,頓覺肌肉抽動,吞咽困難,牙關緊閉,窒息而亡。牽機酒會引發全身抽搐,死的時候頭和腳佝僂相接,死狀很慘,狀如牽機,所以毒酒叫「牽機酒」。
「三弟,你我本是同根生,走到今天的地步,大哥無話可說,只盼你立即結束殺戮,待父皇退位之後,如你說言治理好這個國家,讓子民安居樂業,我別無所求。」
說完,千尋一連三杯下肚,看千夜領著眾人離開,這才坐下來,等待著死神的來臨。他安靜地看著天邊,北方的那片天幕下,愛慕已久的姑娘不知在做些什麼?是否還記得這深宮大院里的我?雖然說好每年看望一次,但還是食了言,一直沒有成行,需要皇帝處理的事務正一點點轉接到自己手中,學習處理國家大事的關鍵時刻,一天也無法離開。
其實現在看看,帝王家哪裡有尋常的農家日子悠然自得,窮點苦點又算得了什麼,至少有歡聲笑語,有恩愛和諧。在這深淵巨口一般的皇宮裡,連後宮的那些女人都知道適用於生存與上位的一個真理:權力就是一切。
再見,我愛的姑娘;永別,江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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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強推,晚上下了班會再更一章上來,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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